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牛鬼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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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牛鬼的交易
審訊室裏,純鈞坐在椅子上,看著牛鬼,似乎在等待他。
牛鬼被抓,是他設計好的,這種愛算計的人,往往也會把自己算計進去。牛鬼喜歡賭,尤其酷愛豪賭。這次他把自己當做籌碼,來賭艾華一行人,到底有多大的把握扳倒方貴。
他這樣做,是以退為進,能用自己把方貴拉入深淵,也是無奈之舉。
牛鬼還記得幾百年前的那場戰鬥,他和滑頭鬼在山上打了三天三夜,在敗給滑頭鬼後,滑頭問牛鬼。
“你說我們和人類有什麽區別?”滑頭鬼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我們比他更強大。我們也沒有羈絆。我們沒有弱點。”牛鬼倚在樹下,回答滑頭鬼的話。
“那為什麽這個世界的主宰卻是人類?你考慮過嗎?”滑頭鬼說了一個事實。
“人類的成長太快了,我們遠遠比不上。十八年,一個人類就會成為一個武士,而我們,十八年隻是睡了一覺。”牛鬼想不通,都是人類,為何差別會那麽大。
“不,時間是永恒的,是世間最公平的東西。不同的是自己。難道你沒發現,人類往往會因為一些事情,變的強大。”滑頭鬼也坐了下來。
“變強大?因為一個事?”牛鬼隻能想起曾經打敗過他的男人。那個男人叫渡邊剛,是因為勇敢,才變的強大嗎?
牛鬼不相信一把刀會因為外界的因素,變得更加鋒利。他認為,刀子鋒利的原因,就是砥石的磨礪。
“你有過家人嗎?”滑頭問他。
“曾經有過吧。”牛鬼依稀的想起自己的母親,那會他還是個人類。時間太久了,記住的女人,也隻有自己的母親了。回想起來,母親的一顰一笑,好像都能給自己力量。母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家人了。
“那麽,我就做你的家人吧。”滑頭掏出一個葫蘆,抽出腰間的太刀,將葫蘆,一刀劈做兩半,酒水竟然未灑,穩穩的留在半片葫蘆裏。
“可以嗎?”牛鬼看酒水。
“當然,我欣賞你。”滑頭拿起葫蘆,看向牛鬼。
牛鬼的臉上也露出笑容,端起那半片葫蘆,兩人一飲妖銘酒。就此結拜為兄弟。
牛鬼的神思回到審訊室,看著坐在對麵的純鈞,他知道,麵前的這個女人不但在艾華團隊裏舉重若輕,而且穩坐戰力第一的位置。
華夏劍仙,戰力舉世無雙。
“說說你和桃源的事情。”純鈞不悲不喜,這樣平靜的純鈞是最恐怖的,下一秒,她就可以手指一揮,取人項上人頭。
“估計你們都查的差不多了,還有什麽不知道,就問吧。我說過我會指證方貴,所以,沒什麽不能說的。”牛鬼說道。
“要不是為了留你一命,你早已魂飛魄散。”純鈞沒有跟牛鬼客氣,他奪走蔣九荼的性命,害的半夏小小年紀就要忍受如此痛苦,就算剮了牛鬼,也難解純鈞的心頭之恨。
牛鬼抬起頭,掙了掙符籙,發現沒有效果,那符籙上的經文早把他的力量封印了。見反抗既然沒有效果,牛鬼便說起自己和方貴的事情。
“大概在一千年前,我被渡邊剛斬去一臂,被封印在那本書裏,直到一個星期前,方貴將我從書中放了出來,叫我做一件事。”牛鬼訴說著。
“你好,我是方貴,是一個為妖怪創建新世界而奮鬥的人。我需要你的力量,願意協助我嗎?”方貴對剛剛解開封印的牛鬼說道。
就算不會熄滅,牛鬼也不介意吹一下。
“你隻是一個人類,你有什麽自信,能讓我牛鬼聽命與你?”牛鬼覺得眼前這個老人,就像飄搖在風中的蠟燭,分分鍾就可能熄滅。
“你誤會了,不是聽命於我,而是為妖怪的桃源,盡一份力量。”方貴道。
“桃源?是什麽?”牛鬼問道。
“一個太陽下妖怪的極樂淨土。”方貴在銷售他的理念。
“你有什麽值得我為你做的?”牛鬼不傻,他不會為一個未完成的目標甘願賣命。
“我有一片淨土。”方貴道。
“那我隻有走了。”牛鬼被他解開封印,沒殺他已是厚道。
“可我剛剛解開了你的封印,你欠我的,可是要還哦。”方貴笑道。
“那好,我幫你做一件事。不管事情的成敗,你我兩清。”牛鬼道。
“好,你說服滑頭鬼,加入桃源。”方貴開出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如我在你麵前切腹如何?”牛鬼以為方貴在開玩笑。
“你在開玩笑嗎?”方貴問道。
“閣下也在開玩笑。”牛鬼道。
“那好吧,你找到滑頭鬼,並將他帶到這裏。至於怎麽收服他,我自己來做。”方貴道。
“好吧,不過我提醒閣下,安倍晴明的全盛時期,都沒有拿下滑頭,你憑什麽?”牛鬼不認為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能將滑頭怎麽樣。
“那是我的事,你隻要帶他來就行了。”方貴似乎不將這個百鬼之首放在眼裏。
三日後,牛鬼找到了滑頭。
“哎呀,我的兄弟,你終於刑滿釋放了,來來來,快喝一杯。”滑頭給牛鬼倒了一杯酒。
“你為什麽會在華夏?”牛鬼問道。
“華夏的美食天下少有,這裏可是好地方。”滑頭提起酒杯,和牛鬼碰了一下。
“你知道嗎?有一個叫做桃源的勢力正在招募妖怪,我們不少弟兄都被他吸納了。”牛鬼知道自己不是第一個被解開封印的。
“恩,我知道,正好有一個人願意將兄弟全部接手,我開心還來不及呢。來來來,喝酒喝酒。“滑頭又給牛鬼滿上一杯。
“你的這棵樹,倒了嗎?百鬼夜行,隻剩傳說了嗎?“牛鬼不忍社團酒這樣分崩離析。
“唉,你一千年沒出來了吧,現在的社會不是打打殺殺的年代了,手裏有刀都不行了,我現在出門騎機車,都開始要駕照了,最後隻能換成電車。我連駕照都考不下來,我怎麽帶領兄弟們開疆擴土?不是我們一窩蜂跑到大街上嚇唬人的時候了。二十年前都要開著麵包車,下車人手一把武器,那時候你來還行,現在?不行了。我想好了,咱們一起開個幼稚園,你來做院長,我做倭國語外教,咱們兄弟二人壟斷這個市的幼兒教育,如何?“滑頭鬼竟然想去開幼稚園。
“你的刀呢?!“牛鬼發現滑頭的刀不見了。
“當掉了,換酒了。“滑頭鬼自斟自飲。
“退魔丸竟然被你賣掉了!你!“牛鬼赫然。
當年令眾妖聞聲色變的退魔丸,竟然被賣掉,換酒了。
“一把刀罷了,何必大呼小叫。“滑頭搖搖空掉的酒壺,吆喝著老板,讓他再上一壺。
“你……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牛鬼一把捏碎了杯子。
“怎麽了?生氣了?時代過去了,留著那刀有什麽用?我就是爛泥了,我就是和多少水泥也扶不上牆的爛泥了,怎麽了?!你看看,現在汽車滿大街都是,滿天都是飛機,股票你懂嗎?電腦你懂嗎?科技時代啊!湊在一個屋簷下喝酒吸煙的時代已經過去了!office時代啊!株式會社已經死了!現在是實業,是集團,是上市掛牌啊!“滑頭一巴掌拍碎了桌子。
“不,死的不是會社,死的是你。你老了。“牛鬼站起身,想走。
他沒想到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君主,吊兒郎當的滑頭,如今變成一個隻知道酗酒的老頭子。
“我老了嗎?你說!我老嗎?“滑頭一把抓過居酒屋的老板,問道。
老板瑟瑟發抖。
牛鬼頭也不回的走了,臨走前,留下一張桃源的名片。
滑頭坐在椅子上,一摔酒杯,拿起了名片,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沒有人名,隻有桃源二字,和一個地址。
滑頭離開居酒屋,回到住處,照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臉。
滑頭的外表並不是很老,看上去大概四五十歲,臉上的皺紋也不深,一頭半長的頭發有些灰白,他挽了一個發髻,好像再問鏡子中的自己。
“我,老了?“
“也不是很老嘛。“滑頭左右看看,覺得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老。
“不,是你的心老了。“鏡子中的自己答道。
滑頭在人世間飄蕩了一千年,單憑鏡花水月的功夫,他躲過一次次的再難。鏡子裏的他,告訴他,你老了。
“人會老,心不老!“滑頭一拳打碎鏡子,從鏡子裏拿出那把利刃。
退魔丸
一個陪伴他馳騁沙場的老朋友,當年安倍睛明與其交手,也不曾留下滑頭。
那年,他獨自一人,麵對安倍晴明的十二式神,也不曾有一絲膽怯。
今天,他要會一會這個桃源。
牛鬼在回去的飛機上,牛鬼翻起飛機上的雜誌,一則廣告引起了他的注意力,上麵說的是倭國名刀展出的廣告,牛鬼盯著其中一柄刀,微微動容。
坐在牛鬼旁邊的男子是一個行家,用著不太純熟的倭國語言和牛鬼介紹道:“這位大叔也喜歡太刀?那可以去看看啊,都是倭國古代名將用的寶刀呢,你看,這柄紫切可是源賴光手下大將,渡邊綱的佩刀,相傳用它切斷了茨木童子的手臂哦。“
“是髭切。“牛鬼怎能不認識這柄太刀,切膚之痛猶在心頭。
可讓牛鬼心痛的不是這些,他一直在想,難道我們真的被世界拋棄了嗎?曆久彌新的寶刀,應該這樣被封存嗎?或是放在博物館的展架上,讓這幫毛頭指手畫腳,作出點評。
髭切,那立下赫赫戰功的寶刀,如今就像一個吉祥物,在玻璃盒子裏取悅觀眾。自己與滑頭難道也是這種下場嗎?一切的榮耀隻流傳在回憶與傳說中。一切戰功,隻停留在這柄刀的履曆中供人觀賞。
那是何等鋒利的刀刃啊,號稱胡須飄落,也要化作兩截的寶刀,如今隻是昨日黃昏,牛鬼看著那些名刀利刃,就像自己與滑頭的今日。
牛鬼有些不服,他不相信自己的信仰已經隨風消散。也不甘心做一個吉祥物,供後人調侃。他要做的,而是重現昨日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