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拉弓引弦,無箭驚落鳥;巧語妙計,有心作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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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命的一劍仿佛躲在草叢的毒蛇,不經意間就奪走了人的性命。
如果尚青在此,肯定也會異常驚訝,因為此時那瞎眼父女倆正在鳳凰台雅座為他和靳春秋彈奏。
金陵城終究隻是一個落腳點,他要一路向西南而去,攀越大山,進入南蜀。
途,尚青也聽聞了血羅漢楊九歌被刺殺之事。他隻是淡淡笑了笑,惡人自有惡報。便再也沒有關注,畢竟,在江湖上,生與死也往往隻在一瞬間。
南蜀位於大虞朝西南邊陲,據說擁有十萬大山。而進蜀之路,更是難上加難,全都是崎嶇無比的山道。是以,古人有雲:蜀道之難,難以上青天。
所幸,尚青與喬珠兒都是江湖人士,擁有一身不凡的武藝。他們從鄂州施南城進入巴渝,一路翻山越嶺。
這日,他們剛出了巴渝城,重新進入大山。
正值清晨,參天樹木間還殘留著昨日的積雪。一縷縷陽光從縫隙間灑落,雪白色,金黃色,仿佛碎了一地,整個世界安詳又寧靜。
尚青與喬珠兒一路走來,驚起一兩隻飛鳥,嘰嘰喳喳叫喚個不停。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穀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鬆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升。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不會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遠遠地,一陣粗狂的聲音傳來,有人在唱歌。
這歌詞極有韻味,通篇都帶有一種隱士之風。別說尚青,隻要曾讀過書的人聽了都會由衷地敬佩與好奇。這唱歌之人莫非是隱居深山的高人?
尚青與喬珠兒都被這歌吸引住了,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趕去。
那是一位常年在山打獵的壯士,他體格魁梧,在身高不過尺的南蜀絕對算得上“高人”。縱然是冬天,也隻穿著一件麻衣短袖,裸露在外麵的臂呈現一種誇張的古銅色,拿長弓,背負箭囊。
他一邊放聲高唱,一邊巡視著周圍。
這就是高人?喬珠兒有些不相信,因為和她想象的相差太大。不應該是鶴發童顏的老者,騎著白鹿,一路唱歌。
但尚青卻走在了前頭,朝那人拱道:“先生高雅,竟然能唱出如此之音,小弟佩服!”
那人看了尚青一眼,憨笑道:“哪裏哪裏,看兩位應該不是南蜀之人,不知來此所謂何事?”
尚青笑道:“在下真武教尚師道,此來南蜀是為尋找一人而來。”
那人聽了,笑道:“原來是真武教的高徒,失敬失敬。可惜我常年在山打獵,怕是不能給小兄弟指點一二。”
尚青笑了笑,他當然也不相信隨意撞見一人,就能知道無悔子的消息。不過,在他看來,這獵戶確實風度不凡,或許聽說過也不一定。所以,他開口問道:“先生可聽說過嘉州無悔子否?”
那人一聽,正欲開口說話,卻見十丈外一棵大樹上飛出一隻黝黑的大鳥。他見了,眼神一亮,拉弓引弦,呈滿月狀,對準了那隻騰飛的大鳥。
這一幕落在尚青與喬珠兒眼,卻是疑惑至極。
這人拉弓之時竟然沒有上箭,他這是要做什麽?
兩人隻聽“嘣”得一聲,天空那隻黝黑的大鳥猛然墜落。
這?
神乎其技呀!
高人,不愧是高人!無須長箭,引弓而鳴飛鳥自落,這太不可思議了!
“先生……”尚青一時間不知怎麽說好,這人莫非已經踏足先天之境,憑借先天箭意重傷了那隻飛鳥?但也不應該呀,此地距那空飛鳥足有數十丈,誰的箭意能延伸如此之長?
那人擺了擺,道:“持弓者,無箭,心有箭。弓弦一響,心之箭即發,空之鳥亦掉落。”
無箭,心有箭,尚青越是念叨越覺得有味,放到他身上也極為有用。真正的劍客,應該做到無劍,心有劍,這或許就是劍道先天。
“謝過先生教誨!”尚青施禮道。
那人也不客氣,說道:“你我能在此地相遇,也算命注定。小兄弟,你可願意學我這一身無箭之術?”
尚青還沒說話,喬珠兒已經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公子果然是有福之人,才進南蜀就遇上這麽一位隱士高人,而且還願意傳授這等絕學。
“聽了先生此話,小子誠惶誠恐,有何大能大德敢承蒙先生傳下如此妙術?”尚青說道。
那人臉上笑意更濃,說道:“自古以來,世間之法萬千不為多,沒有傳承亦沒有現在的大虞朝。小兄弟若覺得無德無能,不如學古時獻金求道。”
尚青微微一愣,獻金求道?
八千年前還處在大炎朝的時候,天下間最出名的道教就是天師道。而由於想要拜入天師道必獻上九金,所以當時天師道也被稱為九金道教。後來隨著曆史長河更替,天師道一分為,一者龍虎教,一者茅山教,還有則是位於南蜀的青城派。
此人提起獻金求道,莫非是青城派追求複古的隱士?
喬珠兒卻是急忙忙從包裹拿出了錠黃金,每一錠足有十兩,雙遞給那人。
那人一點也不在意那黃金,隻是靜靜地看著尚青。
尚青笑道:“承蒙先生厚愛,無以為謝,且獻上金。”
那人這才從懷取出一本發黃的古卷,上麵隱隱書寫著論箭二字。他將那書交給尚青,從喬珠兒接過金。
尚青接過那本發黃的古卷,封麵上除了論箭二個大字,下麵還有幾行蠅頭小字:古有箭祖,彎弓而射九日,名曰羿。
不待他繼續觀看,那人說道:“你我緣分已了,你且去吧。”
尚青與喬珠兒都施了一禮,再別過。
他們離去的時候,那人放聲高唱:“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穀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真乃一派隱士風範。
等尚青與喬珠兒走遠了,那人猛地發瘋似的拔腿就跑,邊跑邊叫道:“這下發財了,發財了……”
“這下發財了……發財了……”
奇怪得是他不遠處也傳來一陣聲音,仿佛在學他說話。那聲音尖細無比,又有些生硬,說話並不是很流暢,但仔細聽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個臭鳥還不給我滾過來。”那人囔囔道。
隻見地上飛出一隻黝黑的大鳥,正是剛才被他拉弓射落的那一隻。它一邊揮舞著翅膀,一邊叫道:“你個臭鳥……你個臭鳥……”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就這樣,一人一鳥打打鬧鬧著朝巴渝城趕去。
而尚青此時已經將那本發黃的古卷看了遍不止,卻發現裏麵說的玄之又玄,根本看不明白。
比如上麵說有一種意念之箭,以精神凝練成箭,一箭射出,釘人魂魄。又比如灑血成箭,這是一種求死之箭,投以心頭之血,灌注精神,化自身為箭,與敵人同歸一盡。
尚青想了想,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總算是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一種很常見的騙局。不過,那人如何能引弓落鳥,這點真是想不通。
他隨意將那古卷扔給了喬珠兒,喬珠兒接過古卷,連忙觀看起來。她才看了一遍,就囔囔道:“公子,我感覺我們上當了。”
尚青苦笑一聲。
喬珠兒恨恨地道:“下次再撞見那人,定要讓他知道厲害!”
十天後,嘉州。
嘉州有座眉山,風景秀麗,景色怡人。而眉山上,最出名的莫過於眉山劍派。整個嘉州城各行各業都有眉山劍派的產業,譬如現在尚青與喬珠兒住宿的晴雨樓。
窗台凝結著各種各樣的冰花,窗外白雪飄飄灑灑,放眼觀望,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
“是不是該尋個時間去見一見張翠屏師姐?”尚青有些糾結,五年未見,師姐是否一如過往?
他昨天去了這兒的四季青,竟然沒有打探到任何關於無悔子的消息,仿佛這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般。
但是,寧先生不可能騙他。
嘉州城外,幾匹白馬在風雪飛馳,一男女,頭戴鬥笠,身佩利刃。“這個鬼天氣,每天每夜都在下雪。”其一女子罵道。
“大師姐,嘉州就快到了。”另外一女子說道。
那領首的男子突然勒住了馬匹,“嘶——”
“閣下在此埋伏,莫非是欺我薑某無能?”話聲未落,他一躍而起,腰間長刀拔出。
一刀出,斬斷了漫天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