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腳料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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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得有小磚頭,那些客人倒是伺候的極為周到,不到深夜都滿意的腆著肚子走了。
小磚頭很是機靈的讓瑾娘和唐糖先去休息,他自己把一切都收拾了才抱了鋪蓋睡在了前麵的店了。瑾娘很是滿意這個小夥計,正巧她也有話要問唐糖。
跟唐糖進了後院就旁敲側擊的問了話:“你那床單是怎麽回事,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愛惜的麽?壞了還不是要我掏銀子。”
唐糖斂著眉目隻是抱歉的說:“昨兒夜裏拎水擦澡來著,不小心給灑了水。”如果瑾娘要相信她這個理由,簡直就是傻瓜。
瑾娘沉默了一會兒才罵道:“你倒是比個小娘子還愛幹淨呢!”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麽了,既然小強不願意告訴她的事,她也不多問,就像她一直也沒有問過他的來曆一樣,那個人沒有個過去,那個人沒有個私密呢。
晚上唐糖睡的極不安穩,生怕那個采花賊又回來尋仇,在床上翻騰了許久才想起那人定然傷勢不輕,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回來,這才疲倦的睡著了。
天剛亮,唐糖便如往常一樣,在水井邊上打了水洗了把臉就拎了籃子往市場去買菜。小磚頭想要跟著一起,瑾娘起了身就吩咐小磚頭去燒火做早飯。
站在院子伸著懶腰,自從店裏生意好了她許久都沒有睡的這麽舒坦過了。
“小強,今兒個可早呢!”市場裏照例有一幹人等的招呼聲。她都一一的回應過了。
“周大哥,今兒的五花肉可好?”想起昨天小磚頭說起她做的回鍋肉來流口水的樣子,唐糖便打定主意今天給小磚頭做了解解饞,然後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說回將軍府去。
“這塊可是上好的,小強兄弟今天又要給我們做什麽好吃的啊!”周屠夫討好的從鐵鉤子上取了一塊上好的五花肉,在唐糖眼前翻來翻去的讓唐糖看了。
唐糖支過去籃子接了笑著道:“周大哥中午過來吧,我做回鍋肉給你嚐嚐。”
“回鍋肉?一定很好吃!”周屠夫一臉的油膘,眼鼓鼓的看著那塊肥溜溜的五花肉扯了嘴角一笑,紅紅的舌頭濕漉漉的像要淌下水來,接著又說:“今兒剛宰了頭牛,肉新鮮著呢要不撿兩斤?”
“周大哥,這個你不要嗎?”唐糖眼尖瞥見攤子邊上的一個竹籃子裏堆了一堆的廢料,卻正是她心心念念許久的毛肚。頓時覺得舌尖都有些癢了。
“不要了,這些下腳料腥味兒重,不好做,賣不出去,自己家裏也吃不完,留著拿回去喂狗。”周屠夫不以為然的說道。問你要不要牛肉,偏問我這些廢料。
唐糖白了周屠夫一眼就說道:“我就要這些下腳料了,周大哥看多少錢吧!”
“小強兄弟,這些可都是沒人要的,你真的要了?全要了?”周屠夫不可置信的瞪著唐糖,揉了揉耳朵,生怕自己聽錯了。
“恩,周大哥瞧著多少錢吧!”唐糖有些不耐煩起來。
“既然是小強兄弟要,哥哥就不收錢了,送給兄弟了。”周屠夫大手一揮,便將那整藍的廢料都倒進了唐糖的籃子裏,一付慷慨的樣子。
“那就謝謝周大哥了!”唐糖也毫不客氣,又要了兩塊豬血,拎了籃子又往蔬菜的攤子上撿了些蒜苗,茄子,豆角什麽的才滿載而歸。
鋪門已經開了,裏麵被小磚頭打掃的幹幹淨淨,瑾娘悠閑的坐在櫃台後麵盤了帳,正閉著眼睛養神。
唐糖一見瑾娘的樣子來,卻有些擔憂小磚頭是不是能順利的離開了。
小磚頭急忙上前來接過唐糖手裏的籃子,關心的說:“這麽重?明天我還是早點起,跟你一起去買菜。”
唐糖愛憐的伸手在小磚頭頭上揉了一把,笑嘻嘻的湊到小磚頭耳朵邊上說道:“晚點給你做好吃的!”
小磚頭一時失態,雀躍的叫了起來,惹的瑾娘睜開眼睛往這邊看:“菜買回來了?趕緊去吃飯,一會兒那些該死的就該要過來了。”
“是!”
“唐糖姐,這是什麽啊?”小磚頭撿起籃子裏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掩著鼻子就問道。
“這個可是個好東西啊!”唐糖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拿了一個缽盛了小磚頭手裏拎著的毛肚,就往水井邊上去了。
小磚頭將菜全部騰了出來,就跳梭梭的端著菜過來水井邊上一邊摘菜,一邊看著唐糖將那個黑乎乎的東西,一層一層的揭開,在清水裏洗了好幾十遍,直到洗的幹幹淨淨的了,唐糖才直起發酸的腰身左右晃了晃。
小磚頭早就將一幹蔬菜什麽的都處理幹淨了,瞧著唐糖不解的問道:“什麽東西,光是洗就要這麽費勁兒,做出來還不得要多少工夫呢。這個不會就是唐糖姐要給我做的好東西吧?”說完眨巴著一雙眼睛懷疑的盯著唐糖看。
“這個就是我以前提過的毛肚,今天你可有口福了。”一邊說一邊又歎息道:“可惜,沒有海椒。”恍惚間似乎又看到清茉園裏那一地飽滿成熟的紅紅綠綠來。
“要不我溜回去摘點過來?”小磚頭往外麵張望了幾眼,就低聲說道。
“那些海椒都還在嗎?”
“在啊,清茉園自從姐姐離開之後將軍就給封了起來,可是我還是常常抽空溜過去照顧著,希望有一天姐姐回來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小磚頭說著,眼睛就有些清亮了。
唐糖一時感動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她是想希望小磚頭回了冷府就再也出不來了,雖然她和小磚頭隻短短相聚了一天,雖然小磚頭不能吃到她今天特意為他準備的回鍋肉,但是隻要她關心的人能夠平安就足夠了。
小磚頭自然是不知道唐糖的心思的,隻想著一定要取回海椒來,那可是唐糖姐最喜歡的,說完信心十足趁瑾娘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中午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瑾娘喚了半天也沒有見到小磚頭的身影,心裏很不高興,對著唐糖又是一通的謾罵,又罵罵咧咧的數落了小磚頭好些話,不過客人卻是不得不照顧的。
周屠夫中午沒有過來,唐糖雖然又和從前一樣的忙,可是幹起活兒卻是十分的賣力,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好。
未時盡了,店裏才算是空閑了下來,客人們也走的差不多了,隻有一兩桌坐著閑聊開來:“聽說……府裏今天打發了一個小廝。”
“這有什麽啊,大戶人家打發幾個下人而已,這不是每天都有的嗎,別說打發了,就是打死的也不過家常便飯。”
“你可不知道,那邊府裏聽說一直對下人都好的很呢,可是今天就對著一個小廝,說是逃跑了還回去偷東西的,打的極厲害呢?”
唐糖隔的遠,加上那幾個人又喝了酒,也沒有聽見到底是那座府邸,隻是那逃跑又回去偷東西,卻深深震撼了她的心髒,是小磚頭嗎?難道冷宵雲如今變的如此冷漠,對一個小孩兒居然狠的下心下此毒手嗎?
難道她做錯了,不該自作聰明的讓小磚頭回去?
不知不覺間就往談話的兩個人挪近了,支著耳朵仔細聽著。
“那家的主子自從死了夫人,Xing情大變,聽說府裏的下人稍有錯處就要被狠狠的打上一頓,好點的就送去外麵莊子,壞的可是直接就找了牙婆給賣了。”
“哎,這些富貴人家向來都不把下人當人看的,你家沒人在那裏麵當差的吧?”
“我家倒是沒有,可我隔壁的鄰居的小女兒在那邊呢,現在心裏可著急的慌,就想著要贖身出來呢。”
“哎,那裏有那麽好贖出來的。”
“可不是說嘛!”
唐糖再也聽不下去了,癱軟在凳子上,臉色刷白,眼睛都直了,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是她害了小磚頭,無論哪個大戶人家,誰會容忍賣身的丫鬟小廝私自逃跑後還溜回去偷東西的,哪怕偷的隻是一根針。
瑾娘打了簾子出來就看見失魂落魄的唐糖,一臉慘白的呆呆坐著,上前來探了探唐糖的額頭就說道:“是不是病了?”
唐糖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雙唇哆嗦著直哼哼,倒像是魔症一般,嚇的瑾娘趕緊把唐糖往後院裏拖,拖到井邊,打了一桶涼水就往唐糖頭上澆。
唐糖一個激靈才醒了過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井水還是淚水,嘩嘩啦啦的濕了一臉,嘴裏喃喃叫道:“小磚頭,我,對不起你啊!”
瑾娘迷迷糊糊的聽見小磚頭的名字,想到一上午都沒有看見小磚頭,看著唐糖的樣子,一時也有些疑惑,瞪著唐糖的樣子,一噶巴掌就拂了過去:“胡說什麽呢!”
唐糖猛的撲到在瑾娘的懷裏,低聲抽泣起來:“瑾娘,是我,我害了小磚頭啊,怎麽辦,怎麽辦?”
“到底怎麽回事,仔細說。”瑾娘也不推開唐糖,咬著牙問道。
“我,我不過說我懷念那個味道,他就說去找,那裏想到,我是為了他好啊,我不想他跟在我身邊,他跟著我能活的好嗎,早知道他變了,我就不該還抱幻想!”唐糖香香吐吐的也沒有說個明白。
瑾娘是越聽越糊塗,就要仔細追問下來,忽然門簾被打開了,撞進來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