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公子赴了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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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山先生在越州的名頭實在太大。

    不單是因為美貌,也不單是因為修為,更因為她是名揚江南兩道的音律大家,每有新曲問世,也和步安的詩詞一樣,能夠聚攏靈氣,效果雖然沒有“莫聽穿林打葉聲”那麽驚人,可勝在長久。

    修行是細水長流,累日之功,能夠和晴山先生搭上關係,修行便事半功倍。坊間傳言,玲瓏坊背後的勢力極驚人,但也要賣晴山幾分薄麵,原因就在這裏。

    三步成詩的名頭雖然近來叫得很響,但是名噪一時便迅速隕落、江郎才盡的詩人,世人也見得多了,況且步執道也隻有一首“莫聽穿林打葉聲”流傳出來,“彩袖殷勤捧玉鍾”和“十年生死兩茫茫”隻有極少數人知道,論對修行人的吸引力,比不上始終有著穩定發揮的晴山。

    晴山的加入,對於鬼捕七司來說,實在意義非凡,等於是直接宣告,這支鬼捕隊伍非但能夠在越州城立足,還能活得很好,比大夥兒之前期待得還要好。

    所以,鄧小閑、張瞎子和洛輕亭不是怕晴山出錢,把自己的股本稀釋了,而是覺得有了晴山的鬼捕七司,值得賭上全部身家。

    至於“步爺”是想了什麽辦法把晴山這尊“佛”請來的,他們一時想不通,隻能將其歸結為文人雅士誌趣相投。

    步安當然不許他們出爾反爾,既然做了七司管事兒的,就得有個管事兒的樣子,稍稍懲戒私心,勉強也算是立威吧。

    之前步安讓素素去喊晴山,素素拍了她家的門,等到門開,喊了一聲“公子讓你出銀子”就因為怕鬼而慌忙跑開。

    晴山以為步公子又要來試探她,幾乎把全部家當都帶了過來,因此影伯才不放心地跟著。

    步安自然不需要她出這麽多,免得她真把七司管事兒的身份拿了去。

    於是,晴山也隻出了二十兩,和張瞎子、洛輕亭持平。

    這樣一來,鬼捕七司湊份子的結果,就變成步安出了一百一十兩,其餘人總共出了一百零九兩。這是一個大家都很滿意的比例。

    ……

    ……

    五月二十五,蘭亭夏集的前一天。

    阜平街上的樓家書館,三三兩兩的童子念書聲傳到街上,認真卻又稚嫩的聲音,是這條僻靜街道上的風景,每有路人經過,都要微笑駐足聽上一會兒。

    “爹爹!看誰回來了!”剛滿十三歲,還一臉稚氣的樓心昱,推開蒙學講堂的大門。身後是他十一歲的弟弟,樓心旻。

    樓雲闞朝這對寶貝兒子瞪了一眼,正要發作,突然又聽見一聲“爹爹”,臉色立刻緩和下來,搓著手便走出了講堂,經過樓心昱身旁時,並攏手指輕輕鑿了鑿他的小腦袋:“咆哮講堂,擾人念書。”

    門外站著的正是樓心悅、方菲兒和宋青。三人分別喊過“爹爹”和“樓伯伯”,各自行禮。

    一旁講堂的大門裏,緊貼著門框,露出幾張好奇的小臉,是剛剛還在上課的童子們,出來瞧熱鬧。

    樓雲闞笑著答應,接著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恍然道:“瞧我這日子過的,連蘭亭夏集都給忘了!哎……心悅怎麽悶悶不樂的,有什麽難事不成?”

    樓心悅還沒說話,方菲兒便皺著眉頭道:“步安不見了。”

    “不見了?”樓雲闞心說,昨天自己還見過呢,怎麽就不見了呢。

    樓心悅歎了口氣道:“我們三人來時路過南城,步師弟租住的房子已經人去樓空,周圍街坊都說他倉促搬走,背著大小包裹,許是遠走他鄉了。”

    宋青氣呼呼道:“準是因為那個勞什子婚約,他才一走了之的!”

    樓雲闞臉上掛笑:“我道是什麽事情呢!你們跟我來!”說著便往街上走去。

    不一會兒,幾人站在大門緊閉的越州鬼捕七司外。

    “這新開的鬼捕衙門,便是步公子一手操辦的。”樓雲闞笑道:“這塊匾額,昨日一早才剛掛上去。”

    樓心昱跑了幾步,站到匾額下,裝模作樣的供著手:“姐!步公子昨日就是站在此處,說,往後要靠街坊們幫襯。身旁站了一排人,全是他請的夥計呢!”

    看著鎏金熨字的越州鬼捕七司匾額,樓心悅、方菲兒和宋青三人,全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宋青喃喃道:“可我們走時,他身上就隻剩二兩銀子了……”

    就在這時,七司衙門緊閉的大門“嘎吱”一聲開開。

    “蘇蘇!真的是你!步師弟呢?”

    “樓姐姐,方姐姐,宋青……”素素揉著迷迷糊糊地眼睛:“公子說,他要去赴鴻門宴,讓我留著看家。”

    ……

    ……

    修行人也分雅俗,在越州,子敬街上的玲瓏坊是風雅的代表,運河畔的望江樓就是俗人的聚集地。

    沿著樓梯拾級而上,周圍全是朝他上下打量的好奇或者純粹冷漠的眼神,步安那種至此踏入江湖的感覺就更加具體了。

    這是他在越州修行圈子的頭一回亮相,茲事體大,除了太孩子氣的素素,和要為蘭亭夏集做準備的晴山,步安把所有人都帶出來了。

    他本以為蘭亭夏集自己也有份參與,但是到現在都沒人來通知,估計是沒戲了。

    “花道士……又從哪家騙了銀子,竟有閑錢來望江樓吃喝了?不去光顧你那些相好了嗎?”說話的是個中年漢子,膚色黝黑,坐在二樓,低頭瞥見了跟在步安身後的鄧小閑。

    “你個鑿船害命的來得,我便也來得!可你揣著銀子上春燕樓試試,我看哪個姑娘肯留你過夜!”鄧小閑冷笑著。

    “張瞎子,遊乞兒……今天是怎麽了?什麽風把缺胳膊少腿的都吹了過來!”又有人喊了一句,接著是哄堂大笑。

    有人趁亂問:“洛姑娘,這麵生的書生是你相公吧?和尚又是什麽人?”

    鄧小閑突然大喝道:“都特麽閉嘴!書生你老娘!叫步爺!”

    幾個剛剛還一臉壞笑的食客站了起來,臉上神情慢慢冷了下來。

    “你說什麽?”

    “花道士,你是要在望江樓鬧事兒吧?”

    鄧小閑走到了二樓樓梯口,冷著臉瞄著眾食客,步安以為他要再說什麽狠話,他卻鼻子出氣哼了聲:“窮鬼。”便竄到前頭領路,低頭哈腰道:“步爺,別跟這群扣扣索索的東西置氣!咱上三樓!”

    步安踏上去三樓的樓梯,暗道江湖怎麽這麽生猛,鄧小閑又怎麽這麽不要臉。

    他才沒走幾步,身後瞎子也轉到了樓梯口,隻見他背過身去對著好像隨時要衝上來的食客們,拿大拇指指著步安,扯著嗓子道:“這是咱鬼捕七司管事兒的!天姥山下來的,叫聲步爺,不占你們便宜!”

    張瞎子這付氣勢,可比鄧小閑威風多了,可他剛說完這句狠話,也扭頭往樓梯上竄,似乎生怕那些人追上來圍毆。

    步安翻了翻白眼,搖著頭往三樓走——不是出門前還一個個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說往後要在越州橫著走的嘛!怎麽都特麽這麽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