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綠水無憂,因風而皺麵;青山不老,為雪猶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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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快跑呀,大蒙鐵騎來了……”

    尚青與聶師常還未到石洲,路上隨處可見潰逃的官兵和百姓。

    這讓尚青心早早蒙上一層陰影,大蒙軍隊到來,縱然是他這等一流高也唯能自保,張翠屏獨自一人肯定很危險。

    兩人騎著馬,一路狂奔。突然間,西北方向傳來一陣陣馬蹄聲,地動山搖。

    “是大蒙鐵騎?”聶師常神色一變!

    “嗖嗖……”

    無數箭雨籠罩而下,山道上一片慘叫聲。尚青與聶師常對視一眼,都勒住了馬匹。

    “事不可為,大蒙鐵騎肯定是來接應大寶法王的。”聶師常說道。

    尚青眼流露出一絲掙紮,說道:“縱然不能報仇,也要找到張翠屏。”

    “她不一定在石洲。”聶師常說到這兒歎了一口氣。

    “救命!”

    一些人倉皇跑來,見尚青與聶師常二人一身江湖道人打扮,連呼“救命!”

    “大蒙鐵騎就在後麵,趕緊逃吧!”亦有好心人急呼!

    尚青卻是雙腳一蹬馬鐙,駕馬上前。聶師常搖了搖頭,縱馬跟上。

    一支支利箭仿佛流星雨一般飛射而來,尚青背負的長劍猛然出鞘,叮叮當當,揮劍如蓮花般綻放,將所有箭矢一一格擋開來。

    “殺!”

    “殺!”

    一隊大約百人的大蒙鐵騎飛奔而來,麵容猙獰,持胡刀,刀鋒勝雪。

    “吟——”

    尚青一躍而起,劍光如練,刹那間幾名大蒙士兵人頭落地。他身如驚鴻,在人馬間飛騰,每出一劍,必然血花濺射。

    在他身後,聶師常縱馬橫衝直撞,長劍銀光閃爍。

    兩人一陣殺戮,將這隊大蒙鐵騎殺得四散零落,尚青重新搶了一匹烈馬,朝石洲方向而去。

    這一路,滿目瘡痍,隨處可見屍血遍地。

    他們也遇見不少大蒙鐵騎,幾番殺戮後也不由人困馬乏。

    黃昏,寒雪停了又下,天氣越發冷了。

    “師叔,快走,不要管我!”

    尚青與聶師常兩人趕到石洲城南門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入尚青耳。

    “是他!”

    那是兩名年約半百的道士和一位身材高大的和尚正在圍攻一老一少。老者身穿青色布衣,尚青並不認識,但從他的劍法可以看出來是青城劍派的招數。而那年輕人,卻是曾有過數麵之緣,正是青城劍派的蕭東來。

    “是青城劍派的張辛子。”聶師常一眼認出了老者,看著那兩名道士,怒道:“這些白雲觀的果然如傳言般背叛了大虞!”

    說完,拔劍而起,加入了戰局。

    那張辛子以一敵本來就不可力敵,又要照顧蕭東來,此時滿身是傷。若聶師常不幫忙,怕是要命喪黃泉。

    此時,那兩名道士分別被張辛子和聶師常擋住,而和尚身材高大,力量驚人,持降魔鏟,秉承一力降十慧,大開大合,蕭東來才與之鬥了幾招,長劍被打飛。眼見降魔鏟當頭落下,他不由心呼:“我命休矣!”

    “蕩劍式!”

    那身材高大的和尚隻覺降魔鏟劇烈震蕩起來,似乎要拿捏不住,心大驚,再看竟然是一位年輕人,不由問道:“你是何人!”

    而蕭東來見是尚青,眼神閃爍,心不僅沒有感激,反而莫名地有種羞恥感。他從小到大在青城劍派都是天之驕子,不想鍾情的女子偏偏對他不屑一顧。最重要的是,那女子鍾情之人他永遠都追趕不上,與之相比,他是螢火,而那人則是日月。

    他正沉思之際,耳畔突然傳來那人的聲音,“你可曾遇見張翠屏姑娘?”

    蕭東來心猛地一動,他看了看遠處戰鬥正酣的師叔張辛子,鬼使神差般說道:“她,她還在城!”

    尚青聽了,眼精光一閃,人劍合一,“天外飛仙”悍然出!

    蕭東來隻見空一抹血色染紅眼際,那身材高大的和尚砰然倒地,心駭然!再看那道人影,已經如驚鴻一般,衝進了石洲城。

    “尚師弟……”聶師常急呼一聲,可是那名道士糾纏甚急,一時間他根本不敢分心。

    尚青進了石洲城,卻發現遠比想象的寧靜。城屍橫遍野,他一路狂奔,除了偶爾見到一些大蒙士兵,竟然沒有任何大虞人。

    “這些畜生竟然屠城!”

    “張翠屏”“張翠屏”他一路呼喚,除了引來不少大蒙士兵圍攻,沒有任何人響應。

    從城南一直走到城北,他才遇到一名滿身血汙的江湖人士,嘴喃喃自語。

    尚青將他扶起,才聽得清楚:“都死了,全都死了……”

    “什麽都死了?”他往他體內輸入一口真氣,但那人卻是頭一歪,斃命當場。

    尚青沒有注意到的是他此時情緒不穩定,真氣激蕩下竟然誤傷了此人。

    他從城門走了出去,遠遠看見山道間一具具屍體,都身穿大虞的衣服,刀劍散亂四處,看來都是江湖人。

    尚青一一打量,愕然發現這些人都是內髒受損,應該是被人強橫真氣活活震死。不用想,他也能猜出來是誰!

    “大寶法王!”

    一瞬間,尚青如墜冰窟!

    蕭東來說張翠屏在城,可是城都沒有一位活人。那人說都死了,肯定是遭遇了大寶法王。

    那麽,張翠屏她……

    尚青不敢想,心卻是無盡的傷感,頭腦霎時間一片空白。原本冬暑不侵的他在這冰天雪地,身子也不由微微的顫抖!

    “大寶法王!”

    尚青腦海隻剩下這一個名字!

    舊恨未報,又添新仇!

    尚青猛地一聲長嘯,山林樹木積雪灑落,他一路朝北而去。

    十裏外,大寶法王已經與趕來照應的天龍宮眾高匯合,一行十多人正燒烤著馬肉。如今,大軍將至,他們無所畏懼!

    “大寶法王!”

    突然,一道悲憤莫名的聲音遙遙傳來,聲音穿透了風雪!

    這是一名年輕人,烏黑的長發彰顯著他蓬勃的生。而最讓人注目的是他滿含血絲的雙目,裏麵似乎有無盡的悲傷與怒火!

    “哈哈哈……”

    大寶法王張口大笑,“世上難得還有老衲這般狂妄之人。”他似讚似諷,都表露出他對於來人絲毫不在意。

    在他身旁其餘人都紛紛大笑,唯有一人眼流露出愕然,還有一絲絲擔憂。

    “宮主,這人我認識,乃是大虞朝年青一代最富盛名的劍客,出身真武教,人稱小劍仙的尚師道。”一名老者站了出來,“最重要的是此人據說乃是當年劍仙寧不歸的傳人,不可小窺!”

    “哼,喬護法莫長他人誌氣,滅自己人威風。宮主,弟子索格達願意代您去拿他的人頭回來。”一名身材健壯的和尚站上前來道。

    大寶法王淡淡道:“也罷,你隨我修行足有十載,去吧,讓虞朝人見識見識我們天龍宮的厲害!”

    那和尚聽了,恭聲道:“謝宮主!”

    他見尚青離此越來越近,不由一躍而起,攔在了尚青的前麵。

    “吟——”

    眾人隻聽得一道劍鳴,如龍吟般清脆。

    “嘭”得一聲,那和尚猛然倒地,喉嚨間赫然出現一道創口,滾燙的鮮血直流,融化了一地積雪。

    大寶法王見此,眉頭微皺。

    他隨一揮,仿佛風卷殘雲般,空飛雪驀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聚集在一塊,如同巨大的冰球“轟”得一聲撞擊在尚青身上。

    尚青隻覺萬鈞重壓落到胸膛,五髒六腑都碎裂一般,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跌落在數丈開外。

    天旋地轉,雙目一片迷蒙的血色。

    大寶法王隨之威,厲害至斯,尚青竟然不是一招之敵!

    “師傅!”“張翠屏!”

    他想到了鍾清微道長那慈祥的臉孔,又想到張翠屏離開太嶽山前那嬌羞的一幕。想到白鳳仙問他,為何而執劍。那時,他想得不正是這些人,他要守護這些人。

    但是,現在他們都離去了,隻因為大寶法王!

    “大寶法王!”

    尚青的聲音似乎從心響起,他想呐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響,嘴全是血汙。

    “什麽是劍,什麽是劍意,你為何而執劍!”

    尚青掙紮著站了起來,既然無法守護,那不如一起死亡!

    劍者,不求勝負,唯有生死!敗了隻有死!無論是一起死,還是一人獨死!

    尚青自從張瞎子那裏得到寧不歸遺留的天魔舍利後,每日以此打磨精神,早就將精神磨煉的無比純粹。隻是一直未能明悟屬於自己的劍道,才遲遲不能領悟劍意。

    此時,師傅與張翠屏的死,讓他萬念俱灰。大寶法王的強大,也讓他無能為力,隻想與之同歸一盡。

    所有心思都凝練到一塊,精神也聚集到一點。

    他的劍,乃是求死之劍;他的劍,乃是敗亡之劍!

    那一刻,尚青重新拾起劍的時候,眾人都感覺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西風冷冽,白雪飄零,大寶法王眼神緊縮,因為尚青滿頭青絲竟然隨風變得花白,那不是未融化的雪花!

    這一劍凝聚了尚青所有的精氣神,乃至生命!

    “不要……”

    這一劍還未刺出,大寶法王耳畔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