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山中隱士,彎刀生綠鏽;天外飛仙,長劍出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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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珠兒醒了,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隻肥胖的大鳥,拍打著黝黑的翅膀。羽毛黑得發亮,沒有一丁點雜色。
“胖姑娘醒了……胖姑娘醒了……”
它竟然還會說話,聲音尖細,有些生硬,看見喬珠兒醒了,大叫著胖姑娘醒了,胖姑娘醒了。
喬珠兒狐疑地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自己,除了胸前比較肥胖,哪裏又胖了?
這是一間很簡陋的房屋,結實牢靠的床完全是幾塊木板搭成。土石堆砌的牆壁上,因為潮濕生起了苔蘚。一根晾衣服用的竹竿橫穿了整個房屋,那隻肥胖的大鳥雙爪牢牢地固定在上麵。
“胖姑娘醒了?”
屋外傳來一道雄渾的聲音,半截草席做的門簾被掀開。
“是你!”
喬珠兒見了此人,雙目怒瞪,正要站起身來又覺渾身無力,頭暈目眩。
“這位姑娘,我們還真是有緣呀。”那人笑眯眯地說道,他見喬珠兒想動,連忙道:“你前些日子受傷又受寒,患了溫病,到現在還沒好,就先躺著休息吧。”
喬珠兒原本還想嗆他兩句,但心想現在受製於人,也不能不識時務,便閉口不言。又看見那隻肥胖的大鳥,心道:“怪不得能無箭射落大鳥,原來都是一夥的。”
這人正是尚青與喬珠兒在大山遇見的那位高人。
喬珠兒生著悶氣,那肥胖大鳥卻是很高興,一直叫喚著“胖姑娘醒了……”
又過了兩天,喬珠兒身子骨也好了許多,除了些許內傷,溫病好的差不多。這兩日,她也算知道了那人的名字,姓杜,單名一個飛字。那隻肥胖的大鳥也有個名字,叫臭蛋。而她短時間肯定回不去嘉州了,內傷未愈,這兒距離嘉州也足有百裏之遙,是個比較偏僻的小山村。
“這些燒火的木柴你都是從哪弄來的呀?”喬珠兒看著在燒火的杜飛,略微驚訝地問道。
因為這些燒火的木柴一根根全部一般長短,甚至粗細都不差分毫,就像一個模子裏雕出來的一樣。切麵平滑如鏡,受力處沒有任何滯礙,平常人或許看不出什麽門道,但喬珠兒自己是耍刀的行家,一眼就看出了這劈柴人的刀工精湛無雙,幾乎達到鬼斧神工的地步。
這怎麽不讓她驚訝,這麽一個小山村竟然隱藏著這麽一位絕世高人?
杜飛憨厚地笑了笑,道:“這都是隔壁西黃村村頭的張瞎子那換來的。”
張瞎子?
“不會吧,瞎子還能劈砍柴火?”喬珠兒毫不掩飾地問道。
“張瞎子他又不是全瞎,隻是瞎了一隻眼罷了。”杜飛白了喬珠兒一眼,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嗎?
喬珠兒卻是沒在意杜飛的神色,她心打定主意有空得去那什麽西黃村村頭見見那張瞎子。江湖這麽大,誰知道哪裏隱藏著什麽絕代高人。此人刀工如此精湛,若能向他學得幾招,怎麽樣都值了。
翌日,喬珠兒早早地將杜飛叫醒,讓他帶她去西黃村。
山村的清晨一片寧靜,房屋樹木都鋪上一層厚厚的積雪。天地間隻有一種顏色,雪白晶瑩,仿佛童話世界一般。偶爾遠處一兩縷炊煙,嫋嫋升起。
一路上,安靜的可怕。
大山裏的人在嚴寒的冬天普遍起得晚,喬珠兒和杜飛,還有臭蛋兩人一鳥走走停停,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人。
直到西黃村村頭,才聽到一陣一陣劈柴的聲音。
若像喬珠兒這般仔細聆聽,便會驚訝地發現那聲音很有規律,每一下都一般輕重,也一般長短。
“張瞎子一直起得早,走,我帶你去他家弄點好吃的。”杜飛一副很熟悉的樣子,他帶著喬珠兒徑直打開了籬笆做的圍欄。
“瞎子,臭瞎子,臭瞎子……”臭蛋早已經撲哧著翅膀,朝前麵飛去,一邊飛,一邊大聲叫道。
而喬珠兒也遠遠地看見一道略顯矮小的身影,正躬著身子劈砍著木頭。在他的一旁,一根根木柴工工整整地堆積在一起壘成了小山。一座,兩座,座,喬珠兒驚訝地發現,這院子裏頭竟然足足有十座高約丈餘的木柴小山。此時,層層積雪覆蓋,仿佛冰晶搭建的小屋子一般。
院子的另一邊,零散地放著幾根粗大的鬆樹主幹。
“你這隻臭蛋,遲早我要把你拔了毛燉了吃了。”那張瞎子放下彎刀,咧著嘴朝臭蛋笑道。
喬珠兒這才看清楚此人長相,看起來年紀稍大,五官都糾結在一起。獨有的一隻右眼眼珠略微微黃,稀疏的一些短發黑白斑駁。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糟老頭子。
“阿飛,你小子找了這麽漂亮的媳婦,也不告訴糟老頭我一聲。”張瞎子看見杜飛和喬珠兒,一臉欣喜的笑道:“還好你前些日子留下來的麅子肉還有些,今天剛好拿來吃掉。”
張瞎子這般說,喬珠兒肯定不會像一般女子羞紅了臉。但她懷疑張瞎子是位絕世高人,也不由裝作害羞模樣,兩腮通紅,像是初升的朝陽,又似黃昏的晚霞。一旁的杜飛見了眼皮一跳,竟然有些癡呆了。
確實,像喬珠兒這般漂亮的人兒在哪都罕見。
杜飛那癡迷也隻是一瞬,連忙解釋道:“臭瞎子你明知道不是,還拿我開玩笑。”
張瞎子搖了搖頭,突然道:“你願不願意呀?”
這話仿佛是對杜飛說,又仿佛是在對喬珠兒說。
那一刻,喬珠兒心隱隱有種感覺,她的所有心思都被張瞎子看透了一般。這張瞎子與杜飛關係看起來非常親密,如果她說一聲願意,或許此人會認可她吧。不過,她又想到了尚青,不知道他又沒有在找尋她,有沒有為她而擔心。
這麽一想的時候,杜飛早早地答道:“別開玩笑了,這位是喬珠兒姑娘。”
喬珠兒連忙道:“見過張大叔。”
張瞎子擺了擺,道:“叫張瞎子就好。”他又對杜飛道:“你先幫我劈些柴火,我進去收拾收拾,一個人住習慣了太髒太亂。”
杜飛接過彎刀,彎刀並不新,除了常年劈砍木頭而變得白亮的刀鋒,刀背上滿是綠鏽。他看也不看,一刀準確地落在木頭上,看起來輕車熟路。
“喬姑娘,如果不介意地話隨瞎子我進來幫幫忙吧。”張瞎子說道。
喬珠兒心微微一驚,略微忐忑地看了看張瞎子的背影,最後咬咬紅唇跟了進去。
在她身後,杜飛掃了一眼臭蛋。那臭蛋驚叫一聲,朝張瞎子的屋內飛去。
喬珠兒剛進屋,就聽張瞎子說道:“你跟著杜飛來這裏做什麽?”
“張大叔,你說什麽?”喬珠兒心盡管吃驚,但依然一臉無辜地樣子看著張瞎子。
“收起你那一副模樣,你們欲魔宗的伎倆張某見得多了。”張瞎子的語氣突然冷冽起來。
“啊——”
喬珠兒怎麽也沒想到,這張瞎子竟然看出了她的來路。大驚之下,她連忙道:“前輩見諒,我對杜公子絕無歹意。也是恰逢杜公子相救,才來到此地。”
那張瞎子冷“哼”一聲,道:“你們欲魔宗不是一直混跡在江南一帶,怎麽會跑到這南蜀之地?”
“這……”喬珠兒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看著那張瞎子一臉冰冷的表情,那一隻閃著精光的獨眼。突然,她心閃過一個念頭,說道:“我是來找人的,找一個叫無悔子的人。”
“無悔子?”張瞎子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看了看落在一旁的臭蛋,對喬珠兒緩緩道,“你出去吧。”
喬珠兒聽他這麽說,心總算鬆了一口氣。
遭遇火雷襲擊過後的萬府,一些來助拳的江湖人士黯然離去。有的是光明正大的告辭,有的是不辭而別,比如青城派的鬼道人呂不仇,真武教的尚師道等。
張翠屏找遍了嘉州城,都沒有找到尚青。一連天,渺無音信。
尚青此時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這兒也是一座小山村。隻不過,這村莊的人都已經在幾十年前陸陸續續地搬走了。此處,也隻有一家,或者說一人居住在這兒。
這人就是那尊主。
尊主是位女子,從表麵上看,似乎還是一位非常年輕的女子。
不過,讓尚青奇怪的是,她不喜歡尚青尊稱她為尊主,而是讓他叫她白姨。
這一點讓尚青很奇怪,他並不認識她,但她待他很是親切。
當然,盡管親切,這位白姨沒有半點要放他離開的意思。反而在雪地上舞起了劍花,讓尚青陪她練劍。
尚青原本以為寧先生帶他看遍了絕世劍法,但白姨施展的這套劍法他並沒有見過。
隻見她一劍刺出,飛雪與劍光融合在一起,整個人仿佛要踏破虛空,白日飛升而去。人如飛仙,劍似飄雪,清冷又超然,這根本不是凡間的劍法。劍光翛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落在尚青眼,初看時四麵八方仿佛都是劍光,再看時又不是劍光,等真正察覺時,劍鋒臨身,冰冷的寒意刺破他的衣衫,血液都為之凍結。
“這是什麽劍法?”
“天外飛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