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青鸞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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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對於一切的暗湧自是毫不知情。
回到大廚房裏準備和Chun卷兒和西竹他們收拾好了就回清茉園裏休息。
卻見到李嬤嬤殷勤的上前來接過了她手裏的東西,笑眯眯的說道:“唐管廚可辛苦了!”
唐糖空了手揉了揉肩頭,淡笑著應了一聲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隻覺得渾身都有些酸痛了,眯著眼睛就不想動彈了。
李嬤嬤檢查了Chun卷兒放下的食盒,鍋子裏的雜米粥是半分未動,忙忙諂媚的笑著湊到唐糖的跟前:“唐管廚可還沒有用膳吧!要不讓蘇二廚給你們做幾個小菜?”說話間就挑了眉毛往蘇二休息的地方努了嘴。
蘇二便起身走了過來。
唐糖微睜了眼睛,站立起來,向蘇二擺了擺手,說道:“不勞煩師叔了,那雜米粥主子們都沒有用,我們幾個將就著吃點就行了。”等蘇二有了示意才又重重的坐了回去。唐糖雖然一直不待見那個粥類的,不過站著伺候了一圈下來,關鍵是她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人家在她眼前把那個她最熱衷的,串串香,吃的是口水長流的,自然不是一般的累啊!身體累,心更累啊!幾個丫頭想必也好不到那裏去,若是再等哪蘇二做了來,隻怕離餓死的邊緣也差不了多少了。況且蘇二好歹是她的師叔,她再不知道規矩也不能讓一個長輩來伺候自己膳食不是。
本來想著今天準備的菜也多,多多少少總能剩下點,回來了幾個人還可以圍著吃了,那裏想到幾個人的戰鬥力居然如此的強,沒有剩下半分不說,居然還隱隱有些埋怨她準備的不足。靠!要不是她機靈勸說晚餐不宜吃的過多,對身體沒有多少好處,隻怕還要叫她再回來現做了去。
幾個丫頭,尤其小磚頭臉上的失望之色濃重,招呼幾個人坐在八仙桌上各自添了粥,悄悄的就像幾個人許諾,說是今天熬的雞湯還剩下不少,明日裏拿回清茉園裏再做給幾個人吃便是。幾個人一聽這才呼呼啦啦的喝起粥來。
李嬤嬤和蘇二知趣,自是請了唐糖的令,幫忙著收拾剩下的攤子來。
吃過了晚飯,唐糖看了眼還在廚房裏忙碌的李嬤嬤和蘇二,頗有些不好意地的不願意離開,李嬤嬤卻連連說她和幾個丫頭都累著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唐糖擰過頭來看Chun卷兒他們一顆頭幾乎都埋進了胸前,他們平日裏在清茉園裏都清閑的很,那裏這麽忙累過,一時也心疼就應了李嬤嬤的話,離開了。
忽然就聽見院子外麵紛遝而至的腳步聲混雜著有馬蹄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過來,饒是唐糖昨夜裏累的不行也被吵醒了。起身看了看房間裏Chun卷兒留下的燈盞還沒有熄滅,估摸著也就子時過半。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披了件外衫推開門就看見Chun卷兒和西竹披了衫子開了門往廊下看去。隻看見漆黑的夜色中,清茉園外麵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燈光,一溜兒雜亂的急匆匆的往鸞合軒的方向去了。
唐糖心頭一緊,直覺到出了什麽大事來。急忙穿好了衣服,讓Chun卷兒打了水胡亂的洗了兩把臉,把頭發往頭頂上一束,攏了個馬尾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Chun卷兒提了燈籠追在了後麵。
一路上碰到了幾個行色匆匆的丫鬟,隨手抓了一個問話,卻隻是模模糊糊的像是青鸞要生了。唐糖頓時大驚失色,青鸞還不足月怎麽就要生了?這麽說是早產?天哪,在古代醫學技術不發達,本來正常生產女子都像是走一回鬼門關,Xing命堪輿的,如今還是早產,孩子大人所承受的危險自然不言而喻。顧不得許多,一路小跑著就往鸞合軒裏去了。
院子裏烏拉拉的站滿了一院子的人,燈籠在院子一周點了起來,燈火通明,映照著每個人都是神色緊張。Chun卷兒率先撥開人群,唐糖跟在Chun卷兒後麵擠到了前麵,冷宵雲隻著了裏衣,外麵披著的衫子斜斜的搭在肩上,焦急的在廊下來回踱著不齊整的步子,風揚起冷宵雲的外袍幾乎就要吹落下去。一雙劍眉緊緊的咬在一起,眉頭中間一個深刻的‘川’字。一回頭看見了唐糖,卻覺得心頭似乎平靜了些下來。招呼著唐糖近了身去。
夜晚清風寒涼,唐糖緊了緊衫子擔憂的望了眼冷宵雲身上即將滑落的衫子情不自禁的上前幫冷宵雲拉了拉。冷宵雲察覺子時覺得身子也暖了些許,瞅著唐糖的目光卻是少了幾分的恐懼來。
唐糖站定,踮起腳往門簾的方向看了好幾眼,不無關切的問道:“不是一直都有大夫照拂著的嗎?怎麽突然間就早產了呢?”
冷宵雲一聽,臉上現了欲哭之色,哆嗦了幾下唇瓣,竟然是嚇的生生的說不出話來。
唐糖見此景象也知道冷宵雲是問不出什麽來的。
夏嬌此時打了簾子出來,手裏卻是捧了一盆殷紅的血水,一張臉上也是滿臉的淚痕,看來青鸞是凶險非常了。饒是唐糖這樣見過些世麵的也被嚇的一身冷冰冰的,身上的衫子冰涼涼的全是汗水緊緊的貼在肌膚上,晚風一拂,更覺寒涼徹骨!冷宵雲一個征戰沙場的將領居然險些暈厥下去,急忙扶住門框,就要往裏麵衝。
唐糖忙拉住冷宵雲,往邊上拖拽,冷宵雲身子一軟,堪堪倒在了唐糖瘦弱的肩頭上。
卻聽見冷朵兒哽咽急促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過來:“嫂嫂呢?可好了?”近的前來瞅見哥哥失魂落魄的樣子,登時就有些嚇的傻了,嘴唇青紫,雙眼圓睜,拉著唐糖的另外一隻手就哆哆嗦嗦的問道:“嫂嫂,可好?”
唐糖身上吃重,被冷朵兒一扯,差點跌倒下去,看到兄妹兩個都是失魂落魄毫無主心骨的樣子,閉上眼睛強自定了定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混雜著血腥味兒的冷氣,才覺得頭腦裏清醒了些許,一甩手把冷宵雲往冷朵兒身上一撥,等冷朵兒站定了,才放了手,招來Chun卷兒吩咐好生伺候著,安慰安慰了冷朵兒,徑直打了簾子進了裏屋去。
屋子裏也是人影竄動,幾乎滿屋子裏都是人,婆子,丫鬟。一回頭就看見容嬤嬤披頭散發,目光呆滯的縮在一個角落裏,滿臉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竟然是被嚇著失了三魂六魄的樣子。
不是說是青府裏伺候過多位主子生產有經驗的老嬤嬤麽?怎麽平的嚇成這樣。故不得細想,隻越發覺得青鸞此番隻怕難以保全。走過容嬤嬤身邊,抬腳踢了容嬤嬤一腳,就低吼道:“夫人如今凶險非常,嬤嬤不去照拂著,在這裏發什麽楞?”
“啊!啊!夫人,夫人要死了!”那裏想到容嬤嬤突然醒過身來,驚呼亂叫。
唐糖好生後悔,還不如讓她呆死在那角落裏算了忙捂住容嬤嬤的嘴巴,狠狠的又踹了幾腳,往角房的方向拖了去。
隻是容嬤嬤聲音極其之尖利,饒是屋子裏人數眾多,外麵的人也都聽了個明明白白,隻見冷宵雲通紅的眼睛,直挺挺的進了來,揪起容嬤嬤就是一拳,唐糖連帶著差點踉蹌在地。容嬤嬤嘴角噴濺出鮮紅的液體往地上滾落幾圈,昏死了過去。
唐糖不過手上的痛楚,忙上前扶住猶如出籠雄獅般的冷宵雲,拖拽不住,幹脆一把環上冷宵雲的腰間,一條腿往後麵退了幾步,使出渾身的勁兒生生的把他抵在外麵。冷宵雲感覺到懷裏唐糖緊緊貼著她的臉上身上柔軟的溫度,稍稍靜了靜,鬆了些力道,卻還是要往裏麵衝過去,隻是礙著怕傷了唐糖,低頭淒楚的看著懷裏的唐糖就說道:“讓我去看看吧,就是死我也要守在她的身邊啊!”
唐糖抬手就給了冷宵雲一個巴掌:“那老婆子瘋了,你也跟著瘋了不成,青鸞不過是早產那裏就說得著死了。”
冷朵兒跟著進來就看見這一幕,慌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哥哥,吸了吸鼻子勉強擠了一絲笑容寬慰道:“是啊,哥哥有大夫和穩婆在,嫂嫂定然能逢凶化吉的。”
唐糖和冷朵兒一邊一個把冷宵雲架著拖到了廳裏的妃榻上坐了下來。
“姐姐,還請你進去看看究竟吧!”冷朵兒眼眶轉著淚珠,卻咬著唇不讓它流落在冷宵雲的麵前,別過臉就懇求道。
“好生照顧你哥哥,那產房是萬萬不能讓他進的。”唐糖亦是咬了牙,重重的捏了把冷宵雲冰涼僵硬的手掌,急匆匆的就往裏間去了。
裏麵的情景卻比外麵不知道壞了多少倍,唐糖慶幸自己阻止住了冷宵雲,否則讓他看見此等景象會怎麽樣呢?滿屋子到處可見紅豔豔的血漬,地上一堆堆染滿了鮮血的布巾,夏嬌滿手都是淡紅的水漬,手裏顫顫抖抖捧著的銅盆裏又是一盆的鮮豔的紅色,晃的唐糖直感到頭暈目眩,唐糖扶住門框才沒有暈倒下去。
她拉過夏嬌:“將軍在外間,這些還是不要再端出去了吧!”
夏嬌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腫的就像核桃,隻剩下一條眯著的縫隙。往門簾子上眯了一眼,就被唐糖接過了手裏的銅盆。唐唐將銅盆往角落裏一放,就攙著夏嬌近到了青鸞的床榻前。
不過幾個時辰沒有見到罷了,青鸞此時臉上毫無血色,滿臉濕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嘴唇蒼白的仿佛死了一般,氣若遊絲,看著的確像容嬤嬤所說的死了一般,床尾一個滿頭大汗,雙手染滿了血的中年婆子,皺緊了眉頭,嘴裏大喊著:“夫人,夫人,千萬不要睡過去啊,再用力,用力。”
床榻邊上一個老者,正是平日裏給青鸞照胎的大夫,此時也故不得諸多嫌隙,手中明晃晃的執了銀針往青鸞身上幾個Xue位紮去。
“呃!”一聲微弱的低喘,青鸞睫羽微動,床榻上纖細的手臂微微往上抬了抬,又重新昏厥了過去。
大夫和穩婆麵麵相覷,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唐糖瞧在眼裏,急在心上,低聲問道大夫:“能行嗎?”
大夫欲哭無淚的搖了搖頭,底下的穩婆也癱軟下來,也有了放棄的意思。
唐糖上前揪了穩婆一把,神色堅定的說道:“不論此次多麽凶險,還請婆婆和大夫再使把力,無論怎麽樣,我們總要保下一個來。”
那老者和穩婆似乎也感受到了唐糖堅定的勇氣,又重新提起了精神來。
大夫又在青鸞幾個大Xue上紮了幾針,青鸞稍有了蘇醒的意思。
唐糖連忙上前握著青鸞蒼白無血色的手,緊緊的攥了,附耳在青鸞耳邊說著話:“你要加油啊,我知道你生下孩兒就要離開的,難道你就這麽狠心連一個孩子也不願意留給他嗎?”
感覺到青鸞的手微微有了些力氣,知道她聽見了自己的話,又說道:“你知道你在他心中是何地位,若是你走了,孩子也走了,他還能活的下來嗎?”
青鸞手上的勁兒重了些,嘴唇微張,似乎有話要說,唐糖隻管捂了她的嘴,說道:“別說話,把力氣留給孩子、”
底下穩婆喜悅焦急的聲音喊了起來:“看見孩子的頭了,夫人再使把勁兒啊!”
青鸞方才一鼓作氣,卻像是耗盡了體內最後一絲力氣,身子一軟,又有想後暈厥的架勢。唐糖忙捧了青鸞的頭低低的靠在自己的胸前,吩咐大夫隻管撿最痛的Xue位紮針,大夫自是知道用疼痛能激發一個體弱的人的潛能,隻是此舉成效便好,若是使的不當就有可能起到相反的作用,屆時隻怕更見危險非常,猶疑的看向唐糖,隻見唐糖神色凝重,咬著下唇重重的對大夫點了點頭,大夫才鄭重的撿了根銀針在火上燒了,微抖著手往那Xue位紮去。
剛才見到唐糖捂了夫人的嘴巴,就想上前拉開唐糖,突然穩婆大呼看見了孩子的頭,她才想著她是在幫助夫人節省力氣。現在又聽見唐糖對大夫說的話,心中自是腹誹不已,但見平日裏夫人一直信任的大夫稍顯猶疑便果斷的下了針,便強忍住上前打斷的意思,隻管緊張的站在一邊死死盯著床榻上的青鸞。
唐糖聲音卻放的極柔極輕,湊到青鸞耳邊,唇角泛出一絲笑容,也不知道跟青鸞說了什麽,隻見青鸞睫羽輕輕扇了扇,緊緊的死咬著下唇,臉上豆大的汗珠子滾落下來,染濕了唐糖一整片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