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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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鐵鋪,冷風一吹,幾個人都打了個哆嗦,臉上的汗毛被風一拂一根根重新站立了起來,毛孔都有些收緊了。

    冷朵兒連忙拉著唐糖疾步走起來。

    唐糖懷裏揣著匕首,一隻手緊緊的按著,失去了平衡,一個踉蹌險些跌下去。不過這一晃神,神智清醒了許多,這才懊惱起來,方才自己財迷心竅了,拉了把冷朵兒,退到街邊羞赧了臉說道:“朵兒,這把匕首你還是收回去吧,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實在是受不起。”

    “姐姐這是幹什麽?那裏有送給人家的東西又收回來的道理。”冷朵兒卻背過雙手去不接唐糖支過來的匕首。

    “所謂無功不受祿,況且這實在是太貴重了,要抵我兩個月的月銀了。還是請妹妹收回去吧!”唐糖看著有些急了,雖然她愛財不假,可是也懂得取之有道的道理,況且自己寄人籬下,好不容易才落了個廚娘的職務伺候著,心裏才好過些,現在又無端收這麽重的禮,實在是覺得愧的慌。

    冷朵兒似乎有些生氣了,一雙黝黑的眸子睜大著,兩頰也鼓圓了:“姐姐怎麽是無功了?姐姐救了我的哥哥,不就是對於妹妹最大的功麽?姐姐還口口聲聲叫朵兒妹妹,現在就一把小小的匕首,姐姐就跟妹妹見外起來,朵兒還當姐姐是自家人呢。妹妹想著姐姐不會武功,又常常要見義勇為,生怕姐姐有個閃失,姐姐卻不領妹妹的情。”說著小姑娘的眼眶就有些紅了,眸子也清亮了許多。

    嚇的唐糖趕緊過來勸:“好了,我的好妹妹,姐姐錯了還不行嗎?我收下就是了。”唐糖沒有料到冷朵兒反應如此激烈,很是感動也就不敢再推辭了,隻是心裏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的報答這個小姑娘。

    冷朵兒才破涕而笑,又拉了唐糖往前麵遛去。

    西竹小心的慢跑著跟在後麵,生怕一個不留神就丟了兩個人。

    一直到了香料鋪子,唐糖老遠就聞到香味,跳著竄了進去,進了鋪子就大口大口的吸了好幾口才滿意的定了神。

    一個三十歲上下穿戴整潔的婦人滿臉堆笑的過來招呼:“這位公子可是需要點什麽,需要我幫忙介紹嗎?”

    等唐糖抬起頭,婦人往後麵退了一步,不自覺的伸手拂了把胸口,才又重新笑道,眼睛微微垂了垂。

    唐糖察覺到異常,伸手擋住了臉頰上的傷痕,臉上盡是傷心,楞了半天也沒有說話,眼睛裏氤氳了一層水霧。弄的老板娘尷尬的不好意思,想道歉又覺得不妥,可是不道歉又覺得實在過意不去,微張著嘴也是怔在那裏。

    冷朵兒和西竹這時才追了進來,一看見兩個人的舉止,都有些明白了,冷朵兒兩眼冒火的瞪著老板娘。還是西竹機靈,趕緊就上來拉過了老板娘說道:“老板娘這邊有些什麽香料啊?給我們介紹介紹吧!”

    唐糖很快吸了吸鼻子,想著在府裏的時候大家肯定早就聽青鸞吩咐過,所以見到自己都沒有顯示過驚慌,方才在鐵鋪裏,老板賣的大多是刀劍,常常和江湖中人打交道,自然對於自己臉上的傷不會陌生,隻是這香料鋪子一般隻做百姓的生意,猛一見到自己稍微失禮也是正常的,也就不再和老板娘計較了。反倒是老板娘自己覺得不好意思,主動的給唐糖他們選好的東西打了折扣。

    唐糖心裏‘咦’了一聲,原來‘弱勢群體’還有這個好處!看著節約了好大一筆銀子,自然就高興的冒泡,那裏還記得自己臉上的傷。

    剛從香料鋪子出來,冷朵兒就拉著唐糖往胭脂店去,唐糖卻對胭脂鋪子前麵的一個小攤兒起了興致。

    那不過是個賣劣等玉器的攤子,不過在唐糖眼裏卻覺得精美的很。再怎麽說是古董啊,古董,隨便一件帶回去也是價值不菲的。攤主隻顧在一邊捧了本書看,並不像其他的老板一樣看見買主上門就熱絡的招呼。

    唐糖左拿一塊對著光線瞧瞧,右掂一塊仔細摸摸,臉上早就是精光閃爍,流光溢彩。最後她的視線定格在一塊翠色的蝴蝶型玉墜上,這塊蝴蝶墜子,不像通常所見的雙翼平展,卻是從側麵取了振翅在飛雕的立體的樣子,玉的成色雖然不是很好,卻磨的極薄,十分的精致,生動栩栩,細碎的讓人連碰都似乎舍不得下手,生怕一觸動,它就飛走了。

    唐糖直盯盯的盯著小心的看,攤主這才緩緩的合了書頁,抬起頭來,怔怔的看了唐糖許久,才說道:“公子可是喜歡?”

    唐糖抬眸迎上的是一張異常消瘦的臉,膚色蒼白透明,眉骨高突,鼻梁挺拔筆直,唇記起的薄,抿成一條剛毅的線,眸子卻是少見的深琥珀色,一見這雙眸子就像要陷進去一般。

    唐糖定了定神,眼神滑向一邊才說道:“我就看看!”她確實很喜歡這件東西,也很想帶一兩件這樣的古董回去,隻是她身上並沒有錢。懷裏的錢袋子畢竟是**,她可不是中飽私囊的人。訕訕然就要離開。

    “公子是沒有帶銀子麽?”沒有想到那個瘦削的年輕人卻像是看透了般。

    唐糖回過身來瞪著那人看,那人卻神態自若,眼睛半眯著也同樣盯著唐糖,半響又說話了:“公子若是當真喜歡,可以先取了去,等那日方便了再給我送來便是。”

    唐糖聽的瞠目結舌,難怪這攤主瘦的不是一般兩般的,像他這樣做生意能賺錢才怪呢。

    “公子不喜歡?”那人似乎是有意的來逗弄唐糖了,語氣裏也有了些戲謔的味道。

    “你就不怕我拿了東西跑了?”唐糖反問道。

    “公子不是這樣的人!”那人不緊不慢的說道,好像跟唐糖認識了許久一樣。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

    “公子不需要知道,這隻蝶公子是要還是不要?”那人撚起那隻蝴蝶在唐糖眼前輕輕地晃著。

    唐糖已經不由自主的去接了,當她的手指觸碰到玉墜的時候,她仿佛看見那玉蝶的雙翅振動了一下,玉墜通體流光一轉,玉色霎時間仿佛去濁留清,翠色碧綠通透,儼然就是一塊上好的翡翠。

    唐糖失神之時,那攤主和他的小攤已經不見了,耳畔似乎回蕩著一個聲音:“玉附有緣身!”

    對麵茶樓二樓依窗一個俊俏身影問道腳邊的人:“就是她嗎?”

    “是的,主公!”

    那人微一睨眼,腳邊的人會意,慢慢起身後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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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爺,對不起,饒了小的吧,是小的瞎了狗眼,衝撞了大爺……”

    一個清脆的聲音哭嚎著在地上翻滾。

    “去你的,髒了大爺的新衣服,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個男人粗啞的聲音不住的辱罵著,伴隨著鞭子抽打的聲音。

    唐糖回過神來就看見前麵不遠處一個錦衣玉帛加身的中年男子,手執一根長鞭不住的抽打著地上一個瘦小的破衣少年。殷紅的血從破敗處滲透出來,浸濕了那灰黑的衣衫。

    旁邊的人都躲的遠遠的,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止。

    唐糖憤慨,衝上前去,就抓出中年人又要落下的鞭子,手心火辣辣的生疼。

    地上蜷縮著的少年嘴裏依依呀呀的呻吟著。

    “你是誰?敢來管老子的事。”中年人一使勁兒就把鞭子從唐糖手心裏抽了出去,拉的唐糖手心一道紅紅的血印。唐糖也顧不得痛就迎麵對上那人說道:“不知道這個孩子那裏得罪了大爺,犯得著大爺用鞭子對付這樣一個孩子。不如就由小的替他給你陪個不是,還請大爺饒了這個孩子吧!”

    “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兩句話就想讓我作罷,給我滾到一邊去,否則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中年男子惡狠狠的瞪了唐糖一樣,推開唐糖的身子就又要上前去抽打那孩子。

    唐糖被那人狠狠的推倒在地。

    這時冷朵兒和西竹從胭脂鋪裏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三步兩步竄過來,吼道:“是那個不長眼的敢這樣欺負我家哥哥?”

    “剛才來了個醜八怪,現在又來了個多管閑事的小白臉,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就來呈英雄。”中年男人嗤笑一聲,根本不理會兩個人。

    唐糖聽見他罵自己是醜八怪,一張臉被氣的鐵青,冷朵兒一見也禁不住火氣直向上竄,從懷裏拔出匕首腳尖一點就飛了上去,直接刺向那人麵門,那人鎮定自若,等冷朵兒的匕首離自己隻有一寸距離,微一側身,冷朵兒撲了個空,回身對著那人的後背就又是一招,那人即不還手,動作也是極輕,每每朵兒以為就要得手,那人卻總是微微躲身就讓朵兒刺了空檔。

    冷朵兒本來就隻是三腳貓的功夫,加上對麵人一見就不是一般的練家子,隻三兩回合,冷朵兒已經是氣喘籲籲,香汗淋漓,站在一旁隻大口大口的吐著氣。

    西竹早已經攙扶了唐糖退到了一邊,唐糖在一旁看的是膽戰心驚,見冷朵兒絲毫都沒有占到便宜,反而累的不行,心裏直著急,可惜自己又幫不上忙,隻有在一旁幹跺腳的份兒。

    冷朵兒不甘心,隻稍作休息,又飛身上去,那中年男子卻嘴角含笑的一會兒閃躲,一會兒又做出攻擊的虛招,並不像是真和冷朵兒交手,倒像是逗著冷朵兒在玩一樣。

    唐糖旁觀者清,但是又近不了前告訴朵兒。

    這時猛一扭頭卻看見街角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趕緊就招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