第二百五十九章 打破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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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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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在我旁邊被怪人高舉過頭,臉上哆嗦著,嘴裏不停碎碎念:“五套房子,分一套給媳婦兒,一套爹媽住,一套給我將來的孩子結婚用,還有兩套,誒不對,老子還沒小孩兒呢!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他想掙脫,可不論怎麽掙紮,卻無濟於事。
我能看的出來,亮子快崩潰了,富貴日子過慣了,人就嬌貴,吃不得苦。
老話總沒錯兒。
窮的人命硬,有福,隻要還有口氣兒,輕易就餓不死。
我應該算是窮人吧,可我有福嗎?
我不知道。
於是我歎口氣,剛要大開嗓子高歌一曲,抒發抒發心中苦悶。
我卻突然聽見身子底下的怪人堆裏,傳出一聲既熟悉又生分的小聲詢問:
“餘大寶?”
我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借著眼角餘光打量,我看見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差點兒驚叫出聲。
我一臉懵逼,恨不得多生十張臉,張張懵逼。
“老,老李?”我斜著眼打量他,全然沒有料想到,憨厚實誠的隔壁老李,竟然會出現在這鬼地方。
誰知長相酷似演員李保田的老李,先是瞄了身旁幾眼,緊跟著沉聲問我:“你怎麽來了?!”
“謔,可真稀罕,我還想問問你呢?!”
他聲音又壓低幾分,說:“我來找你媳婦兒。”
“啥?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來找你媳婦兒。”老李的表情別提有多認真。
“我去你個姥姥的,你丫還真敢說啊?!”
“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得,您可真實誠。。
我竟無言以對。。。
稍稍尷尬過後,我問他:“你來這兒找大美幹什麽?”
老李麵無表情的回答:“她把我媳婦兒拐跑了。”
“到底怎麽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我忍住心底的怒火,眼瞅著就要被送進不知名的車間,更是焦躁的渾身難受。
老李挪了挪舉在我背後的手,把頭從我胳肢窩底下探出來,小聲說:“我媳婦兒那天見你家大美突然瘦了,跑回家就吵吵著也要買一台榨汁機,我說那東西不靠譜,她就跟我鬧,最後鬧騰到淩晨兩點多,見實在沒轍我就倒頭裝睡。結果,誰知道我媳婦兒竟然偷溜出家門,去找你家大美了。對了,還有。。”
我還沒從他的敘述中回過神來,又被他一個“還有”給驚住,緊跟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兒,於是我顫著聲兒問他:“還,還有什麽?”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實鏡架,滿懷深意的看著我:“你兩口子動靜可真大,我隔著牆都聽的一清二楚,而且你可真能折騰,喲嗬,倆鍾頭嘿。”
我眯起眼,挑著眉毛問:“那這麽說,平時你沒少偷聽啊?”
老李低下頭去,眨眼間紅透了耳朵根兒,他抿著嘴說:“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呦嗬,這可是你先提的吧?”
“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把你和你那兄弟給救出去。。”
我當然也知道脫身要緊,剛要問他有什麽辦法,誰知這老小子又把腦袋湊近,用幾乎快聽不清的聲音,怯怯的說:“趕明有空,你教教我,咋才能鼓搗倆鍾頭。。”
聽了這話,我差點兒就罵開了。
都說老李實誠,特大爺的可一點兒不虛假,都這節骨眼兒上了還有心思管這茬兒呢,我真是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就在這時候,我卻突然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於是我急忙問老李:“對了,這些怪人到底咋回事兒?”
老李的臉色說變就變,他環視四周,吞吞吐吐的說:“大寶,你可瞧仔細咯,這些可都是大活人,而且他們也能聽見咱們在說什麽!”
我聽了這話,身上直冒冷汗,感覺腦子都不靈光了。
老李似乎覺得這劑猛藥還不夠,索性又給我的小心髒來了招會心一擊。
“他們,或者說他們和大美還有我媳婦兒,都是這家公司的實驗品,人體榨汁機隻是這個實驗的一部分。”
“實驗品?啥實驗?”
老李長吐出一口氣兒,似乎提起巨大的勇氣,哆嗦著嘴唇說了一句話,卻讓我呆愣當場。
“實驗的中心思想就是管住嘴,邁開腿。前邊兒那頭頭不發號施令,誰都不能吱聲,隻能用鼻子喘氣兒,張嘴都不行。”
我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追問:“那如果違反命令吱聲了呢?”
“喏,你瞧見前麵那車間了麽?犯一回錯,就會被送進去,吸幹一隻胳膊或者腿上的脂肪,如果超過三回,就直接把人變成一塊兒肉。”
“那,那這個實驗的目的是啥?”我突然感覺氣氛異常的詭異,尤其是舉著我和亮子的這些怪人,個個都是說不出來的詭異萬分。
好像這一瞬間,有無數道目光在窺視著我,讓我愈發的忐忑不寧。
老李看了一眼還在念叨不停的亮子,歎口氣,顫顫巍巍的吐出倆字兒:“減肥。”
話音剛落,我眼前猛地一暗,等走過一條漆黑的走廊後,麵前接著亮起刺眼的燈光。
等我反應過來,一旁的亮子直接扯開嗓子哭喊:“寶,寶哥,完了,全特麽完了!”
我怔怔看著車間正中央的超大號人體榨汁機,還有在一條條輸送帶上,正進行裝填工作的綠色罐頭,隻覺得小腿肚子發軟,遍體生寒。
先說我這人,從小到大能讓我害怕的東西,並不多。
別人家的孩子都怕瘋狗,我就不怕,別人家的孩子都怕老鼠,我也不怕。
由此可見,我膽兒特肥。
但天地良心日月可鑒,當我看清麵前這大家夥之後,心底還是打怯的厲害。
領頭的男人一揮手,所有怪人立即停下動作,將我和亮子往地上一扔,又開始在原地晃悠,跟沒吃飽似的,頂著顆大腦袋,活脫脫成了不倒翁。
我屁股吃痛,借著揉腚爬起的空當,看清了混在人群中的老李,他顯然已經經驗老道,裝成二傻子一樣咧著嘴,任憑哈喇子順著下巴流出來,跟本山大叔忽悠範大爺似的,怎麽看都不像正常人。
亮子則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坐在地上瞪大了呆滯的雙眼,我算是看的透徹,他整個人已經崩潰了。
看來,要想脫身,眼下隻能依靠智取,強攻不得。
“二位,還有什麽想說的嗎?”領頭的男人鬆開領帶,擼起袖子,一本正經的臉上不帶一絲笑容。
我回想著老李給我說的一番話,心裏頭竟沒來由的釋然許多,於是我問:“老話都說,死也要死個明白,您能不能給我倆一句明白話,您這間廠子,還有這座大機器,究竟是做什麽用的?”
他歎口氣,貌似很惋惜的說:“可老話還說,反派死於嘴炮,我要廢話多點兒,指不定就出妖蛾子,兄弟,對不住了,真不能留你倆,你要有啥疑問啊,就去跟閻王爺請教吧。來啊!”
說罷,他拍拍手,身旁一群怪人重新圍了上來,我下意識揮動膀子,擺出拚命的架勢,可那些怪人興許是仗著人多,根本不怵。
我拳腳相加的阻擋著靠近的怪人,沒幾下就渾身乏力,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一旁的亮子早已放棄抵抗,被人拎小雞兒一樣拎起來,臉色煞白。
隨後,我倆真像被送上刑場一樣,無力回天的被架到超大號人體榨汁機麵前。
領頭的男人一聲令下,附近操作台上的工人立刻啟動榨汁機。
隻聽“轟隆”一陣巨響,機器啟動,銀色的大門緩緩打開,冒出一股滾滾濃煙。
領頭的男人低下頭,轉過身,衝那群怪人一擺手:“扔進去。”
聽了這仨字兒,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就炸了,說特麽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一瞬間,我變得惶恐,驚懼,渾身癱軟,就差尿褲子了!
我眼前浮現起從小到大做過的所有壞事兒,還有那些被我傷害過的漂亮女孩兒,她們和我分手時流露出的還愛著,但無奈隻能離開的表情,紛紛交織在我內心深處,讓我覺得比把自己活剮了還要難受。
我鼓起積沉在心中的憤怒,衝領頭那男人歇斯底裏的咆哮:“孫賊!我草擬大爺,你丫這麽做,絕壁會遭報應的!拿活人當謀取利益的工具,早晚有一天那些銅臭得把你丫的熏死!你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
男人不急不躁的轉頭看我一眼,又不耐煩的揮揮手,一群怪人立馬提起我的四肢,將我扔進了人體榨汁機。
隨後,嚇傻了的亮子重重砸在了我身上,一層玻璃罩立馬把我和亮子關在當中。
我抱著他,聲嘶力竭的大吼:“亮子,你清醒清醒!咱哥倆兒馬上就要被榨成汁兒啦!!”
亮子呆呆的注視著我,眼神裏一點兒光彩都沒有。
“亮子,我草你大爺,快醒醒!”我一拳一拳的錘在他背上,可他整個人毫無一絲反應。
我抓狂,我咆哮,我有滔天的怨氣無處撒。
我甚至能感受到由頭到腳都在瘋狂冒冷汗,對於死亡的恐懼,已經遍布我每一根神經末梢,讓我的臉頰不受控製狠狠抽搐。
突然,在席卷腦海的慌張之下,我用眼角餘光瞄見,老李竟然趁亂,哆哆嗦嗦的向控製台走去。
雖然走得慢,但距離控製台隻有兩步,而且控製台上隻坐了一名工人,憑借老李五短強健的身材,應該能奪得控製權,那也就是說,我們哥倆兒有救了!
如此說來,眼下最大的阻礙,就是亮子!
他神誌不清,就算能跑,也必定會拖累我,所以我必須要讓他清醒。
我眼睜睜看著榨汁機的大鐵門緩緩關閉,愈發的心急如焚,卻胡思亂想著無計可施。
突然!
我腦海中靈光乍現,麵朝癡呆一樣的亮子,大聲暴喝:“亮子!東南西北中發白,一九萬餅條,自摸十三幺!”
隻此一瞬,亮子猛地瞪大眼,張大了嘴,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歇斯底裏的吼出倆字兒:
“胡了!”
“給錢給錢給錢!快給錢!”
亮子攤開雙手,倆眼直冒精光。
我呼出一口長氣,伸出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嗬斥說:“給你大爺的錢!快準備好!”
“寶,寶哥,準備什麽?咱,咱這是在哪兒啊?”他回過神來,一臉懵逼的打量四周。
我呼吸加重,觀察著老李已經走到那名工人身後,咬著牙對亮子說:“你剛才被嚇傻了,咱們這是在人體榨汁機裏。”
“啊?!”亮子驚叫一聲,差一點兒又要崩潰。
我趕忙湊在他耳邊,低聲提醒:“你看見那名工人身後了嗎?就那晃悠著的矮個子。”
亮子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咬著嘴唇點點頭,“看見了。”
“那是我隔壁的鄰居,他是來救咱們的,所以立刻馬上,我要求你做好準備。”
亮子剛開口問我要做好什麽準備,我就看見老李一拳砸在工人頭頂,然後狠狠的把他推開,在鐵門即將合上的一瞬間,他使勁兒拍下了一枚紅色按鈕。
我麵朝亮子,直覺的渾身血液上湧頭頂,怒聲大喝:“跑!”
說罷,我爬起來,朝著升起的玻璃罩下就地一滾,亮子反應過來,緊跟在我身後照葫蘆畫瓢,我倆一前一後衝出人體榨汁機,跌跌撞撞的站在怪人前。
領頭的男人眼神無比驚訝,像看見恐龍一樣,緊緊盯著我和亮子。
老李在控製台上高高跳起,衝我揮手大叫:“大寶,這邊兒!快!”
我撒開腿,拽著亮子繞到人體榨汁機一側,玩兒命狂奔。
身後立即響起領頭男人的怒喝:“逮住他們!”
人頭攢動間,一群怪人蜂擁而上,但礙於隻有三肢健全,很多人無法如常奔跑,這為我和亮子爭取到寶貴的逃身時間。
不到十幾秒,我和亮子便跑到老李身邊,他潛伏此處已久,似乎對地形相當熟悉,邁開腿在前領路,直接帶出車間。
我在他背後狂奔著,亮子揮汗如雨,但誰都沒有停下的念頭。
一鼓作氣,我們三人狂奔到廠外的空地上。
廠外天光昏暗,靜無一人,空曠的中央場地上,隻停放著一輛半掛車,赫然是工人們用大桶傾倒不明液體的那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