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有客東來,言華山論劍;何人西去,道美貌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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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值臘八,尚青在西黃村誤了時候。

    而嘉州城陸陸續續迎來不少江湖同道,其有一人,年約不惑,身材高瘦,留有美須,看起來頗有隱士風骨。在熙熙攘攘的眾人間,顯得卓爾不群。

    這人一路走來,徑直入了晴雨樓。

    “小二,你們這裏可住了一位叫做張翠屏的姑娘。”

    那小二聽了,眼神一動,連忙朝掌櫃的匯報去了。不多時,後院門開,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聶師叔”

    遠處,跑來一位年輕女子,正是張翠屏。

    而這人見了張翠屏,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笑意:“翠丫頭,你倒是越長越漂亮了。”這人正是真武教現任掌教沈師一的師弟,真武五老之一的張清陽真人的大弟子聶師常。

    聶師常善使劍,在太淵十劍上的造詣爐火純青,江湖人稱“太淵劍客”。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實是位雙劍客。無論是右劍,還是左劍,都淩厲無比,非同尋常。所以,你看他隱藏在長袖下的一雙,十根指修長,幹淨白皙,所有指甲也剪得異常工整。

    張翠屏聽他這般誇讚,也不害羞,直嚷嚷道:“還是聶師叔有眼光,不像某些人。”

    “某些人?”聶師常聽了,也來了興趣,笑道:“怎麽?我們翠丫頭也有意人兒了,不知是哪門哪派的高徒?如果合適的話聶師叔替你做主,給你說道去。”

    張翠屏想到尚青,撇了撇嘴,岔開話題道:“聶師叔遠來是客,不如喝碗臘八粥解解乏意。”

    她朝小二說道:“上兩碗臘八粥。”

    “你傳信說尚師弟失蹤了,現下可有消息?”聶師常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客棧的過客,一個個佩刀負劍,都是江湖人士。對此,他略微好奇,一路上雖然也聽聞嘉州城天魔秘境開啟,甚至傳說已經死去的天魔宗聖女白鳳仙都露麵了,這不會是以訛傳訛吧?

    “哼,別說他了,他現在好的很。”張翠屏想到尚青留了封信,就和喬珠兒離去,大半月沒個蹤影就心有股悶氣。

    聶師常微微驚訝地看著張翠屏,道:“尚師弟還惹著翠丫頭你了?下次見到他我可要好好說道說道。”早在來南蜀之前,掌教沈師一向他透露了一些關於尚青的消息。如果屬實的話,那尚師道這位小師弟怕是已經步入一流之境,這等人物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

    所以來的路上他還是心存疑慮的,像尚青這般年歲的一流高實在是太罕見了。近千年來,除了開創攬月劍宗的祖師攬月仙子和當年的寧師叔就沒有其他人了吧。

    不過,對於尚師道的來曆他還是了解一二,雖然心存疑慮,卻不是徹底不相信。

    張翠屏聽了,笑道:“就他最喜歡仗著自己武功高強欺負人了,聶師叔你哪天見著他可得幫我出口氣。”

    聶師常此時臉色有些古怪,他一開始還認為尚師道無意得罪了張翠屏,現在看來怕是……他心又暗暗否定,這兩人怎麽可能?師傅怕是第一個不同意。

    “翠丫頭,那尚師弟人呢?”聶師常問道。

    “從天魔秘境出來後就跑了。”張翠屏有些怨念地說道。

    聽張翠屏提到天魔秘境,聶師常不由問道:“你們還進了天魔秘境?”

    張翠屏點了點頭,開始慢慢將天魔秘境的事情一一道來。

    一直講到張瞎子和白鳳仙陸續出現,聶師常才驚道:“那祭台上怕是天魔舍利。”

    “是呀,最近大家都這麽瘋傳,不然兩位成名許久的先天高何以鬥個你死我活。”張翠屏說道。

    聶師常表示讚同,示意她繼續說。他心卻是在思考,白鳳仙既然真的沒有死,這消息得趕緊傳回真武教。或者,還得說動幾位師叔出山一趟,不然那白鳳仙得了天魔舍利再進一步,江湖上怕沒人能製服的住她。

    這時,張翠屏又講到她一人獨自去追丘雲山。

    聶師常不由有些責怪地說道:“按你說的,那丘雲山怕是已經步入先天了,你去追他不是不要命了。”

    張翠屏咧著嘴笑了笑,對於其原因她卻是不好講,隻好繼續往下說。

    “你說尚師弟一劍封喉,殺死了丘雲山?”聶師常這時才真正的震撼起來。那狂刀薑淵之名他是聽過的,在北方也算數一數二的年輕一流高。這等人物他遇見了都得謹慎對待,不付出些代價還不一定誰勝誰負。可惜,薑淵都被丘雲山短短幾招打成重傷,足見丘雲山當時盡管受了重傷,但還保留一定實力。

    何況,再受傷的先天高也是先天高呀,至少聶師常自認為應付不了,隻怕唯一生就是逃命。而尚師道竟然能一劍斃命,那豈不是說這位一直在太嶽山渾渾噩噩度日子的小師弟比他還厲害?

    聶師常越想越驚懼,怪不得師傅他們當年要阻攔他習武。可惜,如今看來怕是功虧一簣,又是一位寧師叔呀!

    他想到這裏,心隱隱有了決定。尚師道儼然成了氣候,以其與之為敵,不如在後麵推一把。華山論劍在即,或許尚師弟是不錯的人選。

    “你幾位師叔還在嗎?既然來了,也該去拜訪下。”聶師常問道。

    張翠屏搖了搖頭,道:“師叔們傷勢較重,又說白鳳仙厲害,犯不著為了天魔舍利去得罪她,都回山養傷去了。這兒隻有我和一位師妹,她剛好去打酒去了。城北的百老泉又香又醇,等她買來了師叔可有口福了。”

    聶師常笑罵道:“翠丫頭你又在誘惑你師叔了,我可從不沾酒。”真正的劍客都不沾酒,酒精傷腦,容易拿不住劍。

    他在嘉州待了天,期間還去了趟天魔秘境,發現裏麵沒什麽重要的東西,便和張翠屏寧小倩二人齊上眉山。

    這次來南蜀,他不僅僅是為尚師道而來,最主要還是華山論劍要重啟,他得尋南蜀的幾家門派協商論劍事宜。

    在眉山聶師常待了足有五天,下山後在晴雨樓見到了尚青。

    “太淵藏龍。”“太淵藏龍。”

    城外山林間,積雪遍地。潔白晶瑩的雪地上,尚青與聶師常兩人同時拔劍,同樣都是太淵十劍。

    “叮叮……”

    兩人的劍幾乎一致,都快到了極點,劍光如浪潮般,劍氣縱橫,掀飛了一地積雪,露出幹枯的草地。

    聶師常久戰不下,也算認可了尚青的劍法。但是他心還是有些不甘,畢竟他年長尚青不少,翠丫頭還在一旁看著,自己這做長輩的竟然和尚青鬥個平,這次丟大臉了。

    “吟——”

    兩柄劍交鋒,響起了第道劍鳴聲。

    聶師常那柄劍竟然是一把子母劍,劍藏有短劍。他右持長劍,左持短劍,一劍用急,一劍用緩,一劍用正,一劍用奇,兩劍互為陰陽,竟然是張真人踏破天關前留下的最後一門劍法:太極兩儀劍。

    兩劍一長一短,互為裏外,劍氣交錯,竟然形成一道圓圈般的氣場。

    看著這一幕,尚青驀然想到了大漠第一劍的那道圓,兩者似乎有些相似,如天渾圓,達到防禦的極致。

    這如何破解?

    他沒學會天外飛仙前,破不了大漠第一劍,當然也破不了這門兩儀劍。

    聶師常得勢不饒人,長劍攻擊,短劍防禦,就如同龜蛇合擊一般,一攻一守,不僅讓尚青無縫可鑽,也逼得他不得不後退。

    若施展天外飛仙,或許能破解,但是那一劍是絕殺的一劍,劍出必見血,如果聶師常防不住肯定得受傷。

    “聶師兄劍法高絕,師弟佩服。”尚青苦笑一聲,此刻他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聶師常師兄在真武教名聲不響,但劍法之高,卻是超乎尚青想象。他原本一直認為他見識了天下絕頂劍法,在劍術上的造詣不說無人能及,至少也名列前茅。不料聶師常師兄的劍法都似乎要勝他一籌。

    聶師常搖了搖頭,道:“尚師弟客氣,寧師叔的天外飛仙師兄可防不住。所以,師兄得感謝師弟為師兄我在翠丫頭麵前留了些麵子。”

    “你們在那說什麽呢,聶師叔,你真的老了,尚師弟都快趕上你了。”張翠屏遠遠地跑了過來,在她身後,喬珠兒和寧小倩一邊嬉笑著說些什麽。

    聶師常聽張翠屏稱呼尚青為師弟也不責怪,他這兩日是看出來了,張翠屏這一份心思都係在尚青身上了。隻是,師傅那兒怕是不好說。想到這,他不僅皺了皺眉,看著尚青有些感慨。為什麽這麽好的年輕人偏偏是寧師叔的弟子。

    “我正在想,尚師弟的劍法確實超過師兄我了。等到來年九月重陽,華山論劍重啟,尚師弟定能替我們真武教揚名。”聶師常笑道。

    張翠屏眼睛睜得老大,驚喜道:“師叔是說尚師弟要代替真武教去參加華山論劍?”

    她這麽一說,喬珠兒和寧小倩也被吸引過來。

    聶師常捋了下美須,看向尚青說道:“師兄我是希望你去,具體的還得和掌教師兄協商。”

    尚青連忙謙虛道:“師兄謬讚了。”

    翌日,聶師常趕往青城派。而尚青也要向張翠屏告別,他要趕往神京,在那兒與周先生過春節。

    都說別時容易見時難,其實不然。江湖人總在天涯,更何況在天涯分別。這時候心苦悶是最難以言表,現在的張翠屏便是如此。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從嘉州往神京得向西北而去,而城外西北十裏地恰有一座梅林。

    此時,梅花盛開,枝頭點點雪白。遠遠看去與白雪無異,但暗香襲來,讓人知道那是盛開的梅花。

    喬珠兒是位聰明的姑娘,她早早拉著寧小倩進入梅林賞花,讓尚青與張翠屏獨自處在一塊。

    兩人站在梅花盛開的地方,相顧無言。

    良久,尚青才道:“我要走了,師姐多保重。”

    “嗯。”張翠屏的聲音很小,又怕尚青看出她心的不舍,連忙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大聲笑道:“明年我會去華山等你。”

    尚青笑了,“我在華山等師姐。”又說道:“今天師姐真漂亮,比梅花好看。”

    張翠屏聽了,兩腮紅潤,她怎麽也沒想到尚青會誇她。正害羞間,突然又聽到尚青哈哈大笑的聲音,“喬珠兒,我們走了。”

    她不由又羞又惱,急急忙忙追上前去,抓住尚青不管不顧地在他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尚青驚呼一聲,連忙將她甩開,笑罵道:“師姐你如果餓了,我馬上有幹糧。”說完,躍上了白馬,看著萬枝梅花叢那美麗的姑娘,心暗道:“師姐,保重,等我名震江湖的時候來娶你。”

    而張翠屏此時卻是紅了眼睛,連忙摘下一朵梅花放在鼻尖,一絲冰涼讓她不舍的心情稍微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