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充滿期望與回護的感情滿滿溢在獵魔人離關的眸子裏。

    在他身後，豹頭獵魔人總算收斂了之前豪放的殺意，惡狠狠說道：“你要敢背叛我們，我們會給你最殘忍的極刑！”

    亞嵐覺得，這倆獵魔人太好騙了。他甚至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臉——難道是因為他的模樣太山民，所以沒有騙子的氣場？這樣……也好。這一片幻式空間裏，凡是亞嵐能探查到的地方，都沒有任何銀海的痕跡。想要找到銀海，也許從這兩個獵魔人身上下，是最穩妥的辦法。

    “你們會幫我？”亞嵐一臉“不安”。“可這裏好像是獵魔人不該來的地方……我如果跟你們在一起，會不會被視為叛國？”

    “身為異種，從你們擅自逃離聖石堡的時候，就已經是叛國了。”獵魔人離關直視亞嵐雙眸，非常認真地灌輸著身為叛國者的自覺。“我們在同一條戰線上。推翻獵北國荒唐的滯天秩序，讓我們的族人獲得真正的自由，就是我們這些叛國者的使命。你說，你們不想做魔城的囚徒。可事實上，現在整個獵北國都隻是魔城與龍族的囚徒！如果想自由，如果不想被關在別人給我們搭建的籠子裏，就加入我們，讓獵北國重生吧。”

    龍族？也扯進來了？亞嵐腦子混亂了一下。他使勁翻檢了半天龍族學者“阿薩卡莫西尼”的教誨，也沒能找出獵北國是魔城與龍族囚徒的依據。看來，自詡為守護者的龍族，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就被很多人討厭了啊。

    大陸上獵龍組織的興起；外出調和魔災卻被襲擊的龍；街頭巷尾各種無知的詆毀龍族的言論……龍族似乎越來越被大陸所排斥。

    “龍族？和龍族有什麽關係？他們也對獵北國做過什麽嗎？”亞嵐裝得很無知。

    “滯天的秩序，出自龍族和魔城。那是把我們獵魔人當做囚徒的秩序。要改變這一切，就要麵對龍族和魔城這兩個強大的敵人。哪怕龍族從來沒像魔城一樣，直接插獵北國的事務，隻要它們還是這個秩序的維護者，那它們就是我們的敵人。”

    “我聽說，龍族很強大。”亞嵐神色之間頗有畏懼。即便是實際的講，亞嵐也認為，正常人不應該有對抗龍族的勇氣，除非它們太無知。

    “強大？哼！”一直在離關身後的豹頭獵魔人立即神氣起來。“力量是很強，但腦子太少，很容易對付。前幾天，我還輕鬆收拾掉一個。”

    哈？要說默多這地界上，貨真價實的龍隻有一個。聯想一下怎麽都聯係不上的紅龍艾麗，亞嵐登時滿頭黑線。那個紅龍，總不能是真被這倆獵魔人給辦了吧？

    “怎麽，你不信？”豹頭獵魔人又發怒了。這個很容易被招惹的家夥揮著拳頭，直衝衝地嚷嚷：“你當是個龍，就能耀武耀威了？到了界山魔火，誰來了也得跟我們獵魔人跪著說話！”

    “……”亞嵐使勁安撫著心裏難以言喻的……罵娘衝動，以一種弱小憧憬強大的目光看著豹頭獵魔人，“激動萬分”地問道：“你們能贏得過龍嗎？是在這裏殺了？”

    “哼，那當然！”

    不、不可能！亞嵐怎麽都不可能相信這種事情。紅龍艾麗雖然年輕，尚未成年，但她可是堂堂紅龍一族的純古血一脈。與魔法一同誕生的古龍的血脈，幾乎可以相當於活生生的魔法之源。這樣的紅龍艾麗，怎麽可能莫名其妙背這麽兩個獵魔人給幹掉？

    就算這界山魔火之內，也絕不可能！

    “你好像對龍很感興趣啊。”獵魔人離關說道。

    亞嵐回道：“我們經常會談論一些詩人們吟唱的歌。那些歌裏有很多龍的故事。”

    離關一直淡漠的神情終於有了輕微變化，略顯嫌惡的神色讓他年輕的臉龐多了分老成。

    “滯天的秩序下，龍是萬物的守護，魔城是獵魔人的福音。流傳在獵北國的，隻能是稱頌魔城和龍的詩歌。那些講述我們獵魔人痛苦、傾訴我們獵魔人辛酸的詩詞，被焚燒，被禁誦，被驅逐，被遠遠地拋開，仿佛獵魔人失去那些詩詞，就不再痛苦辛酸。”

    離關的控訴越來越沉，也越來越憤怒。他深吸口氣，才平複了逐漸陷落於悲憤的情緒。

    “當初，滯天帶我們出走陸北冰原、建立獵北國時，說得那麽好聽，承諾得信誓旦旦。她說獵魔人自己的國家，將會守護獵魔人自己的自由。可到頭來，卻以這種荒唐的秩序加之於獵北國，將自己的子民困頓於陸北冰原這個巨大的囚牢。她欺騙了我們所有人，所以，我們也摒棄了當初對她的誓言。我們或許是背叛者，和滯天一樣。但你、你們，沒見過滯天，沒有過誓言，你們是真正的自由的獵魔人。”

    離關飽含深情地托付給亞嵐“自由獵魔人”這個身份時，亞嵐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種純摯的感情。

    自己的欺騙，不匹配這樣的寄托。

    原以為，撒謊就是告訴紅龍艾麗自己在研習龍族老師留給他的大陸獻，實際上卻偷偷摸摸尋找靈魂魔法的記載；是告訴阿薩卡莫西尼，他被青山長老召喚，沒時間聽他冗長的某某區域的曆史沿革；是向青山自稱，完成了阿薩卡莫西尼的所有作業，可以出去找魔災練；是在一場返回那日魔災現場的噩夢後，借口靈魂契約作祟，身體不適，偷跑去無人的山洞，哭著祭奠亡去的親人和村莊……

    他撒謊、欺騙，從來都心安理得。直到此時，才忽然發現，不是所有謊言，都可以那麽沒所謂。

    “我……”亞嵐艱難地張了張嘴。“我可以見見那個龍嗎？”

    “怎麽？你還憧憬它？”

    “我隻是想親眼見一見。”

    “也好。而且，對龍的喜好，也是你的自由。隻要你別忘了，它們會是你的敵人。”

    亞嵐點了下頭。他覺得，他已經厭煩到不想再多說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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