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不入三界,有心難得見;焉存四時,無道莫能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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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一路注定不平靜,尚青讓喬珠兒留在了神京城。

    如他所料,從他一路前往黃海之濱,殺戮四起。魔門阻道,長劍染血。

    而真武教尚師道之名亦更盛往昔。

    血魔宗餘孽奪命書生埋伏河東,被一劍穿心,死於尚青之。而路經商都,尚青亦是曆經血戰。

    魔門各派,一流高便死了十餘位,都是赫赫有名之輩。

    這一路北行,尚青的劍下,潺潺淌血。

    一直到了膠州,江湖人士彌多,朝廷,各大門派,奇人隱士都匯聚於此,魔道眾人才隱於暗。

    尚青方進入此地,便遇上了一位熟人。

    “你可知那人為何屠戮天台山一脈?”賈寶玉風華如舊,那張令無數女子而心生慚愧的臉頰光彩照人。

    尚青與他自然沒有太多共同話語,但是賈寶玉似乎也明白這點,講出的第一句話就將尚青吸引住了。

    海州天台宗被人一劍覆滅,當時傳得沸沸揚揚,而尚青正好在錢塘城,自然也聽到不少隱秘。但說來說去,都不太真實。當然,無論是賈寶玉,還是尚青,都認為最大的嫌疑人怕是那位白衣劍客。

    “因為懷璧其罪!”

    賈寶玉沒有故弄玄虛,似乎並沒有打算隱瞞什麽,繼續對尚青說道:“百曉生何以會認為神仙島確有其事,正是來源於此。”

    神仙島,據說乃是神人居所。

    按理說江湖人應該不會相信這等子虛烏有的事情,但在大虞朝,乃至其他國家大蒙或者瀛荒,都深信不疑。因為世上確有其人,進入過神仙島,並因此一發不可收拾,如明日之星般冉冉升起,其光輝,亦照亮了那個時代。

    尚青亦是十分相信,因為真武教的創始人張真人便曾經踏上過神仙島。

    不然,何以盛名永流傳。

    據張真人書,海外有仙島,其不在八方之內,跳出四時之間,唯明道者可逢,因得道者而來,是曰:“逢來”。後人誤以為仙人喜清淨,隱居荒蕪之所,是以改其名為“蓬萊”。

    “莫非天台宗有人得見神仙島?”尚青淡淡一笑,有些不相信地說道。

    賈寶玉卻是重重點了點頭。

    “二十年前,天台宗大肆派人入駐膠州,屠滅了幾個隱秘世家。他們借口稱為鮫油而來,卻是為尋那神仙島海圖。”

    說到這兒,他看了看尚青的神色,似乎更加不屑,好似一點都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你不相信?”賈寶玉雙眉一挑。

    尚青淡淡道:“神仙島自然是神仙居所,凡人何以尋之,莫說海圖,縱然在你眼前,怕也是見之不著。”

    賈寶玉聽了他的話,也不反駁,笑道:“尚兄此言有理。”

    “不過,居然如此,尚兄何必來趟這灘渾水?”

    說完,賈寶玉哈哈大笑,似有嘲諷。尚青看著他笑了,也不動怒,笑道:“賈兄若隻為以此假消息來糊弄尚某,還請自便,請恕概不遠送。”

    賈寶玉雙目明媚,直盯著尚青,緩緩道:“尚兄怕是誤會賈某了,這消息可不是我編造出來的,而是源自百曉生。”

    他這麽一說,尚青就奇怪了。世人都知,百曉生守口如瓶,一般不會無緣無故宣揚某件隱秘。

    賈寶玉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這當然不是百曉生傳出,而是有大人物向百曉生詢問過真假,甚至那份海圖也流傳了幾份仿圖出來。”

    尚青這下算是明白了賈寶玉的打算,笑道:“想必以賈兄之身份,這仿圖怕也弄到一份吧。”

    賈寶玉笑而不語。

    “賈兄不是有護衛在旁,何必來尋尚某?”尚青說道。

    “尚兄小劍仙之名已經傳遍整個江湖,賈某欽佩至極,唯願同舟同行,也無懼那海上風波。”賈寶玉笑道。

    尚青微微沉思,點了點頭。

    雖然知道賈寶玉這位大蒙之人信不過,但是等到了大海之上,無論他有什麽心段,怕也是無處可使。

    膠州港口,人流如川,海闊天高,千百長帆爭競。

    這一次神仙島的消息不僅讓江湖人士蜂擁而及,大虞官兵也派出了不少好,若能尋來仙丹妙藥,獻給當今聖上封妻蔭子不在話下。

    所以港口艘體型巨大的官船最為顯目,長約二十丈八尺,寬約六丈有餘,高大如樓,底尖上闊,首尾高昂,兩側有護板。全船分四層,頂層守衛持刀駐守,麵風帆高舉,氣勢雄壯。其餘的則多是平底沙船,多桅多帆,各種打扮的江湖人士喧嘩不絕。

    一陣陣帶著海腥味的風吹來,尚青與賈寶玉已經問了好幾家船行,都沒有多餘的船送他們出海。

    正因此為難之際,一道略微熟悉的聲音傳來:“尚師兄,別來無恙?”

    賈寶玉微微有些吃驚地看著來人,雖然當初在鳳凰台曾遠遠一見。此時臨近,越發覺得不似凡塵人。綠裙飄逸,烏發如雲,氣質淡然,整個人古色古香,猶如古畫走出來一般,正是攬月劍派的李夢柯。

    李夢柯看著正仔細打量她的賈寶玉,也微微有些詫異,這世上竟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原來李姑娘。”尚青笑道。

    來者除了李夢柯,在她身旁,還有一男一女。男子豐神毓秀,穿著淡藍衣衫,背負長劍。還不等李夢柯介紹,那男子便驚聲道:“莫不是太華論劍獨占鼇頭的小劍仙?在下翠雲峰謝十天,久仰尚兄大名。”

    翠雲峰?尚青不由多注視了一眼,謝十天與他一樣有著一雙白淨的,笑道:“區區薄名,何足掛齒。翠雲峰神劍之名,流傳千古,尚某亦是十分久仰。”

    聽尚青這般誇讚,謝十天連忙還禮,謙虛道:“哪裏哪裏。”而另一位女子穿著月白僧衣,如清水芙蓉一般出塵,話語淡然,聲音細膩:“珞珈山珞蓮花見過尚師兄。”

    尚青抱拳回禮,他也沒有介紹賈寶玉。李夢柯等人見他不說,也自然不問。而賈寶玉卻是自來熟一般,笑道:“這位少俠名字好奇怪呀,你怎麽叫謝十天呀?”

    謝十天也不生氣,淡然一笑,說道:“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診斷先天孱弱,活不過十天,所以就有了這個名字。不過公子你可真漂亮,請問芳名?”

    賈寶玉沒想到謝十天竟然調侃了他一句,看著謝十天那雙似有深意的眼睛,第一次他有種被看穿的感覺,也不敢生氣,連忙說道:“我叫賈寶玉。”

    尚青看了看海麵眾多的船隻,問道:“不知李姑娘可曾見到我們真武教之人?”

    “怎麽,尚兄你還不知道嗎?你們真武教之人昨夜便隨眾多江湖門派出海去了。”謝十天說道,“我們都是來晚一步,才等到此時。”

    “原來如此,我剛從神京趕來,確實不知。”尚青說道。

    “那尚師兄應該還沒有租到海船吧,不如隨我們一起,我幾位師叔亦在船上。”李夢柯邀請道。

    尚青見此,也不拒絕,帶著賈寶玉與李夢柯等人登上了一艘平底沙船。

    此時,船上不僅有攬月劍派人,還有其餘門派世家,多是江南一帶,關係匪淺。聽說尚青到來,都一一過來寒暄兩句。畢竟,太華論劍之後,尚青之名如日天。誰都知道,這般年輕的一流高,隻要途不發生意外,先天指日可待。

    夜色淒清,海浪拍打在沙船上如沉雷轟鳴。尚青舉目四望,月光點點,灑落在海麵上,淡淡熒光如銀。

    在他身側,賈寶玉不知是因為目睹李夢珂而自慚形愧,還是何故已經悄然離去。李夢珂此時換了一身黑衣,不僅不減風情,更添一絲冷豔。她已經站在尚青身旁有一段時間,雖未曾言語,俏臉表情淡然,但在黑夜依舊閃亮的雙眸時不時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好似透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靜。

    正如這黑夜裏的大海,浪潮聲陣陣,海麵上卻是一片平靜。

    “你想不想你師傅?”李夢柯突然開口道。

    尚青一怔,我師傅?清微真人?隨而他明白了,因為李夢柯繼續說道:“我師傅一直很想他。”

    原來她說的是寧先生,看來太華論劍後,許多人都以為他是寧先生的弟子。當然,尚青也可以算是寧先生的弟子。聽李夢柯說起她師傅,他便想到了那一位同樣傾城傾國的女子,那一位向他師傅寧不歸拔劍的女子,那一位讓寧不歸甘願受她一劍的女子。兩人的感情應該銘刻進了血肉骨骼裏,生生世世,永永遠遠,都無法抹去。

    想到這裏,尚青又有些不明白,寧先生當時為何一定要踏入天關?

    若是他與張翠屏兩人成就百年好合,縱然站在人間之巔,怕也會心生不舍。

    “其實我很想……很想替我師傅找到他。”李夢珂的聲音雖然很輕,卻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味道。

    落在尚青耳,也讓他的心緒為之一顫。他不由自主轉過頭來,認真地注視著李夢珂那一張臉。這張臉不可謂不是鍾天地靈秀,傾國傾城,但尚青看到的卻是如入魔一般深深的執念。

    這是尚青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眼是那般決然,不知為何,他突然心生出一絲憐惜。

    “若你我都走到那一步,我與你一齊踏破天關。”麵對這一絲憐惜,他似乎有些情不自禁。

    李夢珂盈盈一笑,刹那間如同黑夜裏瞬間綻放的曇花:“我必然會踏上巔峰,我花開時百花殺。”

    潮來潮去,掩蓋了尚青與李夢珂二人的聲音,但此時,兩人的目光都一般明亮。此時,尚青突然間有些明白了李夢柯的心思。

    等尚青回到李夢柯為他和賈寶玉準備的船艙時,賈寶玉並沒有入睡。他一見尚青進來,笑道:“這麽快就回來了,不多陪陪那位傾城傾國的李姑娘?”

    尚青也不理他,正要睡到床上去,賈寶玉連忙道:“你站住,我睡床上,你,你……”他一時間也沒想好讓尚青睡哪,心急下隻好道:“你陪你那李姑娘去。”

    尚青望了望賈寶玉,搖搖頭,坐到一旁,閉目垂眉,盤膝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