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春之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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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是天才的進步之階;信徒的洗禮之水;能人的無價之寶;弱者的無底之淵。”
醫院裏,倪昌成百般無聊,看輸液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事,順手就把倪雪書包裏的海藝大學宣傳校報給拿了出來,一邊看一邊讀出聲。
“宋海銀說他非常喜歡法國著名作家巴爾紮克的《人間喜劇》,裏麵有很多至理名言激勵他,啟發他。宋同學還說,當他遇到不幸,遇到挫折時,就會把這些困難當成他通向成功的台階,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倪雪把削蘋果的刀啪的扣在床頭櫃上,倪昌成嚇了一跳,趕緊道,“我不讀出聲行了吧,你別拿刀嚇唬我。”
倪雪連白眼也得懶的翻,把削完的蘋果放在飯盆上,倪昌成很自覺的拿起了吃了。嘴巴吃著東西還閑不住,“我怎麽覺得剛剛那個女刑警有點眼熟啊。”
“這宇宙中有你不眼熟的物種嚒。”倪雪的那張俏臉彷如假的一般,冷冰冰沒有波動,完全沒有二十出頭大學生的活潑,冷漠的讓旁觀者心疼,“我去打熱水,有事就打我電話。”
看著倪雪提著熱水壺走出病房,倪昌成把啃了幾口的蘋果放下,重重歎氣,臉上已無方才的嬉皮笑臉。
在案件審訊中,用強光去直射犯人或嫌疑人,破壞其設好的防線是最常用的一種心理暗示。海港市市局的審訊室是一間密閉的屋子,沒有窗,不開燈黑乎乎的,就算頂燈亮起來也是模糊一片。
此時張斌坐在審訊室的陰影裏,死氣沉沉,他不過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卻一副行將就木的老氣樣子,毫無生機。
巫夢禕在他的對麵坐下,把蔣萌的照片,準確的說是屍塊的照片,一張張並排的擺在張斌的眼前。她並不說話,擺好照片,就把旁邊的強光燈打開,在張斌的眼前晃了一下,卻沒對準他,而是調整角度讓清晰的光線搭在桌麵上的照片上,那血淋淋的屍塊照片在白光直射下,泛著詭異的光。
張斌不說話,巫夢禕也不說,就直直的盯著他,一言不發。
就這樣過了五分鍾左右,張斌的腿不自覺的抖起來,蒼白的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他閉上眼不去看那些照片,巫夢禕敲了敲桌子,張斌不得不重新睜開眼。
“張斌,你是不是以為找不到凶器,找不到受害者的頭,就沒辦法定你的罪。我告訴你,就算找不到這些,我們依舊可以拿出其他充分的證據!”齊肖憤怒的一拍桌子,惡狠狠的盯著張斌,那氣勢簡直要把對方吞下。
齊肖唱黑臉,巫夢禕自然扮起了白臉,她聲音不急不緩,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張斌,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力度,“張斌,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張斌目光呆滯,訥訥不言。
“前幾次審問,我們把楊曉光的照片和其他的照片混在一起讓你指認,你卻指錯了,說明你不認識他。而且根據調查,你跟他生前確實沒有接觸,生活圈也完全不一樣更沒有過節。”
齊肖接著道,“楊曉光是個富二代,如果你是圖財的話,會向楊家勒索,可你沒有,甚至連楊曉光帶在身上的錢財也一分沒少,排除財殺。情殺的話,更不可能。你一個快五十的男人,他楊曉光是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是從外地考到海港市的大學,你們根本沒有交集,你還曾因入室行竊致人傷殘,被判了十年,被放出來也就兩年。無論從哪裏算起,你們都毫無瓜葛,你為什麽要殺他,而且還那麽殘忍!”
巫夢禕緊緊觀察著張斌,見他對這些話毫無反應,示意齊肖別白費力氣,她沉默了一會,再開口時,聲音陡然嚴厲了幾分,“你的認罪供詞和你拒不交待犯罪過程行為,完全矛盾。之所以會這樣,要麽是認為證據鏈不全會判不了你的罪,可以僥幸脫罪;要麽是……”
巫夢禕說道這裏停了一下,看著張斌的反應,加重語氣道,“你要替一個人頂罪。因為人並不是你殺的,自然找不到凶器也找不到楊曉光的頭顱。能讓你頂罪的這個人,是你的至親之人。”
巫夢禕明顯看到張斌的眼神閃過慌亂,他急促的吐出一句,“人就是我殺的,我沒有替誰頂罪!刀和頭都讓我扔到海裏去了!”
他認定隻要閉口不言,堅持是把凶器和刀扔到海裏,那麽警察也沒辦法。要想從茫茫大海中找到根本不可能。隻要他自己咬死了,讓警方認定自己就是凶手,所有的罪過都由他來承受就好。
巫夢禕用鋼筆一聲接一聲的敲打著桌麵,在安靜的審訊室裏尤為刺耳,聽得張斌心煩。
“你這種求死的心理,在罪犯中並不少見。這麽主動求死,無非是你覺得虧欠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本案的凶手,他可以讓你不惜替他去死,去彌補你的愧疚,去證明你很在意他,他對你來說比命都重要。”
“我都說了,我是凶手!我是凶手!”張斌的聲音因為急劇的喘息,有些發顫,失控的吼。
巫夢禕並不指望他現在就說出要包庇的人是誰,就是要讓他亂了分寸。刑警最不怕的就是謊話,因為謊言終歸是謊言。但對於這種進了警局一心求死,隻會說自己就是凶手,其他一概不說的人,才是最對付的。讓他們開口說話才是破案的關鍵。
巫夢禕趁機把照片推到張斌眼前,強迫他盯著看,“張斌,你看清楚,這不是楊曉光的那些照片,這些屍塊來自另一位受害人,一個說不定跟你包庇的凶手一樣年齡的姑娘。你一張張看看,這些肉塊原本是個鮮活的生命!她也有親人,有夢想,可現在隻是一灘碎肉,她的青春,她的夢想再也不可能有了!”
張斌眼眶明顯泛起了紅色,可他咬著牙憋著,身子隨著情緒不穩的顫抖。巫夢禕步步緊逼,“你說你沒有替人頂罪。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在被警局羈押期間,又發生這起慘案,作案手法,甚至凶器都跟楊曉光分屍案一模一樣。連屍體切割部位都完全一致,頭也都不見了。”
難道要他告訴這位女刑警,真正的殺人凶手依舊逍遙法外嗎,張斌咬著牙別過臉去不肯看。
對於張斌這種漠視的態度,齊肖很是氣憤,他一把揪住張斌的衣領,不依不饒,“照片上這個無頭的女孩,跟楊曉光一樣,才二十二歲!花一般的年紀!如果你有孩子的話,應該也是這般大了,你的孩子被人這麽殘忍的殺害,你還能這麽冷些沉默嗎?包庇不但救不了凶手,隻會讓你們的處境更糟,更會讓傷害更大!你也看到了,第二個受害者已經出現了,說不定馬上就有第三個、第四個甚至更多!”
巫夢禕幹刑警也近八年了,但麵對逝去生命,永遠適不會適應。她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把拽住齊肖,讓他放開張斌。
“你不說,我們也會抓到他。”齊肖將張斌一把按到椅子上。“張斌,你看看這些受害人,在這好好想想。”
巫夢禕將齊肖拉出審訊室。兩起命案到現在,有用的線索極少,進展實在太慢了。回到監控室,看著審訊室裏一動不動的張斌。巫夢禕有些疲憊的閉眼靠在椅子上,刑警隊的其他人,巫夢禕都讓安排讓他們輪流休息了,唯獨她自己這幾天一直是連軸轉,齊肖正猶豫要不要喊她去值班室休息下,刑偵大隊痕檢科的楊鳳敏從外麵探頭進來。
“我女神睡著了?”楊鳳敏小聲站在門口小聲問齊肖,不待齊肖說話,巫夢禕一個激靈,轉身對楊鳳敏道,“怎麽,小楊?”
“隊長,齊肖讓我去重新整理嫌疑人和受害者的資料,找到了一點新線索。”楊鳳敏在警校讀書的時候就是巫夢禕的鐵杆粉,畢竟在這個職業中,女性還是很弱勢的,但是巫夢禕是個例外,是這個係統中有名的女神。畢業後,用的小楊自己的話說,可能是祖墳埋對了地方,上輩子拯救了宇宙,燒了高香,走了狗屎運,分到了海港市市局,還成了女神的同事,簡直做夢都要笑醒。
一聽有新線索,巫夢禕也顧不上疲憊和困倦,晃了晃頭清醒一下,“好,去看下線索。”
剛聽到楊鳳敏提到倪雪這名字的時候,巫夢禕還以為是重名,可翻完資料,心裏就些奇怪的情緒,這也太巧了。
楊鳳敏整理的新資料顯示,第一個受害者楊曉光和倪雪同是海藝大學的學生,平日裏楊曉光仗著自己家有錢,在學校也是飛揚跋扈,這麽個公子哥看上了海藝戲劇係的高冷係花,也就是倪雪。
楊曉光多次求愛被拒後,覺得自尊受到了傷害,竟然以跳河威脅倪雪,為這事還驚動了消防隊出動。
而第二個受害者,蔣萌也是海藝大學的學生,跟倪雪是同係。最關鍵的是,蔣萌的男友曾劈腿倪雪被蔣萌發現,蔣萌還找人打了她。
“兩人之間有過矛盾,而倪雪又是蔣萌案的報案人!倪雪的叔叔倪昌成,隊長你也見過了,就是醫院那位車禍撞出蔣萌屍體的司機。這一切都太巧了吧,兩個受害者都跟倪雪有過瓜葛。”
楊鳳敏有些興奮,也是天生幹警察的料,平日裏同事總覺她是一女的,出現場的活輪不到她,每天就是整理整理資料,搞搞後勤衛生。剛巧這次案子原本負責痕檢的男同事去省裏培訓了,巫夢禕就把她抽調了過來。
“那倪雪和張斌有什麽聯係嗎。”巫夢禕抬頭,眉蹙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內容沒改,漏了一個字,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