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不勝寒乎?看一枝獨秀;何妨高矣!且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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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山深處,溪水淙淙。

    四月春末,野外花兒未凋,翠微姹紫嫣紅,生昂然。

    “師傅,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呀?”說話的是一名青年男子,長相奇偉,高大挺拔,若是參軍怕是一員猛將。但他偏偏穿了一身灰白色道袍,怎麽看都有些不倫不類。

    走在他前麵的亦是道人,留著長長的黑胡須,看起來年長不少,怕已經步入不惑之齡。他輕歎一聲:“近年來龍虎宗勢頭正猛,比我們真武教還要強盛分。這等宗門,最終亦是被那乾坤道人鳩占鵲巢,以一人之力鎮壓了整個門派。如今更是風起青萍之末,一舉降服各大道門,青城,太華,崆峒都相繼臣服,我們真武教雖有聖地之名,卻又如何抵擋?而這裏有我們教一位前輩,隻希望這次能見到他。”

    說到這裏,他遙遙望了望前方,眼流露出一絲回憶。

    乾坤道人,一體四臂,狀如神魔。五年前,一人獨上龍虎宗,鎮壓了這個正在崛起的十大宗門之一。後更是四處吞並,曾與南派禪心宗爭鋒,逼得整個禪心宗封山十載,一舉奠定了王霸之風。

    “師傅,既然乾坤道人這般厲害,那……那位前輩能敵得過嗎?”年輕道人有些驚懼,又有些疑惑地問道。

    那黑胡子道人聽了,卻是一掃先前愁容,“隻要他願意出,乾坤道人不足為懼。”不過他又想到那人已經很久未出世,這一次也不知道能否請他出山。

    年青道人沒有看見黑胡子道人的隱憂,隻是點了點頭,神情也好轉許多。

    兩人終於在黃昏來臨之前趕到了一座大山腳下,這座大山平實無奇,既無嵩山之勢,亦無太華之險,怎麽看也不像高人隱居之所。

    “按地圖上所示,這裏應該就是掌教真人所說的西峰了。”黑胡子道人拿著地圖一再比對,最終確定他們沒有找錯地方。

    “我們上山吧。”

    兩人一起朝著一條蜿蜒的山道向上走去。

    大概半個鍾頭,他們終於來到山巔。首先入目的是一片凋謝的梅林,梅林深處有一座草廬,****半掩,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

    “這刻的是什麽?”年青道人不像黑胡子道人那般放眼四望,他先看到離他們不遠的一塊石碑。石碑看起來年份不久,雖然遍體灰白,四周也長了一些青苔。但縱然隔著一點路,上麵書刻著的字跡仍然清晰無比。

    黑胡子道人也被他這一聲給吸引了過來,隻見那石碑上刻著一副對聯:

    “山高不勝寒,傲寒似梅,一枝獨秀。路枉何能直?秉直如劍,舉世無雙!”

    一個個字體蓬勃而氣勢恢宏,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縱然年青道人這樣不懂書法的人見了也為之心折,能寫出這般字體的人必是堂堂正正,胸有萬壑的大人物。

    “黃一巍?”年青道人看著這副對聯的落款,有些疑惑,他根本就沒聽說過。

    黑胡子道人卻是渾身一顫,十年前大虞聖上賓天,太子又身染重病,是以皇孫即位。黃一巍亦水漲船高,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相。

    年青道人見師傅這般模樣,頓時道:“師傅,這黃一巍又是何人?”

    黑胡子道人平複了一下心情,緩緩道:“黃一巍乃是當今首相。”

    “什麽?”年青道人大吃一驚,“這位前輩竟然能得此人這般稱讚?”

    黑胡子道人淡淡一笑,“整個江湖,也唯有此人當得上舉世無雙。”

    兩人繼續向前走,穿過梅林,來到草廬前。隻聽那黑胡子道人恭聲道:“尚師叔,許資陽求見。”

    一連喚了聲,並無人應答。霎時間,許資陽心一陣沮喪。他推開****,草廬空無一人。惟有的一張桌子上還落下一層薄薄的清灰,似乎有一些時日無人居住了。

    “師傅,裏麵沒人,這下怎麽辦呀?”年青道人頓時有些急了,如果沒找到這位前輩,那真武教誰能敵得過乾坤道人,恐有覆滅之危呀。

    許資陽心情也有些失落,緩緩道:“看起來走了好一些時日,這讓我們如何去找?”

    “師傅,你說這位前輩會不會躲在這山巔一處閉關練功。”年青道人想了想道。

    “或許有這可能。”許資陽答道。他想了想,也沒其他的辦法,繼續道:“我們不如在這山巔找一找,或許他還真如你所說躲在哪裏練功呢。”

    兩人走出草廬,放眼望去,山巔樹木稀疏,除了身旁的草廬和不遠處的石碑,便再沒有稀奇之處。更別說人影了,連鳥兒都沒有一隻。

    不過,既然要找,肯定不能這般大意。兩人一路走去,來到懸崖邊,寒風呼嘯。居高望遠,山嵐疊嶂,如一卷鋪開的水墨畫。

    “那是什麽?”年青道人失聲道,在山崖下十多丈處有一突出的石台,石台上隱隱約約豎立著一柄劍,高不過丈,整體灰蒙蒙,如霧靄,如雲霞。

    許資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咦?”他看見的卻是一個人,一個青年男子,身材修長,滿頭青絲用一根梳子簪住,身著青衫,背負長劍。“是尚師叔”他驚喜地叫道。

    年青道人此時也發現了怪異之處,那劍影變幻莫測,忽然消失,變作一個男子,又忽然出現,相互轉換,詭異無比。

    “這……”他明顯感覺到渾身汗毛豎立,若不是師傅在身旁,怕是驚嚇地逃竄開來。

    “吟!——”

    一道劍吟,那人一躍而起,如風一般悄然落在兩人身前。此刻,他渾身氣息深斂,與一般人無異。

    尚青看著這無故打擾自己修行的兩人,“你怎麽來了?”

    “尚師叔?”許資陽施禮道:“乾坤道人猖狂,亦要覆滅我真武教傳承,不得不來請師叔幫忙。”

    尚青聽了,望了望天外。“真武教……”他的思緒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遙遠而又是那麽的清晰。

    “師叔祖,求你去幫幫我們真武教吧。”年青道人跪下說道。

    尚青揮了揮,道:“你們回去吧,我且下山,正好去天關一趟。”

    “尚師叔你要踏入天關了?”許資陽一驚,尚青卻是沒有回話,周先生已經作古,他的修行也已經走到盡頭,唯有踏破天關才可見前方道途。他轉過身子,一步踏出,仿佛大地伸縮一般,瞬間出現在百丈開外。

    鄂州,太嶽山。向南百裏開外是聞名的襄陽郡。這日,無數身穿道袍,背負長劍的道士打著龍虎宗的旗幟進入城。其一頂豪華的超大轎子最為引人注目,其抬轎的架子分內外兩層,外層前後左右各有八名壯士,內層又添有前後左右各兩人,出行之時,便要占據整條大街。

    那些被驅趕的街上眾人無不驚懼躲避,誰不知道如今龍虎宗橫行霸道,乾坤道人更有天下第一之稱號。在這等龐然大物麵前,誰與爭鋒?

    “乾坤道人,納命來!”

    就在眾人敢怒不含言之際,一道聲音如天雷滾滾般響徹四麵八方。

    “好膽!”龍虎宗的道人紛紛拔劍,卻見四麵八方無數道劍氣如流星般灑落,外圍的道人一一痛呼,血肉翻飛。

    足有五道人影,劍如長虹貫日,如怒蛟一般將攔在轎子前麵的道人一一擊殺。

    “是太華劍派的玉氏五神劍!”

    “兩年前太華劍派被吞並,據說隻有這五人逃脫不從。不想今日竟然敢來報仇,他們不要命了嗎?”

    街上眾人議論紛紛,又恐波及自身,紛紛逃竄。

    玉氏五兄弟自逃出太華劍派後,一心苦修欲要報仇。半月前玉華西首先領悟劍意,他們五人一母同胞,心有靈犀,其餘人亦紛紛進入這個境界。五位領悟劍意的劍客此時一齊出,那威勢隻如眼前所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劍光漫天,血雨紛飛。

    “哈哈……”“哈哈……”

    一男一女兩道詭異的笑聲從轎子傳出,驀然間一道人影衝了出來。

    眾人隻聽得“轟隆”一聲,如地裂山崩一般,武藝不佳的人紛紛耳竅溢血,昏死過去。那些功力深厚的也隻是隱隱見到五道人影跌落四方,生死不知。而乾坤道人似乎從未從轎子出來一般。

    龍虎宗的道人對此似乎已經視為尋常,繼續向前走,並未去探查那玉氏五兄弟之死活。畢竟,乾坤道人出,從無生還之理。

    而誰也不知道的是,此時雲轎之,乾坤道人一體雙首,都詭異地竅溢血。隻聽那正麵男子喃喃道:“好厲害的一劍。”他身後的女子亦是喃喃道:“確實厲害!”

    等龍虎宗所有人走後,其餘眾人紛紛去尋那玉氏五兄弟。卻見那五人紛紛站了起來,都一臉驚疑的神色,四處張望,突然恭聲道:“感謝前輩出相助!”又紛紛離去,隻剩下四周眾人疑惑不解的神色。

    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是百米外一家客棧二樓,一位青衣人正舉杯遙望此處。他背負長劍,神色淡然,正是下山而來的尚青。

    龍虎宗的道人很快就來到了城西一家占地百傾的山莊,這原本是真武教外傳弟子楊師虎的宅子。不過龍虎宗勢大,乾坤道人又有氣吞山河之能,楊師虎心懼之下提前投靠了龍虎宗。此時正帶著家子弟恭敬地守候在門前。

    巨大的轎子慢慢放下,眾人齊呼:“恭迎掌教聖駕!”

    一連呼了聲,轎竟無任何反應,那龍虎宗的一名老道士神色微微露出一絲疑惑。見楊師虎一樣惶恐地望著他,淡淡笑道:“楊兄莫慮,掌教並無厭你之意。”

    他朝眾人使了一個眼色,眾人再次齊呼:“恭迎掌教聖駕!”

    再而次,那楊師虎臉上已經滲出冷汗,一臉膽顫地看著老道士:“你說……這……這……”

    老道士心疑惑,心道:“莫非掌教對這院子不滿意,還是……”他看了看楊師虎等人,道:“你們不夠心誠,掌教怕是不樂意了。”

    楊師虎一聽,頓時嚇得跪倒在地,他家子弟亦紛紛跪拜,齊呼:“恭迎掌教聖駕!”

    一連次,還是不見轎有何動靜。那老道士臉色微微一變,望向身旁兩人,讓他們去將轎子的門簾打開。那二人心雖然不情願,卻是緩緩走到轎子麵前,恭聲道:“弟子恭請掌教聖安!”

    見轎無人回應,二人看了看老道士,見他點頭,隻好將門簾掀開!

    “啊——”

    兩人驚呼一聲,紛紛嚇得跌倒在地,“掌教身薨了!”

    這話一出,眾人麵麵相覷,那老道士連忙衝到轎子前,門簾掀開,眾人隻見那乾坤道人竅溢血,了無氣息。

    “這……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