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秣陵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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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康長歎一口氣,道:“外人看小伯爺玩世不恭,卻不知其竟然有如此傷心往事,虎父焉有犬子?先生放心,隻要解開了小伯爺的心結,定能讓他回歸正道。”
劉源略微笑了笑,也不知沈康是在安慰自己,還是真的有把握解開劉世延的心結。
沈康撚著衣袖袖口,緩緩問道:“先生所言的先誠意伯將伯爵府和小伯爺托付於您,是哪一種托付。”
這個問題,讓劉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沈康笑著道:“先生,學生知道您的品行高超,讀書人談論錢財,是庸俗了些,可咱們是師生,便當做自家聊聊閑事,不必多有不適。”
劉源笑了笑,道:“是。伯父將誠意伯府的家業隻留了一小份給世延,大部分都由我打理。”
聽見這話,沈康方才笑了,道:“誠意伯的年俸也就七百至一千石,小伯爺若是不收心,恐怕很快便要敗光家產。”
紈絝子弟,若是沒有了錢財傍身,哪裏還能風花雪月?
沈康泯然一笑,拱手道:“先生為誠意伯憂心三年,今日開始,可否讓學生替您攪一攪這誠意伯府的水?”
劉源舒心的點點頭,道:“甚好。”說出這兩個字,仿佛放下千斤重擔,著實輕鬆。
俗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而今沈康倒是想到另一句相應和,文曰:熊孩子氣死老師父。
對付熊孩子其實很簡單,沈康倒是願意接這個燙手的山芋,帶刺的黃瓜。
於是乎,這日的下晌,劉家下人帶著書信走出府門,紛紛走向街頭,去往那些劉家支係旁根的寒門。
與此同時,鹿鳴三傑乘著馬車,去到了秦淮河畔,那紅粉骷髏銷金窟。
少年人意氣風發,卻最難消受那美人的淺唱低吟。
繁華的金粉之地,每一縷風似乎都帶著風情,每一塊磚瓦,都如同傾訴著一段風流韻事。
槳聲燈影連十裏,歌女花船戲濁波。
薄靄和微漪裏,聽著那悠然的間歇的槳聲,各色花燈裝扮的畫舫內中,南北兩岸的巨燈彩照撲麵而來,霎時有一種宛如夢中的感覺。
淡淡的薄霧籠罩著河上的彩燈畫舫,置身其中,竟然有種不似在人間的錯覺。
南岸的照壁上,兩條金色的巨龍騰空飛舞,下麵是由藍色光影織成的水幕,似滾滾河水奔流而下。
北岸那恢宏的夫子廟、高大的江南貢院,在一排金黃色燈籠火光暈染下,顯得莊嚴而肅穆。金黃自古為帝王之色,江南貢院的牆壁上“明經取士,為國求賢”八個大字仍在熠熠生輝。
便是這八個字,激勵了無數讀書人前仆後繼。而今他們看見這座貢院,心中可謂百感交集,想象著將有一日魚躍龍門,誰能波瀾不驚?
三人緩緩往前走著,潮濕的環境下,腳下的青石板邊生長著苔蘚,青石板也泛著烏色。
耳邊忽而傳來琴聲曲聲,似乎是順著晚風飄來一般,鑽進耳朵裏,攀上心頭。
江柳愖喉嚨滾動,道:“小爺真跟土包子進城了似的,目不暇接,不知該看哪裏,也難怪那小伯爺流連忘返。”
王麓操微微蹙眉,道:“蝕骨媚心之地,莫不如此。”
沈康微笑著道:“從古至今,這淮水邊的教坊都沒有中斷過,到了我朝更是越來越多。這般景象,隻要是個男人,遑論富貴窮苦,都要被掩埋在此處了。”
江柳愖漸漸平複了心情,緩緩的道:“這些女子不過是玩物而已,隻要守住本心,便不會被迷惑,那小伯爺不過是個凡夫俗子,胸無大誌,才會沉迷女色不可自拔。”
聽了這番話,沈康與王麓操不由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表示驚訝。
沈康笑著抖抖衣袖,道:“走吧,咱們也去瞧瞧。”
說到去瞧瞧,江柳愖那義正言辭的模樣,瞬間就被這柔媚風情吹散了,躍躍欲試的朝前走去。
“秣陵教坊。”沈康抬頭看著匾額,微微一笑,道:“真是個別致的好去處。”
這裏是淮水岸邊有名的妓院,說妓院而非青樓,是因為二者之中有很大的區別。
所謂的青樓,更像是養成型的妓院,那裏的姑娘自小就接受著嚴苛的教育,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歌舞詩畫樣樣全能,這些姑娘顯然不是一般人家消受得起的,為誰而準備,自然不言而喻。
相比青樓,妓院就顯得直接坦蕩得多了,妓院就是為了尋歡作樂而誕生的,不必講究什麽心意相通或是兩情相悅,總不過賣弄身上的肉而已,自是不矯情的。
而若是生的美麗一些,再有些才藝,在妓院裏可就算是如魚得水了。
少年說著這話,一邊往裏走,裏麵的人卻直接迎了出來,瞬間,數名衣衫俗豔的女子迎上前來,將少年的胳膊摟住。
“幾度鳳樓獨飲宴,此夕相逢,卻勝當時見......”纏綿婉轉的歌聲緩緩飄來。
三人坐在廳中,環顧四周,這裏很明顯是比較高級的妓院,就連客人也是衣著顯貴,連個商賈都看不見。
江柳愖摟著身邊姑娘的腰肢,笑著道:“這小伯爺真是會享受,此地果然不同反響。”
這時候,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女子緩緩走來,她微笑著問道:“三位公子是頭一次來秣陵教坊吧?”
王麓操點頭,道:“正是,可否讓我們瞧瞧最美的姑娘。”
鴇母掩唇而笑,道:“公子真是直接,我們這兒的頭牌名叫宋含柳,隻是已經被誠意伯包了兩年了,是不能接客的。”
江柳愖微微蹙眉,一抬手,便是十兩金子扔在了桌子上。
江柳愖不屑的抬眸看向鴇母,滿眼的鄙夷,緩緩的道:“什麽金貴的姑娘小爺沒見過?我們隻說見見這姑娘,又不是要大被同眠,你卻一口回絕,這是看不起我們麽!”
果然,這種事還是要江柳愖來做,才顯得自然。
鴇母一見這黃澄澄的金子,瞬間便滿臉堆笑。最初她的確有些看不起這三個人,而今卻是改變了想法。
不是土包子,這三個,是冤大頭啊!
一瞧他們的樣子,便是大戶人家的讀書人,可這樣的風月之地,什麽樣的達官貴人沒有?抬手便是一錠金子的卻寥寥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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