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鍋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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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拎著回鍋肉的食盒走在前麵,容嬤嬤弓著個背拎著裝酸菜魚的食盒,舉步維艱的跟在後麵,老臉漲的通紅,額角掛滿了汗珠,還吧嗒吧嗒的往下滴著。
唐糖強忍著笑意直想口哨一聲來的,不過還是憋住了,心裏卻樂開了花。
剛到鸞合軒的門口,桐兒就笑著迎了上來,唐糖打了個招呼就往裏走。食盒裏有意無意飄散出來的淡淡香味兒已經引的小姑娘香了好幾口口水。
“還楞著幹什麽,還不過來幫忙?”容嬤嬤本來就氣急鬱悶剛才沒有喚個丫鬟跟過去,一見到桐兒愣愣的出神就停了下來喘著粗氣大聲的喊道。
桐兒忙不迭的過去接過了食盒,容嬤嬤這才騰了手揉了揉手臂和肩頭,皺著的一張臉似乎在想著什麽。
唐糖看見在容嬤嬤手裏十分為難的食盒,到了桐兒這個小姑娘的手裏卻舉重若輕般,不僅心頭一酸。想來小丫頭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在二十一世紀,像桐兒這樣的年紀還賴在父母懷裏撒嬌呢,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感懷了一番桐兒的身世。
裏麵有一個聲音嬌滴滴的嚷開了,然後就有一個二等丫鬟小跑著來到唐糖麵前要接過唐糖手裏的食盒,唐糖卻緊張的手往旁邊一躲。小丫鬟怔住麵露一絲訝意。
唐糖連忙陪了笑解釋道:“不勞煩姑娘了,沒的再髒了姑娘一雙纖纖玉手。”末了還不忘盯著那雙手嘖嘖的稱讚幾聲。
惹的小丫鬟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開玩笑,這可是唐糖假公濟私的獨食,怎麽能隨便經過他人之手,別人不知道一定會先端到青鸞麵前。倒不是說這樣唐糖就吃不到了,對於她的摯愛‘回鍋肉同學’就是用搶的也會搶回來。隻是這回鍋肉到底比較油膩,如果青鸞先見到這盤菜,那酸菜魚就不定有效了。
容嬤嬤這時跟了上來,斥道:“沒有長眼睛麽?沒有看見唐小姐手裏的東西啊?還記得自己丫頭的本分不?”
小丫頭臉色一白,趕緊過來搶唐糖手裏的食盒,唐糖看見小姑娘眼睛裏的一絲怨恨卻並不鬆手,白了容嬤嬤一眼就說道:“嬤嬤不要怪這位姑娘,是我自己執意不肯她幫忙提的。青鸞現在正鬧身子,他們也不知道這菜上的順序,所以我才堅持自己拎。”
“唐小姐,你就不要幫她說話了,這些個小蹄子都是些懶貨,慣不得的,唐小姐大人大量不與她計較,可是這府裏不能沒有規矩不是?”說完狠狠的瞪了眼丫頭,丫頭又要過來奪。
唐糖還是閃過了,正色道:“嬤嬤,青鸞現下正鬧著身子,再這樣折騰下去菜都涼了。”說完就徑直往屋裏走去。
早有丫頭婆子出來打了簾子,容嬤嬤尾隨而入。
先前的丫頭隻有從桐兒手裏接過了食盒子,跟著進去了。
桐兒站在門外盯著掩上的門簾,呆呆的楞了半天,許久才悻悻然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不過眼睛還是往屋子看了許久,眼神中滿是渴望。
剛一進屋就看見青鸞做西子捧心狀,臉色蒼白,秀眉緊蹙,紅唇微張不住的喘著粗氣,夏嬌在青鸞身後輕輕的撫摸輕拍著青鸞的背,見唐糖回來了青鸞勉強擠了一絲笑容。料想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青鸞一定吃了不少的罪。
唐糖趕緊就將手裏的食盒先小心的放在圓凳上,讓方才的丫鬟將酸菜魚的食盒提了過來,揭開了食盒的蓋子,屋子裏立即散發出幽幽的香氣來。唐糖端出砂鍋輕輕摔在了桌上,連忙將手捏住了耳垂,嘴裏呼呼的吹著氣。
剛才那個二等小丫鬟投了涼的汗巾子過來遞給唐糖,唐糖感激的看了一眼,隻是那個丫頭卻低垂著臉快速的瞄了一眼唐糖就退到了一邊。
唐糖就著汗巾子揭開了砂鍋的蓋子,頓時一陣白色的霧氣騰散開來,滿室都是酸菜魚濃濃的香味兒,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狂做香咽運動,此起彼伏都是香咽口水的聲音。
唐糖又得瑟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處身魚味兒的氛圍中,不知不覺頭顱已經上楊了十五度,臉上分明的寫著‘我是大廚’四個醒目大字!
“唐姑娘,這是什麽啊?這麽香?”青鸞臉上難受陰霾之色褪了大半,兩眼放光,嘖嘖的也有香咽的聲音淡淡的傳出。
“酸菜魚啊!”
“酸菜魚?”青鸞上前探了探眼,鍋子裏白茫茫的霧氣襯著青鸞愈加飄渺脫俗。
“恩!就是酸菜和魚做的酸菜魚。”天,這樣愚蠢的回答唐糖小豬也能說的出來。
夏嬌卻率先上前一步從袖籠裏取出一根銀針在湯汁裏攪了攪,取出來對著光仔細的看了幾眼,才朝著青鸞微微頷首,收了銀針,拿筷子夾了一片魚片布進青鸞麵前的青花瓷碗裏。
唐糖氣的腮幫子鼓脹,直直瞪著夏嬌的雙眼熊熊兩團火焰。
還怕我會下毒不成?別說我不會,就算我有心下毒,食物材料都是你們自己家的,滿屋子的人盯著看著,我也要有這個機會才行。
夏嬌隻是掃了唐糖一眼卻淡定的做視而不見狀。
青鸞見狀尷尬的笑著過來圓場:“對不起唐姑娘,近日裏因我有了身子,所以丫鬟婆子們才謹慎了些,實在不是針對你而為。”說完抬眸看了夏嬌一眼,夏嬌依舊不動聲色。
“哼!”唐糖別過了臉,也不去看夏嬌了。
“哇!”青鸞一臉‘太好吃了’的誇張表情淡然的問道:“唐姑娘,想不到你竟有如此一雙巧手,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酸酸的,麻麻的,還有些微微的辛辣味,直覺得胃口大開,真是青鸞吃過的最好吃的魚了。”
唐糖一聽就忘了生氣來了興致:“真的那麽好吃麽?”不過要是有海椒的話還能更好吃呢,那個茱萸真不咋滴!
“恩!要不你自己嚐嚐啊!”青鸞一邊說一邊就把砂鍋向唐糖這邊意思著推了推,嚇的唐糖連忙捏了鼻子將身子向後仰去,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怎麽了?”青鸞眉頭一蹙不解的問道。夏嬌站在青鸞身邊,微微向前傾了身子,頭已經抬了起來,眼睛盯著唐糖,袖籠裏的手攥緊了微微抖了抖。
“青鸞不是不知道我吃那個魚粥整整吃了一周,如今我看見魚和粥就像青鸞害喜一樣的症狀,實在是我無福消受啊。”
青鸞一聽馬上就感動的稀裏嘩啦,眼睛裏泛著盈盈淚光,滿是感激的說道:“為了青鸞真是苦了唐姑娘了。”夏嬌才鬆懈了下來,重新淡定從容的給青鸞布菜了。
唐糖順勢凜然一色說道:“隻要能讓青鸞胃口大開,這點算得了什麽。”
青鸞會心一笑,連忙叫丫鬟給自己添碗米飯來,唐糖也順帶囑咐了一碗。青鸞剛剛詫異,才注意到唐糖正在揭放在圓凳上的一個食盒,忙問道:“怎麽?唐姑娘還為鸞兒準備了什麽好吃的麽?”
唐糖尷尬一笑,嗬嗬說道:“這個,這個其實是我假公濟私給自己做的,還請青鸞不要怪罪才是。”
“唐姑娘說的是什麽話,不過看你這麽藏著掖著的一定是什麽好吃的,還不端出來我們一起享用。”青鸞笑著,倒也不和唐糖計較。
唐糖本能的向後藏了藏:“也不是什麽好的,這道菜有些油膩怕是不適宜青鸞食用呢。”容嬤嬤在後麵睃了眼唐糖微微皺了皺眉。
“瞧你緊張的樣子,還說不是好東西,還不快點端出來?”青鸞佯裝生氣,微怒的嗔道。
“是,是,是,我的少夫人。”唐糖賠笑獻寶兼告罪似的將那盤傳說中最最經典的‘回鍋肉’隆重登場了。
食盒裏因為墊了棉絮子,所以雖然稍微有些涼了,不過絲毫不影響回鍋肉的賣相。隻見微褐的油亮亮的豐腴的半透明狀肉片,羞答答的卷裹著幾絲青翠的蒜苗葉子,嫩白的蒜苗頭點綴其間,端的像是美人珠圓玉潤,點翠妝點嬌身,羞答答似出水芙蓉流光錦色。
唐糖兩眼放出異常犀利的堪比吃人的精光來,伸出粉舌舔舔有些發幹的嘴唇。
青鸞從來沒有見過便好奇的問道:“這道菜喚做什麽?”
“當當當當,這就是傳說中人人稱頌,代代處處傳承的人間**美味‘回鍋肉’”唐糖雙手扇動著指向盛回鍋肉的青花瓷盤,聲音洪亮,擲地聲聲鏗鏘:“隻是你們這裏配料實在是不咋滴,否則會更加**的。如果有海椒,最好是青椒和紅椒,加點糖和醋,炒出的雙椒回鍋,香甜可口,或者是二荊條加點幹辣椒炒出來的香辣回鍋,辣香悠長,那才叫一個下飯啊!”唐糖說的是口沫橫飛,好像那傳說中的美味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一般。
“真的這麽好吃嗎?那我一定要嚐嚐!”
“當然好吃啊,這可是我的最愛,也是我們川菜裏最最經典的一道家常菜了,在我們那裏是家家會做戶戶拿手,實在是居家旅行壽宴喜筵之必點美味兒啊。”典型的職業習慣,誰叫唐糖小豬‘生前’是做光榮的廣告的啊!生為廣告人死做廣告鬼!是唐糖麵試時對著麵試官說的一句總結陳詞,當時就引的麵試官連連點頭稱讚,精神可嘉!立馬就拍板通過!
“我要吃!”青鸞被唐糖一番鼓吹也忘記了注意聽唐糖所說的川菜什麽的,自己執了筷子就過來夾那肥亮亮的肉片。
“哎……你還在鬧身子啊,別就這樣淨吃肉啊……小心膩著……以後就……哎你就著飯……下飯才香呢!”唐糖看著青鸞居然一連夾了兩塊肉肉放進嘴裏,自己趕緊搶了幾塊塞進嘴裏,然後扒了一大口白飯,呶呶啷啷的說著。
青鸞從來沒有試過可以這樣吃飯,覺得胃口大開,和唐糖搶著去挑回鍋肉片。
冷宵雲在門外就嗅到了從來沒有聞過的香味,便覺得腹中鼓聲雷雷,急忙打了簾子進來,卻不想看見青鸞毫無形象的和唐糖在搶著一個盤子裏的東西,根本沒有注意到他來,房間裏其他的人俱是驚愕的張大著嘴直勾勾的盯著兩個人,冷宵雲幹脆斜依在門框上,嘴角含笑的看著兩個人。心中歎息,鸞兒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心裏對於唐糖便也多了一份的感激之情。
這時站在他前麵最近的一個丫頭察覺出異樣來,回過頭來,連忙俯身道福:“將軍萬福。”
青鸞聞聲轉過頭來,臉上笑意未褪,麵色卻越來越紅了,起身不好意思的喚了聲:“宵雲,你回來了!今天怎麽這麽早?”
“朝裏沒有什麽事就早點回來陪你啊,今天怎麽樣了?”冷宵雲語氣中滿是寵溺,完全無視屋子中眾多的眼睛。
唐糖打了個寒戰,還是起身麵向冷宵雲襝衽行了個禮,不等冷宵雲反應,已經又坐回了桌邊。
冷宵雲幾步上前攬住妻子的纖腰,柔情蜜意的說道:“什麽好吃的,鸞兒吃的這麽開心?正好我也餓了,可否讓夫君和你們一起用點啊?”
“隻要夫君不介意吃孕婦餐就一起吧!”青鸞戲謔的和夫君調侃道,不過卻早已經眼神示意,夏嬌就布好了一副新的碗筷在青鸞身邊的位子上。
冷宵雲雖然知道妻子是調侃自己的,不過麵對滿屋子的丫頭婆子,尤其是一個陌生的女子,竟也覺得尷尬的很,倒有些坐也不是,站也難受來。
正好唐糖嚼了塊回鍋肉在嘴裏,抬起頭來,看見這番光景連忙就解釋道:“其實這酸菜魚並不是專門的孕婦餐,不過就是我們家鄉最最平常的家常菜!”
“酸菜魚?唐姑娘家鄉?”冷宵雲一臉茫然,難怪從來沒有聞過這種味道。
“是啊,這是唐姑娘親自下廚為鸞兒做的。”青鸞坐下有感動的看了唐糖一眼才嬌笑著說道。
“既然是家常菜,那麽冷某就可以吃了!”冷宵雲如獲大赦般泰然自若的坐了下來,夾了快魚肉放到嘴裏,果然也有些麵色變化,接著又連連吃了好幾片,雖然辣的麵色有些微紅了,卻並沒有停下筷子的意思,又伸筷子去向回鍋肉的碟子,臉上逐漸露出驚訝的滿意的神情。看著越來越少的肉片片,馬上就要見底的碟子,唐糖心疼的想要流淚啊!
青鸞滿意的看著冷宵雲的吃相,早吩咐了一碗米飯過來,冷宵雲就著酸菜魚和回鍋肉吃的十分的香,不多時一碗飯就見了底,還意猶未盡的又要了一碗。
唐糖也毫不客氣的要了一碗,幾乎是搶著去撿碟子裏的回鍋肉,三兩下就扒這白飯塞到嘴裏,包了個滿滿實實——
青鸞在一旁是笑的花枝亂顫,形象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