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真摯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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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懷念北平的一切,他的親人,友人,愛人,徐子言到底在哪程嘉偉和程嘉琪是不是在學校課舒誌和洵美長高了沒有他也懷念北大校園裏的一草一木,同學教授,靜若處子的未名湖,雕樓畫棟的校園,圖書館,寧靜的樹林。 vw

    瑞康,來試試你的西服吧。徐曼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她拿著一套高級西裝,微笑著走過來把他從沙發拉起來。

    瑞康將西裝穿,兩人在鏡子裏看著他們的組合,他們是漂亮的伴侶,她很滿意的看著鏡子裏的映像,將頭靠在他的肩。

    瑞康暗歎了口氣,低頭看著她的新娘,徐曼琳,她何錯之有,如當年的若梨,嘉琪,他們都深愛著他,他已經傷害了那麽多人,難道還要讓傷害繼續蔓延到徐曼琳身麽

    自己和若君的篇章已經完結,所有的愛恨都已經在心化作繭,雖然這段婚姻的動機是如此的不純,但是畢竟這是自己做的決定,哪怕沒有愛情,他也該遵守自己的諾言去履行一個丈夫的職責。他的理智很清新,但是他的心很痛,他輕輕將她攬入懷,低聲道:曼琳,我為我的冷漠無情向你道歉,從今往後我會對你好的,過去種種讓它過去吧。

    她激動的仰起頭,看著他,熱淚盈眶的咬著下唇,用力的點點頭,緊緊環住他的腰:我也會改掉我的壞脾氣和壞習慣,我要做你的好妻子。

    兩人凝視著彼此,不由的嘴角都揚起了個微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此時此刻他們都下著好大的決心,好好的開始嶄新的生活。

    午飯後,周老爺如往常把燃起煙槍,梅若君恭敬的從翠柳手的托盤裏,端了茶杯放在周老爺和周太太身邊的桌子,嘴裏輕聲說:爹喝茶,娘喝茶。便退到了一邊。

    周太太麵無表情的端起茶杯,輕輕吵杯子裏吹了兩口氣,喝了一口:這裏用不著你了,你去伺候瑞安吧,讓他午睡一會。

    是。梅若君走出大廳,緩步回到採菊園,瑞安正在書桌前臨帖,看他專注的神情,她沒有打擾他,而是坐在一旁的繡架趕著刺繡,她必須在五天內完成這副一米長的龍鳳呈祥圖。

    這是一個繡莊向她定的,因為她需要錢。

    沒有了瑞康,周家少了很多的生趣,雖然一切都回歸平靜,不用再擔心梅若君和瑞康之間的不倫之戀,但是二老總有美不足的感覺。隻是大家都累了,誰也不想再提起那些撕心裂肺,驚心動魄的過往。

    周太太達到了她的目的,隻是她心對若君的排斥討厭依然如故,她幾乎不和她說話,也不給她月錢,雖然若君有著周家大少奶奶的名分,其實在金錢窘迫的還不如下人。

    瑞安根本沒有留意到這些,因為他對錢財從來沒有任何的概念,常年的自我封閉,加他要什麽隻要開口,周太太會親自送來,所以他從來不知道缺錢是什麽滋味,也自然不會想到梅若君會為錢發愁。

    但是若君不同,她知道周太太恨她討厭她,開口向周太太要東西無疑是自取其辱,她還要供舒誌念書,還想著將來讓洵美也能有機會去學校受教育。所以她必須工作,必須掙錢,幸好翠柳願意幫助她,悄悄的幫她把刺繡拿出去外麵的繡莊賣。

    她的繡工精細,用色清雅,栩栩如生,很受歡迎,所以總算是勉強的能有些收入足夠維持了舒誌的學費和給自己添置一些必需品。

    翠柳端了茶水敲門進來,走到若君身邊說:大少奶奶,您歇歇再繡吧,您看您昨晚繡到那麽晚,眼睛都熬紅了。來,喝口茶。

    若君又紮了幾針,停下手的針線,抬頭微微一笑輕聲說:沒事,我想我可以趕得及的。

    翠柳心一酸,看了書桌前專心致誌寫字的瑞安,暗歎了一聲,搖搖頭,輕聲道:陳太太那裏說您繡的手帕賣的很好,讓您多繡一些。

    若君拿起一旁的兩塊繡好了的手帕說:這些你帶給陳太太去。順便把一批的錢拿回來。你和她說,我這幾天有點忙,下星期再給她送十條過去。

    好。不過大少奶奶,您可千萬不要把自己累著了。

    唔,我知道。別擔心我。抬頭朝她微微一笑,繼續埋頭拿起針線。

    大少奶奶,還有這個翠柳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嘴裏嚅囁著:是太太讓我交給你的。

    唔是什麽若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是才剛收到的電報海發來的

    若君手一抖,一針紮到自己的手指,一顆鮮紅的血珠從指間冒了出來,她趕緊含住手指,海來的電報是嘉琪發來的嗎還是他

    她幹咽了一下喉頭,接過電報紙,打開一看,麵隻有一句話:五月二十與曼琳完婚。康

    瞬間,自己的心猶如一塊巨石被投入情海,激起萬丈的海浪,但是腦子裏卻是一片空白。

    五月二十,是今天,此時此刻在千裏之外的海,他正在和另一個女人舉行著隆重的婚禮。雖然她知道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但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她根本做不到聖人般的去祝福他們,她有些踉蹌的站了起來,忍者滿腔翻騰的淚水,咬著牙對書桌前的瑞安說:瑞安,我出去一下。

    周瑞安並沒抬頭,隻是唔了一下,他依然沉浸在琢磨著王羲之蘭亭序的橫豎撇捺的激情。

    若君轉頭哀傷的看了一眼翠柳:我需要出去走走。別告訴任何人。

    她眼底的傷痛,讓翠柳很是鼻酸,她和瑞康的戀情的起起落落她一直猶如觀眾一般看在眼裏,翠柳抿著嘴唇點點頭,她知道她需要一個宣泄的地方。需要一個能夠放聲大哭的地方。

    梅若君攥緊那份電報紙,快步走出採菊園,穿過後花園,打開後門,飛奔入荒野,她一口氣跑到破廟裏,噗通一下跪在那座滿身灰塵蜘蛛的大佛像麵前,顫抖著張開手掌,再次將那份電報看了一遍,雖然隻有十個字,但是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鐵釘打入她的心髒。

    啊她雙手掩住臉,終於痛苦的哭了出來:佛祖啊,救救我吧,我無法不難過啊,無法不傷心啊,無法不失望啊,我要怎麽活下去我要怎麽活下去大慈大悲的神佛啊,請你發發慈悲吧,我再也無法掩飾,無法偽裝,請把我痛苦帶走,或者把我的生命帶走吧她不停的對著佛像哭訴哀求著。

    她越哭越傷心,哭聲在破廟裏回旋著,她並不知道,他把她從荷花池裏撈出來的那個夜晚,他也曾經虔誠的跪在這座破舊的大佛像前,發下誓言,隻要她能死而複生,他願意放棄她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無力,跪坐在大佛像前,根本不管地的灰塵有多厚,猶如一朵凋零枯萎的鈴蘭花,幾縷發絲粘在她滿是淚水的臉頰,眼滿是絕望。他在做什麽哦他的已經是徐曼琳的丈夫了,他曾經說過如果這次她再離他而去,他會去娶十個女人來氣死她天啊,隻一個足以摧毀她全部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麽想,自己是有夫之婦啊,有什麽資格去剝奪他另結新歡的權力

    但是再多的大道理,也無法稀釋她心的痛苦,她癱軟的坐在地,腦海全是他與徐曼琳婚禮的畫麵

    五月,是明媚晴朗的月份,他們選了一年最美最詩情畫意的季節舉行婚禮,徐曼琳穿著潔白的輕紗拖地婚紗,輕霧般的麵紗,讓她美的如夢似幻,像一朵怒放的純美白玫瑰,她大膽的穿了露肩的一字領的款式,美麗更顯的性感。

    她一手挽著父親徐如海的手臂,臉灑著陽光,彎彎的眼睛包含著無限深情和對幸福的憧憬,她的眸子裏隻有他的身影,他站在不遠處,微笑著看著她,俊朗挺拔的猶如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徐如海臉也滿是動容,雖然這個女婿他不滿意,但是看到女兒臉甜美如蜜的笑容,他突然釋懷了對周瑞康的所有的成見。有什麽讓女兒幸福快樂更重要的呢

    在莊重聖潔的婚禮進行曲,徐如海將女兒的手交到了周瑞康手,他兩微笑著走向牧師

    宣誓,交換戒指,證書簽字,親吻新娘,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利唯美。

    和平飯店的休息室裏,周瑞康坐在沙發裏,伸直了他的大長腿,靠著椅背,支著扶手,一手放在唇,垂著眼皮,冷冷的看著桌子的那張結婚證書,另一隻手卻不由自主的在口袋裏輕輕的摸著一樣東西。這張結婚證讓他覺得迷茫又荒唐,無奈又沮喪,他把視線轉離,這輩子都不想再看第二次。

    徐曼琳去了化妝室裏換衣服,他總算是有了些許獨處的時間,給自己倒了杯葡萄酒,踱步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大海五光十色的夜景,喝了一口酒,他輕輕的掏出口袋裏那塊繡著並蒂梅花的手帕,這麵的一針一線都是她的心意,繡在了他的心。

    他用力的握緊手帕,心裏不停的呼喊著她的名字,他不知道家裏有沒有收到他的電報,其實他並不想通知家裏,是徐如海要求他發電報的。無論如何結婚是大事,他沒有理由拒絕這樣一個正當的要求。

    她知道這個消息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會哭嗎還是會一如既往的默然以對如果她傷心,大哥瑞安會安慰她還是會生她氣呢又或者她會大方的祝福他哦,是的,她曾經那樣積極的撮合自己和若梨,還勸過自己和嘉琪在一起,梅若君,梅若君,你這個傻瓜,他想起他們分別的那個早,她那柔弱的身子在自己的懷裏,緊緊的擁抱著自己,親吻著自己,她是那麽的動情

    他一口將杯的酒喝盡,將手帕塞回口袋。

    瑞康,你看我好看嗎

    他轉過頭,看到徐曼琳已經換下在教堂的那款長尾婚紗,換了一身純白鏤花的小禮服,帶著水滴形的珍珠耳環,珍珠項鏈,那珍珠圓潤閃亮,每一顆大小一樣,一看是價值不菲之物。

    他一時間沒法從自己的思緒調整過來,看著她隻是發愣,她笑著摸了下項的項鏈說:是叔叔送的。

    好看。他收起自己痛苦的回憶,將心底的那扇門關了起來,擠出個笑容。

    快走吧,他們等著我們呢,今晚海各界的名流富商都來了,我們的婚禮是全城矚目,明天還會報紙雜誌呢。她興奮的說著,挽住他的胳膊,走出休息室,往禮堂走去。

    這有什麽好報道的不過是結婚而已。

    我也沒讓他們報道啊,但是我們這樣的家世,那些記者怎麽會放過那麽好的機會知道嗎原本委員長也要來的,隻不過戰事吃緊,太忙了,所以來不了了。

    瑞康沉聲歎了一聲,兩人來到禮堂外,司儀早在門口等著了,前說:徐小姐,陳處長和徐副處長還沒到,我們稍稍等等。

    瑞康看到禮堂內人頭攢動,當真是熱鬧非凡,不一會兒徐如海走了出來看了他倆一眼,拉了徐曼琳到一邊,父女兩不知道在那說些什麽,瑞康沒什麽興趣知道,自己在那看著幾乎堆滿了過道的花籃。

    大門口停滿了一輛又一輛氣派的轎車,似乎全海有轎車的人都來了,沒有多少人認識他這個新郎官。

    此時有兩個服務生正抬了一個花籃走了進來,從瑞康身邊走過,其一個嘀嘀咕咕的和另一個說:哎,沒地方放了都。

    哎呀,這個這麽小,肯定不是什麽重要人物送的,隨便丟在角落吧。另一個不厭煩的說。

    前一個服務生於是把那個小花籃隨意的扔到了一旁的牆角,周瑞康皺著眉,倒對著這個不起眼的小花籃好同情起來,走到牆角,拉起花籃的條幅,寫著:才子佳人,珠聯璧合。程嘉偉,程嘉琪敬賀。

    嘉偉,嘉琪哦天瑞康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急忙在大廳的各個角落裏搜尋他們的身影,嘉偉,嘉琪,久違了的親密友人,天啊,他們簡直是天使,讓孤單落寞的他心突然燃起了生活的熱情。他一定要找到他們。

    他在大堂裏找不到,衝出了飯店大門口,在車水馬龍的街四處張望,搜索著他們的身影,終於在不遠處的電線杆下,他看到了他們,他激動的幾乎要哭出來。

    嘉偉,嘉琪他的聲音顫抖著。

    程嘉偉兄妹兩轉頭看到他也都高興的幾乎跳了起來,三人快速的聚到一起,久別重逢,三人都一時無法言語。

    哎,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結婚也不請我們啊嘉偉笑著,一拳輕打在他肩。

    瑞康眼眶通紅,盛滿了淚水,他捂了下嘴,突然笑了出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把他二人緊緊抱在懷裏,在他二人臉各親了一口。

    哎,幾個月不見,你怎麽變的那麽肉麻嘉偉調笑著:你再親我,我待會親你的新娘

    嘉琪笑著說:我估計他是洋酒喝多了也變的如此的西洋做派,見到人不分男女都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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