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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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虯臥雪藏雅誌, 玄鶴排雲引詩情。仙鄉久在紅塵裏, 唯餘一山月色清。未名, 我帶你去純陽看雪可好。”

    看到自從得了輪椅代步後就比隻能呆在屋子裏,隻能偶爾被他們帶出來曬曬太陽時活躍了不少的未名後, 阿麻呂就已經問過了他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得到了佛道典籍的回答後, 猶豫許久,阿麻呂卻忽然在一天傍晚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正捧著今天白天萬花的某位師兄帶回來送予自己的蓮蓬的未名一愣,顧不得剝蓮米的未名有些詫異的抬起了頭:“舅舅, 一般來說……萬花應該還用不著你這個二師兄特意跑出去辦事吧?”

    一年的時間內已經習慣了叫阿麻呂舅舅的未名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是你說想要看看佛道典籍嗎?”阿麻呂同樣對未名的性格多了不少的了解, 這時雖說有些無奈, 但語氣間依然也保留了幾分輕鬆的笑意,“純陽可是如今在道之一途走得最遠的,而且萬花和純陽素來往來甚多, 門下弟子關係也親密,去那裏看看不好嗎?”

    “好是好, 但是我如今出行不方便, 不然還是等……”等我再適應一些,能照顧好自己再說。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 依舊沒有回去的跡象,更與庭院聯係不上的未名隻能盡可能的讓自己過得好一些,誰知他這樣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穀之嵐就笑著走了進來:“有什麽可等的, 再晚一些那華山之巔可就太冷了。如今這時節再合適不過——阿麻呂師兄可願再帶上我一個?”雖說還有些猶豫是不是該出門走走,但隻要想到當初自己初到萬花時師兄師姐們的愛護,穀之嵐就恨不能對與自己境遇極為相似的未名再好一些, 如今正好無事,同去還能有些照應。

    “未名可不是小孩子了,哪裏就值當你這樣緊張。”裴元就跟在穀之嵐身後,看到外甥女對未名關切他本是樂見其成,隻是怎麽就竟然到了這樣的寸步離不得的地步,“還是說你其實——”稍稍拖長了聲音,滿滿都是輕巧的玩味。

    “未名才六歲,哪裏就不是小孩子了!”穀之嵐俏臉微紅,想到之前曾見過對自己極為溫柔的那位純陽道長。隻是雖說是知慕少艾的年華,但到底還懵懂,被裴元這般一提也隻是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好,他當然是。”裴元也不想真惹惱了穀之嵐,隻是見她這樣活躍的模樣眼底飛快的滑過一絲笑意,“隻是他天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也怪不得我他還該被人照顧。”

    說完,裴元可不給穀之嵐繼續為未名“出頭”的機會,扭頭看向了同樣忍著笑的阿麻呂:“我這外甥女可就拜托師弟和未名一道照顧了。”

    “舅舅!”

    穀之嵐頓足的嬌吒被在場的幾人一同忽略了過去,阿麻呂衝著裴元拱手作揖:“大師兄放心,師弟一定會照顧好之嵐的。”語氣中的笑意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因為有著輕容百花包這種神奇的東西,趕路的經曆並不如未名之前所想的那樣困難,而正如阿麻呂所說的那樣,萬花和純陽之間的距離不算遠,還有更加神奇的隱元會馬車這讓阿麻呂、未名和穀之嵐三人很快就趕到了華山腳下。

    純陽宮身為如今大唐的國教,又是傳說仙人呂祖的傳承,雖然山勢陡峭但上山的路卻鋪的平坦,未名這一路竟然走得意外順心。因為阿麻呂到底是萬花的藥王次徒,幾乎所有門人都得稱上一聲二師兄的存在,因此雖然此次他真正的目的真的隻是帶著未名出來散散心,卻還是不得不做上一些應酬的工作——這種時候就不得不覺得帶上穀之嵐當真是個極為明智的決定。

    “之嵐姐,你在看什麽?”自裴元和穀之嵐之間的那兩句對話隱約聽出了幾分意味的未名能清楚的感知到身後穀之嵐左顧右盼的模樣,攏了攏身上阿麻呂精心準備的淺色皮裘輕笑了起來。

    “當然是在看純陽山景……”穀之嵐心中未名就是一個單純的小孩,哪裏會想許多,隻有些心不在焉的推著輪椅看著四周靠近山巔之時靜雅的雪景,“我也是第一次來純陽宮,果然是仙家之地,不惹凡俗。”因為不太想湊熱鬧,穀之嵐並沒有帶著未名一同去純陽宮主殿所在的地方,而是在阿麻呂之前圈定的人雖少但也算安全的地界慢慢晃著。

    “的確,這裏哪怕就隻有皚皚白雪,也是一片清冷高絕的景觀。”因為靈力的存在感觸更深的未名點了點頭。

    不遠處有著一組石製的桌凳,穀之嵐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找些帶些純陽特色的熱食來,剛巧一邊有一個穿著純陽宮道服的小道童匆匆走過,未名就看到她把人攔下來後溫溫柔柔的和那個看起來也就比如今的自己大上一兩歲的說了幾句話,那個小道童就從一臉驚訝的瞪大雙眼的表情變作了輕笑著含蓄點頭應下,然後小心翼翼的朝著自己走過來。

    “你……你好,我叫蒲柳。”未名看了看眼前眼神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的男孩,有看了看沒有回轉來卻站在原地笑著對自己招手的穀之嵐幽幽歎了口氣——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擔心自己沒有個同齡的夥伴?

    這般想著,麵上未名卻一點也沒耽擱,從袖子裏取出了另一位師兄之前為了哄他而做的竹笛拿在手裏把玩的想穀之嵐示意自己一人無礙的同時,也溫和的對著蒲柳點了點頭,“我是花開院未名,很高興認識你。”

    看到未名這般和善,蒲柳顯然偷偷的鬆了口氣。

    ——這麽軟,倒是和鳴人又不太一樣了。

    未名看著穀之嵐抿唇笑了笑後轉身離開,一邊有些心不在焉的想道。誰知道他和蒲柳才相顧無言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看到幾個年歲比他們都大了好幾歲純陽弟子成堆的走了過來,看到蒲柳之後顯然腳下微微改了方向徑直的向著這邊。

    “呦,這不是靜虛一脈的小畜生嗎,之前讓你去收集雪水,東西呢?”走在最前麵的那個純陽弟子還沒走到近前就嘲諷的笑了起來,語氣之間滿滿的都是惡意,“還是說洛風那個家夥回來了,你就覺得自己有了依仗?也不看看他算什麽東西!”

    “不許你侮辱大師兄!”被未名定義為軟性子的蒲柳這時卻有些出乎意料的被激起了狠勁,顯然被觸到了逆鱗,直接衝出去把那弟子撞得一個踉蹌。

    “好你個小畜生,果然是長脾氣了。還當我治不了你——”措手不及落得有些狼狽的境地的純陽弟子顯然以為內這樣失麵子而惱羞成怒,卷起袖子就打算直接動手。

    “等等師兄……到底有客人在。”他身後的師兄弟倒是比他清明一些。

    這名純陽弟子顯然知道的東西不少,斜眼看了看未名:“一個東瀛來的瘸子,哪裏就值得在意了——哼,果然是一脈相承,老的勾結東瀛欺師滅祖,小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閣下今日沒漱口吧,嘴這麽臭也不怕熏到別人。”未名知道自己自打來了這個世界,倒退了年歲的心智一直在影響著自己,但他並不打算因此而掩飾自己的脾氣,手中把玩著竹笛的動作猛地一停,冷笑了一聲。

    “你!”這名純陽弟子盛氣淩人灌了,哪裏受得了未名的語氣,直接抬手就是一劍——他倒是還懂些分寸,沒有直接對著未名的人,而是瞄準了未名身下的輪椅,至少也得讓他狼狽的受些輕傷。

    從沒想過隱瞞自己靈力存在的未名冷哼了一聲,竹笛湊到唇邊,沒了一直不離手的蝙蝠扇,他運用招式的手法顯然得換上一換。言靈·守,改良後的符咒·滅的威力並沒有隨著未名的年歲減小而受到影響,別說這純陽弟子措手不及,便是他嚴正以待也必然不是如今未名的對手。

    “住手!”

    淩厲的劍氣破空而來直接抵消了未名的招式,衣著明顯比其他純陽弟子都華貴了不少的青年男子橫眉豎目的大步走了過來,見他來勢洶洶,原本因為聽聞了未名竟是東瀛人士而心有齟齬的蒲柳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拉了拉未名的袖子:“是祁進……師叔,他的脾氣不好……”

    “靜虛一脈果然不懂禮儀,背後議論尊長……洛風就是這麽教導你的?”不屑的像是看臭蟲一般的掃了蒲柳一眼,祁進緊接著就毫不掩飾厭惡的看向了未名,“你倒是懂幾分鬼蜮伎倆。東瀛餘孽,果然容不得人放縱。”

    “東瀛雖小,人卻也不少。”對方這樣沒禮貌,未名說起話來自然也沒好氣,“就好像純陽也有你和你身後那般嘴臭的人一樣,哪裏能全都一概而論。”

    “伶牙俐齒。”祁進素來不喜歡判門而出的謝雲流,因此甚至遷怒了所有靜虛一脈的弟子,還任由自己名下的紫虛弟子對他們進行逼迫,如今對東瀛更是沒好印象。

    “比不得你。”未名能感覺得到祁進身上的血殺之氣,自然知道眼前之人並非善茬,“純陽連你這等滿手血腥的人都能容,難怪能教出有這般脾性的弟子……”

    “我紫虛門下豈能容得你一介東瀛餘孽教訓!”祁進冷笑。

    “祁道長!”穀之嵐匆匆趕來,正聽到這句話頓時變了臉色,她沒想到對她那般溫柔的祁進竟還有這樣的一麵,神色複雜卻毫不猶豫的閃身攔在了未名麵前,“未名是我萬花穀之人,您說話這般刺人未免也太過了。”她到底是個溫柔的性子,卻也始終壓不下心底的失望和火氣,有些防備的看著看到她之後稍稍有些怔忪的祁進護著未名慢慢退後。大概與祁進拉開了距離之後才立即轉身不看他,推著未名的輪椅轉了一圈就打算離開。

    “等……”

    “等等,之嵐姐。”未名的聲音將祁進壓了下去,他也隻當沒有聽見的看了眼一臉無措的蒲柳,“將蒲柳一人留在此處不妥,至少也該送他到自家的長輩身邊。”刻意的強調了一聲“自家”,未名想穀之嵐應當能領會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穀之嵐輕輕點了點頭,拉過一邊的蒲柳,因為心情有些紛亂便看也不看祁進和其他的紫虛弟子,更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推著未名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