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叫苦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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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處,高怒心中忍不住的叫苦連天,麵容上卻是極為配合的僵硬而慘白,帶著顫抖的語調,低聲道:“求大人救卑職一命。”

    陸炳咬著後槽牙,怒道:“別特娘的與我裝,好好說話!”

    高怒尷尬的笑了笑,回道:“大人......卑職這也是沒辦法的。”

    陸炳道:“當初你進入錦衣衛,那是何等老實的一個人,雖然往日有京城紈絝的名聲,做起事來卻是認真,而今,不過是浸淫官場幾年的功夫,便學得如此不成器!”

    高怒被陸炳罵,那就像是被長輩教訓的晚輩一樣,全無上下級的感覺。

    而高怒呢,也是悉聽教誨,連連點頭,絕不回嘴。

    錦衣衛是皇帝的錦衣衛,也是陸炳的錦衣衛。高家世世代代承襲錦衣衛的官職,對於陸炳來說,他是特別的。

    陸炳深歎一口氣,全然放下了方才的那些麵具,語重心長的道:“這些年,你接連破獲南陽玉案等等差事,又在禦駕前露了臉,來日前途不可限量。官場上的鬥爭,我們錦衣衛不該過多參與,你當這身飛魚服這麽好穿的?不會把握尺度,你想害死整個高家的族人?”

    高怒麵色尷尬,道:“事已至此,陛下已然洞悉,我,卑職該怎麽辦?”

    陸炳冷哼一聲,道:“你也知道無法進退了?”

    高怒連連拱手,道:“求大人指條明路吧。”

    陸炳長呼一聲氣,道:“夏首輔注定不能久留朝堂了,他身邊的人...也是個個草包,竟讓他辦這宴會。你便做做樣子,送上一筆薄禮給他,然後便待在衙門,不要出去,其他的,等這場大雨過後,再說吧。”

    高怒垂首想了想,陛下定然知道夏言邀請了自己,若是不去,反而惹人懷疑。送上一些薄禮,以示尊敬,然後遠離是非之地,倒會讓陛下懷疑,夏言邀請自己,是否是無意之間的事情。

    是妥貼。

    高怒揚唇而笑,拱手道:“多謝大人。”

    陸炳道:“行了,趁無人發覺你,快去準備吧。”

    高怒起身拱手,長施以禮,道:“大人今日之恩,猶如再造,無咎必定時時刻刻謹記心中,再也不會參與朝堂爭鬥了。”

    不參與,可能麽?

    這朝堂就是一個巨大的蛛網,千絲萬縷。你一朝進入蛛網,還想再脫身?

    陸炳擺擺手,然後兀自飲著白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

    高怒走出茶寮,心中卻更加凝重了,他遠遠的望著門庭若市的夏府,長歎一口氣。

    西苑,無梁殿。

    熏香嫋嫋,朱厚熜頭戴珍珠香冠,身著寬袖道袍,盤膝坐在蒲團上,

    “叮!嗡......”

    七聲銅磬聲響起,黃錦走進來,拱手拜道:“陛下,該用藥粥了。”

    朱厚熜緩緩的睜開雙眼,抬起胳膊。黃錦自然的去接住他的胳膊,將他攙扶起來,道:“這道藥粥是夏閣老推舉的宣雅真人奉上的,禦藥房查過了,並無錯處。”

    朱厚熜點點頭,問道:“藍神仙呢?”

    黃錦回道:“藍神仙與宣雅真人在偏殿誦經,陛下是否要傳召?”

    朱厚熜想了想,搖搖頭道:“明日便是誦經之日,今日不見了。”

    黃錦回道:“是。”

    朱厚熜來到長桌前麵,自有宮人奉上溫熱的藥粥,藥粥味道清香,並帶著一股藥香味,隨著熱氣緩緩升起,鑽進他的鼻尖。

    這味道,倒是新鮮的。

    他抬手舀起粥來,喝上一口,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見他的表情,黃錦暗道,這位宣雅真人倒是有些能耐。雖然從深山中來,見識卻是廣博,連先前的陶神仙,進獻的藥粥,都是改了幾次的房方子,他這一碗,便已經讓朱厚熜滿意,還真是個厲害角色。

    說不得來日啊,他會比藍神仙更加得寵呢。

    胡思亂想了幾息的功夫,黃錦抬眸看向殿門外,正瞧見陸炳形色從容的來到門外。

    朱厚熜吃完這一碗粥,一共不過八勺。身體由內而外的感到溫暖,這種感覺溫和而絕不霸道,讓朱厚熜感到十分舒適。

    他閉目一瞬,安逸的笑了笑。

    再睜開眼睛,宮人近前傳道:“啟稟陛下,錦衣衛指揮使陸大人到。”

    朱厚熜抬手揚了揚,道:“傳。”

    “是。”宮人轉身去請。

    黃錦低聲問道:“陛下,奴才先行下去?”

    朱厚熜點點頭道:“去吧。”

    “是。”

    陸炳與黃錦交錯而過,互相點點頭,算是見了禮。

    “下官陸炳,拜見萬歲爺!”

    朱厚熜揚聲道:“起來說話。”

    “是。”陸炳站起身來,一臉的謙和,接著道:“陛下今日麵色紅潤,神采奕奕,與往日大有不同。”

    朱厚熜笑道:“恩,朕也覺得渾身舒爽。”接著問道:“查的如何了?”

    陸炳雙眸微垂,笑著道:“下官親自去查過了,去夏府赴宴的有六十五位大臣,另有三十二人送上禮物並未赴宴。具體名冊,下官牢記於胸,可先寫下來。另外,紅袖招也確認過了,的確是夏府之人親自去請的金貴人,並與高怒無關。這是那人的畫像,乃是紅袖招裏的姑娘親手繪出來的。未免惹人注意,下官將人暫時留在紅袖招,隨時供北鎮撫司衙門提堂候審。”

    這陸炳的親生母親,乃是朱厚熜的乳母。二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朱厚熜相信他的話。

    朱厚熜抬手道:“畫像給朕看看。”

    陸炳雙手奉上,並未他展開畫像。

    朱厚熜垂眸一看,竟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不免狐疑,道:“此乃何人?”

    “回陛下的話。”陸炳拱手道:“此人姓楊,經下官核查,原本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現下便充當清客,在夏府討生活,家中上有老母年逾七十。”

    朱厚熜點了點頭,道:“既然是夏府的人,並與錦衣衛無關,那便權當此事並未發生,切忌漏了風聲。”

    他已經接連失去兩個喜愛的女人,怎麽舍得讓金羨仙難做呢?原本的懷疑蕩然無存,他竟升起一絲愧疚。

    心下想著,從內庫裏拿些什麽東西,私下賞給她。金羨仙生的貌美,若是能穿上一雙蜀錦的蓮花鞋,走起路來定然是聘聘婷婷,讓人賞心悅目。

    這便是男人的心態了。

    但凡男人做了虧心事,對於女人都會格外愛重,用來彌補自己的過失。然而女人則恰恰相反,換做女人,便會將一切過失推卸到男人身上。

    陸炳瞧出朱厚熜失神,拱手問道:“陛下?”

    朱厚熜神誌被拉回,抬眸看看陸炳,道:“你且回去,將賓客名單寫下來,然後派人嚴密監視這些人,一旦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及時呈報。”

    陸炳拱手:“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