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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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到看不見一絲光亮,寂靜到沒有一絲聲響,對於朝歌來而言,這又是一個漫漫長夜。

    “啊……哈。”某人長睡初起。

    “女妖怪,你終於醒了。”聽聞期待已久的哈欠聲響起,代表著自己終於可以不用再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石頭上發呆了,朝歌不由興奮地叫道。

    “嗯。”莫小草回答著,嗓音一如既往的慵懶。

    “喂喂,我說你啊,不要動不動就突然倒下睡覺好不好啊,有本事你先破了陣再睡嘛。”激動過後,朝歌開始沒口子抱怨,“不是說這裏沒有時間概念嘛,為什麽你還需要睡覺呢?你看我……就完全不需要的嘛。”

    等待莫小草的睡醒實在太過難熬,而朝歌因為渾身疼痛難忍,也根本無法入眠,所以才想要刨根究底。其目的自然是想讓人家別睡覺,陪著他聊天打屁,熬過漫漫長夜。再有就是莫小草這一睡過去,兩人的破陣計劃便要被迫大大的延後,也就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逃出這個詭異的“道”。

    “我那是昏睡過去好吧,你以為我想啊。”莫小草翻了一個朝歌無法看到的白眼,又接口道,“不過,以我對‘道’的了解,我應該也沒可能會昏睡過去才對。”

    皺著眉思考,莫小草認為她對於“道”的理解,似乎在哪裏出現了偏差。

    “唔……”朝歌也跟著沉吟,然後他出言提醒道,“萬一我們進入的不是什麽‘道’,就隻是看起來像而已。那麽,我們會不會最終因此而破陣失敗,導致死在這裏頭?”

    英勇就義隻是一時熱血上頭,貪生怕死才是人類的本能反應,更何況,朝歌根本不記得他有過什麽熱血救人的壯舉。

    “話說,你可別遺漏了什麽細節。”怕死的朝歌忍不住又出言提醒。

    “應該不會。”莫小草否認。這裏肯定是“道”沒錯,她隻是需要給自身這種奇怪狀態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我知道了,你是半昏迷狀態進來的,所以才會忽睡忽醒,事先全然無半份征兆。”一會兒工夫,朝歌又想到了一種可能。

    “有點道理哈。”莫小草誇讚道,“也不完全是個笨蛋嘛。”

    “額。”原本還想炫耀下自己的機智,被女妖怪這一擠兌,朝歌瞬間泄了氣。

    雖難定論,這事情就這般認為就行了。兩人都清楚,再深想下去也毫無意義,給自身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也就算是解決了兩人心頭的一份疑惑了。現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要想方設法地出去才行。

    可話雖這麽說,莫小草卻暫時還沒想好新的破陣方案……

    破陣就跟解題、答題一樣,也不是隨時都能夠有思路的。

    於是,百無聊賴的兩個人開始閑聊起來。

    朝歌率先提議道:“我覺得,你跟我應該把我們即將忘記的那一天說給對方聽聽。然後等我們真忘記了,再聽彼此講回來就好了。”

    朝歌曾嚐試著去回想他還沒忘記的每一天,因為既然來到這個“道”以後的記憶沒有消失,他便寄望能通過新的記憶來頂替舊的部分,卻發現根本沒用。於是,他想到了這個“笨”辦法。

    “有必要嘛?反正再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事情,也總感覺跟聽別人的事情一樣吧。你現在不也還在疑惑當初為什麽救了我?”莫小草搖頭。

    “那是因為我沒跟你說我救你時的感受好吧,你在以你的視角講那件事。”朝歌堅持。

    “那好吧。”莫小草無奈,“你先說。”

    “哦,那一天,我陪著燕歸吃完早飯,然後開始逛街,之後又去了遮坊看江景,晚上喝完酒,他想忽悠我去梨花坊,不過最後還是乖乖跟我回旅館睡覺了……”

    “……”

    “你呢?”

    “在一座深海的無名島上跟著一群妖怪砍殺,一拚就是一整天。”

    “……”

    似乎自我保護意識作祟,彼此毫無信任感的兩個人,隻訴說著日常瑣事,卻都不打算將心底的感受告知對方……即便是明知道這段記憶即將消失。

    一盞茶功夫就講完了一整天的事情,因為都有所保留,所以,兩人尷尬的沉默著。

    “再深入點說說?”朝歌試探地問道。

    “無所謂了,本來記憶就跟畫在沙地上的畫一樣,等時間流逝,風吹沙走,記憶一點點模糊著,最後化成茫茫一片,就再也無法分辨了……這和我們現在經曆的,又有什麽區別。”

    朝歌心裏感歎:“女妖怪不愧是女妖怪,看事情都比作為凡人的自己看得通透許多,而且好像還是一個文藝女妖怪……”

    其實,這根本不關乎看事情通透不通透,隻是當事人到底是想忘記,還是不願忘記罷了。

    單純的朝歌對世間充滿驚奇,見識到的也大都是美好的事物,所以,他不願忘記。而反觀莫小草,她所經曆的一切,除了這半年來她救下的那個黑臉少年,便都是她想忘卻的記憶。或者應該說,她早便忘記了一些事情,比如她醒來那天之前的所有記憶以及參加附魔者考試的事情。她的記憶,其實一早兒,便已支離破碎……

    烏飛兔走,時光荏苒。

    接下來的許多天裏,莫小草繼續研究法陣,朝歌則繼續充當搬石的苦力,莫小草昏睡或者思路阻塞的時候,朝歌就在山腳無聊的望天。

    時光推移,朝歌也越發堅信莫小草其實是個跟他師父孤者一樣的大高手,有時候,他也會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修行問題來請教莫小草,莫小草倒也知無不答,一副樂為人師的架勢。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一邊是逐漸減少的記憶,一邊是逐漸累計的破陣失敗次數。

    “我們在這個‘道’裏究竟待了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還是整整一年?兩年?我怎麽想破頭也想不起來了。”朝歌用手拄著下巴,嘴裏叼著荒漠裏難得長出的一根狗尾巴草一臉苦惱地說道。

    而這根狗尾巴草,他已經從白天叼到黑夜了。

    “你這都問了多少次啦,我又哪裏會知道。”莫小草還在擺弄著那些繁雜的石塊,聽到朝歌的抱怨一臉無奈地回答道。

    兩人早已完全失去了對時間的感覺,活在飄渺無際的空洞長河裏。唯一能夠提醒他們自身切實存在的感覺,莫過於自己身上再清楚不過的傷痛。

    “所以隻要我們被困在這裏一天,我的傷永遠都不會好?我的氣也一直難以凝聚?”朝歌絕望道。

    “差不多是這樣。”莫小草認真地點頭。她的身體也是一樣的痛苦不堪。

    “如果這地方真沒時間概念,早知道就應該在不那麽痛的時候闖進來了,或許能維持在那種不太痛的狀態。”朝歌胡思亂想地抱怨道。

    “嗯。”女孩漫不經心的回應著。

    兩人一直靠著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來保持意識的清明。畢竟,無須吃喝拉撒的生活,就隻有一門心思在這個陣法之上,簡直好比僧侶苦修一樣的枯燥無聊。更讓人崩潰的是,連可以回味的記憶也早已變得少的可憐。更何況,那股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撕扯折磨著兩人的神經。

    “不對,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就跟那個雷女硬碰硬的打上一架好了。打不過,大不了被燒成烤鴨嘛。”窩囊的感覺又湧上心頭,朝歌哼哼唧唧地說道。

    其實,他也隻是忘記了倪蘇的變態實力而已。

    “嗯。”女孩依然在隨口應著。

    “唔?”女妖怪一直有點心不在焉,而且自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沒有插話來嘲笑自己的馬後炮言論,這讓朝歌有點奇怪,正想問下她怎麽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別樣的氣息,停下詢問,忍不住站起身來。

    緊接著,一陣兒“轟隆隆”巨響傳來,天忽得亮了,仿如天地初開,整個世界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轟然巨響間,眼前的山道開始轉向,原本作為陰中之陽以及陽中之陰的兩間道觀,因山道移位而恰巧連接在了這個反向的山道上。

    朝歌張大嘴巴,看著眼前奇妙的光景……

    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經過兩人無限次得嚐試與修複,“門”,終於開啟了。

    與次同時,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了朝歌麵前,朝歌不自覺地揉了揉被突然而來的光芒照得有些模糊的雙眼。

    “這……”望著跟自己麵對麵站在山道上的這個身影,朝歌有些欲哭無淚……原來,自己一直在被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娃娃罵作“笨蛋”。

    “嗨,女妖怪你好。”尷尬之中,朝歌沒話找話。

    “……”莫小草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