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皇帝老兒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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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邊那個滿麵青髭的男人一步步的靠的近了,一邊喋喋不休的跟唐糖訴苦,說他對他的婆娘如何如何好,什麽好吃吃什麽,什麽好看戴什麽,重活兒髒活都不讓她幹,隻是一門心思在家裏守著做少NaiNai,自己拚命的在外麵掙錢,卻說深閨寂寞給他戴了綠帽子,要不是他那天忘了東西回家去取,說不定連孩子都要給他生下了————

    唐糖已經縮到了牆角裏,實在躲無可躲了,隻得使勁兒的掩住口鼻,將頭往牆角裏擠。

    那人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傾訴者似的,很不得將自己一生的悲哀不平都一股腦兒的倒進唐糖的腦袋。

    唐糖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耳朵邊上無數隻蒼蠅在飛舞著,最後幹脆閉上眼睛別過臉靠在牆上裝睡。那個男人說的是口沫橫飛,眼角飆淚,最後聽見唐糖越來越粗重的呼嚕聲,還不死心的喚了好幾聲,又推了唐糖幾把,見沒有動靜,這才做了罷,往後麵依靠,也假寐起來。

    “長的這麽漂亮,幹點什麽不好,居然去偷東西,你偷東西也就算了,居然跑到衙門門口偷,說你不是傻子都沒有人會信的!”牢頭兒走在前麵一邊從懷裏掏出一串鑰匙,一邊低聲嘟囔著。

    身後一個個子高挑,長的杏眼桃腮的妙齡女子,款擺著腰肢被兩個衙役架著往牢房裏走。

    女子一邊走,一邊低垂著頭偷偷的往兩邊的牢房裏睃,並且一直打量著牢房的結構,嘴唇微動。

    “去吧,這裏都是這些天才剛抓進來女囚!”牢頭打開牢門,往邊上一站說道。

    兩個衙役有些不舍的將女子往牢房裏輕輕的一推,兀自搖著頭,直說可惜。

    女子卻抓住牢門,探出半個頭來,媚眼一轉,嬌聲問道:“大人,這幾天抓進來的女囚都在這裏嗎?也包括死囚嗎?”

    牢頭聽的骨頭酥麻,身子一個激靈,笑嘻嘻的說道:“都在這裏了,小娘子如果害怕,要不我開恩給你單獨換個房間?”

    女子趕緊縮進去頭,將牢門一推,關了,退後幾步說道:“不必勞煩大人費心了,我和諸位姐妹一起便是。”

    “那好吧,小娘子有什麽需要的隻管開口便是。”牢頭推著兩個色迷迷的衙役往外麵去。

    “多謝大人了!”

    等那幾個人都走的遠了,女子上前貼著牢門看了許久,這才退過身來,牢房裏黑黢黢的,隻是頂上一個用鐵棍支起的不過一尺見方的窗口,透著些微弱的光來。

    女子虛眼在房間裏環顧了一圈,隻隱隱約約見到數個抱著膝蓋的人影,湊到了一個人耳邊就低聲喊道:“丫頭,丫頭,是你嗎?”

    沒有反應,接著又一個個的低聲詢問下去,差不多都要問完了也沒有一個人吱聲,隻剩下角落裏最後一個人了,低垂著頭抱著膝蓋,一頭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半個身子,老孫身子一驚,上前就要問話。

    卻聽見門外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經過他們的牢房,方才的老頭執著火把點頭哈腰的在前麵引路,身後跟著數十個穿戴富貴非常的人,臉上俱是撲著一層厚厚的白粉,嘴唇如鮮血一般的火紅。

    牢頭說道:“諸位公公請留神腳下,牢裏陰暗,沒的髒了公公們的鞋襪。”

    率前一個白麵的公公皺著描的墨黑的眉毛,翹著蘭花指,拈了一張雪白的繡著豔粉桃花兒的絹巾掩著口鼻,尖細著嗓音說道:“不礙事,還是快點把正事辦了要緊!”

    “是,公公。”

    “我們要的人數都夠了嗎?”

    “昨天剛逮進來一個將將夠數了!”

    “那就好,我們看過人,你們就準備吧!”

    “是!”

    老孫等那一行人走過了牢門,轉身又低聲問道最後一個女子,那個披頭散發的女子一抬頭,一臉茫然的看著老孫。

    老孫有些絕望了,一轉念,想起剛才牢頭說的‘昨天剛逮了一個,將將湊夠了數’那個人會是丫頭嗎?一拍腦門子,暗自罵自己一句‘該死’,他知道丫頭的身份,可是那些人卻不一定就知道丫頭是女兒身啊,說不定現在就關押在男囚堆兒裏。一想到唐糖瘦弱的身子被擠在一堆肮髒不堪的男人裏麵,說不定就被占了便宜,心裏就止不住的心疼起來,在牢房裏來回踱著腳,計劃著自己怎麽變了身份才能混進男監去。

    “來人啊,來人啊,我肚子疼!”

    牢頭兒剛剛才和那些公公將人數給清點好,送走了,就聽見這邊老孫的叫聲,急急忙的提了燈籠跑過來看,就看見方才那個妙齡女子倒在地上,捂住肚子打著滾兒,臉色發白,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滲著汗珠子,眉頭緊蹙,牙關緊咬,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剛要打開牢門進去查看。

    就看見一個衙役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稟告道:“皇上,皇上駕崩了!”

    牢頭握著鑰匙就要插上鎖孔的手瞬間縮了回去,往地上依舊滾著的老孫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就急忙離開了。

    老孫停止了呻吟,坐起身來,朝門外看了看,心中想著,這皇帝老兒死的真是時候,等會兒牢房守衛一定會鬆懈下來,倒是不必我再費那諸多精神了,想著就靠在牢門上假寐起來。

    須臾間門口響起沉重雜亂的腳步聲,還有鐵鏈撞擊地麵的聲音,以及牢頭兒的嗬斥聲:“都給我快點,磨磨蹭蹭的作死呢!”

    老孫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緊緊的抱著雙臂,臉色蒼白混在一堆兒佝僂的男人裏,顯得異常的紮眼,那一聲呼喚就要脫口而出,抓住牢門的手攥的更緊了,臉擠在兩根粗大的木棒間,怔怔的望著唐糖逐漸離開的背影。老孫抓住牢頭兒嬌滴滴的問道:“大人,他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牢頭一看是剛才那個美嬌娘,湊過來擔憂不已的說道:“小娘子身子好些了嗎?”

    “好些了,多謝大人關心。”老孫眼睛一挑,拋出一個媚眼,嘴角一撇,手卻在老頭兒的胸口上摸了一把,嫵媚的說道:“這些人都要帶到那裏去啊?”

    牢頭兒謹慎的往周圍看了幾眼,湊到老孫的臉邊,嘴巴幾乎就要貼上老孫的臉,貪婪的深吸了一口老孫身上的脂粉味兒才說道:“皇上駕崩了,這些人是去給皇上陪葬的!”

    老孫被嚇的臉色一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牢頭兒,手上哆嗦起來。

    牢頭兒一看,隻當是嬌俏小娘子被嚇壞了,笑著安慰了幾句,又在老孫的臉上掐了一把就追了上去。

    老孫腦子裏嗡嗡做響‘陪葬’,怎麽辦,怎麽辦,現在首要的就是要立馬出去,環顧四周,牢房裏依舊是一片漆黑,所有的人都隻是瑟縮的縮著腦袋窩在膝蓋裏,唯獨角落裏那個披著頭發的小姑娘抬著頭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老孫心頭一觸,從發髻上拔出一根發針,往廊道裏看了看,就往鎖眼兒裏一插,轉動兩下‘哐啷’一聲脆響,鎖就被打開了。輕輕地推開牢門縮在廊道裏,伸長脖子往前麵探了探頭,隻聽見遙遠的有些人聲,回過身來,又將旁邊的幾個牢門都打開了,輕聲喚道:“大家快逃啊!”

    回過身經過剛才自己蹲過的牢門,推醒眾人,喊道:“姐妹們,趕快逃!”

    那些人紛紛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老孫,隔壁牢房裏已經有好多囚犯都趁機出來了,往牢門口湧,老孫也顧及不得那許多,將外麵的衫子一扯,露出裏麵一件男人的短衫來,頭上的假髻也給拽了下來,伸手在臉上抹了幾把,一張柔美的臉頓時像個花貓一樣。

    混在人群裏一窩蜂的往門口擠,自有衙役侍衛的持了刀過來逮捕,砍殺。

    老孫身形機靈,躬著身子,看準了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幾步就竄到了門邊。

    隻見到牢頭兒指揮著兩輛栽滿人的大車,大喝一聲:“先把人送到地方去!”

    車馬啟動,牢頭兒回身拔出大刀就加入了圍捕的陣營。

    老孫饒是身手不錯,卻因為心中急迫掛念著車上的唐糖,隻想草草結束戰鬥,哪裏想到剛才那個牢頭兒卻是有幾下身手的,看準了他這個最先跑出來的囚犯,就專心招呼開來。

    老孫左躲右閃不及,眼睜睜看著馬車越行越遠,心中一急,伸手一擋,卻吃了牢頭兒一刀,手臂上殷殷冒出鮮血。

    眉頭一皺,朝牢頭惡狠狠的一瞪,反手躲過牢頭兒手中的大刀,不等牢頭兒反應過來,劈頭就是一刀,直直的落在牢頭兒的肩上,整把刀都砍進了身子裏去。

    牢頭兒眼睛一鼓,嘴角一絲抽搐,就跌倒下去,身子顫抖兩下便不再動彈。

    老孫從身上撕下一塊布將手臂一包,就疾步追了上去,可是街的盡頭那裏還有馬車的影子。

    老孫心中一痛,看準前方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