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劍有緩急,緩急應有度;招無先後,先後自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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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也是一個青銅盒子,與那天魔祭台上的並無不同,甚至大小都一般無二。

    張瞎子將它打開,入目的是一枚不規則狀的珠子,豔紅如血,似乎散發著某種生與魔力。

    尚青一眼看去,那珠子還真有一種莫名的魔力。在他眼,那珠子仿佛化開了一般,形成潺潺流動的血液,又如火山底下噴出的熔漿。但尚青從並沒有感覺到任何溫度,反而是冰冷的殺意,**裸的沒一丁點生,充斥著無盡的絕望。

    刹那間,尚青烏黑的發梢起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吐氣成煙,這無形的殺氣竟然影響到現實,讓尚青如墜冰窟。

    張瞎子見此,眼神閃爍間流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這尚青果然天賦異稟,精神極其強大堪比偽先天,不然也不可能激活其殘留下來的神意。他連忙將寶盒蓋上,瞬間隔絕了一切。

    尚青這才慢慢恢複過來,以他真氣大圓滿的體魄,此時竟然也有些虛弱。

    “這是什麽?”

    他心有餘悸地看了那寶盒一眼,有不解,也有期待。因為他發現雖然剛才差點沒命,但扛過去之後,竟然感覺身心舒爽許多。若說以前自己的精神是一塊銅胚,在剛才冰冷的殺下,竟然被慢慢打磨,變得通透了一些,仿佛明鏡,照見自我。

    張瞎子緩緩道:“這是天魔舍利。”

    “什麽?”尚青有些驚訝。

    難道白鳳仙最後沒有得到天魔舍利,反而被張瞎子搶了過去,張翠屏師姐她們不是說白鳳仙占了優勢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張瞎子說道:“前些日子我與白鳳仙一戰,確實是她贏了。而我,你也看見了,一隻都沒了,輸得很慘,那天魔祭台上的天魔舍利也被她取走。”

    說到這,他看著尚青臉上越來越多的疑惑,笑了笑繼續道:“她得到的確實是天魔舍利,但並不代表我這枚不是。”

    尚青越聽越糊塗,幹脆不說話,靜靜地等張瞎子解釋。

    “當年寧先生被白鳳仙種下魔種,才會作亂真武教。以此可見,當初白鳳仙是以他為爐鼎,按理說他們兩無論最後誰勝誰負,另外一人都活不了。”張瞎子說道。

    尚青聽張瞎子這般說,也生起了好奇心,原來寧先生當年大鬧真武教是被種下魔種。可是,張瞎子說的也沒錯,修煉道心種魔**的人,以他人為爐鼎,種下魔種。最後想要小成,要麽如丘雲山一般吞噬萬乘風,作為爐鼎的萬乘風精血敗亡,必死無疑。要麽萬乘風反客為主,吞噬丘雲山。總而言之,二人間必有一人死亡。

    所以寧不歸一直活得好好的,江湖人才會誤以為白鳳仙早已經死去。

    “隻能說寧先生得天之縱,竟然獨自破繭成蝶,跳出了道心種魔**。不僅幫助白鳳仙成就道心種魔**,還自身換血洗髓,達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張瞎子說到這裏,滿臉都是崇敬之色,對於任何一個江湖人來說,麵對寧不歸這等絕世人物都會生出高山仰止的想法。

    “而我這粒天魔舍利便是寧不歸當初褪去凡血所殘留的最為精粹的一點心頭血,他又在上麵留下了屬於他自己的神意。”張瞎子的話也讓尚青真正明白,寧不歸當初是何等風采,堪稱開創了傳奇,打破了舊有的極限。褪去凡血,更換骨髓,據說武林聖地禪心宗第一絕學易髓經修煉至大成方可達至此地步。血髓更換,滿體飄香,不沾凡塵,謂之天人。無數年來,禪心宗有記載的也隻有人而已。這等人物每一個最終都踏破天關,破碎虛空而去。

    “所以我才將它叫做天魔舍利,因為兩者都是道心種魔**遺留。”張瞎子緩緩說道,“今天將它正式交給你,你好生利用,每天以其磨煉自身精神,先天指日可待。”

    尚青點了點頭,感激道:“謝過前輩。”

    尚青得了寧不歸留下來的天魔舍利,如獲至寶,一時間竟忘了回嘉州城。每天不是入夢境研習劍法,就是借助天魔舍利打磨精神。閑暇時,與張瞎子討論神意妙用,張瞎子自是知無不言。

    喬珠兒每天也在張瞎子指導下劈柴伐木,基本功越來越紮實。傍晚黃昏,拿著彎刀練習張瞎子的天缺刀法。

    沒幾天,那杜飛帶著臭蛋來看望張瞎子。尚青早聽喬珠兒說了他的事,也沒有追究當初騙他們金子的事情。不過,杜飛看見張瞎子斷了一隻臂,傷心了好長時間,一路罵罵喋喋,怪老天爺不長眼。

    原來張瞎子並沒有告訴他真相,而是說砍柴時被一隻冬眠的毒蛇咬到,迫不得已才砍斷了臂。

    這兩天大雪也越下越大,來時的路都被大雪覆蓋。

    在杜飛驚訝的目光,尚青一步一步走在山林間,沒有留下一個腳印。不多時,就消失在他眼前。

    山巔,風呼呼地號叫。

    尚青放眼望去,山川起伏,如銀蟒盤踞。萬裏蒼茫間,雪浪滔天。

    聽張瞎子說他與白鳳仙兩人天魔秘境留下神意,每當對方去大殿想要搶奪天魔舍利的時候都能感應到而及時趕去,尚青猜測兩人所在的距離不遠。所以他找到了附近最高的山峰,想查看下白鳳仙帶他去的那個荒涼村莊,但是並沒有任何收貨。

    寒風如刀,雪花如劍。

    刺骨的涼意,侵襲進尚青的衣服。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雪花慢慢將尚青覆蓋,形成一個栩栩如生的大雪人。

    入得夢來,大漠黃沙遍地。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常摩詰隻會這一劍,也隻用這一劍。

    但下一刻,他的喉嚨間鮮血溢出,猛地濺射尺之高。

    尚青搖了搖頭,這不是他的劍法,是寧先生的劍法。他要一劍破萬法,但是學了天外飛仙後,他才發現寧先生早就走在了他前麵。

    沒有誰的劍法能擋住天外飛仙!

    每一次都是一劍封喉,幹脆利落,一擊斃命。

    可是,這不是他尚青的劍法。

    其他人的劍法在這一劍麵前都成了凡人的招數,唯有天外飛仙,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正是最好的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寧先生的這一劍是一擊斃命的絕殺之招,無人可擋,也無人可避。

    這一點,在尚青的夢已經上演了無數次。

    以前他無法破解的劍法麵對這一劍,統統都碾壓粉碎。

    夢境世界再次變化,這是一座雪山。漫天風雪飛舞,寒氣逼人。

    “請出劍!”

    寧不歸一身白衣勝雪,站在山巔之上,如同孤傲的梅花一朵。在丈開外,尚青神色凝重,他出劍了。

    “撲通”一聲,尚青感覺喉嚨一涼,倒在了地上。

    從夢境醒來,隻覺渾身涼透,雪水滲透進衣服。整個人如背重負,不由長嘯一聲,冰雪四濺散開。

    此時,天已黃昏。

    翌日,山林間,尚青出劍。

    漫天飛雪被劍氣牽引,一片片如飛舞的刀刃,向張瞎子籠罩而去。

    “天外飛仙!”

    那一劍的風情,任何人見了都永世難忘。

    人與劍合二為一,化成一道璀璨的劍光。仿如無有,入於無間。

    張瞎子舉刀,“當”得一聲,竟然擋住了!

    “都說天下武功惟快不破,你這傳承寧先生的一劍堪稱達到快劍的極致。但是劍是死的,人是活的,天下沒有擋不住的劍。就如我當年一直認為世間沒人能擋住我的箭,可惜寧先生做到了。”張瞎子看著臉上有些驚訝的尚青慢慢說道。

    “當初我也很疑惑,為什麽我那麽快的箭他都能擋住?”張瞎子說到這停頓了下,笑道:“你知道為什麽嗎?”

    尚青搖了搖頭,在他想來,寧先生這一招天外飛仙已經無敵了,根本不可能被擋住。但張瞎子做到了,甚至他都沒有動用自身的神意。

    “寧先生說你的箭再快也是有箭,而我的劍已經達到了無的境界。不拘於形,存乎一心,可先發製人,亦可後發先至。”張瞎子似乎在回憶,說到這裏話語充滿了感歎。“你的這一劍確實是快,若是常人肯定破不了。但是我能料敵先,後發先至,自然就擋住了你的劍。所以,劍法不再於快慢,而在於能否料敵先。”

    尚青聽了,也是一愣,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張瞎子見此,搖了搖頭,慢慢離去。

    過了一會兒,尚青的眼神越來越明亮,臉上也充滿了欣喜的神色。

    他終於明白了。

    從他修行劍法開始,他就犯了個錯誤。他見識過江湖上各種赫赫有名的劍法,所以他總想著將每一門劍法都破解掉,這樣他的劍法就可以無敵了。但是往往他創出一招劍式能破解這一門劍法,下一門又無法破解,久而久之,就陷入了死循環。後來遇上了常摩詰的大漠第一劍,他根本就破解不了。

    而這次又在白鳳仙那裏學到了寧先生的天外飛仙,這一劍幾乎超脫所有劍法,讓他徹底沮喪起來。

    他從根本上就錯了,拿張瞎子闡述寧先生的話來說,他一直拘泥於劍法招數,一直在“有”的境地上琢磨。想要以“有”的方式破解所有劍法,這比登天還難。因為“有”便是有限,怎麽可能破解無限的劍法?

    可如果他的劍法不再拘泥於招數,甚至根本沒有招數,每一劍都能料敵於先,後發而致人,豈非無敵?

    福至心靈,尚青大聲吟唱道:“幸哉勘破無和有,大道從來有若無。無有有無無有相,有無相達天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