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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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宴請的第二天請的是左鄰右坊, 這天的熱鬧程度完全不輸於第一天,王珩再次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一天下來,他臉上的笑容已經笑疆, 好快不會笑了。
幸好,徐木連夠義氣,在這天依舊來幫忙, 要不然王珩都要懷疑他會被累死。
第三天一大早, 王家村的各個叔叔伯伯、族長都來到王家, 花氏將收拾好的房間騰出來供他們住,上茶的上茶,上點心的上點心。
不一會兒,花老太太也帶著花大舅舅和兩個兒媳婦到了。
“娘,你怎麽來了?!”花氏看見花老太太非常驚喜,立刻迎上去, 將人扶下馬車。
花老太太卻因為花氏剛剛的句話不太開心, 沒用她扶, 道:“俺怎麽不能來,俺乖外孫考了秀才,俺這個外祖母還不能來沾沾喜氣啦。”
花氏瞧他娘沒讓她扶,就知道在鬧小脾氣,解釋道,“您說的什麽話,我怎麽會不歡迎您來, 這不是您前些天才生了病,沒好利索,來回折騰怕您再犯了病麽?
等兩天我和珩哥兒就會回去看您了,如此一來還省得您來回跑了,我這是為您好,您還不領情。”
“好啦,俺身體硬著呢,這點路算什麽,想當年拉扯你們的時候,這點路俺一天能跑兩個來回。”花老太太也知道女兒的心,“要不是你嫂子們不讓,前兩天俺就過來幫忙了,省得叫你一個人忙活。”
老太太身邊的兩個婦人一聽他的話,其中一個看起來非常精明的人就道:“娘,我和大嫂也是怕你身體受不住,你說你要是因為幫小妹的忙而累出個好歹,不是叫小妹被人戳脊梁骨麽,就是大侄子秀才的名聲也要受損。”
“行了,俺就是說一句,瞧你回的,都七八句了,就算我身體不好,你不會先來幫你妹子料理料理?”花老太太瞪了婦人一眼,這兩年來,她是越來越不喜歡這個二兒媳婦,看似精明,卻不把精明用在道上。
花氏的兩個嫂子,大嫂於氏,敏感弱懦,幹起活來卻是一把手,與花家老大花程林老實憨厚正好配成一對。
至於二嫂萬氏,和於氏正好相反,能說會道,甚是精明。
花老太太年輕時很是偏愛萬氏,如今老了老了卻越來越喜歡於氏的性子,安靜,不鬧騰。
萬氏聽花老太太這樣一說,立刻閉了嘴,反倒是於氏搭話道:“娘,您別生氣,當心身體,我一會兒就去給小妹幫忙。”
花老太太拍拍她手,沒說什麽。
萬氏聽了於氏的話,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覺得她在和她作對。老太太剛說她不給花氏幫忙,於氏就上趕著說去幫,這不就顯得她這個二兒媳婦懶惰、無能?
還有花氏也不是個好東西,一年從她家分那麽多錢,還不多買幾個小斯丫鬟伺候著,非自己動手,這不就是讓她這個做二嫂的幹?
萬氏看著自己近年來保養的越來越好的雙手,對於一會兒要下廚幫忙的事更加不樂意了,也堅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這時,王珩從裏麵出來,看見花老太太,高興地上前抱住她,“外祖母,你來啦,我好想你。”
“奧~俺的乖外孫,外祖母也想你。”花老太太摟著王珩不撒手,“快讓外祖母看看,你娘有沒有好好照顧你,看這臉都瘦了,等過幾天和外祖母一起回去,給你做好吃的好好補補。”
花氏在一旁聽得苦笑不得,她娘是從哪裏看出珩哥兒瘦了,前兩天這小子還嚷嚷著減肥呢。
不過,隻一會花老太太的注意力就從王珩的身上撤下來,因為王玫、王玥到了。
不是老太太重女輕男,實在是王珩大了,不再適合抱在懷裏,這要是小時候,花老太太是很樂意抱著王珩不散手的。
王珩心中摸了把冷汗,感歎長大真好!
花老太太被王玫姐妹迎進去後,王珩也帶著大舅舅花程林往男客方向走。
突然,花程林將一個盒子替給王珩,撓撓頭道:“那啥,珩哥兒,我是個大老粗,也不知道你們讀書人喜歡什麽,我和你你舅母想了半天,選了一個硯台給你。
據說你們讀書人都喜歡這個,我也不知道選的好不好,不好也別怪你舅舅哈,舅舅再給選個更好的。”
王珩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台白色的硯台,被一塊紅布包裹著,硯台被擦得幹幹淨淨,陽光下通透明亮。
王珩瞧著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漢子,嘴角微微揚起,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靠在花程林肩上一下,在他耳邊說道:“我很喜歡,謝謝舅舅。”
花程林一聽,:“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要不是地方不對,花程林都想像小時候一樣,把王珩舉起來,飛一圈。
安頓好花程林,王珩再次投入迎客這一項偉大的事業中,不過這一次不僅有徐木連幫忙,還有花程林幫著招呼王家的長輩。
中午,飯食一半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王家。
“表哥?!你回來了?”王珩看著出現在門口,風塵仆仆的人,徹底吃驚了,忙走過去,把人拉進來。
花斐麵色疲憊,看見王珩麵露微笑,“珩哥兒,恭喜你得中秀才啊,這是表哥的禮物。”
王珩沒管什麽禮物,把人帶到他之前住的房間,讓人燒一桶熱水上來,並派人通知花氏和萬氏。
“你先休息一下,我讓人燒了水,先洗個澡精神精神,再出去吃頓飯。”
花斐點頭,“我回來時的確實有點急了。這次外出居然沒趕上你科考,我本以為你今年也就考考府試,沒想到連院試也過了。”
“今年院試恰巧在冀州府,我也是趕巧了,要是在別的州府舉行,我今年肯定不會下場。”
“多虧你下了場,要不咱們冀州府最小秀才的美稱豈不落了空?”花斐笑道:“我和老師回來,就聽人們議論今年院試出了兩個人才。”
花斐笑意吟吟地看向王珩,臉上全是你快問我,問我,問我呀!
王珩無法,隻好順著他的話問:“是哪兩個人?”
花斐得到滿足,答道:“第一個,自然是蘇語,蘇案首,做為冀州府第一個小三元,他備受關注無可厚非。第二個嘛,就是你,王珩王小秀才!”
花斐滿臉全是‘意不意外,驚不驚喜?’的表情。
為了不讓花斐失望,王珩隻好配合地做出既意外又驚喜的樣子。
值得慶幸的是,送水的人很快就到了,王珩不用繼續保持這個樣,也算是種解脫。
花斐洗好澡,萬氏也趕了過來,母子相見自有一番話要說,王珩識趣的沒有打擾,將空間留給這對母子。
不過,屋裏的氣氛不像王珩想得溫馨美好,而是有種劍拔弩張之感。
萬氏冷眼看著長大的兒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時候回來幹啥,不是說還有一個月才結束遊學?!”
“您說呢?”花斐反問:“您知道我回來是為了什麽。”
“我不知道,不知道!”萬氏低喊道:“你們父子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大的一天天不見家,小的又叛逆忤逆,你們父子是要逼死我是不是,是不是!”
花斐倒底是心軟了,上前抱住萬氏,叫道:“娘。”
萬氏雖不滿花斐反對她的意思,但看到兒子服軟,心中還是高興的,她像小時候一樣摸摸花斐的頭,“斐哥兒,乖,這一次你一定要聽娘的,娘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
聽到這句話,花斐一下子從萬氏懷中掙開,“娘,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我不同意,爹也不會同意!”
“他不同意,他憑什麽不同意?”萬氏沒把花斐的話放在心上,“你爹是不好意思,才沒和花氏說,他心裏現在不定怎麽後悔呢。要不他怎麽不早給你和玫姐兒辦婚事?
傻孩子,也就是你還把當初的一句話當真。那玫姐兒有什麽好,長得一臉狐媚子樣,你們還沒成親就把你的魂勾了去,連娘的話都不聽,往後真成了親,還不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聽娘的,退了這門婚事,娘給你找一個更好,更配得上你的親事。你爹那絕對不會反對。”
“娘,你怎麽能這樣說表妹?!”花斐一臉震驚地看向萬氏,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他娘一般,他不敢相信那樣的話,居然是從他娘嘴裏說出來的。
“我和表妹之間清清白白,表妹也沒有勾引我。當年我們的婚事是爹和姑媽親自定的,怎麽能你說退就退呢?
當年的情況你也知道,姑媽是為了不耽誤我秋圍才把婚事推後兩年,咱們兩家不是說好今年等爹出海回來就商量舉辦婚事的事嗎,你現在怎麽能反悔?”
萬氏一臉冷漠,“我反悔,我反悔什麽?我們之間說了親,誰知道?誰能做主,你和玫姐兒之間是請了媒人說合了,還是兩家交換了信物?
即無信物,又無證人,誰能說你們之間有婚約。三媒六聘均沒有,一句話而已,花氏難不成還要因此阻攔我兒子與他人的好姻緣?
這婚事,我是退定了,花氏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花斐聽了萬氏的話,當即楞在那,兩家雖然沒有正式下聘書,但憑著他爹和姑媽的關係,說的話就是算數的。
而且幾年來,兩家商量婚事時也沒見萬氏反對,現在突然要退婚,一定時發生了什麽,花斐有了猜測,問萬氏:“娘,你是不是給我選好了新的親事。”
萬氏聽花斐這樣說,以為是他想通了,再想想自己給兒子定的婚事,臉上不由地笑了起來,“沒錯,娘這次可是給你定了門好親事,對你今後絕對大有幫助。”
花斐冷靜地問:“是誰?”是誰讓他娘變成了這樣!
萬氏完全沒發現花斐的異常,自顧自地道:“說來也是緣分,那姑娘正是咱們冀州府布政使元大人家的女兒,怎麽樣,娘的眼光不錯吧,元小姐和你絕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布政使?!花斐內心震驚,他娘什麽時候和布政使家扯上關係了?
布政使,官居從二品,是一州之中最大的官,真正的手握實權,封疆大吏。這樣的人,怎麽會瞧上他一個小小的舉人?
不是花斐自貶,實在是雙方身份差距太大,猶如鴻淵。
花斐第一反應就是他娘被人騙了,不過轉瞬一想,在冀州府又有哪個敢有膽子冒充布政使,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麽。
“娘你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是所有。”
萬氏被花斐嚴肅的表情一唬,老老實實地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事情起源要從花斐秋圍之時說起。花斐秋圍之時,萬氏和許多臨時抱佛腳的人一樣,開始熱衷於燒香拜佛,把冀州府大大小小的寺廟都拜了個遍。
有一次,萬氏和同樣去上香的布政使夫人遇上了。當時萬氏頭上戴的是一根花程魚從海外帶回來的簪子,由紅藍兩種寶石打造而成,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布政使夫人當時不止一個人,身邊還帶著一名三四歲的小女童,她正是喜歡亮晶晶的年紀。看見萬氏的簪子後,當即說了聲好看。
萬氏是多精明的人呐,她雖然不認識布政使夫人,但瞧人家的氣派排場也知道非富即貴,如果能用一個簪子換得一份情意怎麽著不不虧。
這時花程魚的生意已經擴大,說實話,萬氏還真不缺那一兩件首飾,打著結交的心思,萬氏當下決定上前。
萬氏也知道給小女孩簪子不好,就將手中一串由各種顏色組成的手鏈送給小女孩玩耍,她到了她們身邊,也不提別的,就誇小女孩可愛,時不時還做點怪表情,逗得小女孩哈哈大笑。
按理來說,像萬氏這樣身份不明的人是接近不了布政使夫人的,更遑論送給她女兒禮物。
但架不住當天布政使夫人去寺廟的原因就是小女兒在家哭鬧不休,異常反常,才來寺廟拜佛驅邪。
當見萬氏能引得小女兒注意,且逗得她哈哈笑時,也不再阻止萬氏的接近。
所以說,萬氏和布政使夫人的相遇,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因著小女孩,萬氏和布政使夫人有了一絲聯係,後來她又聽萬氏說有一個正在秋圍的兒子,對萬氏不禁更加高看一分。
一來二去,萬氏和布政使夫人熟悉起來,後來等花斐中了舉人,布政使夫人再次招見萬氏,直接問花斐是否婚配。
萬氏被布政使夫人一問,腦子一片空白,隨後是巨大的驚喜,知道她是要保媒。能讓布政使夫人保媒的人家,最少也是官宦人家,萬氏覺得她萬不能錯過這次機會,有一個為官的嶽父,對花斐未來的幫助不言而喻。
於是,萬氏直接把和花氏的約定忘到腦後,回答沒有。
布政使夫人一聽,便和萬氏提到她家有一女,待字閨中,正逢花嫁之年。如此萬氏哪還不明白,立刻順杆子往上爬,對這位元小姐各種誇讚,立誌促成花斐與元小姐的親事。
“事情就是這樣。反正我已經和布政使夫人說好了,等你爹回來,咱家就去提親,必不會虧待元小姐。”
萬氏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知道,要是你拒絕這門親,就是得罪了布政使大人,到時候別說我,就是你爹,你,還有珩哥兒都要吃不了兜著走,你好好想想吧,和玫姐兒的親該不該退!”
萬氏看花斐不回答,便認為他妥協。對於這件事,萬氏事後也有點後悔,但做都做了後悔有什麽用?
萬氏明白花程魚對於花斐和王玫的親事異常看中,如果知道她私下又給花斐定了一門親,必然會鬧。
於是,她就想趁著花程魚沒回來之前搞定花氏,把親退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想退親的心思被在外的花斐知道,還讓他趕了回來。
現在萬氏隻好先說服兒子,再去說服丈夫。在萬氏看來,和布政使家結親,簡直百利無一害。再說,元家小姐那一點比不上王玫那個假小子?
她想,就算花程魚事後知道了,為了兒子的前程也不會怪她。
花斐如今確實糾結,沒想到他娘給他結了這樣一門親,不管萬氏在這裏做的有多錯,她有一句話沒有說錯,那就是無論花家還是王家都得罪不起布政使。
布政使如果想捏死他們,和捏死螞蟻沒什麽區別。
難道真的要對不起表妹?花斐想想就頭痛。對於王玫,花斐說不動心是假的,長得漂亮的女孩誰不喜歡,但說愛得她死去活來,非她不可,卻沒有。
想了想,花斐決定還是實話實說,親自上門向布政使請罪。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而是兩家的情意,花斐不願因為他而使兩家關係破裂,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做一個人無信之人。
“娘,明天我就回冀州府,之後會親自向布政使大人負荊請罪,說明原委,推了元家的親事。”
“你瘋了!”萬氏看向花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瘋子,“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居然要退布政使家的親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啊,那可是布政使。”
“我知道。”花斐說的異常清晰,“娘,你真以為推掉姑媽家的親事,和布政使家結親就好麽。那位元小姐,具體情況是怎麽樣你我都不清楚,我不信天上會掉餡餅,也不願做背信棄義之人,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天呐!你說我養個兒子有什麽用,是讓他來氣我的麽,我還不如死了算了。”萬氏見花斐態度堅定,便耍起潑來,“我不活了,不活了,這日子還怎麽過喲。”
說著萬氏就要往一邊的牆上撞,花斐拉住她,嘭地一聲跪在萬氏跟前,“娘,兒子不孝,如果娘今天執意要死,兒子隻能跟隨著而去,兒子說道做到,如果娘今天撞了一下,兒子立馬撞死在這。”
萬氏聽了花斐的話,真的有了想死的心,傷心地再次哭了起來,這一次是真的哭。
就在萬氏哭的傷心時,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看清來人後,花斐和萬氏都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呐,不出意外從明天起本文回恢複日更,恩我盡力更新,小天使要不要選擇給留個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