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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虯髯壯漢名叫燕歸,他會出現在碧若江的小屋裏,正是因為幾天前梨花坊裏的那場風波。
作為這場風波的直接受害人,燕歸名義上是來跟碧若江討要被她偷走的那身衣服。可如果僅僅是為了那一身華貴的錦衣,他絕無可能為找尋到“偷衣女”所住院落便耗費如此大的力氣……
他要拿回的,是縫在衣服內襯裏的一枚至關重要的令牌!
一向愛跟人吹噓自己對鬱蒼鎮的每一處角落都熟悉到可以閉著眼到達,燕歸從沒想到在這個小鎮以南竟還有這麽個偏僻的所在。
小鎮周邊村落雖不多,但卻極為分散,兼之山林繁茂,這要不是燕歸靠著自身引以為豪的“情報係統”在一直幫忙搜索,說實話,他還真難以找到……
“小屋蠻不錯的嘛。”
辰時末段,燕歸一路上曆盡萬般辛苦,總算才來到“偷衣女”所住的院落。
然而,很可惜的是,那招人恨的婆娘這會兒竟還不在家,也不知道她一大早跑哪裏去了。
不過這種吃閉門羹的小事兒,可並不能妨礙燕歸的破門而入,因為這家夥本身就是個標準的流氓無賴,不然也就不會讓碧若江羞惱到把他從裏到外偷了個精光,連內褲都沒給他留下了。
從窗外挑眉看了眼裏屋的衣櫃,老流氓隨即便淫笑著喃喃自語道:“不在家就不在家罷,先翻看、翻看再說。”
六歲起就知道爬牆偷看女人洗澡、毫無半分道德觀念的家夥,即刻便開始了在碧若江家中的一番翻箱倒櫃。
可把屋裏屋外翻了個底朝天,連少女的貼身衣物也扯了出來,卻依然沒能找到他那身丟失的衣物。
“該不會是她那天在路上隨手就給扔到哪個垃圾堆裏了吧?”
“又或者……”
舉目遠眺,燕歸靠在院子柵欄上分析著各種可能性。
一番還算合理的猜測過後,他狀似恍然大悟般拳捶掌心:“難不成因為她撞見了咱兒那一副堅挺偉岸的樣子,便無可救藥的愛上咱兒了?偷走咱兒的衣服,其實是想自己穿身上天天聞味……”
老流氓開始自鳴得意:“唉,咱兒就說那天她怎麽那般慌不擇路,原來是在害羞啊。”
意淫正盛,小腹火起。正所謂,食色,性也!
咕。
一番忙活下來,已經從清晨耗到了午時,這還沒有等回來碧若江呢,一向貪嘴的燕歸倒先餓了。而反正怎麽都是要等人回來問話,倒不如吃飽了肚子等。
屋裏的剩菜幾乎都是從鎮裏飯館買回來吃剩下的,分量太少,也不全合燕歸口味。於是,燕歸去院子裏挖了些青菜,又兼小院依山傍水,燕歸就又跑去河邊,倒很幸運地,沒多久,他便抓到了兩條銀鱈魚。
就這樣子,洗、切、烹、炸,又一番忙活兒下來,他倒是硬生生把碧若江都給拖回來了……
當天午後。
“啊!”
小屋的廳堂裏,碧若江剛坐下胡亂吃了兩口菜,燕歸卻突然間指著還畏畏縮縮躲在她身後的朝堂發出一聲嚎叫。
“嗯?”碧若江這邊還在百般調侃呢,伴隨著一聲怒吼,老流氓的怒目而視似乎轉移了對象,這讓她有點納悶。
“好啊,原來你們兩個合起夥兒來戲弄老子?”燕歸難以置信地發現,跟著碧若江一同而來的家夥,竟然是他最近才引為人生知己的那位朝小哥。
“啥?”朝堂一臉茫然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的壯漢。倒是正在夾菜的碧若江一臉警覺地站起身子,並迅速與他拉開了距離。
“怎麽回事?”碧若江緊盯著朝堂寒聲問道。
“唔。”朝堂此刻絕對是一頭霧水啊,他就這麽被兩人死死地盯著,渾身冷汗直冒,身上剛幹爽不久的道袍,再次潮濕起來。
“我隻是下山來買掃帚的。”見兩人隻是警覺的相互防備,並未再作出任何動作,半晌過後,朝堂囁嚅道。
“少裝蒜,咱兒一早兒說叫你一起過來調戲妹子,你打死也不肯,原來是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燕歸哪裏肯相信朝堂這種鬼話,滿口汙言穢語道,“還買掃帚?這理由是賣萌用的嗎?啊呸!”
“……”碧若江皺了皺眉,這老淫棍的話真就沒一句能聽的,但她確實在懷疑朝堂--
一場無緣無故,甚至算得上蹊蹺的相遇,卻沒有半點懷疑的就直接跟來了她這個陌生人的家裏……這小家夥真的就隻是平白無故的闖入她的生活?
她想起了自己辛苦設置後又被毀於一旦的那些機關,以及這小家夥的一身道袍……唉,感情這東西真是古怪,輕易地,就被其蒙蔽了理智。
“你來此到底有什麽目地?”碧若江暗笑自身愚蠢,明明早已猜到朝堂就是天道門弟子。
“你拽著我來的啊。”朝堂滿肚子委屈,可憐巴巴地望著正對他一臉冷笑的少女。
然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滿布鹽漬的道袍,輕聲嘟囔道:“是你非要讓我來換身幹爽衣服的嘛。”
“衣服?衣服!”燕歸終於想起了他此行的目地,滿臉漲紅著對碧若江喊道,“快說,你把咱兒那身行頭藏在哪了?”
場麵有點混亂,三人似乎都在自說自話。
本便無所交集,忽然間聚到一起,難免彼此猜疑。
“那我再問你,你是不是天道門弟子?”完全無視燕歸,碧若江繼續向朝堂問話。
“嗯。”朝堂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我此行的目地?”得到了朝堂肯定回答,碧若江步步緊逼。
“嗯。”朝堂再次點了點頭,心說剛才我不就已經說過了嘛,你是想給我換身幹爽衣服。
“嘿。”碧若江殺機驟起,場間氣氛降至冰點,朝堂滿身的冷汗貌似就沒停過。
“欸,咱兒說……”不知何時,燕歸已挨在朝堂身側,這會兒,他湊到少年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雖然咱兒不知道這婆娘是誰,但你好像……已成功地激起了她戰鬥的**噢。”
“啊!”朝堂毫無征兆地一聲慘叫,倒把另外兩人嚇了一跳。
“你什麽時候靠過來的?”恐懼中,朝堂試圖遠離這個凶神,卻被燕歸一把摟住肩頭。
“別裝了。”燕歸用胳膊肘捅了捅朝堂,“說吧,是不是你也和這婆娘有仇?”
“誤會!肯定是有什麽誤會!在下就會洗衣、做飯、掃掃地,打架可絕對不行啊!”朝堂雙手亂搖,小臉亂晃,看來是被兩人一唱一和給嚇個夠嗆。
“真不是朝小哥?”燕歸皺眉,說起來,這言語神情、這肢體形態,還真不大一樣。
“我姓朝啊。”朝堂心說今兒個怎麽這麽奇怪,難道這壯漢真的認識我?或許是今天嗆了個水,把自身給嗆失憶了?
可再一抬眼,從他們古怪地眼神中,朝堂卻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不,這是陰謀,一定是場可怕的陰謀!他們把自己騙到這個偏僻的地方,到底想做什麽?
“救命啊!謀財害命啦!殺人奪……反正就是殺人啦!”
所謂世間最可怕莫過於自己嚇自己,既然越想越害怕,朝堂放聲求援,聲淚俱下,可憐卻不敢從燕歸魔掌下掙脫逃跑。
這一喊,倒是將室內另外兩人徹底鎮住了。兩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一臉狐疑。
半響後,叫嚷聲不止。
“喔喔喔喔喔!”
鬆開纜上朝堂肩頭的右手,燕歸雙手緊握,一陣亂吼,聲勢當真懾人無比,竟直接蓋過了朝堂喊叫。
“你叫個屁啊!就你這窮酸樣,誰稀罕!”
“嗚……”朝堂又驚又怕、又慌又疑,卻真也住了嘴,隻站在那小聲啜泣。
“他奶奶的熊,還真是長得像啊。”燕歸從朝堂身上收回目光,轉頭再次凶狠地望向了碧若江,繼而一聲暴喝道,“喂,臭婆娘,咱兒衣服呢?”
“早扔了。”碧若江隨口答話。腦中卻是努力回想著眼前這場無聊鬧劇究竟是如何演變出來的……可想了許久,如同之前小巷裏那場莫名奇妙的亂戰一樣,還是讓她完全理不出頭緒。
雖然是想不通,不過兩人這一鬧,反倒讓她疑心消解了不少。於是,她一麵輕笑著搖頭,一麵坐回座位,又開吃上了。
“那咱兒一會兒就揍你一頓解氣好了。”燕歸理所當然地說道。
碗筷被碧若江占用,燕歸去廚房又拿了副碗筷後,也坐了下來,開始夾菜吃飯。
場間氣氛雖然沒了之前那般緊張肅殺,可總有股難言的詭異。
“明明看起來像是有著深仇大恨的兩個人,為什麽會這般淡定的坐下來一起吃飯?”朝堂滿心好奇地張望著。
不過怪異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朝堂便又開始鬱悶起來。
也難怪,從早上開始,就沒來由地被驚嚇了好幾次,此刻的他自然不在乎什麽詭異不詭異了,心裏也隻剩下一個憤懣的念頭:為什麽折騰到最後,又冷又餓的,就隻有自己一個?
“我也可以吃點嗎?”
眼見著兩人正在大快朵頤,吃得好不歡暢,完全無視他站在一旁可憐巴巴的一勁兒張望,許久之後,朝堂終於小心翼翼地問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