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已經完全呆住, 空氣突然滯住。幾秒鍾後, 楊鳳敏再次衝出了房間，就連倪雪也忍不住幹嘔了幾下。

    凶殺現場本就不是什麽賞心悅目的地方, 可看到床上那個孩子，每個人的心裏更加沉重。

    繈褓中的孩子身上爬滿了蛆蟲，那往外伸著的小手也因為**布滿了綠斑，眼睛緊閉著, 卻因為屍斑的原因麵目全非。

    倪雪默默戴上了口罩，先把外部檢查一遍, 這才抬頭看了其他人，“我要解開了。”

    倪雪把抱著小孩子的被子解開, 一股更濃烈的屍臭味道散發出來，被背麵包裹的部位屍體**更加嚴重。

    “沒有明顯外傷，死亡原因可能中毒或者機械性窒息, 從屍體表麵已經很難判斷, 得做進一步的屍檢。

    倪雪幫著把孩子的屍體裝進了裹屍袋,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一聲沉重的歎氣，巫夢禕看看大家, “抓緊工作，盡快把凶手捉拿歸案。”

    “太殘忍了！”方程把在場所有人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連孩子都不放過。”

    倪雪默不作聲，原本舒展的眉目，緊緊鎖在一起, 她小心翼翼把女性的屍體扶正，讓方程拍照，並把關鍵部位指了一下，“頸部這裏多角度多拍兩張，勒痕明顯，同樣是機械性窒息的可能性比較大。”

    “讓死者家屬過來清點下財物，好確定作案動機。”倪雪直起腰，眼睛有些泛紅。

    巫夢禕回頭對齊肖道，“把現場痕跡固定好，聯係下業主的親屬，對了，保安不是說是業主的媽媽來了嗎，人呢？”

    協助的民警趕忙道，“業主的媽媽心髒不好，一看這情況直接暈過去了，已經讓120送醫院了。”

    “哦，那麻煩你幫忙查一下業主的其他親屬信息，我們需要盡快排查清楚受害人的關係。”齊肖又對巫夢禕道，“巫隊，要不我去趟醫院，看看受害人的媽媽醒了沒有？”

    “你還是先跟這位民警去最近的派出所找戶籍警把這家的親屬關係落實一下，待會我親自去趟醫院吧。”巫夢禕囑咐道，“你把小楊叫上，兩個人快一些，記住不光親屬，受害人一家的朋友親戚等等都要查一下，重點看看受害人最近有沒有跟什麽人結怨，最近跟誰接觸比較多。”

    “隊長！”這時候大劉手裏提著一個證物袋走了進來。

    “這什麽？怎麽回事？”巫夢禕指著證物袋問道。“不是讓你跟鄰居了解情況做筆錄嗎。”

    大劉馬上回道，“已經做完了，這個是從鄰居家找到的，上麵有血跡。”

    “哪個鄰居？”巫夢禕心中咯噔一下，“堯光？”

    大劉點了點頭，“邵峰在看著他呢。”

    倪雪把證物袋接了過來，裏麵裝了一條女士的舊絲巾，如果不細看，還真不會看到上麵那一小點的血跡，“你們去做筆錄，然後發現人家家裏有這麽一條絲巾，就收起來當證物了？搞笑嗎？這能說明什麽？”

    倪雪把證物袋塞回給大劉，“別沒事找事了，小心人家告了我們。”

    “他不會告我們！”大劉忙解釋，“這絲巾不是那個堯光的，是他讓我們裝起來的。”

    啊？巫夢禕和倪雪對視一眼，問道，“怎麽個情況？”

    大劉把情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原來他跟邵峰在做筆錄的時候，堯光很是熱情的請他們他們喝飲料，拉開冰箱直接提了一購物袋出來，結果就在購物袋裏發現了這絲巾。

    他回想了一下，這袋零食還是十來天前買的，但是回來的路上，就在小區外麵他撞倒了了一個大姐。堯光畢竟做過幾年警察，對案件的敏感性還在，聯想道隔壁的凶殺案，他覺得還是讓警方查一下比較好，要真跟命案無關就扔了，要真有關，給案子提供個線索，他還能借機跟巫夢禕聊聊。

    “行，那帶回局裏化驗一下吧。”倪雪點了點頭，再看巫夢禕，她發現每次提到這個堯光，巫夢禕的情緒就很不對勁。

    現場勘察工作直到晚上才全部結束，參與了這次案件的人明明都餓的不行了，可卻沒有什麽胃口。

    “要不，我們點寫外賣吧？紅燒肉？或者排骨啥的？”方程本來就是個吃貨，胃口也大，這會真是餓的不行。

    “你點吧，我回宿舍去洗個澡。”齊肖抬胳膊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小劉拍了他一下，“你不剛洗過嗎。”

    “別說剛洗過，就是在洗兩遍，我還是覺得這身上有股屍臭味！”

    “閉嘴！”楊鳳敏抄起手邊的筆作勢要扔過去，現在隻是聽到那個詞，她都犯惡心。

    “忙一天了，多少吃點吧。如果不想吃外賣，我去食堂瞅瞅，弄點清淡的來吃。”巫夢禕活動了下肩膀，她也累的夠嗆。

    結果晚飯，一人就喝了一碗粥。倪雪從現場回來後就一直待在法醫室，吃飯的時候，也沒出來。

    “刑警絕對是這世上最容易猝死的職業，啊……我的天啊，過年也不得安生。”大劉打了個哈欠，把受害人一家的關係人脈資料整理了出來，巫夢禕晚上開車去了趟醫院，受害者耳朵母親已經醒了，但情緒很不穩定。

    “你們還沒下班啊。”倪雪從法醫解剖室出來的時候，見辦公室還滿滿當當的坐了一屋子的人。

    “喏，巫隊給你留的粥。”齊肖把粥拿出來遞給倪雪，指著外麵道，“隔壁休息間有微波爐你去熱熱吧，巫隊說讓你喝熱的。”

    “你們晚上就隻喝了粥？”倪雪結果打開蓋子一看，就是白米粥，“這也太清淡了，你們誰沒吃飽，一起定個全家桶吧。”

    “我！”除了方程沒人應聲。

    倪雪大概也猜出來他們為啥沒胃口，搖了搖頭，“做著行當本來就辛苦，要是一遇上命案就不吃飯，那不等案子破了，你們先把自己的健康交代出去了。”倪雪是所有人裏年紀最小的，偏偏說話做事卻比他們都要淡定。

    楊鳳敏哼了一聲，“感情你見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心真硬。”

    倪雪一敲桌子，“是你太玻璃心。做這一行就該有麵對各種死者的心理準備，要做到眼慈心冷。這個心冷是指要保存理智，一切為破案服務。”

    倪雪拿手機下訂單，剛要確認，突然抬頭問，“巫夢禕啥時候回來？”

    方程一愣，“估計快了吧。”

    倪雪嗯了一聲，“我點了三份，到時候大家一起吃。”

    “大家都累了吧，我幫大家開開胃。”倪雪放下手機，開始她的特殊開胃方法，“我媽媽是北方人，特別喜歡喝麵糊糊湯。剛做好的麵糊糊湯表明都會飄著黏糊糊的湯泡，我小時候每次要喝的時候，我媽就說別喝啦，看到上麵的泡泡了沒有，那是鼻涕泡。”

    倪雪感受到了大家嫌棄的目光，說的更起勁了，“小時候，我媽還給我講過一個故事。現在的廁所都是水衝的了，以前的時候啊，都是旱廁，一個大院裏共用一個廁所，過不了多久就得找人掏一掏。這掏糞工啊是鄉下來的，一般呢都是起個大早，幹到半下午，午飯都是一邊幹一邊解決。”

    “哎，你還行不行，挺不住我就不講了。”

    倪雪挑釁的看向楊鳳敏，心說，全局就你看我不順眼，今天非得收拾收拾你。

    “切，我怎麽不行了，你講啊！”楊鳳敏這也是硬著頭皮，她一聽倪雪說到掏大糞就知道後麵沒好話，但還在心裏安慰自己，就當對方在放屁。

    “這掏糞工啊一手掄著掏糞的大勺，一手拿著大蔥卷餅，舀一勺大糞倒進糞桶裏，咬一口煎餅，這麽一來啊，吃了飯還不耽誤幹活。這吃著吃著就噎著了。”倪雪說到這裏，又說了句題外話，“你們在家幫著包蒜瓣的時候，有沒有把蒜皮扔碗裏，卻把蒜瓣扔垃圾桶裏的經曆？”

    好幾個人都點了點頭，小劉還道，“這多正常，有時候幹活的時候一分神就弄錯了！特別是一直重複簡單的動作，很容易就犯傻。以前課本上不還見過吃墨水的故事嘛，把墨水當麻醬給沾著吃了。”

    “對。”倪雪接著道，“這掏糞工本來一邊幹一邊吃幹的好好的，結果噎住了，他一著急，想喝口水衝下去，拎起糞勺就來了一口。”

    大家齊齊哎呀了一聲，惡心的不行，楊鳳敏最終還是沒忍住衝去洗手間把晚上喝的粥吐了個幹淨。

    “我之前覺得你的人設應該是個貌美如果的高冷小女神，怎麽這麽惡俗啊。”齊肖都受不了了，方程還在一邊幫腔道，“就是啊，你怎麽跟個小變態似的！”

    這時候倪雪突然麵色一變，從口袋裏掏出了解剖刀，眼神冷冽，那射出的寒光能將屋裏的暖氣片給冷炸了。她冷冷開口，“說我變態？”

    她拿解剖刀在方程眼前一晃，方程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害怕道，“倪法醫，我錯了，我錯了！你怎麽可能是變態呢，你可是咱們局裏一寶！”

    倪雪哼了一聲，突然笑了，“變態就變態，我喜歡！”她笑的時候，又顯得那麽人畜無害，哪裏還有剛才那陰冷不可招惹的樣子。

    “你這也太陰晴不定了！”等倪雪收了解剖刀，方程摸了自己的胸口，連連喘氣，總算放鬆了下來，“你莫不是精神分裂吧。”

    剛說完就迎上了倪雪的飛刀似的目光，方程忙躲到邵峰的身後，讓邵峰幫忙擋著殺人似的眼神。

    “你幹嘛呢。”巫夢禕這時候回來了，正好撞見扶著牆回來的楊鳳敏。

    楊鳳敏靠著門口，指了指屋裏的倪雪，委屈巴巴道，“她在辦公室惡心人，講什麽掏大糞……”

    楊鳳敏又幹嘔了一聲，巫夢禕忙把她扶進去，沒安慰他，反而道，“小楊啊，你該練練膽兒，還不如四五六呢，她在家跟四五六一到吃飯的點一大一小比著誰講的故事最惡心。”

    “隊長，你回來了。”

    大家見巫夢禕回來了，忙起身。倪雪卻道，“回來的剛好，外賣馬上到你付錢。”

    正說著呢，就聽外麵有人喊，“您好，巫女士在嗎，您點的三份全家桶到了，□□。”

    “你點外賣我付錢？”巫夢禕反應過來，倪雪一攤手，“我沒錢啊，再說了，給你手下點的外賣，難道不該你付錢。”

    倪雪湊到巫夢禕的麵前，因為不及巫夢禕高，她踮著腳跟巫夢禕對視，小聲道，“你要是不付錢，我就當著大家的麵親你。”

    巫夢禕眨了下眼睛，一臉無奈，她趕緊把倪雪推開，對著外麵喊，“在呢，多少錢！”

    等大家把三分全家桶分了，巫夢禕把那份白粥熱了熱遞給了倪雪，這小丫頭特殊期，不能吃涼的，倪雪本來不想喝，但看巫夢禕專門幫自己熱了，也就接了過去，還故意大聲道，“巫隊長，你對同事都這麽熱心啊。”

    “那可不是，你是頭一份。”齊肖正啃著雞腿，被楊鳳敏暗中捏了一把，他倒吸口氣，不解的看著楊鳳敏，“你掐我幹啥。”

    楊鳳敏不滿的哼了一聲，“就你話多。”

    “這樣吧，今晚一不早了，大家就別加班了，吃完了都回家，別忘了明天來上班，對了，春節期間加班，我會跟孟局給大家申請多倍工資的，我知道大家也不喜歡這點錢，過年嘛，誰不希望團團圓圓一家人，可咱們就這麽個工作性質，辛苦了。也別坐公交了，打車，明天我給報。”

    巫夢禕剛說完，倪雪拿過了一份事件報告，敲了敲桌子，“趁大家吃東西的工夫我把剛才屍檢的結果通報一下。”

    “哎，你故意吧！”楊鳳敏好不容易才吃了幾根薯條，不滿道，倪雪對她一挑眼，然後對巫夢禕道，“要不你說？”

    “行了，你別逗她了！”巫夢禕小聲道，倪雪故意裝作吃醋道，“喲，這是心疼她了吧，”

    “死者是一家人，家主男楊成輝，妻子艾佳，還有不滿月的孩子，其死亡原因分別是，楊成輝死於頸部那一刀，經過比對是一把水果刀，並且在案發現場的客廳桌子底下找到了這把凶器，死者沒有掙紮，說明凶手殺人時，楊成輝已經沒有了意識。經過屍檢胃部及血液檢測沒有發現至昏迷的藥物，楊成輝怎麽失去意識的還需要進一步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