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沉迷與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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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曉輝今天回來晚了,手裏拎著一些菜,若君開門迎接他,接過了菜蔬,照常給他遞了溫熱清香的毛巾,又給他遞了拖鞋。 vw

    丁曉輝滿足的笑,他喜歡她的柔順和賢惠,這是很多男人都喜歡的。

    今天怎麽那麽晚,天都要黑了,再晚山路不好走了。她接著她遞過來的毛巾,口問道。

    我去了一趟醫院,看了看瑞康。他換拖鞋,坐到桌子邊,拿起早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她愣了下,心一緊,裝作不在意的走到一邊將毛巾掛起,平靜的說:他怎麽樣了

    他抬頭看她,微笑說:他恢複的不錯,雖然還不能認人,不能說話,但是顱內的淤血應該是散了,能吃能喝,人也胖了不少。

    不能認人不能說話為什麽她忍不住緊張的追問,但是一看到丁曉輝收斂的笑容,馬故作自然的笑了笑說:我隻是好。

    醫生說,他需要時間休養。對了,周老伯和嘉偉來了重慶。

    什麽若君睜大眼睛,驚訝的看著他。

    是的,這麽大的事,嘉琪想瞞也是瞞不住的,他們大概來的一個星期了。

    她歎了口氣,點點頭,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又搖了搖頭。

    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周家離我好遠好遠,我好像是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一般,那個周家大院,周家的每個人如今都離我是那麽的遙遠。她歎了口氣。

    丁曉輝走到她身前,輕輕擁住她,吻她的頭發。

    謝謝你,曉輝。你真好。她倒進他的懷抱:如果我不珍惜你,一定會遭天譴。

    他笑:你是怕遭天譴才和我在一起

    她抬頭看他,攀住他的脖子,揚起睫毛搖頭:我早離不開你了。你說的對,過去的總是要讓它過去的。她輕輕摘下他的眼鏡,細細打量他,漂亮的眉毛和眼睛,使那麽的俊秀:你不戴眼鏡更好看。

    他笑意更深:你什麽時候發現的現在還是在瀑布那

    他一提瀑布,若君的臉漲紅了起來,羞澀的咬著下唇,輕輕捶了他一下。

    他緊緊把她摟在懷裏:那天你可是把我都看光了。

    哎呀,別說了啦。她捂住臉。

    嗬嗬,好好好,我不說,那時候不害羞,結婚了倒害羞了。他揶揄她,輕輕捏了她一下鼻子,笑起來。

    兩人的身體不停的碰觸著,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手將她一按,讓她感受自己健壯的男性身體,開始熱吻住她的唇。若君回應他,強迫自己把瑞康從腦海擠出去,她必須一心一意的對自己的丈夫,瑞康已經蘇醒,正在漸漸的康複,隻要他好好的活著,她可以活下去。

    在宋遠洋的安排下,周瑞康出院後,全家搬進了遠郊一幢漂亮的帶花園的老房子裏,房子不是很大,卻布局精巧,花園裏花草繁茂,綠樹茵茵,羊腸小道蜿蜒有致,後院廊下種了一片竹,書齋旁零星的栽著幾株梅花,此時已到梅花飄零之時,落紅紛紛飄入泥。

    這房子啊,可是有些曆史的了,當年江南的一個官被貶入川,沒想到還沒到任,又被罷官,於是在這裏落了腳,建了這座小院,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你們看,這廊窗,這回廊,這景致,移步換景,是不是頗有江南蘇式園林的味道宋遠洋一路介紹著。

    周老爺此時哪還有什麽心思挑剔住所是豪華還是簡陋,在梅家那破舊的小院子裏一住是五六年,他也不再是當初那個錦衣玉食的周家老爺了,他現在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唯一的兒子周瑞康身。但是宋遠洋一片熱忱,大家也附和著讚美了一番。

    瑞康眼神呆滯的看著稀稀落落飄下的梅花花瓣,不言不語,身旁嘉琪小心的扶著他,他的外形正在漸漸恢複,但是精氣神卻早已判若兩人,周老爺拄著拐杖在身邊焦急的指著梅花樹道:瑞康,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對,梅花,你最喜歡梅花了,你記不記得詠梅園裏的梅花對了,你還邀請了你的同學在家裏開賞梅大會,你記不記得

    瑞康眼珠木然的轉向周老爺,皺了皺眉,眼神一片茫然,緊閉著雙唇,徑直往前走去,如一具沒有靈魂的驅殼在花園裏遊蕩,在人間遊蕩,是的,他的心沒了,靈魂沒了,神智沒了,他活在一個渾渾噩噩的世界裏。

    他的樣子讓周老爺想起了瑞安,心痛的撕裂一般,不停的搖頭,大半年前,他從嘉偉處得知了瑞康的情形,便再也坐不住,決定立刻動身來重慶,路得了一場病,還被土匪搶光了盤纏,吃了很多苦才來到這裏。

    他原以為他們的父子親情能夠喚醒他,可是跡沒有發生,瑞康自從再次睜開雙眼,一直是呆頭呆腦,給他吃,他吃,不給他吃,他也不喊餓,除了頭痛的時候會大聲喊叫,其他時候他都是目光呆滯,麵無表情。

    嘉琪扶著周老爺,心事重重,她要麵對的問題還不止瑞康現在這種癡呆的狀態,她一直在掙紮是不是要再去找一次梅若君,她已經幾近崩潰,沒人可以幫她,沒人可以依靠,沒人可以商量。她的直覺告訴她,梅若君可以做到,可是她的自尊和自我保護都不允許自己再去找另一個女人來拯救自己的丈夫了。

    讓她糾結的事還不止這個,每每當她看到周老爺抱著定邦玩耍的時候,她都有種愧疚感,她不知道要不要向周老爺坦承定邦的身世,周老爺畢竟是定邦的爺爺,他是有權知道的,但是她要怎麽說出口

    周家經受的痛苦已經太多太多,瑞康是周老爺最後的希望,如果告訴他定邦不是瑞康親生,而自己又不能生育,周家的香火將從此斷絕,對周老爺會是致命的打擊。而周老爺和定邦玩耍時,臉經常露出的疑惑神情,也讓嘉琪坐立不安。

    夜晚,回到房,周瑞康又開始翻箱倒櫃,他的神色十分焦躁,嘴裏發出哼哼嗚嗚的聲音,不知道他想要找什麽,自從他出院,每天晚他都要這樣子胡亂的翻找一遍,房間裏的抽屜,櫃子都被打開了,東西被扔的亂七八糟,找不到他坐在床大喊大叫,像個孩子般的發脾氣,摔東西,傭人們根本沒辦法阻止。

    唯有當嘉琪一走進房間,瑞康會突然安靜下來,但是眼神卻有一種恐懼和無奈,他的這種神情,讓她很難過,他好像很怕她,為什麽他要怕她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他的師長多過妻子。

    瑞康,告訴我,你要找什麽她蹲下身子在他身邊輕問。

    瑞康卻本能似的往床一縮,皺著眉搖搖頭。

    你告訴我,我幫你找好麽她再次提議。

    可是他翻了個身,睡到了床,麵對著牆,不再言語,他眼底的那抹苦痛,讓她很傷心,整晚她嚐試用自己的溫暖懷抱溫暖他,可是他是全身緊繃的一動不動,有那麽一刻兩刻,嘉琪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死了,攀著他的肩頭,探頭一看,卻又見他明明是眨著眼睛的。

    她難過的哭了,將臉貼在他的背:瑞康,瑞康,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你自己好起來吧,求求你,看看你的父親,如此高齡,翻山越嶺來看你,還有我哥哥,你最好的朋友也不計辛勞,千裏迢迢的來看你,還有,還有我,我是那麽那麽的愛你,難道我們這些人都不她重要麽

    她哽咽了,泣不成聲,良久,她接著說:她已經嫁人了,已經嫁人了,而且有了孩子了,她已經忘了你,放棄了你,背叛了你。為什麽你還要如此癡心不改

    但是他還是一動不動,猶如一塊石頭般,這讓她的心一沉再沉,猶如沉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裏。

    日複一日,冬去春來,瑞康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很好,隻是依然神智不清,每天晚都要翻找東西,沒人知道他在找什麽,沒人能夠讓他開口說話。

    再次敲開縉雲山小木屋的房門的是宋遠洋,丁曉輝不在家,梅若君抱著越來越可愛的小念安打開了房門。

    她很是吃驚的看著宋遠洋,不知道他的造訪有什麽意圖:宋先生您怎麽來了

    梅若君把他讓了進來,宋遠洋微停腳步,看了看她手的念安,隻是一愣,輕輕的用手指逗弄了一下他的小臉,搖搖頭,回頭朝若君笑道:好一個小瑞康

    梅若君心一緊,趕忙將念安的臉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肩。

    宋先生,您說什麽

    宋遠洋推了下眼鏡,歎了口氣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隻要見過周瑞康的人,不用費力也能猜到這個孩子是誰的。

    不,你錯了,這是我和我丈夫的孩子。若君堅持著說。

    哦是麽好吧,你說是誰的是誰的。宋遠洋無意在這個問題深究,直接開口說明來意:我今天來,是想讓你去看看周瑞康的。

    梅若君揚起睫毛,吃驚的瞪著他,心開始突突的跳起來:他怎麽了

    宋遠洋搖頭:他並沒有康複,如今的周瑞康隻是一個睜著眼睛,會吃飯的活死人。

    可是,不是說時間久了,他會康複的麽這都已經三個月了,難道難道她急的不知道要用什麽詞句。

    他不說話,不認人,一到晚在屋子裏翻箱倒櫃的找東西,沒人知道他要找什麽。他是醒了,可是跟一個廢人沒有區別。所以我想,既然你能讓他從沉睡蘇醒,或許你也能讓他開口說話恢複神智。宋遠洋期待著梅若君點頭答應,他認為她會很爽快的答應的,他感覺到她與周瑞康之間那種無形的關聯。

    可是他錯了,梅若君隻是愣在那,眼淚撲簌而下,將臉埋在小念安的身體,良久,她抬起頭來心痛的說:對不起,我不能去看他。我和他已經結束了。醫生說他會慢慢恢複的,我想他會好起來的。

    什麽宋遠洋對自己的判斷錯誤有些吃驚,不可思議的看著梅若君:你不願意去看他幫他你怎麽會是這麽冷酷的女人無論如何,你們曾經相愛,難道你希望他這樣渾渾噩噩,廢人一樣的活下去麽

    不她痛苦的坐在了凳子,宋遠洋不懂,他不懂,她不是不想去,她是害怕,她怕她一去再也不想離開了,她怕她一去,會投入他的懷抱,再也不願與他分離了,她怕她一去,一場巨大的風波又將開始,她已經被過往的風浪折磨的很累很累,她珍惜現在平靜的生活。

    你真的不去你真的不願意救他

    我不能去她輕掩住嘴,眼淚如雨點般低落在桌子,輕輕的搖晃著頭。

    unbelievable宋遠洋不可置信的叫起來,你知道周瑞康有多愛你連我這個算不他朋友的人都看的出來,他在海對曼琳那麽的冷淡,現在對程嘉琪那麽的敷衍,隻有對你的呼喚他才有反應,可見你在他心是多麽的重要而他現在需要你的幫助,你怎麽可以如此如此ldandcruel。

    宋遠洋一著急嘴裏不停的冒著英,他從小在國外長大,對愛情的態度已經很西式,覺得愛情應該是熱烈的,奔放的,刺激的,私有的,他無法理解若君的猶豫和顧全大局的想法。

    過了一會,宋遠洋嚐試著用國的愛情觀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些,無奈的點點頭說:

    我明白了,你是怕你的名聲有損吧好吧,如果你覺得你的名聲周瑞康的生命重要,我不強求你,那讓周瑞康繼續做一個廢人吧,反正所有的方法我們都試過了,你是他最後的機會,既然你不願意,我也沒有辦法。fe,這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址,去不去,你自己看著辦吧。

    宋遠洋生氣又失望的在桌子留下了地址,便匆匆離去了。

    梅若君艱難的拿起桌子的那個地址,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宋遠洋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把程嘉琪,丁曉輝,周老爺這些人都忘了,他不明白如果自己跑去見瑞康,將會有多少人受到傷害。

    將地址小心的裝在一個盒子裏,收在了櫃子裏,了鎖,好似要鎖住自給心蠢蠢欲動的渴望,她的心隱隱作痛,開始胡思亂想,眼前不停的閃著瑞康呆滯癡傻的樣子,難道自己真的能去拯救他麽

    那天晚,丁曉輝回到家後,沒有了滿是花香的熱毛巾,沒有了拖鞋,小念安在搖籃裏哇哇亂哭,而梅若君恍恍惚惚,神遊似的說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跑去一旁做飯。

    你怎麽了孩子哭成這樣也不哄哄。曉輝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搖籃旁抱起念安,溫柔的哄著他。

    啊,是麽他哭啦哦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哭我來吧若君慌手慌腳的一轉身,哐啷一聲又把鍋子打翻在地。

    丁曉輝道:沒事,孩子我來哄,你做飯好。

    哦她撿起鍋子,慌慌張張的切菜,哎呀她喊了一聲,刀刃切到了她的手指,鮮血從手指冒出來。

    丁曉輝忙放下孩子,跑過來查看,將她的手指放進嘴裏,吮去了鮮血,心疼的連連道:你怎麽搞的怎麽會那麽不小心呢。

    邊說邊拿出藥箱來,拉了她到桌子邊,替她包紮,眉頭緊鎖,好似自己受傷還要疼,她愁眉緊鎖,眼前模糊了,他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沒事的,過兩天會好的,你看你,怎麽還像孩子,一點點傷哭了呢說著將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輕輕吻了一下。

    曉輝你對我這麽好,我要怎麽報答你她垂下睫毛,淚水溢了出來。

    曉輝將她攬進懷裏溫柔的說:你怎麽又說這樣的話,你是我老婆,對你好是我應該的啊。

    她無法隱瞞他任何事,隱瞞他任何事都讓她有罪惡感,終於,她哽咽著將下午宋遠洋的到來和關於瑞康的情況說了一遍,拿出了寫著地址的紙片,交給了曉輝,長長的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丁曉輝沉默良久,走到她身前說:告訴我,你想去看他麽

    她搖頭說:我不想騙你,是的,我想去看他,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肯說話,不肯認人,可是如果你不高興,我不會去,你是我的丈夫,我聽你的。

    他盯著著她的眼睛,良久,嘴角勾出一個微笑,將她攬進懷裏,柔情的說:我好高興你對我坦誠,如果你想去,那明天我們一起去,我去給他把下脈。

    她吃驚的看著他,感恩的看著他,激動的看著他,踮起腳,親吻他,他的愛,他的善解人意,他的寬宏大量,贏得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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