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三尺爭鋒,劍氣衝星鬥;二龍鬧海,寒光耀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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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州東郊,臨海之地,有一險灘,名曰生死灘。
生死灘遍地泥沙堆積,偶爾露出白骨森森。這兒與其他海灘不同,隨時可見潮起潮落,未有一絲規律可尋。是有許多魚類鳥獸,經常遭遇莫大海浪,湧到灘上,十死無歸。
這夜寅時,從不見人影的生死灘上遠遠飄來一道白影。
其隨風而起,蒼白如雪,仿佛鬼魅一般。常人見了,或恐以為乃是索命的白無常。
潮漲潮落,海風帶著一種獨特的腥味。晚上的大海比白天更浩瀚,更深邃,無邊無際,讓人不由自主覺得渺小。
除了偶爾看見遠方冒出的一點燈火,一閃而逝,就隻有那輪寒月。月色一樣的淒清,一樣的冷冽。還有那沉重的鉛雲,讓星光如此黯淡。
雪白的衣袂隨風獵獵,腰間的長劍安靜地等待著。
果然,一道淡淡的身影從無邊黑暗走出,他的神色亦如月光一般清冷。
白衣劍客一身蒼白如雪,除了黑眼珠黑頭發,如鉑紙一般蒼白,渾身氣息冷冽如千年冰封的雪山,他看著此人,淡淡道:“你來了。”
那人孤身而來,一身淡青色長袍,走在沙灘間輕盈如仙,“我來了。”
兩人莫名的默契,但這一戰遠比他們想象來的更晚。
“柳鳴生”
白衣劍客冷冷道,他的話生硬如鋼鐵,他的語氣正如長劍一般冷冽。
“尚青!”
寒風劃過青衣劍客的發梢,聲音淡然出塵。
柳鳴生冷冷道:“我歲識劍,五歲練劍,十歲赤身走遍千裏雪山,十五歲縱劍瀛荒,八載後難逢敵!”
尚青笑了,淡淡道:“我十五歲才練劍,至今亦有八載。”說完,他繼續道:“你懂劍?”
柳鳴生沒有回答,卻是冷聲道:“你懂劍?”
尚青輕輕彈了一下劍鞘,“吟——”如龍出海,吟嘯聲震天,劍吟聲仿佛那漫天海風,呼嘯著鋪天蓋地衝向四麵八方。這漫天劍吟,一道淡然的聲音清晰地落入柳鳴生耳:“此劍名青冥,乃深海玄鐵所鑄,劍鋒尺六寸,淨重六斤六兩。”
柳鳴生右一揮,長劍爭鳴,寒光勝雪。
“此劍乃瀛荒神器,劍名天從,乃取上古蛇神之脊骨鑄就,劍鋒尺八寸,淨重九斤八兩。”
劍即是之劍,豈能不懂?
至此,兩人各自沉默不語。
時間在月光照耀下,慢慢流逝地一幹二淨。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天空有了那麽一點魚肚白。逐漸的,一絲一縷的紅光,金光升騰起來。
“——吟——”
兩把長劍驚鴻,發出陣陣龍吟聲。仿佛兩條銀練升起,如凶虯惡蛟,刹那間黑夜恍如白晝。
森冷的劍意將海風凍成冰粒,兩劍交鋒,金鐵聲如雷,一個眨眼,兩人連出上百劍,上千劍,漫天遍地,都是劍影。
尚青雙眉輕揚,一雙眸子沉靜如水。人與劍合二為一,不分彼此。劍出人隨,人去劍出,空靈仿佛謫落凡塵的仙人。
柳鳴生神情冷冽,一對劍眉怒張。他的劍滿是冰冷殺意,**裸地沒有一點人情。仿佛天生殺神一般,每一劍都直來直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留一絲後路。
兩人的動作都快到了極致,在空交無數次,又墜落海潮之。
潮水聲,海風聲,打鬥聲,交織在一起,兩人都竭盡全力,心除了彼此,再無任何人。
大海潮浪洶湧澎湃,二人在水如同怒蛟一般,劍氣激蕩,升騰起一道道浪花。
兩人一番試探過後,再也不留。隻見柳鳴生左側海水冰寒刺骨,隱隱生成無數冰渣如利刺;而右邊海水逐漸沸騰,滾滾煙氣上升,變幻無窮。冰與火兩種不同的劍意相互交織又相互爆發,如同天地末日一般慘烈。
他一劍擊出,兩種決然不同的景象映入尚青雙眸之。
尚青卻是淡然一笑,長劍舞動,與柳鳴生不同的是,他的生死劍意仿佛形成無數道圓圈,相互輪轉又恍同太極。
柳鳴生的劍意暴躁慘烈,仿佛一劍出天地破滅,萬物不存。但尚青的劍意卻是同大道輪回,生生不息。
“轟隆——”
漫天潮浪都被震碎,兩道身影如神魔一般,在虛空海浪間穿梭。
若是被江湖人見著,怕是驚駭地合不攏嘴。這二人看起來都異常的年輕,自身武功劍法都達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境界。縱然是大寶法王再生,怕也是難於與之爭鋒。
“蕩劍式!”
尚青的長劍一抖,將柳鳴生的長劍震蕩開來。
但柳鳴生常年在海浪潮汐練劍,他的劍幾乎從不離,豈是尚勤這般簡單就能蕩開的。隻見他的長劍才偏到一邊,卻是變刺為削,斬向尚青。
“當!”
兩劍交鳴,尚青似乎沒有意料到柳鳴生竟然不懼蕩劍式,輕敵之下長劍脫而出。
霎時間,柳鳴生雙眼精光如電。
但不等他出,心莫名生出一股冷意,不由自主地回劍格擋。
“叮當……”
尚青脫而出的長劍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線牽引著,化作漫天劍影朝著他周身上下刺落。
“這是什麽劍法?”柳鳴生冷冽的神色終於流露出一絲詫異。
不等他出口相問,隻聽尚青的聲音遙遙傳來:“離劍式!”
若說蕩劍式乃是以身馭劍,那這一式離劍式正是以氣馭劍。尚青已經逆證先天,可假天地元氣為己用,在睡經反複演變,終於創出這一式以氣馭劍,他取名為離劍式。
青冥劍從尚青脫離出去,不僅沒有亂了章法,甚至比尚青以馭劍更加迅猛奇詭,瞬間就將柳鳴生逼得一步步往後退去。
柳鳴生眼寒芒一閃,正欲與之拚個生死之際。
遙遙一道女聲傳來:“下留情!”
柳鳴生聽到這聲音,心神震動,整個人為之一顫。而高相爭,一方心神震動,自然就吃了大虧。
隻見血花飛濺,將白衣染紅,如同寒雪怒放的傲梅。
“鳴生……”那女子無視那慢慢退去的潮汐,一身潔白的裙子都被泥水染汙,她哭喊著向柳鳴生跑去。
尚青此時也認出了那女子,正是大虞的九公主。他輕歎一聲,長劍落到上,踏浪而去。
柳鳴生的傷勢並不嚴重,見到跑來的九公主,冷冽的表情竟然有了一些暖意,“不是叫你不要來嗎?”
西北極地,翻過草原,走過雪山,乃是人煙罕至的戈壁沙漠,而沙漠的盡頭卻是自古亙存的天關。
天關,江湖上誰人不曉,誰人不聞。但真正見識過的卻沒有多少,因為那長達萬裏的沙漠就是一道永遠橫亙在世人麵前的天塹。唯有真正的先天高,能吸納天地元氣,才有十成把握到達天關。而天關則是一道無邊無際的峽穀,其寬不知幾萬裏,其長不知幾萬裏,其深不知幾萬裏。常年黑風呼嘯,隱隱還有雷鳴之聲。
所以有人說那是大地的盡頭,飛鳥難度;亦有人說那是天地的裂縫,仙凡有別。
這日,天關邊多了一道身影。
她一襲白衣如聖潔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站在天關邊沿,看著迷蒙的虛空,長歎一聲。
在她雙眸,似乎時間在倒退。那時,她是天魔宗的聖女,而他是真武教的英傑。他彈著五弦琴,她為他伴舞歌唱:“妙若丹青沉封千年始展開,古韻橫生無塵埃。麗似寒泉破凍出穀在陽春,冰肌雪骨玉作神。俗世難得一回見,何處仙子下凡塵……”
“修眉齊黛眼波橫,一顧傾國又傾城。來時衣上彩雲飛,去時步履踏蓮生……”
“百花為之失顏色,眾人為之心羞怯。吾亦衷情不能持,百感交加起百思。一心一意求不得,千夢萬夢難相知。為君歌一曲,為君賦長詩。山有木兮木有枝,此情此意何癡癡……”
“奈何人間有別離,一別便是無絕期。日日如年年,憶君不敢言。唯將相思都換了,清樽綠酒層樓前。朝見叢林鳥,雙飛柳下道。暮見獨歸雁,秋夕竟來早。此景何所悲?此刻泣者誰?不見故人笛聲切,夢斷五更常難寐。隻有蠟燭同吾心,點點嫣紅血和淚。嗚呼哀哉……”
不知不覺,她輕聲唱了起來,唱到最後,臉上劃出兩道淚痕。
“衝之,我來尋你了!”
滿腔相思都化作無邊勇氣,她一躍而下,任狂風席卷,任電閃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