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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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縉雲山的小木屋裏一片歡樂溫馨,瑞康的視力在定雲禪師的治療下有了好轉,已經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小念安可愛的小臉了,宋遠洋也隔三差五的讓人送東西來,一家三口的日子過的簡直快活似神仙般。小說

    隻不過,這個世是如此,有人歡喜有人愁,瑞康一走快一個月,思鄉園裏的氣壓已經低的透不過氣來。

    晚飯時分,對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桌子邊的人卻各個都食不知味,周老爺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皺著眉,沉哼了一聲:這像什麽樣子像什麽樣子雖然我們客居在外,但是家有家法到哪都是不能改變的。瑞康實在太不像話了,還有這個宋先生,雖然對我們有恩,但是怎麽可以這樣把瑞康帶走呢

    程嘉琪拿著勺子喂了一口飯到定邦嘴裏,她的臉已經沒有的精致的妝容,因為她不知道要化給誰看,一張素淨的臉,顯的憔悴哀怨,頭發也隻是盤了個簡單的發髻,隨意的插了一根金簪子,一縷發絲垂在耳邊。

    程嘉偉咽下了一口飯,抬眼看看妹妹,心很心痛,她還是美麗的,卻在愛情的路摔的傷痕累累,臉已經有了滄桑感,他很後悔當初陪著她南下找周瑞康,他應該強硬的留住她的,他應該告訴爹娘,哪怕是把她綁在家裏,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他並不知道瑞康和若君已經重逢同居,但是他暗暗覺得瑞康的離開應該與梅若君有關。

    嘉琪啊,爹知道你是受新式教育的,反對封建婚姻,反對男人三妻四妾,但是你看,你這樣是綁不住瑞康的心的,女人要賢惠,寬厚,替你的丈夫想,如果你同意讓瑞康將那個女子娶回家來,他會感激你,他會回來這個家,你依然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誰也不能動搖你的位置的。

    周老爺停了一下,看嘉琪並沒有反應,接著說:瑞康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他不會不顧你們多年的夫妻情分,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瑞康娶幾房,你都是他的原配正室,定邦都是我們周家的長孫。而且,有我在一天,他都休想冷落你,況且瑞康與你誌同道合,本來你兩是同學,情投意合,他不過是對外麵的女人一時好感,過陣子也沒了興致了,他最終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

    嗬,在周老爺講了這一大篇後,程嘉琪隻是回了一個冷冷的笑聲。

    咳,我知道這事是瑞康對不起你,委屈了你,但是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那個,那個白司令不有好幾房的姨太太麽孩子,好好想想,不要鑽牛角尖裏。女人要寬容才能留得住丈夫的心。

    哪怕這個女人名節有汙點,也能娶進家門麽嘉琪依然喂著定邦吃飯。

    這周老爺一聽她話裏有話,忙問:嘉琪你是不是知道那個女人

    嘉琪這才放下了飯碗,讓一旁的丫頭帶了定邦出去,嘴裏慢悠悠的說:當然,事到如今,我想再瞞著也是沒有必要了。她的眼睛銳利的掃過哥哥嘉偉,停留在周老爺的臉。

    這個女人我們很熟悉。

    周老爺臉頓時一沉,身子往後一倒靠在了椅背,程嘉偉也是放下了手的碗筷,靠在了椅子,雙眉緊鎖,兩腮微微鼓動著。

    是啊,誰都不是傻子,尤其是周老爺,知子莫若父,他知道瑞康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若君和丁曉輝離開北平後便了無音信,而一次瑞康犯頭疼病的時候,周老爺在花園裏也聽到了門外有人在喊叫,隻是當時太過混亂著急,沒聽真,後來在下人嘴裏也聽到過些風言風語,說宋遠洋帶了個新買來的丫頭來看瑞康,身還背了個孩子,雖然一直不知道著丫頭是誰,但是周老爺心裏一直很怕這人真的是梅若君。

    嘉琪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無奈的笑,輕輕搖頭道:我看你們都已經猜到了。梅若君是她。爹周家是詩禮世家,如果她跟了瑞康,我是要稱呼她大嫂還是稱呼她妹妹

    這一句話如一支飛箭直戳周老爺的心髒,梅若君,梅若君,竟然真的還是她這個紅顏禍水,這個妖孽,竟然還在禍害著周家,周老爺簡直差點氣暈過去,臉色鐵青,胸口不停的起伏,一拳頭砸在桌子,震的桌子的杯盤叮鈴鈴的響動起來,酒杯裏的酒水撒到了桌麵。

    不行,絕對不行,他可以娶任何女子回來,唯獨梅若君不行如果他硬要娶梅若君,我一頭撞死在他麵前周老爺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也是在醫院知道的。那時候他們連孩子都已經生了。嘉琪垂著眼皮麵無表情的說著。

    你知道他們在哪

    是的。

    你去把瑞康給我找回來周老爺氣的全身發顫:你問他,是要那個女人還是要他的爹

    嘉琪淒然歎道:爹,你覺得我現在說話還有分量麽說著她苦澀的笑笑,搖搖頭。

    周老爺不停的搖頭,嘉偉在一旁怒道:你帶路,我現在去找他算賬他做人怎麽可以如此無情無義,無恥無德

    算賬嗬,他如果怕你算賬,不會當著你的麵承認有了外室了。再說,當初是我自己要跟隨他戰場的,也是我自己答應嫁給他的。事到如今,隻能說我瞎了眼活該,自食其果罷了。你憑什麽去算賬

    不行我一定要替你,替我們程家找回公道周瑞康簡直是欺人太甚他私通他的大嫂,不止是辱沒周家,也是潑了我們程家一身的糞我不能這樣饒了他走,你現在帶我去嘉偉站起身來抓住嘉琪的手腕,將她拉了起來。

    周老爺氣呼呼跟著說:我也去嘉偉,嘉琪,你們不用著急,我們周家一定會還你們程家一個公道的。我這把老骨頭,算是死也要把周家這個妖孽除了走

    一大片濃黑的烏雲猶如一塊黑色的幕布從遠方緩緩飄來,黑壓壓的,沉甸甸的,頓時讓人的心頭多了幾分壓抑的感覺。若君的眼皮不停的跳,心緒不寧,收了衣服進來,關了窗戶。

    看著在床午睡的瑞康父子兩,心又悲又喜,自己也躺了下來,環著瑞康的腰,按著他的胸膛,鼻尖探入他烏黑蓬鬆的頭發裏,享受著他身男性的醉人氣息。他閉著眼嘴角微微笑著,半睡半醒的抓住她的手。

    一家三口正昏昏欲睡,突然一陣急促狂躁的敲門聲響起

    瑞康和若君如一對被獵槍槍聲驚嚇到的鴛鴦,猛的從床彈坐了起來。誰都聽得出著敲門聲根本不懷好意。

    還未等瑞康問出誰,門外已經傳來了程嘉偉嚷嚷的聲音:周瑞康你有種給我出來咱兩把這些年的恩怨情仇算算清楚

    瑞康一怔驚魂未定,門口又傳來周老爺的聲音:瑞康快點開門

    若君嚇的縮在瑞康身後瑟瑟發抖。瑞康定了定神回頭愛憐的輕撫了一下她的臉說:別怕,我們遲早都要麵對他們的。總之隻要我們堅定,再多的艱難都能克服的。我去開門。說著在梅若君的鬢角親了一下。

    瑞康,我好怕,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別拋下我和孩子好麽她緊張的說。

    當然,你和孩子是我的生命。他重重的握了下她的手,給她勇氣。

    瑞康穿好衣服下床,開了門,若君趕緊將小念安抱在懷裏,縮到了屋子的一角。

    周老爺,程嘉偉氣勢洶洶的走進了屋子,後麵跟著一臉憔悴淒然的程嘉琪,她的臉並沒有多少表情,隻是哀怨的看了看周瑞康,又冷冷的看了看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梅若君,她更鄙夷梅若君了,嗬嗬,既然敢做出這種違背倫理道德,不知羞恥的事,還怕什麽呢還發什麽抖呢真是虛偽。

    周老爺皺著眉,眼角滿是失望煩憂,看了看小木屋裏簡陋的環境,又看到梅若君那嬌柔纖弱的樣子,他心頭火起,她的楚楚可憐的確很容易打動男人的心,可是她盡然連一點基本的禮義廉恥都不顧,竟然和自己的兩個兒子成了夫妻,簡直是家醜家醜家醜

    當初該用家法把她打死的,當初該把她攆出家門的周老爺現在心隻有悔恨,恨自己當年心慈手軟,還責怪周太太心狠,果然,對待這樣的紅顏禍水該心狠的。

    程嘉偉剛要衝去揮拳相向,沒想到周老爺搶先一步已經揮手一巴掌打在了瑞康的臉,厲聲道:你給我跪下

    瑞康被父親的一巴掌打蒙了,一時愣在那反應不過來,他早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他已經部隊的高級將領,實際已經是周家的一家之主了可是父親的巴掌和命令他還是要服從的,百善孝為先,是國人的傳統美德,他跪下了。

    若君眼淚汪汪的也跟著跪下了,周老爺斜著眼輕蔑的瞟了她一眼,尖刻的說:你不用跪了,我受不起。

    爹若君緊緊抱著念安,顫顫巍巍的喊了一聲。

    別喊我,我們周家受不起你這樣的兒媳婦。我死後都沒臉去見瑞安了。周老爺的語調尖酸冷淡的讓梅若君無地自容,隻得垂著頭沉默。

    爹,您這麽說對若君太殘忍,太不公平了,大哥生前知道我和若君的感情,他是有心要成全我和若君的,這些您也是知道的。瑞康直著身子替若君辯解。

    你簡直是色迷心竅,當初你娘說她是個妖孽,會法術,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果然如此,你看看你被她迷的對對父母不孝,對朋友不義,妻子不忠,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你何以為人何以為人我從小教你要做一個正直的人,讓你大學,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如此荒唐無恥的,違背人倫的事來周老爺邊說邊氣的不停的杵著手的拐杖

    我知道,我對不起所有的人,我不足以為人,我畜生不如,但是爹我已經受到懲罰了,我和若君離散多年,飽受相思之苦,在戰場身受重傷,差點一命嗚呼,至今還是個看不清東西的半瞎子。爹,我和若君相愛,我們相愛,這麽多年,我們克製,壓抑,逃避,忍受,所有的種種,但是對彼此的這份愛卻從來也沒有變過。瑞康激動的,誠摯的表白著。

    周老爺氣的揮手又是一巴掌,打在瑞康的臉,狠狠說: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愛愛愛你昏了頭了,大丈夫做事,要頂天立地,對得起天地良心我告訴你:你算是要娶全世界的女人我都不管,唯獨不能娶這個女人周老爺伸出顫抖的手指,狠狠著指著梅若君。她是你大嫂這輩子也不能做你的女人

    周瑞康痛苦的搖著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全世界的女人都不要,唯獨要她而且,她早是我的女人了我們的兒子都一歲多了,他是您的孫子,他是周家的血脈瑞康濃眉緊鎖著,大聲說。

    周老爺轉頭看了看梅若君懷裏的嬰兒,心一動,麵有猶豫之色,瑞康一看有門,是啊,父親最關心的不是周家的後嗣問題麽宋遠洋也說過,隻要周老爺看到小念安,算不看僧麵也會看佛麵的接受若君的。

    瑞康連忙對若君說:若君,快讓爹看看念安,讓爹抱抱瑞康不停想若君使眼色。

    若君看著他點點頭,心會意,緩緩站起身來,大著膽子朝周老爺走過去,將小念安交到周老爺的手,周老爺接過小念安,看著他那張粉妝玉琢的漂亮小臉,這孩子太漂亮,太可愛了,完全是瑞康小時候的翻版,寬寬的額頭,濃濃的眉毛,烏黑的亮眼睛,俊挺的鼻子,還有一頭濃密的頭發和那酒窩和瑞康像極了,而那白皙的肌膚漂亮的嘴唇又是得了若君的遺傳。

    周老爺抱著念安,心突然流過一陣暖流,這種感覺是抱定邦時沒有的,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感覺,但是隻是一瞬而過,他的腦海再次浮現出若君不貞不節的過去,又想起了他們叔嫂通。奸的事實,他怎麽也無法接受,這個孩子的存在是周家永遠也洗不去的汙點是的,他是個汙點

    汙點得去除,得消滅,周老爺緊蹙著雙眉,眉心攪成一團,臉的肌肉都在挑動,他不喜歡這個敗壞門風的孩子,不喜歡小念安睜著圓圓的黑眸子,有些驚恐的看著親爺爺的那扭曲的臉。

    所有人都在期待周老爺的反應,尤其是瑞康和若君,他們知道,隻要周老爺接受了念安,那麽他們有了希望,可是可是在此時,一切都始料未及周老爺突然嘴裏喊一聲:孽種雙手一拋,將小念安朝牆角扔了出去。

    所有人都愣了,都傻了,所有人都頭腦一片空白,瑞康看著孩子從自己眼前飛過,模模糊糊的猶如一個白色布團般,除了震驚,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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