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抄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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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堂內一片寂靜,放眼望去,每個人都在奮筆直書,偶爾聽見幾聲嘩啦啦地紙張翻過聲,以及筆杆碰觸桌案的聲音。
將最後一字寫完,王珩鬆了口氣。揉揉發酸的手腕,待檢查無誤後,將晾幹的幾張紙合龍在一起,等待時間結束。
此時,點燃的香還有一半未燃完。上首陳夫子正在看書,聚精會神,根本沒在意底下學子百態。
王珩看了看,發現他左側的褚雲煊也已寫完,感覺到他的視線,還衝他微微一笑,隨即閉目養神。
右側金三,正抓耳撓腮,時不時動兩下屁/股,左右移動,顯然碰到了不會寫的字。
而且他還眼尖的發現,金三的臉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兩道墨痕,看起來好笑又狼狽。
就在王珩準備收回視線,和褚雲煊一樣閉目養神時,突然發現第三排第三桌某個學子動作有點兒不對勁兒?
那,那個動作簡直太眼熟啦!
瞧那小心翼翼,左顧右盼的眼神,還有時不時抬頭看看夫子,以及桌案底下稀稀疏疏的動作,這不就是作弊麽?!而且一看,就是個新手。
想當年在貫穿他整個學習生涯的考試中,作弊手段簡直不要太多哦!
他叫什麽名字來著,王珩有點兒出神,直勾勾地看著他,從記憶力搜索,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叫趙文千。
也許是王珩盯著的眼神太過於專注,引得趙文千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看,可把他嚇得夠嗆,王珩那直勾勾的眼神,明擺著告訴他,他發了他在作弊!
趙文千認為王珩會把他舉報給夫子,慌慌張張地就要將作弊的小抄往衣袖裏塞。
不知道是他太倒黴,還是太緊張,在往袖子裏塞的過程中胳膊肘與桌案邊角碰了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嘴中條件反射地哎呦了一聲,在寂靜的堂內尤其明顯,引來數名學子視線。
就連陳夫子也從書中抬頭,看向他。
最悲催的是,由於剛剛一撞,趙文千攥著小抄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小抄一掙脫束縛,就咕嚕嚕地從他身上滾下,直滾到過道中間才停下。
瞬間寂靜。
陳夫子從講案上走下來,王珩總感覺夫子每走一步,趙文千臉色就白一分。
待陳夫子撿起小抄,看清裏麵的內容後,臉上沒有出現預料的憤怒,反而將小抄收起,道,“我最喜歡的一句話,出自《中庸》,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你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自然沒有人回答,對於均齡八歲的眾人來說,這句話太深奧。
就是王珩,也隻是模模糊糊的知道是什麽意思。
無人開口,在陳夫子的意料之中,他繼續道,“它的意思是說,別人能一次就學通的知識,我要是花上百次的功夫,一定能學通;別人十次能掌握的知識,我要是學一千次,也肯定會掌握的。
笨不可怕,隻要努力學,有持之以恒的決心,鐵杵都可磨成針。
相反的,是那些故作聰明,弄虛作假之人,哪怕騙得了一時,在本質上卻已經輸了。”
底下眾人聽得一片茫然。
陳夫子低笑一聲,舉著手中的小抄,“如果今天你們中有誰靠此物過了關,不受懲罰,那麽他明天是否會再想著靠此物過關?
日複一日,待最後,官學生涯中他學會的究竟是學識,還是旁門左道偷奸耍滑之事?
今天,我要你們在做的每一位都要記牢,你們來官學的目的是什麽!
是學有所成,有朝他日學以致用,甚至金榜題名,還是虛晃度日,碌碌無為,虛度一生。
如果是後者,在下勸諸位還是早日離開為妙,省得誤人誤己。
須知,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現在麽,告訴我這份小抄是誰的?”陳夫子雖然在問,眼睛卻一直盯著趙文千,顯然知道東西是誰的。
之所以不直接說出來,一是為了給趙文千一個改正自身的機會;二是為了讓眾人明白一個道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一時錯,不可怕,不會也不可怕,隻要繼續努力,不晚矣。
可惜的是,趙文千令陳夫子失望了。
在陳夫子講話期間,趙文千就一直在想用什麽方法規避懲罰,根本沒認真聽陳夫子在講什麽。
待陳夫子一問,他立刻抬頭,指著王珩,將在心裏想了無數遍的話說了出來,“夫子,小抄不是我的,是王珩的,是他扔過來的!”
趙文千說了這句話後,就像突破了心底某道防線,終於下定決心,失控的情緒也逐漸冷靜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將心中虛構的內容說出來。
“是這樣的,夫子。剛剛學生突然發現腳邊被什麽東西打了一下,一低頭發現是一團紙。
學生第一時間就順著紙團來的方向看去,就見王珩扔完紙未來得及伸回的手。
本來,學生是要將紙團直接交給夫子的,但學生一時好奇,想看看紙團裏是什麽,就撿起打開一看。”
說道這,趙文千還看了王珩一看,眼中有明顯的痛惜之色,語氣中滿是恨其不爭之氣。
“學生著實沒想到居然是小抄!一驚之下,胳膊撞倒了桌子,紙團也滾了出去。開始學生怕夫子誤會,認為是學生要抄襲,心中很是慌張。
後來一想,學生隻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夫子,以夫子的英明定會找出真正的抄襲者,為學生主持公道。
如此一來,學生才放心將事情真相告知夫子及諸位同窗。”
說完,趙文千向夫子深深鞠了一躬,道,“望夫子為學生主持公道!”
陳夫子見趙文千言之鑿鑿,也懷疑起之前他自己的判斷來,將目光移向王珩。
畢竟他隻是看到紙團從趙文千處落下,至於是趙文千自己的,還是他撿來的,有待商榷。
而王珩聽完趙文千的自述,心中簡直臥了個大槽!
他怎麽走到哪都能招引性格奇葩的人?他隻是圍觀了一下,看個熱鬧而已,真的沒想到事情最後會扯到他身上。
而且,看看那演技,想讓人不想偏都難!不過,他可不會慣著他,既然招惹了他,就別怪他懟回去。
“趙同窗是吧,你說小抄是我扔的,可有什麽證據?如我所料不錯,剛剛的一切都是你的一言之詞吧。
敢問我為何要扔小抄給你?別說夫子今日考察的內容,就是整本書我都已爛熟於心,抄襲,嗬,說句不好聽的話,我用得著麽!”
趙文千並未被王珩一句話難倒,他既然敢張口誣陷,自然想好了萬全的對策,“我沒說一定是王同窗你抄襲了呀!
王同窗會了,不代表別人也會呢。當然了,王同窗一開始的目標人肯定不是我。
比如說金鍂鑫同窗,我記得你們關係挺好的吧,上課前還在一起討論課業問題,是不是就在那時……”
“胡說!你說誰抄襲呢!小爺犯得著抄襲麽,寫不出來咋啦,寫不出來小爺就敢認,像你一樣偷偷摸摸,事後還誣賴的,告訴你,小爺不屑!
是我做的我一定認,不是我做的,想往我身上扣,沒門!”
金三氣炸了,本來麽,他聽到趙文千誣陷王珩時就想找他理論,但礙於夫子在場,他也不好開口,就等著他被反駁呢。
結果沒想到他後來居然還敢賴上了他,簡直欺人太甚!真以為他是好惹的啊。
趙文千就是認為金三是好惹的,在他眼裏,金三不過一商人子。若是在前朝,根本不配進入官學,與他成為同窗,更別說科考了。
就是今朝建立,才開放了對商人的限製,允許商人子科考。但那有怎樣?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永遠是卑下的,而他做為一縣主簿之子,巴結他不是應該的麽?
還有那王珩,入學前就在縣內出盡了風頭,還叫什麽打拐小英雄。英雄?他也配!
這次要不是他,他能失態被夫子抓住麽,他隻是讓他們背一背黑鍋而已,竟然還敢反駁。
他們難道不知道他是主簿之子,是他們巴結都巴結不上的?
趙文千眼中充滿暴戾之色,想著此次勢必要把他們趕出官學,他們根本不配在這裏學習。
另一邊,陳夫子聽完金三的話,眉頭一皺,道,“一口一個小爺,言語粗魯,有辱聖言,罰你抄寫《三字經》五遍,可服?”
金三剛要反駁不服,卻被王珩搶先一步道,“夫子所言甚是,金同窗言語激進,用詞不當,確實該罰。”
王珩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金三收到後,壓下心中不滿,躬身應是,領了罰。
陳夫子滿意的點點頭。
罰了金三,趙文千自認勝券在握,夫子已經偏向於他,看著王、金兩人眼中充滿諷刺。
引得金三差點再炸毛。
王珩頂著趙文千諷刺的笑容,淡淡一笑,還有心情地整理了一下身上儒服的褶皺,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趙同窗,我曾聽過這樣一句話,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
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不知趙同窗覺得自己是哪種人?”
作者有話要說: 王珩:瑪德智障,老虎發威你拿我當病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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