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幫派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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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財主說完,兩腿一彎,屁股撅得高高,趴跪在了方正麵前。
土財主其貌不揚,衣著打扮也是土裏土氣,毫不起眼。剛才貌似大義凜然地罵了方大律令幾句“迂腐”,已經讓人刮目相看。
現在這一番話講出,眾人更是一片嘖嘖之聲,也更坐定了土財主一定曾在太學院學的想法。
方正聽他說到“世風日下、賣騷耍賤”之類的話語,心頭感觸頗深,撚須沉吟不語。
喬彬跟隨方正多年,是他身邊的老人了,於方正在官場的種種沉浮最為知根知底。他見土財主如此做派,暗想道:這個土包子麵粗心細,鬼主意倒是不少。他知道我家大人最忌諱別人叫他“迂腐”,還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先以此贏得一個不畏權貴的好印象,然後再求我家大人辦事。我家大人若是不答應,倒顯得鼠肚雞腸,不能容人了!嘿嘿,好算計!
不過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若是別的還好說,你偏偏以我家大人當年不惜下獄也要阻擋的太宗旨意為依仗,可不是適得其反嗎?我家大人若是答應了你,我把頭割下……
我答應你!”
什麽?喬彬兩隻眼珠差點瞪出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答應你的要求。為你四海派作保!”方正一字一頓,又說一遍。
謝老大人!”土財主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起身一邊退下一邊想:彌陀佛啊無量佛,看來那個年輕人沒有騙我,罵了方大人幾句迂腐,他果然答應了。
方正看著土財主若有所思,心頭又泛起昨夜手執老祖司馬乾本命神器天石筆出現在自己房的蒙麵人: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天石筆為何出現在你的手?你的要求我已經答應,你可一定要準時赴約……
一場風波此結束。
鮑老恩既然搖身一變,成了四海派派主,自然有資格在馳道縱馬。私闖馳道、阻擋軍馬一罪也化為烏有。
聞訊匆匆趕來的巡城司張孔目與劉法判因為方正大人在場的緣故,辦案熱情與結案效率空前絕後,當場刷刷點點,寫出幾張判決,蓋大大的紅色官印。
摘抄如下:
南嶺公子左人傑與四海派派主鮑老恩一事。據查,係兩人馬匹正常馳騁時的自然碰撞。經巡城司細致入微、耐心公正地調解,左人傑自願支付一千銀石做為鮑老恩鞭傷費、馬匹斷腿診費、菜蔬損失費等雙方不再追究彼此責任
軒轅一族嗣琮公子,為人仗義疏財、急公好義,舍棄高床錦被、不辭早起辛苦,自願出資一千萬兩銀石奉獻朝廷平息事端,成功地阻止了一場因兩車碰撞而引起的。對此正氣行為,給予當場口頭表彰待其捐贈銀石到位後,申報朝廷另行嘉獎
南嶺人士荊芥公(別號土財主),身係四海派護法,護衛不力,致使四海派鮑派主跌落馬車,其罪非輕。但念其事後能直言犯、忠心護主,判其將功贖罪,護送鮑老恩安全返家、療養,直至鮑老恩傷愈成功參加大朝會為止
律令方正方大人,身居高位,坦然麵對無知鄉民的誤解與謾罵,以和風細雨的方式耐心勸解,成功化解了一場流血衝突。方大人依律不仗勢、事成不居功,實乃官之楷模、吏之榜樣,我輩學習之典範!
另查,京城人士陳某(巡城司吏)與京郊人士白某(挑糞工)私打鬥毆一事,實係白某挑釁在前、裝純在後,陳某出於自衛、激於義憤,腳踢白某,但並未給對方實質性傷害。
依律,對陳某口頭批評教育、以觀後效
依律,白某犯尋釁滋事罪、意圖私立幫派罪(妄稱五湖幫幫主)、破壞都城環境罪(挑糞桶蓋不嚴,致使穢氣四溢),數罪並罰,沒收其黑底紅幫桐木挑糞桶一對,並柳木扁擔一條,杖責十下,打出朝歌城。大朝會期間不得入都城半步,違者重罰!
……
決議既出,眾人各懷心事,全都散去。
兩手空空的京郊人士白某滿臉悲憤地站立原地,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天啊!我一個挑大糞的招誰惹誰了!
……
嗣琮公子撐開灑金小扇,堵住半張臉,卻依然堵不住竄入口鼻的混在著沒有完全消化的青草味道的雞糞味道。
他皺著眉頭,小心地跨過地左一灘右一塊的穢物、垃圾、渾濁的汙水坑,暗想這條道路也太破了些兒,這裏麵的鄉人平素難道隻在這種環境生存?
走在前麵的土財主回過身,看嗣琮公子一臉憤懣之色,笑道:“公子不在苑達園納清福,非跟著我們到這裏作甚?這處民居都是我們下人所在的地方,破敗不堪,小心汙了您一身價值萬金的錦衣不說,更要小心汙了您的眼睛。”
嗣琮跨進旁邊一處木樓的簷下,順著簷下略顯整潔的台階前行,口裏道:“不妨不妨。我正好來體察一下民情,此處人群密集,回頭著手在此處開發幾個酒肆、民居,說不定還是一個不小的商機。”嘴裏這樣說,心卻想道:若不是為了見見昨天卜卦說我今天需要破財免災的仙人,誰稀得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那可是大好事!”土財主道:“軒轅家族若是在此處投資開發,這邊的老百姓可要發大財了!派主,你說是不是?隻拆遷費用,夠你賣一輩子的菜了!”
四海派派主鮑老恩哼哼唧唧地唉聲歎氣,摸著車躺著的老馬斷腿隻顧心疼,哪裏有空理他?
嗟爾刁民,隻想著拆遷費……”嗣琮公子心底一聲輕歎:為何世人總是如此低俗,除了錢,難道沒有更多的追求了嗎?
如權力與女人,哦不對,是事業與愛情。
正然想著,忽聽頭頂一聲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傳下:“陛下、陛下!”
有女子叫我陛下?
這麽快!事業與愛情同時來到?!
嗣琮公子一臉傲嬌地抬起頭:“誰在呼喚朕?誰,啊……”
一盆發黃帶腥的汙水從天而降,正潑在嗣琮公子張大嘴巴的臉。
樓滿臉橫肉的肉鋪老板娘倒打一耙,朝樓下呸了一聲,用特有的嬌滴滴的女聲罵道:“早說了讓你‘避下、避下’,偏偏呆子一樣站在那不動,不潑你潑誰?”
嗣琮公子渾身濕透,原本高聳的發髻濕漉漉地搭在額頭,顯得狼狽不堪。心底的無明業火冒起千丈,一把將手又濕又破的千金購買象牙小扇扔到地,想衝樓去大殺一通。
土財主急忙一把將他拽住,指著前麵一間青磚黑瓦的的屋子道:“到了,到了。這邊是鮑派主的府邸!嗣琮公子快進去把濕衣服換下,你們這些富家公子,身子骨不我們這些粗人,小心著了涼!”連拉帶拽,將嗣琮公子扯進院子。
鮑老恩渾家聽見響動迎來,見鮑老恩滿身血跡,驚叫一聲,剛要哭天抹淚地嚎啕大哭,被鮑老恩一句話惡狠狠地罵了回去,嚇得隻好將眼淚忍在眼眶裏,默默地幫著鮑老恩先將斷腿老馬弄進馬廄。
嗣琮公子在裏屋翻找半天,也沒找到看得的衣衫。還是土財主見機得快,去裏街的成衣鋪花了十五兩銀石,將李老板的鎮店之寶——一件雕花素白長衫買了回來,給嗣琮公子勉強換。
走出房屋,鮑老恩這邊也已經與渾家將老馬安置完畢。鮑老恩的渾家是個地道村婦,看見嗣琮公子這樣的人物早嚇得不敢說話,戰戰兢兢地溜著牆邊躲進屋內,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鮑老恩的鞭傷早止了血,莊稼人皮肉厚實,並不當回事。拉了幾把竹椅在庭院的大槐樹下,請嗣琮公子與土財主坐下,自己站立一邊招呼渾家趕緊沏茶來。
天色已近午,秋日不涼不燥,微風習習,將胡同內的魚腥、雞糞的味道徐徐送。
嗣琮公子半堵著鼻子,對鮑老恩道:“你也坐吧,你現在身份可不一般——四海派派主了!這又是在你自己家,怎麽還拘謹起來了?”
鮑老恩一臉苦相:“這位公子取消了!我算哪門子派主?”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離得遠遠背靠著大槐樹樹幹蹲下,抱著腦袋唉聲歎氣。
土財主荊芥公道:“派主為何如此氣餒?咱們四海派雖小,可也是律令大人作保,朝廷認可了的。幾天後的大朝會,咱們全派協力同心,與各家宗派分庭抗禮,千萬不能滅了自家銳氣。”
嗣琮公子聽他口稱“全派協力同心”幾個字,忍不住吭哧笑出聲。
鮑老恩苦著臉道:“什麽大朝會?我隻會種菜、賣菜、趕過十裏八村的集會。那什麽大朝會莫不成也有賣菜的?有巡城官沒有?要不要交稅?”
大朝會名聲遠播,神州無人不知。鮑老恩在京郊多年,如何不知道大朝會是做什麽的,故意裝傻充愣,無非小小地自嘲一下。
荊芥公見鮑老恩如此自暴自棄,無來由一陣義憤填膺,站起身大叫一聲:“派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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