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新生的孩兒沒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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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青鸞淒厲的一聲尖叫劃破黎明的無邊靜謐。

    “鸞兒!”冷宵雲再也不能自持一把推倒了身邊的冷朵兒,瘋也似的衝了進來。

    隻見的滿屋子的猩紅晃的他頭腦直犯暈,跌跌撞撞的摔到青鸞的床榻前,俯身在青鸞的身上,猛的一甩打開了唐糖的手,唐糖跌坐在地上,眼見著青鸞孱弱的身子就要飄然落下,冷宵雲手臂一伸,穩穩的接住了,騰的一起身,胸襟上便是青鸞濕漉漉的慘白非常的細瘦頰麵。

    “鸞兒,鸞兒……”那一聲聲的哽咽宛若晨鍾聲聲擊打在唐糖的耳膜裏,她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躋身到床尾。

    穩婆手裏捧著一個皺皺巴巴小得可憐的沾滿了血漬的肉團,卻是安靜的像是一隻初生的小兔子,唐糖見到靜悄悄呆在穩婆手裏,一動不動的孩子,登時就傻了眼,再看床榻之上的青鸞卻分明像是到了彌留之際了。

    “夫人?”

    “流血太多,止不住了……”大夫無聲的搖了搖頭。

    “孩子……”不知不覺間她臉上早已是遍布淚痕,隻覺得喉頭被什麽噎住了般,嘶啞的聲音竟然也發不完全。

    穩婆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隻怕是憋的時間太久了……”

    唐糖回眸見到冷宵雲一臉的平靜慘然,雙目卻已經失去了焦點,渙散的如同活死人一般,她猛一甩頭,心中隻有一個念想,不能這樣,不能連一個也不留給他,一手抓起地上癱軟的大夫,一手緊了緊穩婆,異常鎮定的說道:“必須救活孩子!”

    大夫和穩婆似乎都被唐糖的情緒給感染著,仿佛那已經奄奄一息的希望又燎原開來。

    唐糖一把扯了穩婆手裏的孩子一隻手倒提著,隻稍稍看了看孩子稚嫩的腳掌,咬著唇使了勁兒的拍打起來,一聲一聲的脆響震的人心頭發怵。

    大夫和穩婆饒是有了許多的經驗也覺得唐糖此舉過於狠戾。

    唐糖一掌一掌的擊打著,恍惚間隻有冷宵雲絕望如斯的臉,更多的淚水迷住了眼睛,汗水濕染了她的身子,連帶著整顆心都盈滿了仿佛再也遏製不住就要漲裂開來。

    夏嬌方才回了神,上前抓出唐糖又要揮下去的手掌,惡狠狠的說道:“你把夫人害死了,現在連這個沒有生命的孩子也不肯放過嗎?”

    她雖然傷心欲絕,聲討的聲音卻是震耳欲聾般,屋子裏的一幹人都才從恍惚中回轉了神,紛紛要去奪唐糖手裏倒拎著的孩子的屍體。

    唐糖卻已是聲淚俱下:“讓我救救他吧,讓我救救他吧————”左躲右閃隻間手上的動作卻更加的急了,力道也比先前大了許多,那一雙小的可憐的腳掌都紅腫了起來。眾人再也看不過去,義憤填膺的將唐糖圍了起來,隻是卻都不忍上前去硬扯,隻怕傷者那稚嫩的屍體。便隻是團團圍住挾製住唐糖祈願讓她自己放手。

    唐糖哭的越發的厲害了,滿懷期望的直呆呆的看著一幹人等的臉聲嘶力竭的吼著:“他還有心跳,你們聽,求求你們讓我救救孩子吧————”

    就在唐糖終於要被放棄的時候,一聲極其微弱的咳嗽聲,緊接著就是一聲異常洪亮的哭聲響徹了整座將軍府。

    眾人皆都不可置信的左顧右盼呆呆的立在原處,隻見到唐糖卻是喜笑顏開,小心翼翼的將那個小小的肉團擁進了懷裏,扯了身上的衫子輕輕柔柔的裹了起來。

    等到外間傳來了喜悅的喊聲:“夫人生了,夫人生了,謝天謝地————”

    黎明的第一絲光線從窗口的縫隙裏透了進來,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唐糖懷裏還在小聲哭著的小孩兒,一身的通紅,漸漸的褪了,隻見到粉嘟嘟的在晨光中散發出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這個奇跡的發生,一個已經宣布死亡的孩子竟然就這樣被救活了!

    等到唐糖吩咐起來,大家才知道應該幹些什麽。

    夏嬌找了幹淨的裹布誠惶誠恐的從唐糖懷裏接過還在低聲哭泣的孩子,看像唐糖的眉目間不免多了幾分深深的感激之情。唐糖燦然一笑,隨即又黯淡下去,隻催促著夏嬌抱給夫人看。

    夏嬌看著青鸞漸漸冷硬下去的身子,已經泣不成聲:“夫人,夫人,你看看,這是小少爺啊,你不能就這樣撒手啊————”

    冷宵雲卻看也沒有看夏嬌懷裏的孩子一眼,緊緊的貼著青鸞的臉頰,嘴角含著一絲渾濁的笑容,靜靜的輕喚著:“鸞兒,我的好鸞兒,你好好睡吧!有我陪著你,你就放心的休息吧!”

    唐糖見冷宵雲的樣子登時就覺得從心底裏寒透了,青鸞在他的心中竟然比新生的孩兒都要重要麽?隻怕他再這麽不清醒下去,青鸞就果真沒有活路了,那孩子也會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了。上前就扇了冷宵雲一個耳光喊道:“你快讓大夫給青鸞醫治吧!”

    冷宵雲被唐糖狠狠的一刮,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楚,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失魂樣子,隻是唇角的笑意卻更加的明媚了起來。

    唐糖看著那抹詭異的笑容,知道冷宵雲用情至深隻怕是動了要隨青鸞而去的念頭,混亂間從床畔抓了一個物什就往冷宵雲後腦勺砸了去。

    見冷宵雲就要歪倒去一邊,自己忙跳上前去摟住了青鸞的身子,喚道門邊一直呆若木雞的冷朵兒:“找兩個人把你哥哥拖走。”

    冷朵兒踉蹌著上了前,和兩個人將昏迷的冷宵雲拖了出去。唐糖才抱緊了青鸞坐在了方才冷宵雲坐的位置上。

    厲聲喚道大夫:“還請煩勞大夫盡力。”

    老者歎了一氣,連連搖頭,正要起身離去,唐糖苦苦哀求著:“求求你了,大夫,哪怕隻能讓他們娘倆兒見上一麵,就一麵也行啊!”等說完,唐糖咬著下唇隻淒艾著直勾勾的盯著大夫,兩隻眼睛通紅的隻往下淌著淚水。

    大夫終於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上前輕輕掀開青鸞的衣衫,在身上幾個Xue位紮了幾針。青鸞才緩緩的有了意識,唇角微動,唐糖胡亂抹了幾把臉上的淚漬,咧著嘴笑的極為燦爛,柔聲的對青鸞說道:“青鸞,你看看這是你的孩兒,長的可漂亮了!”

    夏嬌亦是止了抽泣的聲音,用袖子將臉上擦了個幹淨,抱了孩子湊到青鸞的臉邊,露了孩子的臉貼到了青鸞的汗津津的臉上。

    青鸞感覺到臉上那一處異常的柔軟,唇角一抹驕傲的微笑,整張臉馬上洋溢出燦爛的光輝來。

    唐糖又輕聲說道:“你看,孩子餓了,要吃Nai呢。”心頭卻早已是膨脹了無數的失落和傷感。

    青鸞止住了笑,努力瞪大了眼睛,看了那孩兒一眼,眼臉重新重重的合上了,眼臉急速的顫抖幾下,終究是沒有了睜開的力氣,垂在床榻上的手摸索著往唐糖的身上輕輕的撓了一下,唐糖連忙抓住了,耳朵往青鸞的嘴邊湊緊了,隻聽見青鸞極其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道:“……孩子,孩子,你……你要……求你……善待於……”

    那一隻手最終垂下的時候,唐糖卻仿佛窒息般,再也無法動彈,一個生命,天黑前還鮮活熠熠的生命,如今卻如同浮萍在自己的懷裏最終竟然連一點重量都似乎不存在了,直勾勾的望著夏嬌放到青鸞懷裏的小小孩兒,他是那樣的小,卻注定了一出生就要失去親娘。

    隻是青鸞唇角那一絲笑容卻寫滿了幸福,或者他感到幸福的是,她終於可以不用一生都活在對愛人的背叛裏,對親人的思念裏。或者這樣她才不用一輩子都背負對於其中一個人的愧疚。或者這樣對於青鸞來說卻是最完美的解脫吧!

    想著想著唐糖便真的覺得沒有那麽難過了,隻是抱了孩子的手臂卻更加的緊了,盯著那小小的臉竟然覺得心中有一個點開始熱烈起來,直燒的整付身子都狂熱的沸騰了起來。

    “夫人————”夏嬌慘烈的一聲哀鳴,緊隨而來的便是整座府邸響徹雲霄痛徹心扉的悲鳴。

    “鸞兒————”冷宵雲一頭撞了進來,看見床榻之上已經被擦拭幹淨安詳的躺著的青鸞,失神的就要用撞向床邊的柱子。

    冷朵兒跟在身後一把扯住了他,才沒有撞上去,緊緊的抱著,哭喊著:“哥哥,嫂嫂已經去了,難道你還要丟下孩子嗎?”

    “侄兒一出生就沒了娘親,難道還要他連爹爹也要一朝失去嗎?”

    唐糖將孩子交給夏嬌,也上前來勸:“你就這麽狠心,那可是你和青鸞的骨肉,是青鸞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你就忍心讓她孤苦無依的活在世間,讓青鸞走也走的不安心嗎?”

    冷宵雲稍微怔楞了片刻,突然擰過頭來,陰森森的瞪著唐糖:“是你,是你我才沒有陪在她身邊,是你,我才沒有陪她走最後一程,一切都怪你,你給我滾————”

    唐糖自是知道他哀痛於心並不與他計較,隻是咬緊了牙和冷朵兒使了個眼色,便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冷朵兒對唐糖多有愧意,抱著冷宵雲的手卻絲毫不敢放鬆,終於良久見冷宵雲稍稍冷靜了下來,試探Xing的鬆了鬆手,冷宵雲身子已經不如方才那般的強硬了,有了鬆軟的架勢。冷朵兒便輕輕的抱了孩子過來,湊到冷宵雲的眼前,忍住悲痛淡笑著說道:“哥哥你看,這眼睛這嘴巴,可跟嫂嫂一個模子呢!哥哥就舍得嗎?”

    冷宵雲從青鸞身上收回了視線,盯在孩子的臉上,良久,仿佛終於找到了一絲絲的安慰,怯生生的伸了手去接冷朵兒遞過來的孩子。

    等偉岸的胸膛碰觸到那一絲微微弱的細軟來,才止不住的淚流滿麵。

    突然抬頭就看見瑟縮在一邊的大夫,方才隻顧著悲痛竟然沒有想起追究他的責任來,從青鸞有孕開始就一直是他在照拂著,前天還來請過脈,隻說一切平安,那裏想到還不到一天就出了這樣的岔子,冷宵雲那裏會放過他去。

    從牆上刷的拔出長劍,劍尖直指大夫喉頭而去,雙目怒視,猶如噴火般,很不得立即就剝了那庸醫的皮肉來。

    唐糖暗叫不好,冷宵雲方才遷怒了自己現在輪到那大夫了,急忙上前橫擋在冷宵雲的劍尖直前,說道:“大夫隻怕是無辜的,若要追究也要問清楚事情的始末,莫要草菅了人命。”

    那大夫早已嚇的腿腳酸軟,跌坐在地上,見到剛才的女子挺身而出,放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可是冷宵雲此番起了殺人之心,那裏那麽容易就聽了勸告,一拂手就將唐糖給打退到了一邊,直刺刺的就要往大夫身上殺去。唐糖猛的撲身上來,一把抓住冷宵雲的劍鋒,頓時手指之間滾落了鮮紅的血液,隻是在這樣滿布殷紅的房間裏去渺小的讓冷宵雲視而不見,隻惡狠狠的吼道:“給我滾開!”

    唐糖卻擋在前麵紋絲不動,瞪著他說:“等問明大夫,若是果真大夫醫術不濟,自交給官府處理,即使你是大將軍也不能妄斷了人家的Xing命。”然後扭頭就對大夫喊道:“還不如實說來,夫人為何會突然間就早產了。”

    大夫嚇的冷汗直冒,渾身若篩糠般顫抖著,嘴唇青紫,臉色刷白,哆嗦了唇瓣半天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隻見冷宵雲又有往的意思,忙吼了起來:“你若還不明說,我也救不了你。”

    大夫如夢初醒,俯身在地,磕起了響頭:“將軍饒命啊,此事與小人無關啊,夫人,夫人是被人下了,下了藥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驚恐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