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湘西桃源,鐵劍淩波舞;漠北草地,銀槍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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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篝火搖曳,滿地影子婆娑。

    求死和尚吃完烤肉,很隨意地用發黃的袖子擦去滿嘴油膩。

    “你們如果知道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夢幻泡影,你們也會像我一樣的。”求死和尚吃飽後很深沉地說了一句,又咕嚕嚕喝了一大口酒。看起來不像個和尚,反而像那些憂鬱頹廢的書生。

    喬珠兒被他那模樣逗笑了,說道:“小和尚,你說什麽是假的?”

    求死小和尚白了她一眼,道:“說了你也不懂。”又看了看尚青,說道:“你看尚師兄武功高強吧,但是百年後還不是一抔黃土。更何況,這個世界都是假的,都是一堆不存在的數據。我,你,他,所有人都是一堆虛無的數字罷了。”

    他一臉戚戚,嘴冒出來的話讓尚青與喬珠兒雲裏霧裏。

    雖然不懂,喬珠兒還是反駁道:“如果尚公子踏破天關呢,說不定就能長生不老。”

    求死和尚的眼神更鄙夷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上麵和下麵有什麽不一樣,你再厲害還能跳出這片虛無的天地?”

    說到這裏,他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懷念,又搖了搖頭,道:“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十天後,太嶽山。

    “師傅,尚師弟上山還有半天路程。”繆師全恭敬地看著張清陽道長。

    十餘年過去,張清陽並未顯得有多衰老,隻是依舊清瘦,臉如獼猴,穿著一身大紅色道袍,看起來不似高人風範。他微微點了點頭,這幾日尚師道的消息一道接一道,這小子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十天前,於銅陵擊殺白毛僵屍。

    八天前,於長江畔,獨鬥西域雙雄,大敗之。

    五天前,雲夢澤大破神門寨。

    兩天前,襄水邊,與大俠郭天鼎獨子郭德坤比劍,略勝一籌。

    恐怕過不了半個月,尚師道的名氣就會傳遍整個江湖。要知道,除了那白毛僵屍實力如何不清楚,其餘那幾位都是早已經成名的一流高,甚至神門寨一流高足足有五位之多。可以說,江湖上無名之輩若有一人做得其一件事,就可揚名江湖,更別說如尚師道這般年輕,又出自真武教這等人人敬仰的武林聖地,可想而知,等這些事傳開來後,追捧者如過江之鯽。

    而尚青直如冉冉升起的明星,光輝灼人。

    雖然張清陽早就從大弟子聶師常口得知尚師道的武功造詣,但他還是有些震驚。這等人物,這般年輕,他突然又想到了那個人。當初也是這般耀眼,這般年輕,想到這裏他心微微閃過一絲不悅。

    但是,不悅之後又隻有苦笑。

    因為他想到聶師常和他說的另外一件事,若屏兒一心和這家夥好,也真是件煩心的事情。

    “師衝現在在哪?”張清陽緩緩說道。

    繆師全微微一怔,說道:“恐怕還在湘西桃花源吧?”

    “叫他速速回來,太華論劍在即,讓他去爭那一個名額。”張清陽說道。

    繆師全有些古怪地看了張清陽一眼,不是已經確定魏師弟了嗎?心雖然疑惑,還是說道:“是,我這就去安排。”

    而在另一座山峰上,麵紅如赤,國字臉的楊清元一臉不悅,他看了看一副唯唯諾諾的孫兒楊資春,說道:“你趕緊讓人去把在北國的師生叔叔叫回來。”

    湘西桃源,東風比之北方來得較早,一片嫣紅柳綠。

    河水流淌,小舟蕩漾,女子歡聲笑語,一名目如朗星的俊秀男子腳踏流波,翩翩起舞。劍光與片片柳絮齊飛,腳尖踏水而不沾,衣帶飄灑,優美至極。

    不說劍法,此人輕功已然絕頂。

    驀然間,一隻翠鳥飛掠而過,小舟上一名嫵媚女子輕笑道:“相公……”

    不等她說完,那俊秀男子一步踏起,落在虛空仿佛有一級級石階般,他一步一步走上空。他的速度看起來似乎不快,卻穩穩當當地攔在了那隻翠鳥前,隨一揮,已然將它攥在。

    “邵娘,是不是看了這隻鳥兒?”聲音溫潤如玉,讓人聽了如沐春風。

    “還是相公知我等心思。”另一位小家碧玉般的女子吃吃笑道,那嫵媚女子卻是嬌笑一聲,道:“邵娘不僅喜歡那隻鳥,也喜歡相公那隻……”

    這話一出,小舟上的女子紛紛捂住了嘴,想放聲大笑又有些羞怯。

    那俊秀男子也是莞爾一笑,輕輕落到小舟上,正欲調戲一兩句,岸邊跑來一童子,喚道:“王相公,王相公,太嶽山來信了。”

    茫茫草原,地遠天高。寒雪未化,風如刮刀。

    每至此時,大蒙帝國的騎兵都會四處遊獵,入侵虞朝疆土。

    “殺!”

    一夥大蒙騎兵發現了一座村落,橫刀跨馬,衝了上去。

    這是大虞朝邊界最為常見的村落,隻有零星幾點煙火嫋嫋,一些老弱村民艱難度日。而村的年輕人不是遠離家鄉,就是已經參軍。此刻,這些村民並沒有發現危險正在降臨。

    等馬蹄聲入耳,已經躲避不及。

    殺戮四起,如秋風掃落葉般,卷走了一些食物,大蒙騎兵繼續遊獵。

    而在不遠處,一人騎著一匹雪白的大馬,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不悲不喜。等這群騎兵殺戮過後,他一拍馬背,如箭一般追上了騎兵群。

    他用的不是刀,也不是劍,而是槍,足有丈二長短,通體銀白。如龍似蛟,一槍刺去,竟然連人帶馬都一起洞穿。

    “啊……”

    若說那群騎兵殺村民如狗,而此人殺這些騎兵,則如虎入羊群,無一合之敵。

    滿地殘雪,灑落點點嫣紅,仿佛以江山作畫,殺出個美不勝收。

    一番殺戮後,又悄然而去。可謂來如風,去無影,這人正是讓北蒙騎兵聞名喪膽的殺魔吳師生。

    鄂州,尚青與喬珠兒終於來到了太嶽山。

    “尚師叔。”

    “尚師叔……”

    一路上許多真武教弟子見了尚青都施禮問候。

    當然,這些人並不知道尚青這些日子已經闖下偌大名頭,表麵上雖然恭恭敬敬,但內心也隱隱有些瞧不起。

    睡神仙的名氣在整個太嶽山,誰人不知,何人不曉?

    對此,尚青也見怪不怪。

    將喬珠兒安排在真武教的迎賓殿,便隻身去了隱仙峰。可惜,鍾清微還在閉關,他隻好去麵見掌教師兄。

    沈師一還如先前一般,威嚴甚重,不過對於尚青還是很和善。畢竟,兩人同奉一師,是真正一個派係的師兄弟。尚青現在的武功造詣越深,沈師一也越看重。

    兩人隨意閑聊了一些無關要緊的話題,最後落到了太華論劍上麵。

    太華論劍,其實也算是江湖各大門派排資論輩的一次比武聚會。雖然名義上說論劍,但是無論你用得是何兵器,都不影響你參加此次比試。當然,各大門派的老一輩都是聲名赫赫的大人物,不可能拋頭露麵打生打死,所以太華論劍也限製了參加人員的年齡,一般不能超過不惑之年。

    而且,最主要的是每個門派也隻能派出五人參加。

    “李師叔門下的趙師真,楊師叔門下的堯師敬,張師叔門下的魏師空,薑師叔門下的葉師淩,最後一人師兄我推薦了你。”沈師一說道。

    尚青聽了也不奇怪,趙師真師兄四人在江湖上早已聲名赫赫,與孟師龍師兄,王師衝師兄,吳師生師兄人並稱新一代真武俠,一個個都是已經步入一流之境的高。相比之下,尚青反而有些經驗不足,不夠老道。

    “孟師兄怎麽說?”尚青問道。

    孟師龍今年十有八,是鍾清微除了尚青以外最小的弟子,一五雷天音掌,可憑空響雷,白日生電,端得是出神入化。

    按理講,此人相比尚青更有資格。

    沈師一笑道:“孟師弟生性淡泊,隻願身老太嶽,不願沾甚名利是非。”

    尚青點了點頭,道:“掌門師兄如此厚愛,師弟我定當不負重任。”

    前些日子,他接到了周先生的來信,黃一巍在春闈名列第一,高會元。不為攀比,他也想在太華論劍證明自己。若能一舉奪魁,亦可風光地迎娶張翠屏。不然,那位張師叔可不好說話。

    尚青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有一人等候他多時。

    “轟——”

    如晴空霹靂,他僅僅右一甩,竟然發出九道雷鳴之聲。

    隱隱間,電光閃爍。

    尚青與之對了一掌,渾身一麻,退了幾步。

    那人見了,也不說話,朝他點了點頭,徑直離去。

    “孟師兄還是如此怪脾氣。”尚青感慨一聲,果真是特立獨行,一般人很難親近。

    沒過一會兒,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傳來,“師叔,你回來了。”

    正是許資陽,他笑嘻嘻地說道:“我剛看見孟師叔從你這兒出去,莫不是你們倆動了,誰勝誰負呀。”

    “師叔們的事你也打聽,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看來哪天得和掌教師兄說說,將你送到無過崖去修行半年。”尚青冷冷說道,無過崖,真武教懲戒弟子,關禁閉的地方。

    許資陽聽了,臉色耷拉下來,說道:“不是吧,師叔,我開玩笑的。”

    尚青自然不會與他多計較,揮揮,示意他一邊玩去。

    但這人又嘴巴一抽,說道:“一路上聽其他師兄弟說師叔你帶來一位美女,正住在迎賓殿,莫不是師叔尋得道侶?”

    當場,尚青臉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