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探入深林(抓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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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火光的照耀下, 言予清晰地看到了那些屍身的模樣,爆瞪的渾濁眼珠,青灰的皮膚, 帶著腐壞和膨脹, 扭曲得不像樣子, 乍一看嚇得他直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想到這大口吸入的空氣裏也滿是腐屍的臭味……言予又滿臉蛋疼地默默屏住了呼吸,目光勉強在這些屍體身上掃過一輪。

    言予雖然不知道先前秦牧儒在屍體的哪些部位滴灑上了冥蝶蘭的晶露,但是他目光所及之處至少都沒有看到任何明顯的所謂灼燒變色的皮膚部位。

    “確實……完全沒有反應……”秦牧儒喃喃道, 臉色沉重。

    “所以……這些, 確實是人?”言予問道。

    “是的,為了檢驗結果更準確, 我剛才所用的冥蝶蘭晶露都沒有稀釋過, 所以不會有錯的, 這些人確實不是濁桀,也不是魔族,是人。”秦牧儒歎了口氣, “這樣的話, 莫林村村民被濁瘴侵蝕的原因, 我們還是沒有一點兒頭緒。”

    秦牧儒的臉上帶了點肉痛的神情, 雖然那些晶露是萎蔫的葉瓣燒出來的, 效果打了些折扣,但還是很稀少珍貴的,一下子浪費了這麽多晶露還沒得到任何有用的進展,他是十分心疼的。

    言予低頭思索著秦牧儒的話, 先前他們猜測莫林村孩童生出濁毒病症的起因,是有濁桀在背後作亂,他們順著骨玉這條線索搜尋到這個石洞內,找到帶著骨哨的屍體,原以為這些就是濁桀,那麽之前認為有濁桀參與其中的猜測總算是能得到佐證了,可是現在這些屍體被證明是人,從他們身上找不到和濁桀有明顯的關聯,唯有身上的控獸骨哨還能和魔族扯上一些聯係。

    他們現在所有的進展又回到了起點,也沒有一點兒關於殺害這些人的凶手的線索,而且還又多了未解之謎,就是這些掩藏身份的修行之人到底在這個林子裏幹什麽?

    但他們也找不到新的蛛絲馬跡,無法繼續追查下去。

    秦牧儒揉了揉雙眼之間的鼻梁,把語氣放輕鬆了一些,似乎是在緩和低沉的氣氛,“唉,算了,這事情從一開始本就處處透著古怪,我猜想也沒那麽輕易就能解決的,我們就先回去派人來處理這一石室的屍體吧,待拿回去醫所再做仔細的驗屍檢查,也許還可以找到更多線索。”

    石室裏的幾人都點了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正要轉身出去的時候,秦牧儒忽然帶著好奇的語氣道:“說起來,子意你怎麽一直抱著這隻狗?”

    “嗯……嗯?”言予正兀自沉浸在事態一籌莫展的凝重情緒裏,突然聽到秦牧儒叫他,頓了一秒這才反應過來。

    順著秦牧儒的視線,他條件反射地低頭看了眼自己懷裏,那個黑色胖團子已經找到了舒適的姿勢,正一臉乖巧地安靜趴著他的手背吐舌頭哈氣,瞪大圓眼睛同樣望著言予。

    擦,抱著抱著習慣了,就完全忘記了懷裏還有一隻狗這回事!

    想到大家在嚴肅的討論正事,而自己不倫不類地抱著一隻狗在裏麵裝模作樣地附和……言予麵上有些發熱,他趕忙硬著頭皮解釋道:“我……我怕這小東西進來亂跑亂踩,弄壞了東西,所以就幹脆製住它了。”

    秦牧儒更不解,“把它放到外邊,讓柱子看著它不就好了嗎?”

    “……”

    他該怎麽解釋這狗就是不能去到有何大夫在身邊的柱子那裏呆著啊!

    言予一臉生無可戀,咬牙切齒道:“我……我就想抱著。”

    他不敢去看其他人的反應,特別是落雲煙的,因為剛才在門口自己還表現出一副反感這小狗崽的樣子,但現在又是這種截然相反的態度……他一定被當成是個喜怒無常的蛇精病了吧???

    沒想到他一抬頭對上秦牧儒,卻發現對方此時正用吃驚又欣慰的目光看著他,一臉慈祥地點了點頭。

    “……”

    言予想要扶額,但是手上沉甸甸的一隻胖狗挪不開手,他有氣無力道:“我真的不是因為喜歡……”

    秦牧儒的臉色越發慈祥。

    言予噎住,他仿佛透過了秦牧儒的臉看到了一行大字——我師弟就是口不對心,口冷心熱。

    “……”

    仿佛又回到了過去被二師兄各種神助攻之力支配的恐怖日子!

    身旁的夙宵注意到言予抱著狗崽兒的胳膊動了動,似乎想拿起來卻抽不開手的樣子,他體貼的詢問道:“小師叔好像抱著這小狗也挺久了,手累不累?讓弟子幫你吧。”說著便走近過來,伸手想要接過言予懷裏的黑瓜。

    “不行!”言予差點跳了起來,心驚膽戰火燎火急地側過了身子躲開夙宵的觸碰。

    開玩笑,外邊那個疑似魔族的何大夫得讓黑瓜躲開,麵前這個真·魔族的男主更加不能讓黑瓜接近啊!他不知道落雲煙有沒有察覺到剛才黑瓜麵對何大夫的異常反應,萬一被看到這狗崽子麵對夙宵時也同樣的異常,保不齊落雲煙會產生什麽聯想,把何大夫和夙宵一起並入疑慮的名單中。

    言予在心裏自顧自地解釋道,他這麽做隻是因為男主的身份現在就提前暴露了會很麻煩,他並不是為了保護夙宵……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的解釋是說給誰聽的,總之就不是!

    “不、不用幫忙。”言予知道自己臉上肯定紅了,為什麽總覺得現在自己就像是個硬要抱著別人的小狗還不準人碰的任性死傲嬌??他偏過頭,將自己的轉向臉火光昏暗的一麵隱藏起來,維持著鎮定的語氣道:“我不累。”

    夙宵微微頓了頓,然後才緩緩收回了手,他的麵色黯淡了些許,但還是柔和地小聲道:“那好,小師叔什麽時候累了就和我說一聲。”

    這縱容的語氣讓言予感到自己的無理取鬧更加凸顯……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怎麽回事……

    就在言予頂著秦牧儒莫名和藹的目光、夙宵失落又寵溺的注視,正硬著頭皮想要大步走出石室出口的時候,外邊突然傳來了嘈雜的人聲。

    “師尊!師叔!”

    “不好了!”

    言予等人一驚,聽出了這是本該在石洞之外留守的陸林和呂新的聲音。

    幾人立刻快步走出石室,果然看到了那兩人,其中呂新是坐著的,何大夫正蹲在他的身旁,陸林和柱子站在一側麵帶焦急。

    “這是怎麽回事?”秦牧儒詫異道。

    走近之後言予才看清,坐在地上的呂新手臂上有紅色的血跡,衣衫破了一個洞,何大夫正在為他割開衣衫清理傷口。

    “師尊,二師叔!”看到秦牧儒和落雲煙,陸林趕忙走上前匯報情況,“方才我們在外守著,本來一切如常,呂新後來說要去小解,便去了附近的矮樹叢裏。”他的臉色有些發緊,似乎是還沒從突發的事件中回過神,“沒一會兒我聽到呼叫,便立即跑過去查看了,呂新已經被襲擊受傷,我隻來得及看到了……一個古怪的黑影一閃而過。”

    “古怪的黑影?怎麽個古怪法?你沒有去追上看看是什麽?”

    陸林咽了咽口水道:“黑影看起來體型不大,大概隻有半人高,那東西動作十分迅捷,弟子和呂新隻追出十餘丈距離便丟了蹤跡。”

    言予看到何大夫在那裏,他抱著黑瓜不敢上前靠得太近,便隔著一段距離探頭看了一眼,見到呂新除了手臂並沒有其他受傷之處,還好傷得不算嚴重。

    此時呂新的手臂傷口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何大夫手上動作十分迅速,利落地將那袖子用短刀割開了一個口子,拿出隨身帶著的止血藥粉和布帶給他簡易地包紮了一圈。

    呂新扶著手臂站起來,對言予等人苦著臉道:“師尊師叔,我是在矮樹叢裏正小解的時候,突然發現了那個黑影,它好像受到了驚擾開始攻擊弟子,弟子一時不備就被它傷了,後來和陸林追出去已經來不及了。”

    “你有看清襲擊你的黑影是什麽東西嗎?”秦牧儒蹙著眉道。

    呂新搖搖頭:“它的速度好快!弟子隻隱約看到,好像是一隻黑漆漆的……猴子似的動物?可、可是,又不太像,那身形感覺似乎有些扭曲。”

    “扭曲?”言予感覺在這陰森森又屍氣衝天的石洞內,再聽著這麽一番描述,直讓人身上汗毛倒豎起雞皮疙瘩。

    “嗯嗯,扭曲!”呂新心有餘悸一般地猛點頭道,“第一感覺像是猴子,可是又怪怪的,好像哪裏不太對,不過弟子也沒能看得清楚。”

    “會不會是林中野獸?漆黑似猴的動物,柱子,你有沒有什麽印象?”秦牧儒道。

    柱子搖頭,“這林中確實有猴子,不過按照呂新大哥的這描述,卻不是尋常猴子,我也從沒見過這種東西。”

    一直做沉思狀的落雲煙突然開口道:“我覺得這個古怪東西有些不同尋常,也許會是一個新的突破口。讓黑瓜追尋那東西的氣味,我們順藤摸瓜找下去,柱子,”他示意道,“你讓黑瓜去嗅探一下,看能不能分辨出殘存的氣味?”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了抱著狗的言予。

    柱子望著強占自家巡山犬多時的言予,有些羞赧地結結巴巴道:“言、言大俠,你看,黑瓜……”

    眾目睽睽之下,言予其實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不過他看了看呂新旁邊的何大夫……最終還是沒有放下黑瓜,隻是朝呂新的方向頷了頷首,“你過來一下。”

    呂新老實地走上前去。

    言予抓著黑瓜的咯吱窩把它舉起來,猶豫了一下。

    該怎麽操作?直接……放上去聞??

    於是他有些尷尬地將這一團黑胖子試探著往呂新的胳膊處湊去,還好黑瓜立即自動心領神會,伸長了頭小鼻子聳動起來,在傷口附近嗅了一圈。

    不多時,它突然“汪!”地吠了一聲,興奮地搖起了尾巴。

    柱子眼睛一亮,麵帶喜色道:“黑瓜應該能分辨那東西的氣味。”

    言予內心嘖嘖稱奇,他也沒下指令,黑瓜就這麽聞一下就能辨別那古怪東西留下的氣息?他有些囧迫地想到,這狗汪的一聲該不會隻是……聞到血想吃肉吧?= =

    畢竟魔獸血脈,也算半個野獸了……茹毛飲血什麽的。

    事實上黑瓜並沒有言予想的那麽不務正業,他們即刻出了這個屍臭充斥的狹長石洞,來到了洞口外,言予一放下黑瓜,它馬上就在洞口四周低頭聞嗅個不停,然後鎖定了向一個方向蹦了幾步,回頭“汪汪嗷嗷”地叫了起來。

    秦牧儒道:“呂新,何大夫,你們就暫時不用跟去追查了,陸林和夙宵也留下來,你們四人一起在石洞內等候,我和掌門師兄還有師弟一會兒跟隨柱子和黑瓜去查看一下情況,應該不會很久,隻大概探尋一個方位。”

    言予聽到讓何大夫和呂新留下來,心裏有些心驚肉跳的,畢竟現在他已經發現何大夫的身份極有可能十分危險,讓何大夫和受傷的弟子一同留下,他心裏非常的不放心,不由自主地擔心何大夫會搞事……

    接著聽到秦牧儒讓夙宵也留下,他懸起的心終於又鬆了下來,憑著對男主的盲目信任,他總覺得夙宵一同留下來的話,莫名地就感到安心多了。

    不過言予安下心來,夙宵卻正相反,在聽到二師叔讓他留下而言予卻要一同前去的時候,少年一雙俊眉微微蹙了起來,他沉聲道:“二師叔,小師叔先前身體不適還沒好利索,我看不必……”

    “誰說我身體不適?不要替我做決定。”言予打斷了夙宵的話,淡淡地瞥著他道:“二師叔叫你留守,你便好好留下照看這裏,這麽多話做什麽?”

    好久沒找著機會對男主冷言苛責了艾瑪!

    言予想到這幾天夙宵對他壓倒性勝利的戲弄,於是有點報複性質地抓住了機會扳回一城。

    夙宵怔了怔,隨即垂下了眼簾,低低應了一聲道:“好。”

    看到高大的少年立即像一隻被拋棄的大型犬一般蔫了耳朵的樣子,言予剛冷酷了不到半分鍾就又有些於心不忍了,他不由得放輕了語氣道:“你二師叔不是說了嗎?隻是大概探尋一下,我們去不多時便會回來了的。”

    夙宵對著言予柔和的笑了一下,然而還是一副垂著耳朵大狗的失落模樣,他的眼眸中泛著淡淡的憂色,輕聲道:“小師叔遇到危險千萬不要逞強,小心別受傷了,一個人在路上要照顧好自己。”

    即將和言予一起同行的秦牧儒、落雲煙、柱子:……一個人???難道我們不是……

    言予:“……出發吧!”

    再不出發,不知道開始變得超常黏糊的小狼狗會再說出什麽尷尬到空氣爆炸的話來!

    雖然知道剛才那個古怪黑影速度極快,而且跑走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想到先前黑瓜可以把死屍堆裏的骨玉相隔幾裏都能準確找到,那這個黑影不管跑得多快,隻要路上留下和氣味蹤跡,就一定能被黑瓜給追蹤到老巢。

    言予幾人在枯葉樹林又行進了一段路程,而後腳下的山石漸漸地多了起來,不多時他們跟著黑瓜走到了一個不高的小山底下,那石山不高,但橫向發展,就像一堵城牆似的延綿而過。最奇特的是,山腳有一條陡峭的天然石道可以往上爬,然後在山的半腰處開了一口小小的中空裂穀,不過那“小”是對比整座山而言的,人要爬過去這寬度綽綽有餘。

    黑瓜腳下扒拉著小石塊,對著那處裂穀“嗷嗚嗷嗚”的叫了好幾聲,它努力蹬著小短腿但還是爬不上那陡峭的石路,於是便晃悠悠地顛了回來,咬著言予的衣擺猛搖大尾巴,那樣子很明顯——要抱抱!

    言予:“……”

    剛才是特殊情況他才會一直抱著黑瓜不放,然而現在何大夫和夙宵都不在,這死小胖子還想要抱抱……

    言予用眼神對小狗崽子傳達了自己的堅決態度——嗬嗬,門都沒有。

    “黑瓜,不、不要鬧!”柱子急忙趕過來,不顧黑瓜的抗議將它一把抱了起來,窘迫地訓斥道:“不要打擾言大俠。”

    柱子抱著黑瓜爬上那石坡路,用指方向然後聽黑瓜的叫聲確認的方式開始探路。

    那山石坡路雖然對黑瓜而言陡峭,但是對言予等人完全不成問題,柱子習慣翻山越嶺,腳程也同樣沒有落下,隻花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爬上了這個石坡,來到了小山半腰的中空裂穀處。

    這小山也不厚,裂穀中間的路也就二三十米長,他們走在裂穀山縫之中就已經隱約聽到了水流聲音,待走到了裂穀的另一端盡頭,探出頭望了望山的另一側風光,發現底下有一條十分寬闊的水流,雖然冬日水源相對枯竭,但這條山泉的水算是挺充沛的了,而且水流頗為急湍。

    “這是……大山溪!”柱子驚訝叫道。

    “大山溪?”言予等人一同用詢問地目光望向柱子。

    淳樸的青年被幾位停雲山大俠一同注視著,有些緊張,“嗯、嗯,我沒想到這裏竟有條捷徑,可以這麽快來到大山溪旁,翻過這座山就已經快要到山林中圍的最深處了,再往下就要到林子內圍了,平時起碼還要走好幾個時辰的路途,繞過這些石山才能到達的。”

    “那個古怪的黑影,現在在哪個方位?”落雲煙問道。

    柱子皺著臉,指著前方道:“看黑瓜叫喚的指向,我估計它是越過了這條大山溪了。”

    他們站在半山腰的石縫裂穀中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條山溪看起來已經頗為急湍了,據柱子說底下還有尖利嶙峋的山石,即使是現在枯水期,想要過去也還是有一定難度。

    況且他們進入山林已經有大半天,又在那個滿是屍體的石洞中花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並不是一個過溪的好時機,所以他們簡單商議了一番便決定先回石洞去。

    而且若是再不回去,一會兒樹木高深的山林裏光線更加昏暗,鄰近入夜在林中趕路並不安全,雖然以他們幾人的修為加起來應該足以應對大部分野獸威脅,但憑白耗費時間和體力並不值當。

    原路返回快了許多,路上也沒有遇到任何異狀,一個時辰之後他們就又回到了夙宵等人留守的石洞。

    天已經半黑下來,石洞口閃著火光,在洞口處並沒有明顯的屍臭氣味,所以夙宵他們在那裏休憩還算是可以忍受,而且柱子先前告訴他們,這個石洞處位置比較隱蔽,這一小片區域野獸出入相對少,特別是冬季就更罕見大型猛獸,所以可以比較放心地在此處暫時安頓。

    言予剛和秦牧儒幾人靠近石洞口,便看到一個人影走了出來在入口處望向他們。

    他仔細一看,發現這逆著火光站立修長身影正是夙宵,言予微微睜大了眼,這是……在等他回來嗎?

    “小師叔。”夙宵帶著暖意的嗓音傳來,言予隻覺得自己的心頭也被那帶著火光溫度的聲音安撫,變得柔和又溫暖起來。

    直到用暗藏脈脈溫情的目光飛快上下掃視一遍言予,確定他的小師叔安然無恙,夙宵才轉向秦牧儒和落雲煙行禮道:“師尊,二師叔,可有探查到什麽?”

    “進去說吧。”

    進到石洞內,他們找了位置坐定之後,秦牧儒大致說了一遍剛才所看到的情形。

    “不如這樣,我們今晚在山中過夜,明日一早想辦法過那條山溪。”秦牧儒推出了一個初步的提議。

    落雲煙思索之後也提出建議:“或者我們今晚派兩人連夜回去,明日增派人手之後再作計劃如何?還有這個石洞中的屍體也需要盡快處理,盡早帶回去查驗清楚。”

    “唔,也有道理……”

    “大……大俠們,我們還是最好在遇到大山溪之後就回頭了,不要再走下去了。”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突然插到了他們的對話之中,竟然是柱子。

    “經過那條山溪,可是有什麽不妥嗎?”言予聽出了他語氣裏的猶豫,好像還有些忌憚。

    “嗯,過了大山溪之後,就要進到林子的內圍了。”柱子一張黝黑的方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大俠們,咱們最好是別去林子內圍,平日裏我們村裏人打獵采藥,頂多也就到山林中圍,遇著了大山溪,就已經是去到中圍和內圍的交界了,不能再往下走了。”

    “山林內圍有什麽?這村子後山林裏莫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瞞著我們吧?”落雲煙突然發問,他摸著下巴,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但是眼神卻十分淩厲地掃過青年淳樸的臉。

    柱子哪裏見過這種仗勢,他嚇了一大跳,臉漲得黑紅,好半天才努力提高了一些聲音道:“掌、掌門大俠,我真的沒有瞞你們什麽,這個林子,您也是知道的吧?在我都還沒出生的時候,這山林還是個魔獸林來著,中圍和內圍都是魔獸的領地,隻有最外圍是我們村子獵戶常去的地界。但是,自、自從當年,那個大門派的圍剿令下來之後,這林子裏的魔獸很快就空了,外圍的普通野獸這才慢慢進到了林子中圍生活,我們也敢去到稍微深一些的地界裏采集靈草和狩獵了。”

    所謂大門派的圍剿令,指的應該就是當年萬鈞門清剿魔族的行動了。

    秦牧儒不解道:“既然林子裏已經沒有魔獸了,那你們還怕什麽?”

    麵對的是親和力滿棚的秦牧儒,柱子這才終於恢複了正常的語調,他苦著臉道:“據說當年來了好多大俠,將林子裏的魔獸全部捉走了,可是聽村裏的老人說,好些厲害的魔獸躲過了一劫,其中最厲害的獸王還藏在那林子最深處的聖地裏呢,隻是不輕易出來而已,但我們最好不要跑到魔獸林內圍去,觸怒了獸王可就大事不好了。”

    獸王?

    言予愣了愣,這是說,當年萬鈞門的清剿行動有漏網之魚,還有好一些魔獸藏在這林子裏麵吧?所謂的獸王,應該就是這個山林裏最高階的那隻魔獸。

    但是那個“聖地”,是什麽地方?

    言予把這個疑問問出了口。

    柱子搖搖頭,老實道:“這個我也不懂,全都是聽村裏的老人說的,其實村子裏也幾乎沒有人進去過林子最深處,可能這些都是祖輩傳下來的說法吧。”

    言予忍不住抬頭望向了安靜地坐在自己身旁的夙宵,有不懂的問題條件反射就會想到向夙學霸求解。

    夙宵在秦牧儒等長輩們談話的時候很少出麵插言,一直謙遜恭謹地坐在一旁傾聽,隻在需要他的時候才會主動出聲,儼然一副完美的內室弟子優良形象。

    不過這個完美的弟子不跟在自己師尊的身後,反而老是粘巴巴地跟在小師叔屁股後麵,但他的行為完全被自身的朗正端穩氣質所掩蓋,讓人感覺不出任何癡漢的蹤跡……言予一想到這個就頭疼不已。

    好吧,他承認,除了頭疼,可能……還有一點點古怪的爽感?

    尤其是剛才回來的時候,遠遠就見到夙宵聽聞動靜提早走到洞口等著他,那感覺就像是見到了期盼著主人回家的狗狗,簡直讓人難以抗拒這種溫柔。

    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言予心底裏泛起一絲自己也參悟不透的迷茫。

    夙宵接收到言學渣充滿迷茫的眼神,以為他是因為“聖地”的問題而困惑不解,沉思了片刻,少年咐到言予的耳邊壓低聲音道:“這個聖地,弟子猜測有可能是地域大靈脈一類的地方吧。”

    言予整個頭皮猛地炸了一下,腦子裏什麽也來不及想,條件反射地就側開頭,伸出手捂住了那隻溫度飆升的耳朵!

    他他他,他隻是想要問個問題,直接說出來就好了啊!這特麽的又不是什麽秘密!

    所以到底為什麽要突然湊在耳朵邊說悄悄話啊摔!還用那種殺傷力猛烈的磁性低音炮……

    言予感覺自己要瘋,前晚上被夙宵按到後腰之後那種詭異的身體反應好像又開始蠢蠢欲動冒出頭來。

    然而這次夙宵似乎真不是故意的,他被言予突然的大動作嚇得微微怔愣了一下,立刻拉開了些許距離低下頭看向言予,關切道:“小師叔怎麽了?”

    他們現在就坐在討論的人群圍圈範圍,距離太近一點兒動靜都瞞不了人,秦牧儒聽到聲響,也從談話中抬起了頭看過來,詢問道:“子意,發生了什麽事嗎?”

    言予急忙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迅速換上了泰然自若的表情回道:“無礙,隻是……”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的嗓子有些幹啞,於是言予不敢再多說話,最後小聲地隻回了一句“沒事”,然後微微偏開頭的角度,想要躲過夙宵的視線。

    不過少年的個子已經比言予要高,即使側開角度,夙宵還是從後上方看到了言予露出的半截耳朵,白潤的耳廓此時自內而外透出薄紅,就像一片隻在尖尖沾染了粉色的荷花瓣似的,引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摘。

    夙宵剛才隻是沒有這個念頭所以沒能馬上意識到,但現在看到言予這麽個模樣,哪裏還不明白小師叔的反應是怎麽回事。

    少年的第一反應是又吃驚又喜悅,簡直想要伸出手去好生揉捏一番那誘.人的粉色耳垂了。

    不過理智告訴他現在並不是時候,所以夙宵隻是用暗晦的眼眸反複掃視了幾遍那隻耳朵,最後實在按捺不住,在袖子的掩護下從後麵伸出手,捏了一下言予的一根小指頭肚,總算是暫時解了想要觸碰這個人的渴望。

    言予再一次驚嚇了一跳,他對著秦牧儒等人再次投來的關切目光,淡定道:“林子裏……太多蚊蟲。”

    內心其實一點兒也不淡定了!

    實在是忍無可忍,言予回過頭飛快地瞪了一眼夙宵,用痛心疾首的眼神表達譴責:大哥,這可是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你檢點一點可以嗎?!

    然而這痛心疾首的譴責完全沒有傳達到位,夙宵看到言予瞪大眼睛的表情,又忍不住悄悄伸過手捏了捏他的指肚,並且用上了比剛才更大的力道,捏完還握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鬆了開。

    “……”

    言予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無視、淡定,捏個手指而已,又不是沒被摸過,不要再被夙宵的行動輕易激起情緒了。

    定了定動蕩的心漣,言予繼續回到當前的正經話題之中。

    柱子的觀點是,追蹤發現那個古怪生物跨過了大山溪,也就是進入了山林內圍,青年表示極不建議進入那裏。

    若是柱子不願意進入,那就沒有人可以指揮巡山犬了,他們沒了巡山犬,就算進去了山林內圍也是兩眼抹黑,根本尋不到要找的東西。

    現在秦牧儒就正在與柱子討論是否要繼續追查進入山林內圍,還是暫時打道回府。

    本來在石洞內,秦牧儒已經打算一道兒回去,然後明日派人進山來處理這個石洞裏的屍體的,可現在突生變故,這個古怪的襲擊他們的東西出現得如此恰巧,也許又是一條不得不追尋的線索,他希望明天一清早就可以跨過那條大山溪進到山林內圍追查,拖的時間越短越好。

    言予聽到秦牧儒說的恰巧,事實上,他發覺他們所有的線索好像都出現得十分恰巧,從一開始他們就處於被動的狀態中,就比如他們知道莫林村的疫情,也是從村長寄來的一份信函得到的信息,那封信還是村長與何大夫一起寫的……

    何大夫。

    言予猛然皺眉,似乎每一次發現新的進展,都有何大夫的身影,最初將他們卷入這件事的開端,就是何大夫慫恿村長越過劉屬正寄給停雲山求助信;之後他們在莫林村進行防濁救治,何大夫作為醫所負責人,也全程參與其中,表麵上看是在配合停雲山的行動,但是反過來一想,停雲山的行動又何嚐不全在何大夫的監視之下進行呢?

    還有後來的骨玉碎塊,也是在與何大夫一同去莫林村探查的時候發現的,雖然他和夙宵是意外進入那塊隱蔽幽地發現的骨玉,但當時他們在巡視整個村莊的情況,就算他們沒有恰巧找到,何大夫也可以找到許多機會借口讓他們去到塊小幽地的,發現這塊骨玉是遲早的事。

    而且在他們發現骨玉之後,就如同夙宵所說的,何大夫積極地在鼓動他們將注意力集中到這片山林中,而現在也確實如何大夫所願,他們在這片林子裏調查了。

    以及,何大夫堅持跟著進入這片魔獸林,監視他們行動的意圖貌似更加的強烈……

    這一切幕後的黑手,會是何大夫嗎?

    言予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視線移向何大夫的方位,何大夫此時正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距離人群不遠不近的地方,那神態一如既往地與世無爭、淡然超脫,好像大家的討論結果是什麽都與他無關,他隻需要跟著眾人一同行動就可以了。

    目光往下,言予打量著何大夫比一般男子纖細的身體,他突然想到,夙宵給他科普的知識中一直有反複提起過,濁桀的身體在純淨的自然環境中成長,會相對比較虛弱……

    他的心跳猛然加快了起來——何大夫,不會真的是濁桀吧?!

    此時秦牧儒等人的討論也得到了結果,他道:“那麽今天我們就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陸林呂新還有何大夫就循著來時做好的記號一同回村子吧,呂新受傷不宜再跟我們繼續探察山林內圍,過那條山溪也有一定的危險,何大夫就負責回醫所派人來處理這個石洞的屍體,不必再與我們繼續涉險了。”

    秦牧儒轉過頭對著柱子歉意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準備渡大山溪的東西,辛苦你和黑瓜了。”看來他已經說服了柱子帶他們進入山林內圍。

    言予皺起了眉,他想到何大夫當初如此堅持和他們一塊兒進山,此時讓他不要再繼續參與,何大夫肯定不會同意回去的吧?

    然而何大夫的回答出乎言予的意料,隻見他淡然地抬起眼,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道:“可以。”

    言予懵了,這又是哪一出?

    由於明日要早起,今日也奔波勞累了一天,天黑不久,秦牧儒便開始發揮出老媽子本性,催促大家早點歇息了。

    在山中過夜十分簡單,隻需在石洞中點起火堆,砍下樹藤和較長的枯草厚厚鋪好,在洞中轉角處避風的地方找好位置就可以睡下了。柱子林中生活經驗豐富,他腰間綁著的一條獸皮褂裙在入睡時可以解下當做毯子,再加上可以抱住黑瓜取暖,所以冬夜也有備無患;而言予等人可以用真氣護體,自然更不怕寒冷。

    因為修行之人的體力精力要較一般人好很多,所以守夜的任務便是他們停雲山幾人承下了,呂新受傷免了此責,秦牧儒偏愛小師弟,便讓他在第一輪守夜,不耽誤後半夜的休息。

    大家被秦老媽子逼睡的時間太早,所以言予守完自己的那一段時間,交接給下一個守夜的陸林的時候,才剛到他平時有睡意的時間而已。

    不過……

    言予黑著臉聞了聞自己的身上,雖然先前在那個藏屍的石室內屏起了呼吸,並沒有聞到多少臭氣,可這終究隻是心理作用罷了,實際上那嗆人的臭氣還是毫不留情地熏了他一臉一身,白天時一直忙碌他還能忽視那感受,現在閑空下來,簡直覺得渾身上下都別扭極了,雖然他沒碰那些屍體……

    等等,說起碰了屍體,夙宵今天又是搬運又是驗屍又是拿起那些劈刀什麽的,然後還……捏了他的手指?!

    有沒有洗手的……

    不行了,言予感覺自己再也忍受不了身上的異樣感了,他看了一眼守在洞口篝火旁的陸林,趁著對方轉過頭的時候,正往裏邊前進的腳步方向一轉,悄無聲息地閃出了石洞外。

    好像在來的時候,他記得附近有個小河……

    作者有話要說:  一萬字……默默扶住了自己的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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