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仙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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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夏意和夏憐啟程前往兗州。
除了朔陽和趕車的車夫之外,夏憐沒有再看到其他人。但她知道,夏意無論何時出行身邊都會跟著暗衛,隻是一般人發現不了而已。
夏憐並沒有和夏意坐同一輛馬車。夏意的馬車在前,夏憐的在後。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朔陽居然跟著自己坐後麵這輛馬車,而不是跟著夏意。
“你怎麽沒跟著我大哥?”夏憐情不自禁問道。
“為了保護二小姐。”
夏憐想了想,“其實,一輛馬車是可以坐下三個人的,兩輛馬車有些多餘。”
畢竟,夏意現在的馬車裏隻有他一個人,豈不是很空。
“大少爺習慣了坐那輛馬車,那匹馬是稀有品種,比其他馬跑得快些。”
“那麽吝嗇,不讓我們坐?”夏憐打趣道。
“不,大少爺是有意讓二小姐坐這輛馬車。這匹馬經過特訓,腳力雖不快,但行路非常穩。”
被朔陽這麽一說,夏憐才意識到,的確,他們所乘坐的這輛馬車非常穩,他們都已經走了這麽遠,她都絲毫不曾感受到顛簸。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次他們去煙花樓,去時她就是和夏意同坐他的馬車。路上,夏憐顛簸得難受,一直咬著嘴唇,臉色也很差,不停掀開簾子透氣。
她還記得那時,他坐在他對麵,卻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仿佛她死在裏麵都與他無關的樣子,冷漠至極。
可是等他們回去的時候,他卻專門派人又駕來了另一輛馬車。速度慢些,也平穩些。
她一直以為,回去時他派第二輛馬車,是為了小雪,是為了給她和小雪一個單獨的屬於姑娘家的空間,方便她在路上和她說說話,安慰一下她。
可是原來……是因為自己麽?
如果朔陽不告訴自己,也許,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
……
馬車走了幾個時辰,終於到達兗州地界。
隻是他們先進入的是城裏,故還有一小段路要走。
兗州的人稱那座宅子為“青宅”,因其四周樹林陰翳的清幽環境而得名。巧的是,偏又與傾城之名諧音,所以起初人們都認為,青宅注定應屬於傾城。
隻是誰也不曾料到,傾城住進去不久便不知所蹤。
有人說她是獨自離開,有人說她是已經遇害。而之後進到青宅裏的人,全都莫名失蹤了。
所以後來,當地的人們,都說青宅是被仙子詛咒過的地方。
夏憐坐在馬車中,聽見鳥鳴蟬韻。掀起簾子,隻見馬車已行至林間。
林中彌漫著草木芳香,令人感到自然愜意。高樹遮天蔽日,即使是再熱的天氣,在樹蔭下都變得十分涼爽宜人。
夏憐不由得感歎:“其實,這是個好地方。”
古人雲:“居山水間者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青宅便是依山臨水而建,沿著小路無須走遠,便得見淙淙溪流。
“自然是好地方。”朔陽的目光也望向簾外,“青宅曾是整個兗州最有名的宅子——當然現在也很有名——那時兗州人都說,誰若能住進青宅,哪怕隻一個晚上,都不枉此生了。”
夏憐輕歎,“但現在,因為傾城的事,它突然就成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詭異之地。”
朔陽也歎息了一聲,不再言語。
沒過多久,馬車停下了。車夫從前麵探過頭來:“咱們到了。”
夏憐和朔陽相繼下了馬車。在他們眼前的一段狹窄的小路,青宅距此還有一小段距離。
“前麵馬車過不去,隻能送二位到這裏。”
“行,你回去吧。”
車夫走後,朔陽轉身對夏憐說道:“二小姐先在此等候片刻。”
“嗯?”夏憐有些不解,難道還有人要來?
就在此時,身後突然又響起了馬車的聲音。夏憐回頭,看見夏意從馬車上下來。
“大哥?”
夏意的馬車是比他們所乘的馬車要快的,可是夏意竟比他們晚到?
“走吧。”
夏意沒解釋什麽,隻轉頭對夏憐說道:“跟在我身後。”
“嗯。”
夏憐跟在夏意身後,朔陽走在夏憐身後。三人走上了小路,一點一點靠近那座充滿秘密的青宅。
……
“大小姐,程公子又來找您了。”
夏盈煩了,“不是說叫他不要再纏著我。”
“大小姐,程公子說,他聽說大少爺在查兗州有關青宅的一件事,他爹曾經在兗州當過縣令,好像去過那地方……”
“什麽?!”夏盈聽萍兒說起青宅,一下子激動起來:“他爹去過?!”
“嗯,還說,當時程大人貌似在那裏發現了一個東西,有關傾城的……”
“怎麽不早說!快,我要見他!”
“是,奴婢這就去告訴程公子。”
終於,程東陽得到了美人的接見。
“你們發現了什麽東西?”夏盈直入主題,“拿來給我看看。”
“不巧,我今日沒帶來。”程東陽一邊做出一副遺憾的樣子,一邊滿心期待地說:“我聽說西苑的荷花開了……不知可否邀請佳人同賞?到時,我們一邊賞荷花,一邊討論……”
夏盈真想一把茶水潑他一臉,不過她實在是好奇,想知道他手裏究竟有什麽線索,所以盡量讓自己平靜:“……好,那明日西苑,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程東陽喜不自勝,覺得自己離攀上夏盈又近了一步。然而夏盈心中想的卻是,如果他要是敢戲弄她,或者拿出手的東西毫無價值可言,那就不要怪她跟夏意告狀,讓他們程家從此在整個京城都待不下去。
……
終於,夏憐看到了這座傳說中的青宅。
那是一座很大的宅院,朱紅的大門上鑲著兩個巨大的門鈸,為銅所製,又稱獸麵。門口蹲著兩隻雕刻的貔貅,栩栩如生。夏意推開門,那扇布滿銅鏽的大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響。
門開了。
映入眼簾的庭院,雜草叢生,一片蕭瑟荒涼。
在庭院的中央,夏憐看見了一棵樹。
那是一棵垂柳,千絲萬縷的柳枝隨風擺動,錯雜相交。柳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在一片荒草中,像張牙舞爪的鬼魅的哭訴。
那一定是夏憐聽過的,最淒涼的樹聲。
“喵——”
突然,響起了很輕的一聲貓叫。
不知什麽時候,一隻黑貓從樹上躥了下來。
那隻貓通體漆黑,沒有一絲雜毛,黑得發亮。
可是真正吸引夏憐注意的,卻是它的眼睛。
那是一雙翠綠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像是有人的感情一樣,充滿了悲傷與蒼涼。
“喵——”
突然,它又叫了,接著,它轉身跑走,消失在了荒涼的草木中。
“檢查一下四周的環境。”夏意對朔陽吩咐道:“把這個宅子仔仔細細檢查一遍。”
“是。”
朔陽與夏意分開查看,夏憐則寸步不離地跟著夏意。這座宅子荒廢了太久,所以到處都充滿了塵土的氣息。夏意和夏憐在前院,朔陽則去後院。
兩個人剛剛走到回廊,突然聽見朔陽叫了一聲。
“大少爺,這邊……”
夏意和夏憐聞言,便立刻去了後院。
朔陽站在一口古井旁邊。
“這是……一口水井?”
“不,”朔陽的目光望向井底,“是一口枯井。”
……
西苑,荷花開得正嬌豔。
“現在,你可以給我看看了麽?”夏盈假意討好,“程公子,盈盈知道你最好了。”
這一番話讓程東陽很是受用,“哪裏哪裏,你想看,我自然要給你帶來。”
說罷,他掏出了一本手記,“就是這個,當時我爹在門外右邊貔貅下麵挖到的。”
“手記?”
“嗯,這是傾城的手記。本來,我爹以為傾城會把寶藏的線索記在裏麵,結果沒想到,裏麵居然記的都是些亂七八糟沒用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是沒用的。”接過手記,夏盈白了他一眼。從小大哥就告訴她,越是蛛絲馬跡的細節,越有可能藏著很多秘密。
那麽,傾城的這本手記裏,究竟會不會藏著什麽秘密?
夏盈輕輕撫評封麵的褶皺,緩緩翻開了有些殘損和泛黃的紙頁——
……
【丁酉年春,五月初四】
趕了很久的路,我終於到了青宅。
不過,我想這些都是值得的。
我喜歡這裏的環境,清幽雅致,遠離市區的喧囂。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我看見了朱紅的大門。門外蹲著兩隻貔貅,雕刻得栩栩如生,巧奪天工。我推開了門,進入了庭院。
映入眼簾的庭院,草木芬芳,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
在庭院的中央,我看見一棵樹。
那是一棵垂柳,千絲萬縷的柳枝隨風擺動,在舞姬在揮動著水袖。柳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在一片青青綠草中,像是給舞姬伴奏的絲樂。
那一定是我聽過的,最悅耳的樹聲。
“喵——”
是貓叫?
不知什麽時候,一隻黑貓從樹上躥了下來。
那隻貓通體漆黑,沒有一絲雜毛,黑得發亮。
可是真正吸引我注意的,卻是它的眼睛。
那是一雙翠綠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像是有人的感情一樣,充滿了生機與靈氣。
“喵——”
突然,它又叫了,接著,它轉身欲走,卻又不停回頭看我。
噢,它比我先在這裏,也許我在它眼裏,算是闖入者吧。
但是我想,它是喜歡我的,它會接受我,從此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在這座宅子裏,一起走過無數個春夏秋冬。
它又回頭了。它每走幾步,都要回頭看我一次。
我俯下身問它:小家夥,你想讓我跟你走?
貓兒舔了舔爪子。
我笑了。那,我倒要看看,你想帶我去哪兒?
我跟著它,繞過回廊,走進後院。
貓兒在一口井邊停了下來。
我走過去,向井底觀望。
那是一口井。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