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記住這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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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之中。
鬼穀子的使徒佝僂著身子,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鮮血不斷的從胸口處溢出,落入虛空中。
他臉色蒼白的看著徐寒,眉宇間寫滿了恐懼與不解,他看著眼前雙眸漆黑的徐寒,看著他背後通天的雙翼,顫聲問道“為為什麽”
當時,他的手已經握道了那顆琉璃球,他很清楚自己沒有退路。
握碎琉璃球,鬼穀子一脈便可成為新的帝君,而抽身回防,那時已然來之不及,無論他是否選擇毀滅徐寒所在的世界,當時的他已經是必死之局。
所以,他隻有選擇握碎那方世界。
身為鬼穀子一脈的族人,他自然不缺乏這樣的自覺,隻是在生死之間,他終歸會有那麽一刹那的遲疑,而就是這樣的一抹遲疑,讓他錯失了捏碎那個世界的機會,徐寒殺到了他的跟前,以一往無前的氣勢,裹挾著他傾盡所有的決意,洞穿了他的胸膛。
徐寒眸中的黑色,在那時一陣閃爍,最後歸於平靜,他的眸子恢複了尋常模樣。
他注視著眼前奄奄一息的鬼穀子,說道“因為這是我唯一的機會,隻有殺了你我才能救下這個世界。”
“可若是我執意為之,你不會有半點的機會,你就這麽篤定我會有所遲疑嗎?”鬼穀子看著眼前這個周身氣息散盡的人影,在那些事物歸於寂靜之後,他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身影其實隻是一個才堪堪二十的少年。他很難想象,他能在這樣的電光火石之間算計到如此多細微卻又足以改變戰局的變故。
甚至,那位他引以為神明的穀主大人恐怕也難以做到。
徐寒聞言,他悲憫的看了那奄奄一息的鬼穀子一眼,然後他搖了搖頭“我不會,也不懂你們的算計。”
“我說過,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不確定一切是否能如我所願,但我得抓住這唯一的希望,每個生靈都是如此,在絕望與希望之間,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希望,哪怕那希望隻是奢望。”
鬼穀子大概是未有想到自己心頭的疑惑會因為這樣一個簡單的回答而煙消雲散。
他在那時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後身子忽的佝僂了下去,那死死按著自己胸口的手被他放了下來,胸口處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中溢出的鮮血愈發的洶湧。而隨著這樣的鮮血四溢,那鬼穀子周身的生機也在那時飛速的散去。
“嗬嗬,可笑,想不到我鬼穀子會敗在這樣可笑的算計下。”那鬼穀子如此說道,臉上一閃而過的是落寞與挫敗,但很快這樣的神情便又被一抹狂熱之色所替代。他直視著徐寒,又言道“但生靈終究隻是生靈,你們根本不明白鬼穀子的強大。”
“一直護佑著你們的監視者此刻已經落敗,整個萬域星空都在無人可以阻止鬼穀子的步伐,你的決斷為你贏得了一小撮的時間,好好去珍惜吧,在世界毀滅前,與你世界去做最後的告別吧。”
那鬼穀子說著,慘白的臉上露出了嘲弄之色,就像是在看一隻螻蟻在大象的重壓下,做著最後無力的反抗一般。
他所言的一切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若是那位監視者都難以與鬼穀子的掌舵人一決高下,那之前所言的需要徐寒化為帝君的借口也不再重要,鬼穀子一脈終究會在這次失利後,選擇撕開所有的麵具,直截了當的毀滅徐寒所在的世界。
似乎誠如眼前這個鬼穀子所言,徐寒贏下這一局,也隻是爭取到了少之又少的時間,無非是讓他能夠與世界告別罷了。
可是,令那個催死的鬼穀子感到詫異的是,即使到了這時,徐寒的臉上依然未有露出半分的沮喪或者憤怒之色。
他盯著瀕死的鬼穀子,清澈的眸子中再次奔湧出那令人窒息的漆黑之色。
“你永遠不會懂的,我們還有希望。”
徐寒說著,背後的黑翼再次張開,他的手豁然伸出,握住了那鬼穀子的頭顱,已經奄奄一息的鬼穀子在此刻的徐寒麵前依然沒有半點的還手之力,他就這樣被徐寒如同小雞一般擰起了身子,徐寒的雙眸一沉,另
一隻手也豁然伸出,那個在虛空中遊蕩的琉璃球似乎受到了某種氣機的牽引,在那時從虛空中遁出,落入了徐寒手中。
徐寒沉眸看向虛空中的一處,他能感覺到,那裏更為強大的存在正在以快得出奇的速度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奔襲而來。
他的心頭一凜,不再有半分的遲疑,便在那時擰著那鬼穀子的身子,遁入了那道支離破碎的琉璃世界。
大淵山的山巔此刻早已沒了那世外桃源的模樣,到處都是傾倒的大樹以及來不及逃出升天的飛鳥走獸的屍骸,甚至就連這巍峨大山也有了明顯的傾斜,似乎已經到了搖搖欲墜的邊緣。
這時,雖然方才的天塌地陷,日月無光漸漸停歇,天際再次浮現出了豔陽,那射入的陽光卻極為黯淡,就像是天與地之間隔著一層紗窗,以至於陽光無法完全的招入這方天地。
十九的臉色慘白,她畢竟才堪堪十歲,她何曾麵臨過這樣的境遇,那方才宛如末日一般的景象縈繞在她的心頭,即使這異象散去,她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恢複過來。
隻是當這一切恢複平靜後,她身後的周淵終於是回過了神來,他沒有去詢問方才發生的一切究竟是什麽,也沒有心思去管徐寒為何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他隻是死死的盯著眼前那道黑影,那道在方才的大亂中,將他們救下的黑影,他顫著聲音問道“你你是誰?”
這個問題,從他看清那黑影的臉龐之後,他便一直想要問出,隻是方才的天塌地陷,讓他著實沒有機會也沒有餘力問出這個問題。此刻一切歸於平靜,他便再也憋不住了。
而聽聞此問的十九也終於從那接二連三的變故中回過了神來,她同樣抬頭看向那黑影,目光一會落在那黑影身上,一會又看向一旁師父。她眉宇間寫滿了困惑與不解,過了好一會方才暈頭暈腦的說道“你們誰才是師父?”
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並非十九昏了頭,而是這忽然出現的黑影與周淵竟是生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不僅是外貌,就連他們嘴角的胡須,頭上的白發都像是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般,除開所穿的衣物有所不同,他們便再無任何的區別。
那黑影聞言朝著周淵微微一笑,又看向十九言道“我就是你啊。”
“嗯?”十九一愣,自然無法理解這話。
而那黑影在說完這話之後,便再無半點與之對話的興致,他忽的抬頭看向那分明有陽光照耀卻又昏暗無比的天穹,眸中的光芒在那時也變得深邃了起來。
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些什麽,而也似乎是受到了他這般氣息的感染,十九莫名的咽下了那到了的嘴邊的話,也在那時抬頭看向天際。
就在此刻,穹頂之上本就黯淡的日光忽的又陰沉了幾分。
漫天的黑氣湧現,一道身影穿越了破碎的穹頂如星辰墜落一般,落在了十九的麵前。
“徐大叔!”在看清那人影的模樣後,十九發出了一聲驚呼,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之人,臉上泛起雀喜之色,但又轉瞬想到了些什麽,將這樣的雀喜又生生的壓了回去。
那來者的確便是徐寒,他不曾回眸去看一眼滿心震驚的十九,更未有去看那十九身旁所堆積的那些他曾經的同伴的屍首,他隻是在那時伸出手輕輕一拋,一位身著黑衣的身影便在那時如同一隻臭魚爛蝦一般被扔在了地上,在這滿地狼藉中一陣翻滾,最後方才停下。
十九很確定她從未見過這人,但卻能從那人奄奄一息的模樣中感覺到,方才徐寒離去便是為了斬殺此人。
咳!咳!
那人似乎還未有死透,在停下了一陣翻騰之後,他發出一聲劇烈的咳嗽,然後他艱難的睜開眼看了徐寒一眼,又看了看周遭的情形,在第一時間便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慘白的臉上在那時露出一抹笑意,他看著徐寒言道“怎麽?你覺得那我做人質就可以威脅到穀主了嗎?”
“嗬嗬,鬼穀子的步伐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住我們終將成為星空萬域永恒的的神祇”
似乎到了生命的盡頭,隻有這樣狂熱的信念還能支撐著這個鬼穀子如此行事,徐寒卻對此並不在意,他毫不客氣的喚出一道劍意刺入了那鬼穀子的胸膛,淩冽的劍氣將他那本就觸目驚心的傷口再次撕開了一道口子。
“神?奄奄一息的神嗎?”徐寒的聲音隨即響起,那語調中的冰冷與淡漠幾乎讓一旁的十九難以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是那個曾經蘇慕安口中的府主大人。
但還不待十九的小腦瓜中理清徐寒與眼前這個人的關係,穹頂之上的天色又是一暗。
諸人在那時紛紛抬頭看向穹頂,隻見那天穹之外的世界黑白雙氣奔湧,縈繞在穹頂之上,將那本就微弱的光芒盡數遮掩。
“那是什麽?”十九驚恐的高呼道,以她的眼界自然無法明白發生了什麽,甚至因為隔得太遠的緣故,她連那處究竟發生了什麽都無法看得真切,但忽然黑暗下來的天地,卻依然不可避免的讓她陷入了驚慌。
而立在她身旁的黑衣周淵卻在那時邁步而出,走到了十九的身側,仰頭看向天際,沉著眸子言道“鬼穀子。”
“什麽?”十九雖然在此之前也聽到徐寒也提起過這三個字眼,但她還是並不明白這三個字眼背後的含義。
黑衣周淵伸手摸了摸十九的腦袋,言道“看仔細咯。”
十九一愣,她不由得側頭看向這黑衣周淵,卻見對方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而這份笑容正是那年在貧民窟中將她拉扯出來的老人臉上的笑容,她在那時豁然醒悟了過來,眼前這個人才是她真正的師父,才是那個給她取名十九的十八。
在這樣的氣氛下,十九收起了心頭的疑惑,她很是乖巧抬頭看向天穹,看著那漫天翻湧的黑白氣息,看著它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是的,那道遮蓋天地的氣息再穿過雲層之後,直直的落在了大淵山的山巔。
然後那黑白之氣翻湧,就在徐寒的身前,化作了一位慈眉善目身著黑袍的老人。
他眯著眼睛掃視了一番這一片狼藉的大淵山巔,目光也曾在那位奄奄一息的鬼穀子身上落下,但轉瞬卻又收回,最後看向背生雙翼,雙眸漆黑的徐寒言道“你這樣子,很好。”
徐寒皺起了眉頭,並不理會老人這無稽之言。
“我們是一類人,我們都有幸觸碰到那偉大的力量,我想你應該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星空萬域更好。”老人對於徐寒的態度卻並不放在心上,反而繼續輕聲言道。
他的語調溫和,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一抹慈祥的笑意,就像是一位白發老人在看著自己的兒孫一般。
徐寒卻果決的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我不懂。”
徐寒的回答似乎並未有讓老人生出半分的意外,他還是笑道“那是你未有去用心感受那力量的偉大,隻要你放下心中的執念,用心去想,去想這個世界的本質,去想星空萬域的本質,你就會明白,星空萬域需要這樣一把星空之鞭,去促使那些懶惰者進化,去淘汰那些不思進取之人,這樣,星空萬域才會變得強大,變得無堅不摧!”
徐寒眸中的光芒變化,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他想著老人所言,再想著那帝君之力中不斷傳來的關於遠古的記憶,他臉上的神色在那時有些些許動搖。
老人微笑著伸出手,言道“來吧,孩子,給我你的力量,數萬年後,當眾生走向不朽,他們高唱的頌歌中一定會銘記你的犧牲,是你造就了新的星空之鞭,是你給了星空萬域以後萬世的不朽!”
徐寒臉上的神情變得恍惚了起來,他的手在那時竟然真的緩緩伸出,就要落在那老人的手上。
“記住這張臉了嗎?”而徐寒身後的黑衣周淵卻也在這時看向身旁的女孩,笑眯眯的問道。
十九還在疑惑,但出於對自己師父的信任,她還是如實的點了點頭。
黑衣周淵臉上的笑意更甚,他伸出手撫摸著十九的腦袋,眼睛忽的眯起,語調卻陰沉可怕的言道“那就好,記住這張臉,就是你以後萬年唯殺的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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