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來這兒找人。”

    亞嵐的回答刻意回避重點，誤導了獵魔人。他注意到亞嵐看向自己聖石短劍的目光，冷哼一聲，頗為慎重地問道：“誰告訴你我們在這兒的？”

    “……“這是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是刑尺？還是燭輝？”獵魔人並不接受沉默，那是在敷衍了事。

    “都不是。”

    “哦？”獵魔人的眸子裏多了些危險的東西。“別告訴我，你是審判團的人。”

    “也不是。”亞嵐當然不敢承認。對獵北國的審判團，亞嵐還是有概念的。如果說獵魔人進入魔火礦區是犯禁，那麽肅清這種犯禁之人，就是審判團義不容辭的責任。“我隻是來找人。他們說可能有獵魔人在這裏。”

    “他們？除了刑尺和燭輝，沒人知道我們在這兒。你口的他們，到底是誰？”

    “……”刑尺、燭輝是誰，亞嵐不知道。拿這倆人冒充自己的背景，穿幫是分分鍾的事兒。亞嵐不想作死，隻好神秘莫測地來了句：“我不知道，他們隻是告訴我，在這兒能找到獵魔人，所以我來了。我找的人就在這兒，我們需要他。”亞嵐沒撒謊，他是來找銀海的，而默多需要銀海。至於獵魔人會怎麽誤會，那就是不關亞嵐的事兒了。

    獵魔人果然又想歪了。他眯了眯眼，攔腰拎起亞嵐，向魔火密集度更高的地方走去，直到某一刻，魔火忽然消失，隻剩不知邊際的空曠……謔，這種東西可不多見啊，亞嵐心裏感慨。這種把虛幻轉化為真實的高級幻術，幾乎是獵魔人的專屬。

    心嘖探著，卻消不去渾身的的不自在。亞嵐被拎進這個幻式空間裏就發現，雖然沒有魔火這個麻煩東西，但……怎麽說呢，魔火元素那種如骨附蛆的感覺卻一點兒都沒減輕。

    大體上，這個幻式空間雖然對亞嵐無惡意，但它終究是獵魔人的魔法。外層魔法域幾乎都被吃透的亞嵐，對任何獵魔人魔法的氣息，都極其敏感和排斥。

    “離關，你回來了？外麵怎麽樣？到底……他是誰？”這個空間裏還有另一個獵魔人。他本是很尋常地上來招呼，但看到獵魔人離關裏多了個人後，臉馬上沉下來。

    “不知道，還沒問出來。”獵魔人離關回答得很幹脆。

    亞嵐被一把扔在地上，非常狼狽。他臉色很蒼白，魔法域受損又掏空了他一半兒的體力。哼哧半天坐起身，亞嵐才算好好看清楚了這兩個獵魔人的模樣。

    褐色頭發、麥色皮膚的年輕人就是亞嵐的救命稻草、獵魔人離關。而他對麵，那個臉型長長的、花斑橫布、宛若長了顆豹頭的獵魔人，則似乎在發怒。

    “你隻需要查探清楚外麵魔火異動的原因，不該帶人進來！”

    “這個人古怪，我放他在外麵，怕活不成。”年輕獵魔人離關輕描淡寫的回答，讓豹頭更加惱怒——

    “你以為，你把帶他進來，他就能活了？”

    “如果能多個同伴，未嚐不是好事。”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是審判團的人？”

    “審判團的人，不會進魔火礦區。無論什麽理由，他們都不會做違禁的事。”

    “審判團的人不會，不等於他們就不會威逼一些非審判團的人來幹這事兒。你應該知道審判團的卑劣！”

    “這個人古怪，我覺得弄清楚比較好。”離關又繞回到自己的第一句話，依舊那麽淡漠，和豹頭獵魔人那種怒目圓嗔的脾氣形成鮮明對比。

    豹頭知道拗不過獵魔人離關，隻好發泄地低吼一聲，狠狠跺腳，走過來上下打量亞嵐。不會兒，他扭過頭，指著亞嵐對離關說：“他的魔法域有損傷？”

    “對啊，好像是被魔火傷的。不能接受魔火反哺的獵魔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離關解釋道。“如果是審判團，他們應該會派一個能把情報帶出去的人，而不是找人來這裏送死。”

    “你覺得他是異種？還是混血？”

    離關沉默片刻，說：“混血沒可能得到魔火祝福。異種……我們還沒有甄別的段。唯一能進行甄別的魔城又是我們的敵人。現在即便說他是異種，也隻能是我們的推測。”

    “那你想怎麽做？”

    ……

    兩個獵魔人在旁邊聊得旁若無人，完全沒有回避亞嵐的意思。

    亞嵐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尷尬的不得了。心想“我不是獵魔人啊”，可又不能說出這種話。幹脆仔細挑揀著兩人話裏的細節，開始編排自己的身世。

    關於兩個獵魔人所說的異種，亞嵐也是有概念的。龍族學者“阿薩卡莫西尼”的博學，就連龍族內部都有公論，它上萬年修養而來的知識，哪怕是塞鴨式地填進亞嵐肚子裏，不做過多詳解，也足夠給亞嵐撐個完整的大陸知識框架來。

    以此為基礎琢磨半天，找準最合適的時，亞嵐橫插一嘴說：“我……我們不想去魔城。”

    兩個獵魔人停下爭辯，向亞嵐看過來。

    這會兒，豹頭獵魔人正提出主張，說不管二十一，殺了亞嵐這個多餘的人，防止審判團嗅著氣味追蹤過來。而獵魔人離關則堅持說，獵魔人裏的異種作為天生的魔城囚徒，是獵魔人族群最被忽視、被放棄的對象，值得爭取。要殺亞嵐，也得在確認他不是獵魔人的異種之後。

    “有人告訴我們，如果不想做魔城的囚徒，那就去魔火礦區心尋找幫助。我不知道能幫助我的是不是你們，如果不是，可以告訴我，我們該去哪兒找人嗎？”

    離關示意豹頭獵魔人先稍安勿躁，然後轉向亞嵐問：“你們有多少人？”

    “個。”

    “你們怎麽從聖石堡逃出來的？”

    亞嵐心腹稿脫口而出：“我不知道。一覺醒來後，我們個就在默多和獵北國交界的一處廢屋裏。我們不知道誰帶我們出來的，也不知道為什麽帶我們出來。但我很清楚，我們的任何一人都不想被抓回聖石堡。我們都快滿十六歲了，下一回魔城的使者到來時，我就會被送去魔城，做它的囚徒。可，我們不想做囚徒。”

    果然，一番話說完，獵魔人離關的神色柔和起來。他扶起亞嵐，拍下亞嵐的肩膀，說：“放心，這種事兒總要改變。滯天的秩序，總要變的——就由我們親葬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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