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找到了。”

    隔著窗傳來的聲音低沉悅耳如清泉流瀉下來, 落在耳裏有種詭異的熟稔感。

    今夕顧不上細想，隻覺得這聲音流淌過來浸泡住她腦海裏的疼，讓她有了幾分清明。她一推月白胸口, 從他懷裏掙紮出來, 想也沒想地把他護到身後。

    她身子緊繃, 寬大的黑袍遮住了不太明顯的顫抖。

    月白怔了一下，垂眸看了看空落落的雙手，又看著警惕地站在他麵前的今夕。

    瘦小嬌弱的人類召喚師麵朝著窗戶的方向，幽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隱約露出頸間白得有點不正常的皮膚, 她身姿筆直, 小巧的手滑出衣袖背在身後, 指尖籠起了淺薄的光。

    他回過神，捏住她指尖止住了她的動作：“別......”

    他還未說完，今夕就回了頭, 衝他揚起個大大的笑容：“別怕, 我保護你。”

    又是這句話。

    她聲音很輕，甚至聲調都不算穩, 反倒流露出滿滿的堅定。明明臉色蒼白病態, 但笑容卻分外的甜美明豔，像清冷夜色裏不知從何處綻開的煙花，尤為絢爛。

    小召喚師剛說完，秀眉一蹙，腳下一個踉蹌就撞到了他懷裏。

    明明站都站不穩, 還想保護誰。

    月白在她撞過來的時候就伸手扶住了她肩頭，讓她借力站穩。

    他覺得懷裏的這人嬌小脆弱得像個瓷娃娃一樣一捏就碎，撞在他胸口也是，輕飄飄的，還不如隻幼崽，可那輕微的力道竟引得他心髒跟著一顫。

    他略有點不解地緊了緊眉，抬眸看向窗戶的方向，語氣不耐：“出來。”

    映在窗紙上的人影朦朧，隻能看清個大概，並不能讓人確定來的是誰。

    月白的話音剛落，窗外的人又笑了一聲：“來了。”

    他身形一晃，根本沒有開窗戶就出現在了房間內。

    渾身都散著戒備氣息的今夕在看清來人時，眼睛瞪得大大的，沒藏住的訝異鋪到了臉上。

    不是那位陰鷙醜陋的黑袍召喚師，而且眼前的人俊美異常。

    他踏著月霜走過來，剛動了一步，房間內的燭火就自動燃燒了起來。

    這人玉樹蘭芝，步履閑雅，月色自他一頭柔順的銀發上流瀉下來，隨著衣袍而晃動。含笑的眉目清俊，每一分線條都像是精心地打磨雕琢過那般精致漂亮，眼如深海，如藏盡了天下風景，深邃旖旎。

    分明是月白的模樣。

    不僅容貌身形沒有一絲差別，就連氣息都一模一樣。

    今夕這下反應過來為什麽會覺得他聲音熟稔了，他聲音跟月白聲線沒什麽差別，同樣的清冷淡漠，但他說話時的語調很輕挑，以至於聽起來有了差別，才讓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驚訝著，稍微鬆了口氣，但並沒有完全放鬆，她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突然之間暴起傷人。

    對麵的人視線在月白身上一掃，繼而落在她身上，眉頭一挑，意味不明地道：“喲，還有個人類小姑娘，可以的啊，月白。”

    他這麽一開口，今夕倒是覺得他跟月白不像了。她家的月白大可愛天下第一可愛，剛進來這個氣質說不出的奇怪，引得那張臉都顯得有點別扭。

    月白冷冷地開口：“變回去。”

    “怎麽，不喜歡？”那個奇怪的人隨意地在窗前的榻上坐下，懶洋洋的笑著，“小丫頭，你看我好看不好看，不要你身後那個，跟了我怎麽樣？”

    月白不答話，心裏莫名煩躁，沉著揮袖甩了一道風刃過去。

    這道風刃直直擦過那人臉頰，釘入他身後的窗框上。

    “嘖。”他拂掉被風刃割斷的一簇頭發，滿不在意地聳聳肩，“變變變，當著外人你能不能溫柔一點。”

    “閉嘴。”

    今夕腦子混沌但也覺出不對味來，轉頭眨著眼睛看月白，無聲地詢問：“你們認識？”。

    “不用管他。”月白垂首對上她的目光，眸光微微動了動，低聲道，“去休息。”

    今夕聞言鬆了一口氣，不再硬撐著，有氣無力地扶上月白手臂，倚靠著他站著：“那就好。”

    她甩了甩頭，試圖驅散卷土重來、甚至愈演愈烈的疼痛，慘白著臉看他，“你們聊。”

    她說著便鬆開他，慢吞吞地往床榻那邊挪步。

    哪知道才剛提起腳跟，身體裏的力氣就宛若被抽空了，軟軟地朝地下跪過去。

    索性被月白攔住了。

    他在看到她跌下去的瞬間就動了，白衣晃動出殘影，迅速地移動到了她麵前，單膝下沉伸手托在她腋下穩穩地將她接住。

    今夕撲倒過去軟綿綿地趴在他身上，雙手越過肩頭，額頭抵著他肩膀。

    她被他接住的時候，頭撞到他硬邦邦的臂膀上，疼得無意識的輕哼了聲。

    “麻煩。”月白皺眉，就著這個姿勢將她抱了起來。

    月白麵上浸著燭焰的暖黃，衍生出淺薄的溫柔。嬌小玲瓏的小姑娘趴在他肩上，散落下來的長發遮住了半張臉，大概是因為疼，她不安分地動著，用額頭在他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蹭。

    他抿著唇，低眸看著她，略有些遲疑地抬起了手懸在她頭頂，想撫摸一下，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做的垂落了下來。

    “讓你逞能。”他情緒莫辨的說了一句。

    被忽視的人斜著身子支在榻上，看著這幅有點溫馨的畫麵，眼眸裏閃過細碎的冷光。他目光鎖著月白，話語中透出些嘲諷。

    “我真懷疑，你還是不是月白了。”

    “你懷裏的是召喚師，你不知道？”

    月白轉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沒有半點波動：“我知道，然後呢？”

    今夕察覺到了月白有片刻的僵硬，她偏了偏頭，努力了半天隻半睜開眼睛，但還是看清了月白的說話對象。

    他變了個樣子，身形縮了點更顯瘦弱，渾身縈繞的妖氣同樣發生了改變，五官依舊很好看，但不如月白那般精致。

    他凝視著這邊，唇角上揚掛著淡淡的冷笑，對上今夕目光時，眼裏還滲出絲絲厭惡。

    對於他的敵意，今夕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相比起剛見麵就要殺她的月白，這隻妖怪已經很溫和了。

    妖怪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膝蓋，突然笑意放大：“不怎麽樣。算了，我剛出來，讓我休息一下。”

    他說完，徑自翻身躺在榻上。

    今夕對著這隻行為奇怪的妖怪，不知道說什麽好，略略失落的閉上眼，疲倦地嘟囔著：“對不起，可我不是召喚師的話，我就沒有月白了。”

    她聲音低如蚊音，傳遞到月白耳裏，微風一般地撩動著耳朵。

    月白擁著還在輕輕顫抖著的小姑娘，眼神晦澀難辨。他抬眸看了一眼那邊沒動靜了的妖怪，終於還是抬起了手，輕柔地摸了摸她發頂，抱著她去了床上。

    和剛才不一樣，這回她沒鬧他，很乖地被放在了床鋪上。

    雖然並不是她不想鬧騰了，是她先前剛閉眼就沒了意識。

    接連的幾次過度使用靈力讓她陷入了昏迷之中，大約還是疼的，軟嫩的小臉皺巴著一團，麵上沁出的汗珠濡濕了頭發，黑色的發貼在臉頰上更顯得她麵色蒼白。

    她細細碎碎的哼著，嘴唇被小尖牙咬破了，唇瓣上染上豔麗的血色。

    月白在床頭坐在，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才伸手過去，慢吞吞地解開她衣袍上的係帶。

    寬鬆的黑袍下是一身白色的衣物，剛好合身，勾勒出她纖濃合度的身材，隨著她的呼吸，身體細微的起伏著劃拉出優美的弧線。

    月白眼神驀地深沉了起來，手僵了僵，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他耳朵又顫抖了起來，停頓了幾秒後繃著臉去摸她內兜裏的東西。

    她身上東西都裝在一個納物袋裏，袋子隻有手掌大小，但裏麵裝了一堆東西，靈草最多，除此之外便是線球之類逗貓的小玩意兒。

    月白取了靈植又將袋子放了回去，麵色嚴肅地替她穿好衣服蓋好被子，將靈草融成了碧綠色的光團。

    他俯下身去，翻手貼到她唇上，透過唇縫將綠光送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月白看到了自己掌心上淡淡的血跡，那是她唇上的，喂她吃靈草的時候弄上去的。他凝眉看著死死咬著唇的今夕，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做。

    沉默了半晌，他屈指輕輕敲了敲她臉頰：“張開嘴。”

    毫無意識的今夕根本不理他。

    月白手指蜷了一下，速度緩慢地伸直手指探入她唇縫。

    柔軟的唇瓣緊貼著他的手指，溫熱的氣息不斷地蔓延，手指上像有萬千根羽毛在撩動，癢得受不了。

    他暗沉著眼，下意識繃緊身體，其餘手指扣在她臉頰上用力一捏，在她微微鬆口的瞬間將被唇包裹的手指卡在她牙間。

    力道剛鬆，她又合齒咬了下來。

    月白仿佛感覺不到疼，麵無表情地倚靠著床頭看著她，眼中的情緒尤為複雜。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察覺到咬在手上的牙齒失去了力度之後，他才收回了手。

    手疼得有點麻木，沾著些許晶瑩的食指上有著一排深深的牙印，都刺破皮滲出血了。

    月白也不在意，他蒸幹水跡，仰頭靠在那裏，俊美的麵容在燭光裏格外的深刻。他另一隻手摩挲著指上的牙印，在那凹凸不平下一遍又一遍的掠過。

    “月白。”

    身邊的人低低的出了聲。

    月白看過去，隻見她雙眸緊閉，睫毛齊刷刷地覆蓋下來遮出一片暗沉，她臉色比先前要好些，但仍白得可憐。她正偏著頭衝著他的方向，嘴唇微動夢囈般的說著話。

    “大可愛......”

    “小可愛。”她眉間的皺痕鬆展了許多，聲音也跟著輕快了不少，“給你線團。”

    “......”月白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睡夢裏的今夕依舊喃喃著，豔色的嘴唇一開一合，隱隱露出粉嫩的舌尖。

    月白手上的動作一頓，視線定定的落在她嘴唇上。唇形好看的唇上凝著血跡，他和她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覆著在那裏，凝成了一團。

    沒由來的，他就想起了先前將手指伸過去的感覺。

    好像很軟、很暖。

    有點——

    想咬一下。

    在腦中浮上這種想法的時候，他耳尖繃直，神情怔忪，如玉的麵頰上悄無聲息地蒙上一層薄紅。

    想到了就要做的大妖眯了眯眼，伸手拂開貼在她麵上的發絲，手指輕柔地貼到了她唇上，在她囈語時，柔軟的唇瓣一下下的刮擦著指腹，直達心底的酥.癢拉扯著他低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改錯字_(:3」∠)_

    我的天哪，我才發現格式被抽得好可怕，趁機來改一下！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