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霞明滅或可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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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大哥沒睡夠三個小時,就被一通電話喊去上班了。

    作為星城市公安城南分局二隊隊長,他要忙的事情挺多。除了開會寫報告的本職工作,他還得給某個騙子擦屁股。

    比如昨天晚上捉回去的小混混們,他們攜帶了管製刀具,被抓沒有商量,按口供又涉嫌偷竊和搶劫未遂,除了幾個未成年,其他人指不定要進監獄。而閻喆必須在他們進監獄前把他們擺平,讓他們少提昨晚所見。能忽悠得他們以為看到的都是假的,根本沒有應泊這個人出現,就更好了。

    他走後,應泊在陽台上呆呆站立了一會兒,等日光從清晨的略帶涼意轉為上午的燥熱後,他去廁所吐了一會兒膽汁,整個人恢複以往。

    不管他以後要修煉還是不修煉,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整理師門遺物。

    既然師門遺物裏有《先天太陰素元經》這樣的真經,說不定還有更多明珠暗投的寶貝。

    這樣想的應泊一搜羅,還真搜出一個他說不準的東西。

    入門拜師時,被應泊拜的除了一本《先天太陰素元經》,還有他們祖師爺的畫像。過去應泊沒注意過,今天拿起一看,才發現祖師爺畫像所用之紙的材質和《先天太陰素元經》一模一樣,似紙似絹,不像凡物。

    他又拿去廚房試了試,發現祖師爺畫像還有《先天太陰素元經》都水浸不濕,火燒不燃,用菜刀砍也砍不斷。

    如果對著射一槍也打不穿,這兩件東西便是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真寶貝了。

    這就出現了一個很大的疑點。

    應泊不知道他師門起源幾時,因為師父從未說起過。但至少,從那個男人偶爾的言語裏應泊能得知,他師父是造假的騙子,師父的師父是造假貨的騙子,師父的師父的師父同樣是。

    可是,一個守著修真功法的門派,怎麽會盡出些騙子?

    這簡直就像守著真金白銀的人變成乞丐一樣可笑。

    難道他師門往上的師父師祖都和他一樣,把《先天太陰素元經》當做是假東西?若是這樣,他們為何要把一本假東西作為師門寶物流傳下去,隻因為它材質特殊水火不侵?

    不對,應泊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一百年前,現代科學尚未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萌芽之前,麵對一本寫在水火不侵紙頁上的功法,沒有人會把它當做假的。

    這樣的寶物會被人搶奪,能得到《先天太陰素元經》的人,也一定會去修煉它。

    隻要修煉成功,那人就不可能繼續當一個騙子……不,也有可能繼續當。但有的騙子隻能混跡市井,有的騙子卻能踏入朝堂,被天子引為天師。隻要師門裏出來一個有兩手真本事的人物,被他喊了三年師父的男人就不至於淪落到買小孩當徒弟。

    應泊推測半天,找不出一個符合邏輯的可能,隻能皺著眉把這件事放在一邊。

    祖師爺畫像不知道有什麽用,他幹脆把它掛在客廳裏了。《先天太陰素元經》則被他手寫抄錄一本,又用手機拍下照片備份,最後整篇背下來,哪怕遺失也不懼怕。

    做完了這一切,應泊打開電腦,在搜索框裏輸入了《先天太陰素元經》這個名字。

    回車,搜索。

    網頁上出現的第一個條目,是《黃帝內經素問》。

    略過兩條關於《黃帝內經素問》的條目,第三條直接跳到了素元這個抽象代數概念的百度百科上。

    應泊使用了百度、穀歌、搜狗,逛了無數論壇,甚至進入了一般人無法進去的暗網,可以說將整個網絡世界翻來覆去地犁了幾遍,都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先天太陰素元經》的消息。顯然,這本功法和什麽《道德經》、《黃帝內經》、《抱樸子》不一樣,從未在外麵流傳過,甚至沒有被其他古籍記載。

    這就奇怪了,如果《先天太陰素元經》本身沒有一點名度,為什麽會被他同行拍進視頻偽裝直播,出現在朝夕直播裏?

    不合邏輯,不合邏輯。

    從昨天早上開始,應泊身邊就沒有發生幾件符合邏輯的事。

    他摸出沒來得及換個新屏幕的手機,滿心糾結地盯著朝夕直播看了一分鍾,打開它。

    朝夕直播的界麵和昨天打開時一樣,推薦欄目下的第一個直播間名字卻不似昨天花俏,隻有兩個字——符講【最新】

    主播的名字則叫:朝夕認證——西山海大世界三級符籙教師,太華山傳文堂弟子,楊去歡。

    應泊:“……”

    細節決定成敗,騙術也是一樣。如果這真是一場騙局,那麽應泊可能已經輸了。

    麵對這種常人無法開出的腦洞,他不得不想,萬一,可能,如果說……這是真的呢?

    考慮到小混混背後那個至今沒露過麵的畫符高人,應泊必須對符多一些了解。在糾結片刻這直播到底是真是假後,他還是點了進去。

    或許是修煉過一次的原因,這一回他沒有被修為不夠的提示阻攔在外。

    屏幕亮起,嘈雜人聲隨之而來,一個穿著湖藍色文士長衫的男子站在講壇中央,麵露無奈之色,拚命安撫著底下的學生。

    應泊尚未注意到四周雲霧繚繞的仙境景色,便被無數嘰嘰咋咋的小孩給吵了個頭暈。仔細一看,這些小孩全部是五六歲的年紀,放在現代社會上,可能還在上幼兒園。在這裏他們卻穿著同樣的長衫,每人麵前一張書案,並著筆墨紙硯,互相甩墨水玩。

    修真能不能治好癌症先別說,至少它治不好熊孩子。

    講壇上長衫男子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幹脆來了一招釜底抽薪。應泊見到他從長袖中摸出一張符,食指中指夾著一甩,黃符碎裂,接著所有小孩陡然噤聲,一個個伸手去掰自己嘴巴。

    “沒用的,”湖藍長衫男子道,“這一張收聲的凡符,至少能讓你們保持兩刻的時間不說話。上課時間早就過了,如果不想我在你們今天的表現上記個差的話,乖乖照我說的做,不要開小差。”

    他一番言語顯然沒取得什麽進展,所有小孩都在憤怒地向他揮舞拳頭。

    “哈哈,”這個時候應泊聽到一個聲音說,“西山海太華宗?這不是那個專門開設符道補習班的宗門嗎?”

    “有關係在符師聯盟真好,找上麵透幾道符師資格考試的題目,就能賺到大把靈石了。”

    “對啊,別人來他家補習是為了得到透題,沒想到這太華宗真以為自家那些講師是什麽符道大家了,竟然有臉開基礎班給孩子們上課,真把孩子送過去,那不是誤人子弟?”

    “說了,別人在符師聯盟有關係。”

    “有關係又怎樣?”

    “上這個班通過考試後能拿到一張符師學徒證,靠這張證能去聽符師聯盟孫大師的課。你以為這些小孩的父母是為了讓他們學符道基礎來的嗎?他們是為孫大師的課來的。如果不是太華宗的符道基礎班隻招收骨齡七歲以下的小孩,為進這個班打破頭的就是我們了。”

    “孫大師竟然和太華宗同流合汙?”

    “說不定是底下人瞞著做得。”

    “唉,”說話的幾人齊齊歎息一聲,“這風氣……”

    他們說話的時候,攝像頭原地轉了幾圈,三百六十度呈現這個貌如仙境嘈雜卻如菜市場的地方。而應泊怎麽找,也沒能在一屋小孩裏找到說話的這幾人。

    難道這聲音真是彈幕?應泊不由想。

    這個時候,湖藍長衫男子終於清點完了人數,點了幾個沒交錢的小孩名字,讓他們盡早交上學費。做完這一切,終於,這堂符道基礎課開始了。

    應泊隻用了幾分鍾,就確定講課的湖藍長衫男子就如彈幕裏說的那樣沒什麽材料。他雖然不懂符道,卻知道水平高的老師不會把相同的意思用不同的話語重複二十遍以上,更不會在一個小孩的提問下變得支支吾吾。但這樣的話語重複正好是應泊所需要的,夾雜太多不明詞匯的話語通過不同方式重複後,哪怕是完全沒基礎的應泊,也搞懂了湖藍長衫男子在說什麽。

    就他所講,符,乃是萬物的真名。

    越貼近“真”的符,威力便越是強大。但這樣的強大並非一般的材料乃至符師能夠承受,故而普通符師們寫的符籙,與真名有不小的差異。

    差異的程度區分了符籙的品級,三級符師能寫凡符,二級符師能寫靈符,一級符師能寫寶符,唯有符道大師可以承受真名的威力,寫下真名便能造就一道神符。

    應泊按照這裏說的劃分方法試了試,確定昨晚他不知怎麽發動成功的黃符,就是一道最低級的凡符。

    湖藍長衫男子又道目前講壇下的學生最多隻能寫凡符,但不用擔心,凡符雖然威力小,卻也有它的妙處,用來對付沒有靈力的東西,一張便能維持很久。

    一個看直播的觀眾聞言大笑插嘴。

    “這個楊去歡真不是開玩笑的嗎?凡符這種東西,水沾不得火碰不得,下場雨就沒用了啊。”

    但沒下雨的時候就可以用了,應泊在筆記上記下這一點。

    下一刻,手機直播界麵突然消失。

    應泊一愣,繼而聽到鈴聲響起,來電顯示出的人名是閻唧唧。

    現在已經下午四點,應泊整整聽了一天的課,還記下了十五頁的筆記。

    許久沒產生過的饑餓感代替痛覺沿著神經傳遞,應泊捂著肚子揉了揉,按下接聽鍵。

    “喂?”應泊說。

    他等了半分鍾,手機對麵一片寂靜,沒有半點回音。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把女主播那篇文的最新章發到這篇文下了,大家注意一下,不要在十八章下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