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消失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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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若君四下張望了一下,好在夜深人靜,趕緊鎖了大門,打了一臉盆的清水,來到舒誌的房裏,念安看著滿臉是血的舅舅,有點嚇到了,他還分不清這是舅舅的血還是壞人的血,以為舅舅受了重傷,難過的用小手抹著眼淚。 vw
舒誌捂著肩頭,安慰他:舅舅沒事,念安不哭。
若君緊張的關了房門,扶著他坐下,皺著眉輕聲道:怎麽那麽不小心呢快點吧衣服脫下來,我去拿藥箱。
嘿,沒想到還是被那老小子咬了一口。
若君轉頭對兒子說:念安不哭,我們給舅舅治病。說著趕緊跑到自己的房裏,拿了藥箱過來。
念安,把毛巾拿來給舅舅。
小念安點點頭,從臉盆裏撈起毛巾,兩隻小手使勁擰了一下,遞給了舒誌,舒誌看著他髒兮兮的小臉,疼惜的先替他擦了一下,然後才把自己臉的血汙給擦了。
舒誌肩頭疼痛,舉不起手來,隻得若君代勞幫他將外衣一點點的褪了下來。
柔暗的燈光下,她離他很近,她的手指輕輕的解開他的的襯衣,接觸著他肩頭的肌膚,低著頭認真的查看他的傷口,完全沒有多想什麽。
但是他卻看著她那專注的神情,擔心的表情,如癡如醉,她的呼吸輕輕噴在他肩頭皮膚,他可以嗅到她那女性的香氣,她的睫毛在微微顫動,十分誘人。
還好,還好,好在衣服穿的多,傷口不深。若君心稍安,一抬頭碰觸到他那雙燃燒著愛火的眸子,心頭一緊,忙坐直了身子,像受到驚嚇的小鹿般往後一縮,和他拉開了距離。他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又泄露了心底那份火熱,趕緊垂下眼簾,掩蓋起自己心的熔岩。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殘忍,很可怕他低著頭,在臉盆將手的血跡洗了。
若君搖搖頭,歎了口氣:我知道你這複仇之火忍了十年了。
若君給他了藥,細細的包紮了,從衣櫃裏,給他拿出了幹淨的睡衣,還像小時候一般,給他穿,她依然把他當做當年那個小舒誌,可是他早不能把她當做姐姐了,當她給他穿衣服的時候,身子離他那麽近,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隻想擁抱她,但是他不敢,他努力的克製著。
幫他把衣服穿好,蓋被子,端著一臉盆的血水和血衣走了出去,連夜將血衣洗幹淨,她已經幾近虛脫
帶著念安回到房裏,緊緊擁著兒子一覺睡到大天亮。
一大早,傭人拿著早餐和報紙走進了周瑞康的臥室,對於在北平城裏發生的種種,他完全不知道,依然沉浸在自己那支離破碎的世界裏。
他擁有了財富,很多的財富,當初徐曼琳建議他學習的金融知識,此時似乎發揮了作用,在宋遠洋的指點下,他開始逐漸往商界,金融界發展。
可惜的是他自始至終對從商並沒有多大的興趣,隻不過,人總是要找些事情做的,說白了是打發時間,所以他的生意是時好時壞,他也不太在意,除了工作之外,大多數時候他是一個人呆著,寫寫日記,回憶下過往。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喜歡了咖啡,籠著綢緞的睡袍,一邊用勺子輕輕攪動著那深褐色的液體,一邊打開報紙看新聞。
篤篤篤敲門聲伴隨著宋遠洋的聲音:瑞康
請進。呡了一口香濃的咖啡,他邀請道。
宋遠洋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個件袋,臉的神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瑞康抬頭看了他一眼嘴角揚起個淺笑問:要咖啡嗎
不用了,有幾件事要和你說。你要先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宋遠洋熟門熟路的走到一旁的沙發裏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從煙盒裏拿了一根雪茄煙出來,燃起來,送進嘴裏吸了一口。
瑞康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微笑道:現在還有好消息真是難得。那先聽聽好消息吧。
宋遠洋揚了揚手的件袋說:批下來了,你的慈善基金會下個月一號能啟動了。
瑞康站起身來,接過件袋,打開件,看了一眼,倒是頗感欣慰,或許慈善事業可以是他重新振作的一個世界。
好,等時機成熟,我先先捐一筆錢回國,辦一座學校,和一座醫院,你覺得怎麽樣瑞康翻著件說,眼露出一絲希望。
好是好啊,不過今天的報紙你沒看麽國內正在風起雲湧,還是先緩一緩,看看情況再說吧。
瑞康皺起眉,放下了件,走到窗邊,看著花園裏的玫瑰花壇,搖頭道:我不管誰執政,我隻希望人民有好日子過。
嗬嗬,你這話蔣公聽了可不會喜歡。
瑞康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笑容,搖搖頭,不再說話,他對政治不感興趣,激情燃燒,風風火火的歲月都已過去,都已寫進了他的日記裏,烙在他的記憶,如今的他沒有什麽追求,夢想,每一天都是機械的重複著日子,回憶著過去。
還有一個消息,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宋遠洋推了一下鼻梁的眼鏡,。
說吧。
宋遠洋歎了口氣,在煙灰缸裏彈了下煙灰,緩緩道:胡小芬懷孕了,算算時間,現在快四個月了。她一直和我太太有書信往來。
周瑞康依然看著窗外,一動不動的像一尊雕像,宋遠洋看不到他的表情,靜靜的坐在沙發裏,等待著他的反應。
房內一陣寂靜,除了宋遠洋噴出來的煙霧嫋娜升騰著,其他一切都是靜止的,他以為周瑞康會暴跳如雷,會咆哮怒吼,甚至會砸東西,可是都沒有,他靜的出。
過了幾分鍾,周瑞康異常的冷靜轉身回來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拿出支票本,拿起筆來在麵刷刷刷的寫了一萬美金的支票,交給了宋遠洋。
讓她打了。他毫無表情的從桌子的煙盒裏拿出一根煙,燃了起來,吸了一口說:如果她一定要生,隨便她,我不會再給她一毛錢。從今往後我不想聽到這個女人的任何事。無論她是生是死,或者那個孩子是生是死,我都不想知道。
宋遠洋有些吃驚但是又有些意料之的看著他,他自己也是男人,當然知道這種被人強迫當爹的感受,隻是他沒想到周瑞康會如此冷靜,他了解的周瑞康,是充滿熱情,充滿理想,充滿活力,充滿愛心,充滿愛恨,充滿矛盾的人,而眼前冷靜,冷漠,冷酷的男人,著實讓宋遠洋有些吃驚。
宋遠洋搖搖頭說道:瑞康,大的可以不顧,可是小的
瑞康一抬手,阻止宋遠洋再說下去:我有念安和定邦已經足夠,我已經沒臉再見若君,隻期望有生之年,天眷顧,能讓我再見見念安。噴出一口濃煙,他問道:對了,你派去的人有沒有若君母子的消息
宋遠洋皺起眉頭說: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我派回去的人,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梅家,後來又碰倒戰亂,原來在北平政府裏的那些人也都換了人了,他也沒辦法運作,家裏也出了事,沒辦法,隻得先去了台灣。你看,這是他從台灣寄來的信。
什麽找不到梅家怎麽可能瑞康搖著頭,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什麽理由會找不到梅家,梅家雖然較偏僻,但是有街名,有門牌號,怎麽會找不到呢
哎,這不是你給我的地址嗎宋遠洋從身拿出一張紙來,遞給瑞康。
瑞康接過一看,頓時愣住,心一沉到底,紙寫的是一個陌生的地址,睜大眼問:這是什麽
宋遠洋咦了一聲,站起身來,一臉疑問說:這不是你給我的地址嗎你每次交給我的信,不都是這個地址嗎
瑞康連連搖頭:不對,不對,完全不對,不是這個地址他顫抖著拿著手的地址,心漸漸籠一層陰霾,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不對怎麽會我都幫你寄了那麽多次的信了,每次拿來的信封都是這個地址啊,我抄了下來,半年前派人回去的時候也是按的這個地址啊。怎麽會不對呢宋遠洋也完全懵了。
瑞康的腦袋裏不停的回想著這三年來寄信的每一個細節,終於,他明白了,明白了,但是這份遲來的恍然大悟卻讓他又氣又悔又恨,深深的,無力的跌坐在椅子裏,倒在椅背,痛苦的,悔恨的垂下了頭,他覺得頭痛欲裂,一手撐住了額頭,低聲卻清晰的吐出三個字道:胡小芬
胡小芬宋遠洋也匆匆的回憶了一下,也很快明白過來,倒吸了口冷氣。
原來瑞康剛到英國的時候,因為人生地不熟,所以都會將寫好的信讓宋遠洋代寄,但是因為瑞康自始至終都很低迷,胡小芬一直在他身邊細心的照料著他的起居,他把她當做自己的秘書一般,所以寫完信,都是先交給胡小芬,讓胡小芬去轉交給宋遠洋。
胡小芬早在國內的時候已經對瑞康暗生情愫,相處的越久,她越對這個帥氣漂亮,神秘深沉的男人情根深種,無法自拔,所以她一直在觀察瑞康的感情生活。
她悄悄的拆看了他的信件,發現他寫給周家大院的信,收信人都是周老爺,信對程嘉琪的態度很冷淡,倒沒什麽可擔心的,可是另一封寫給一個叫梅若君的女人的信裏,卻深情款款,纏綿悱惻,滿紙的相思,滿紙的愛戀,妒火在她的胸燃燒,猶如燎原之火般,一發不可收拾,她忌妒,瘋狂的忌妒,她把瑞康寫給若君的信全部燒毀,然後又隨意的用幾章空白信紙塞在了新的信封裏,胡亂編造了一個北平的地址,寫了梅若君的名字,交給了宋遠洋。
宋遠洋是個十分忙碌的生意人,收到信後也不會去細究,直接交給了手下的人去辦理,而瑞康一方麵是出於對胡小芬的信任,一方麵是因為心情低落,疏忽大意,根本也沒想到胡小芬會動手腳,每每問起宋遠洋是否把信寄出,宋遠洋當然也是如實回答,有寄出。
兩個大男人忙忙碌碌,又是交接生意,又是打官司,從來也沒想過核對一下寄信地址,而之後瑞康與胡小芬那胡亂的一夜之後,雖然胡小芬被送去美國,但是瑞康又因為深深的自責愧疚,再也沒有勇氣給若君寫信,加之前的的信都石沉大海,他也有些灰心,於是,這樣,是的,這樣,因為一個嫉妒的女人,他們又錯過了彼此
兩人都沉默了,宋遠洋開始自責起來,當初是他建議讓胡小芬一同來英國的,他的確有想過讓瑞康重新組織家庭,因為他希望瑞康能夠重新振作,在他看來瑞康與程嘉琪的婚姻簡直是災難,毫無意義,瑞康與若君的愛情又已經成了泡影,希望渺茫,而胡小芬對瑞康的愛戀明顯而熱烈,所以他的確是希望讓胡小芬來填補瑞康的感情世界,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胡小芬會做出這種偷龍轉鳳的事情來。
怎麽會這樣是胡小芬將地址給改了宋遠洋驚訝的說。
嗬嗬,怪不得我寫到周家的信都能寄到,而寄到梅家的信卻一封也寄不到,她一定拆看了我的信。天啊,若君如果回到了北平,一定以為我拋棄了他們母子,不要他們母子了。遠洋,我不敢想象她會有多失望,多恨我。
宋遠洋眼睛一亮說:瑞康,快,趕緊再寫一封,我今天替你寄出去。
瑞康抬頭看到宋遠洋眼鼓勵的眼光,赫然驚醒,對啊,他一定要彌補所有的過失,一定要請求她的原諒,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拿起紙筆,洋洋灑灑的將自己這幾年來的思念和愛戀寫了足足三頁紙,裝進了信封,小心翼翼,工工整整的寫了地址,交給了宋遠洋。
宋遠洋拿著信笑道:但願天能被你這一片癡心打動。
瑞康卻依然愁眉不展,或許是因為過往那些痛苦分離的經曆,使得他已經不敢奢望老天爺會可憐他和若君的這一段情,隨著年紀增大,他有時候也開始相信緣分這回事,或許他和若君是沒有那緣分的。或許他們是注定要分離的,但是無論如何,他都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找到他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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