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張 別急還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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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安說給公孫龐傳話,要見就在外麵見,鄧小閑哪怕再瘋癲,也不會直接把這句話扔過去,而是換了個體麵說法:七司步爺在望江樓上訂了一桌酒席,問三司胖爺來不來。

    這話傳得可以,夠矜持,也不得罪人,就隻有一點不好:公孫龐居然真的回話答應了。

    這晚步安從晴山那裏回來,心情正佳,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氣不打一處來。

    麵子是有了!酒席銀子從哪兒來?

    鄧小閑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蹲在門檻上思過。

    步安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說也別為難這家夥了,他也是為了七司的麵子,隨口問:“日子訂的哪天?”

    鄧小閑低著頭說:“就明天嘛。”

    這一句差點又把步安給噎住,他錢袋子快要見底,也不硬撐了,把已經睡下的眾人全都喊了起來。

    等到惠圓和尚、張瞎子和遊平全聚到了院子裏。

    步安說:“現在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明天大夥兒一起去望江樓吃酒席!”他不賣關子,接著道:“壞消息是,酒席得大夥兒湊份子!”

    惠圓和尚聽到這裏,轉身就要走,被鄧小閑一把攔住,才解釋道:“和尚吃素,我不去。”

    鄧小閑扯著他不放,道:“說要吃席你不走!一聽見要湊份子,你就開溜啊?!和尚你太不老實!”

    兩個人拉拉扯扯,一個要走,一個不讓,惠圓見甩不脫他,誠懇道:“說有兩個消息,我總要聽完再走嘛。”

    這和尚跟大夥兒混得熟了,已經不再把小僧施主掛在嘴邊,但是相處越久,步安就越覺得,和尚的老實說不定是裝出來的,鄧小閑每回招惹他,吃虧的總是自己。

    所以,步安不準備跟他客氣,吼道:“集體活動,不去不行!”

    惠圓為難道:“……我聞不得葷腥。”

    步安笑道:“實在不能去也行……份子錢照出。”

    惠圓想了想道:“那還不如去呢。”

    鄧小閑圍著他轉圈,樂道:“我就說和尚不老實!”

    步安看著這一僧一道耍把戲,旁邊張瞎子和遊平裝傻……心說那天還忠心耿耿的,怎麽一談錢全蔫了呢。談錢就這麽傷感情嗎?

    “這錢也不讓你們白出!”他突然提高音量,“一來是吃席的份子錢,二來也是咱們七司的份子錢,權當入股,誰出得多,往後掙了銀子分得便多,說話更有分量!”

    鄧小閑站定下來,好奇道:“那要是出的比你還多呢?”

    步安笑道:“行啊!我往裏扔了一條金鋌了,一百一十兩銀子,你要是出得比這個數目多,管事兒的就由你來當,不過說好了,入股的機會隻有今晚這一回。”

    鄧小閑撓著頭笑道:“我哪兒有那麽多銀子。”

    步安看了一眼大夥,笑著說:“反正就是這麽個規矩。大夥兒掂量掂量家底,估摸估摸咱們七司值不值得往裏投銀子。”扭頭喊道:“素素,把我文房四寶拿來!”

    步安不是老實人,他也不指望別人傻。要說院子裏這些人,真的就因為一闕《江城子》和一個三步成詩的名頭,對他死心塌地,從此鞍前馬後了……他是不信的。

    今晚湊錢擺酒席,正好是個時機,不是要考驗誰——誰都經不起考驗——而是要用股份把這些人套牢,綁在一條船上。

    至於他們究竟有沒有銀子,步安並不擔心。都是修行人,誰會沒點積蓄。

    事實也如他所料。不多會兒功夫,他麵前臨時拖來的桌案上已經擺了四十多兩銀子。

    惠圓摸遍了全身口袋,也隻湊出二兩碎銀。

    遊平拿了七兩,鄧小閑十二兩,張瞎子最驚人,一下擺出兩錠足十兩的銀元寶來。

    看著四堆銀子裏頭,自己才排第二,鄧小閑突然急道:“不行!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再去借點!”說著一扭頭就跑了出去。

    步安笑著搖頭,順便讓遊平把洛輕亭喊來,又跟素素叮囑了幾句,把她也支了出去。入股是大事,誰也不能落下。

    夏夜涼爽,步安吹著風,喝著茶,等了小半個時辰,遊平就把洛輕亭帶來了。

    洛輕亭已經從遊平這裏聽說了要入股,二話不說,也拿了二十兩銀子出來,跟張瞎子持平。

    又過了一會兒,鄧小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在他原來那堆上,添了足足三十兩,想了想又把原先的二兩收了回去,湊了個整數,這才咧著嘴道:“好了,記吧!”

    步安看著眼前堆了一桌的銀子,問了一聲:“大夥兒都不往裏添了?”

    沒人再要添。

    “先說好,一會兒可別嫌出少了!不認賬啊!”步安又強調了一遍。

    鄧小閑說:“想添也添不了了,沒處借了!”

    張瞎子說:“棺材本全在裏頭了。步爺記賬吧,就這些了。”

    洛輕亭紅著臉說:“我聽遊平說要參股,硬是從我爹那裏磨來的。我爹說,嫁妝都在裏頭了。”

    隻有惠圓和尚和遊平啥都沒說。

    步安笑著拿過毛筆,記下:鬼捕七司股本,步安一百一十兩,鄧小閑四十兩,洛輕亭二十兩,張瞎子二十兩,遊平七兩,惠圓二兩。

    他寫完把毛筆放回筆架,坐直了道:“都看看對不對?”

    眾人一個個上來看過。

    鄧小閑見諸事妥當,笑著說:“這下真的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了!”

    “別急!還有一個人呢。”步安靠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著他。

    鄧小閑一臉驚訝道:“還有人?不會是天姥書院的吧?”

    大夥兒自從知道步安就是三步成詩步執道,當然也就知道他是天姥學子,覺得鄧小閑的猜測很有道理。

    “單出錢,不幹活的,咱們不收吧?”洛輕亭今天難得不那麽直爽。步安是天姥學子中的異類,她可不覺得還會有人像他這樣,放著好好的儒門學子不當,出來撈偏門。

    “別急嘛!這不是來了!”步安看見素素從院門外走進來,身後卻沒人跟著,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心說:不會出了岔子吧?難道聽一首曲子就完了?答應的事情全不算數了?漂亮女人的話就真的一句都不能信?

    “人呢?”他蹭地站起身來。

    素素委屈道:“公子……我不敢和她走在一起,太嚇人了!”

    步安笑著搖頭,知道影伯大概是跟著一起來了。

    鄧小閑聽素素說太嚇人,嘟囔道:“來了個大魔頭不成?”

    其餘眾人也都好奇地朝門外看去。

    這時,一個身穿湖綠色長裙的女子,低著頭,微微提起裙角,跨過門檻,然後抬頭看向院內,柔美至極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緊張和局促。

    “步公子……你搬來這裏了。”

    院內眾人,幾乎全在發愣。

    步安很滿足地攤手,笑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晴山先生,從今往後,也是我們鬼捕七司的一員了。”

    “……我其實還能再借一點的。”鄧小閑說。

    “我的棺材本還有一些。”張瞎子說。

    “我回去再跟我爹說說。”洛輕亭說。

    步安說:“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