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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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經曆了一場生死浩劫,周瑞康整個人都有種虛脫的感覺,躺在男生宿舍的床,手裏捧著雨果的悲慘世界,他選了這本書,是因為他覺得眼下的國很悲慘,周家很悲慘,自己也同樣悲慘,自己的世界不是個地地道道的悲慘世界麽看了書前十頁的內容,他被書的故事牢牢吸引了,原來在地球的另一邊曾經也有過那麽類似的人間慘劇,而人性卻又不分古今外的那麽一致。 vw
宿舍裏很安靜,因為隻有他一個人,其他人都出去了,他正需要這份安靜,讓他自己胸的熔岩冷卻下來,讓自己破碎的七零八落的心,暫時休憩一下。
他沉醉在小說的世界,一頁一頁的認真的著,跟隨著故事裏的人物起起落落。
然而,這份安靜並沒有維持多久,徐子言和另外兩個男同學說笑著回到了宿舍。
其一個外號叫大象的男同學,進來拍著周瑞康的床,大聲說:哎哎哎,周瑞康,走,一起去打球啦
周瑞康轉過身去,麵朝裏,不說話,繼續跟書的冉阿讓神交。
大象這個外號隻是因為他本姓向,而且長的很是高壯,喜歡打籃球,和周瑞康是要好的球友。
哎喲,大少爺,您這每天從早躺到晚的,不怕躺出病來啊,走啦,一起吃飯去另一個瘦瘦的男同學也說。周瑞康依然不說話。
徐子言拍拍他兩的肩頭,笑笑說:你們先去食堂吧,我勸勸他。
好好好,你快勸勸他吧,在這樣睡下去,我估計他要發黴了。大象拿起飯盆筷子,歎了口氣,和瘦瘦的男同學一起走了出去。
徐子言看了看瑞康的背影,搖搖頭,關了房門。
拍了兩下瑞康的床,說:哎,瑞康,有再多的不痛快,飯還是要吃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我不餓。你和他們去吃吧。
你開玩笑的吧,你早飯都沒吃,要成仙啊瑞康,過去的讓它過去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去外麵走走,知道人生還是很美好的。
他不說話。
徐子言搖頭道:我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癡,怎麽會陷的那麽深
哎哎哎,別說了啊,我不想聽。
行行行,那我問你,你打算一輩子和程家兄妹斷交嗎
瑞康闔了書本,轉身坐起來背靠在牆,抓了抓頭,皺眉道:他們估計恨死我了。抬起頭對著天花板,歎了口氣,說:我真是失敗,搞得眾叛親離的。
其實你和嘉琪的事也沒那麽嚴重,嘉琪是受西式教育的女子,而且本身通情達理的,怎麽會不懂感情不能勉強的道理呢嘉偉是純粹的替妹妹打抱不平。隻不過父母夾在間,又是麵子,又是名譽,弄的好像是什麽天大的事一樣。我想如果你能和嘉琪,嘉偉好好談談,大家心平氣和的,把隔閡消除了,依然可以做朋友的。總好過現在這樣,每次見麵都是那麽尷尬,還要裝不認識,多別扭。
不知道,我現在沒力氣想那麽多。隨緣吧。
哎,你怎麽變的那麽消極這機會嘛總是可以創造的,事在人為,隻要你有心要和他們和好,我去安排,怎麽樣徐子言習慣性的推了推鼻梁的眼鏡。
隨你吧。瑞康並沒有非常的迫切要與程家兄妹再續前緣,他身心都是傷痕累累,他想要安靜的休息,說到底,他依然滿心滿腦的都是梅若君,隻是他不敢碰觸,不敢承認,不敢翻動,對其他的人和事,他根本提不起興趣。
什麽叫隨我啊徐子言話音未落,敲門聲起,徐子言開了門,卻是祝雅芬站在門口,有點氣呼呼的,看到徐子言說:喂,我在食堂等了你半小時,你是要餓死我呀。
徐子言一拍腦門,連連抱歉道:哎喲,我該死,是我忘了。別生氣了,走,我現在陪你去。
不用啦祝雅芬白了他一眼,拎起一個大袋子,說:我已經把飯菜帶來了,我們在這裏吃吧說著噗嗤一下笑出來。
徐子言笑著接過袋子,一看裏麵有五個飯盒,笑著說:你這是買了幾個人的我們兩個人怎麽吃得完說著將裏麵的飯菜拿出來,放在桌子,對著鋪的瑞康說:瑞康,下來一起吃吧。雅芬買了足夠四個人的份。
祝雅芬隨著他的視線,瞥見了鋪的瑞康,白了他一眼,微微一噘嘴,語氣極其嘲諷的說:原來大情聖也在呢。哎,我買的飯菜可不給用情不專的人吃。她與程嘉祺是閨密友,兩人情同姐妹,知道嘉琪被瑞康退婚,自然是憤憤不平,要替嘉琪出氣的。
徐子言一陣尷尬,拉了拉她的衣服,說:你怎麽知道人家用情不專,胡說八道。
你還幫著他,怪不得人家說男人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他招蜂引蝶又不是第一天了。哼說著戳了戳徐子言的胸口,嘟著嘴狠狠的白了瑞康一眼。
雅芬子言埋怨說:如果你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別亂給人扣大帽子
說著兩人要爭執起來。
周瑞康並不生氣,隻是覺得愧疚,無奈的笑笑,隨意的抓了兩下頭發,從鋪躍下,穿鞋,拿了小說和課本,拍了拍徐子言的肩頭,說:別為我吵,不值得,說真的,我真羨慕你們,好好享受你們的午餐和愛情吧。不是每個人都能與自己的愛人共進午餐的。說著轉身走出宿舍,把宿舍留給了徐子言和祝雅芬。
他也的確是有些餓了,於是去了食堂,買了些飯菜,坐在一個角落裏獨自一人邊吃飯邊繼續翻著那本悲慘世界。
我能坐下嗎一個清冷的女聲。
瑞康抬頭一看,一張秀美卻又冷漠的臉,心裏咯噔一下,徐曼琳,一頭俏麗的短發,穿著普通的藍衣黑裙女學生裝,臉沒有過多的脂粉,整個人神清氣爽,和那天晚嫵媚魅惑的樣子截然不同,像是換了一個人般,相同的隻是她身的孤傲氣質。
周瑞康不由的回想起那天晚的意亂神迷,豪華的花園洋房,充滿了誘惑的煙,酒,音樂,自己的輕狂,當然,還有她的胴體,哦,還有那些拿著槍的黑衣人,他喉頭幹澀的咽下了嘴裏的食物。
他皺著眉低下頭去,用手撐著額頭,想擋一擋與她之間的視線,他覺得萬分尷尬,也覺得大庭廣眾的與她如此接近很是不妥。
雖然他沒有回答,徐曼琳照樣坐在了他的斜對麵,開始吃起飯來。周瑞康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想趕緊吃完,趕緊走人。
你這樣吃飯,會噎著的。徐曼琳說。
他不說話,喝了一口水。徐曼琳看著他慢慢的說:你很怕我那麽想逃走
是的。我並不是什麽勇敢的人。他麵無表情,邊說邊闔起了書,準備走人。
周瑞康,你要小心些。
為什麽他抬起眉毛問。
我勸你少發表抗日言論,少參加遊行示威,還有
徐小姐他打斷她,站起身來,原想一走了之,但是他對她的這兩句話,覺得由衷的憤怒,忍不住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勸我,我隻想說我要做什麽和你沒關係。如果有一天我被抓了被殺了,我也是心甘情願。他的聲量不自覺的有些拉高了,引的周圍用餐的同學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他看了看四周,皺起眉說:對不起,我先走了拿著書氣衝衝的轉頭走。
剛走出食堂沒幾步,沒想到徐曼琳追了來,在他身後喚他:周瑞康
瑞康覺得很煩,曾經他的心裏隻有一個梅若君,已經是煩惱叢生,現在他的心碎成了千千萬萬片,可是這些碎片又變成了千千萬萬個梅若君,更是加倍的煩惱,他壓抑,他苦惱,他逃避著,根本沒有心思和任何女人有糾纏,但是他知道因為那個夜晚,自己的一次輕狂,和徐曼琳之間估計再也牽扯不清了。
他喪氣的張開手,轉身看著她,不耐煩的問:你還有什麽事嗎
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哦
你們隻是在校園裏高談闊論,在大街遊行示威,根本不知道眼下真正的局勢。你知不知道打仗打的是什麽是你們的愛國心還是你們的口號錯是錢是裝備是情報
這些我當然知道,可是國疲弱,貧窮,混亂,但是無論如何,我們也要為我們的國家做些什麽。
為什麽不想想實業救國呢她說。有了錢,可以買槍,買飛機,買大炮。
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搞實業談何容易,本錢哪裏來,原材料哪裏來她的話讓他陷入沉思。
周瑞康,如果你願意,可以先轉入財經係學習,我另外給你安排私人助教,同時給你安排在銀行實習,你邊學邊做,很快可以熟悉各種業務的。或者我安排你去工廠也可以,隨你喜歡。
他抬眉看她,心猶豫,他對她的背景產生了好,那天晚豪華氣派的大房子,和裏麵那些貴重的西洋家具,還有那些黑衣人,她,到底是誰
徐小姐,我們我們似乎並不熟悉他說的有些底氣不足。
她嘴角微微一揚,抬了抬眉,有一種不削的意味,說:是你對我不熟悉,我對你可是熟悉的很。如果你對我的提議有興趣,那麽今晚,我們去美杜莎西餐廳共進晚餐。到時候你可以進一步熟悉我了。
瑞康張開嘴想拒絕,徐曼琳微微一笑搖頭說:大丈夫要成一番事業,是需要有貴人扶持的。你還是自己想過後再拒絕吧。我六點準時在校門口恭候。說完了轉身輕盈的離去。
這個徐曼琳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麽樣的家世背景她為什麽要如此幫助自己或者說誘惑自己周瑞康緩步走到未名湖邊,長長下垂的柳絲正隨著微風輕輕飛舞,湖邊有好幾對戀人在低低細語,風景如畫,情人們之間的濃情蜜意,讓瑞康覺得自己與這一片景色格格不入。
美杜莎西餐廳,一派歐式風格,旋轉的玻璃門寫著大大的wele,進門是一座張揚妖媚的美杜莎妖女的雕塑,是那個滿頭毒蛇,能把每個看到她容貌的男人變成石頭的美杜莎,雕塑很美,尤其是那雙魅惑的雙眼,神秘的笑容和豐滿的胸部,讓人忘記了她頭那些細長扭動的蛇形卷發,雕塑周圍用巨絲蘭,葉蘭,金鑽等綠色植物承托著,很少有餐廳會拿滿頭毒蛇的美杜莎作為招牌,可是這家餐廳卻很大膽的用了,而且生意很不錯。
一個金發碧眼的侍者恭敬的打開了門,紳士的稱呼道:goodeveng,ada,sir
餐廳內以金色和白色為主,白色的桌椅,金色的桌布,白底金邊的餐盤,閃耀的高腳玻璃杯,和光亮的刀叉。每張桌子都有一小束的紅玫瑰和滿天星插在小花瓶裏,一旁的窗子掛著紅色格子淺金邊的窗簾,整潔,雅致,浪漫,舒適。
周瑞康跟著徐曼琳來到一張桌子前,她已經換下了學生裝,眼前的徐曼琳,一身水藍色連衣裙,肩頭是同色紗堆的花式短袖,一條鑽石項鏈在脖子閃爍。
瑞康還沒有打量完她的行頭,徐曼琳叫了侍從來,點了菜,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彼此,過了一會兒侍者拿來一支開胃酒,給兩人斟。
cheers她晃動了一下杯子裏金黃色的酒水,朝周瑞康舉起杯子。
周瑞康隨意的舉了舉杯,兩人呡了一口酒之後,瑞康先開口說:徐小姐,我想知道,你今天下午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既然來了,自然是已經接受了我的建議,放棄國學,轉讀財經係,然後學習實業救國,不是嗎
那倒未必,我隻能說你的建議很有吸引力。我想知道你的來曆。他開誠布公的說。
徐曼琳又呡了一口酒,從手提袋裏拿出香煙和打火機,熟練的燃起煙來,身子靠在椅背,一口煙從她的雙唇吐出來,嫵媚的眯著眼說:家父常年在歐美等地經商,近些年來回國開辦了一些工廠。
拍兩下手能呼喚出十來個手持槍械的保鏢的,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商人了吧。
嗬,你倒挺記仇。是你先惹我生氣的。她笑了一聲。
別提那晚的事,那晚我喝醉了,你知道的。他蹙起眉頭,十分不願意回想起那個晚。
徐曼琳吐出的煙霧,在他兩之間蔓延開來,更是給她掩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有些事,你以後會知道的。你現在要做的是學習財經和商業的知識,然後實習。
為什麽
為了你的理想。
我不懂,我的理想並不是要做個商人。
可是你想要振興華,沒有錢,單拿命去救國,是不是也太愚蠢了些。
我並不覺得我是個做生意的料。
你的確不是。她挑眉道:你衝動,太過熱血,不夠冷靜理智。但是你卻是個很好的號召者和組織者。我想我父親和叔叔都會很喜歡你的。
你想要我加入你父親的事業
是的。在你學會了足夠多的知識後。
為什麽
她突然不說話了,將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裏,喝了一口水,抬起睫毛深深的看著他,緩緩道:你問了一個自己心知肚明的蠢問題。
瑞康沉默,是的,這還用問麽,她喜歡他,她想讓他加入自己父親的事業帝國,讓他變成他們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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