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月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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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夏意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著實有些出乎她意料的。被撞見了這樣的事情竟連一絲尷尬也無, 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仿佛剛剛那個欺負婢女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過夏憐心中暗自思忖:這種事,她怎麽可能會說出去呢!
即使有心散播, 都羞於開口。更何況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嗯……我記住了。”
音未落,夏意轉身離開了涼亭, 夏憐目送著他修長的身影在月色中漸漸遠去。
夏憐回過神來, 也徑自回了房。
……
這一日夏憐走到後院,還未進到院子裏,便先聽見了夏文和夏盈說話的聲音。
“她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是夏文的聲音。
他口中的“她”,是誰?
是誰竟能讓一向溫文爾雅的夏文, 都這般氣憤?
“行了, 當初她連下藥都敢,還有什麽不敢。”夏盈回應道:“當初你就是太過憐香惜玉了, 居然還叫那賤婢留下。這次也是,我看這虞昭,也是個狐媚子, 連大哥都迷惑了。”
說到這裏,夏盈不禁感歎了一句:“不過確實長了一張夠資本的臉。”
夏憐此時已經繞過假山進了院子, 直接與二人遇上。
“小憐?”
“姐姐,二哥。”夏憐淺淺一笑,接著道:“剛剛似乎聽二哥和姐姐說起虞昭來著。”
夏文輕歎了一聲, “前幾天的事了。那天鶯兒說要吃夜宵, 叫虞昭去後廚找些吃食來, 卻趁其不備將她困在了柴房中, 關了整整一夜。這件事虞昭居然都隻字不提,還是翠兒看見了,匯報給我,不然我都不知道。”
從夏文的敘述中,虞昭儼然是一個受了委屈隻會默默承受的姑娘。她不肯反抗,也不會告狀。
這不禁令夏憐回憶起了那一夜,在涼亭中,夏意對她的羞辱。那時她也是一副柔柔弱弱任君采擷的模樣,仿佛不管夏意怎麽弄她她都會受著似的。
“這樣啊……”夏憐不動聲色,“那虞昭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所以我跟大哥說了,要了虞昭做我的通房丫頭,這樣鶯兒就不會再欺負她了。”頓了頓,又道:“當然,這隻是一個身份罷了,我自然不會強迫她做什麽。”
說到這裏,夏文白皙的俊臉上似乎微微紅了一下。
“這樣便好,虞昭有你護著,鶯兒肯定不會欺負她了。”夏憐與夏盈心照不宣,都能看出,夏文對虞昭定是有點意思的,如果隻是簡單的關心,不會特意要了她。
三人在後院散步了一會兒,突然下起了雨,於是便各自回了房去。夏憐回到房間中,桃紅見她有些被雨淋濕了,忙給她打了熱水,又給她拿了一套幹淨的新衣服。
“不用麻煩,我沒那麽嬌慣的。以前我在清水縣的時候,有時和穀雨哥哥在田間玩,也有遇上突然下雨,那時我們就一起在雨裏奔跑……”夏憐回憶起清水縣,就好像回到了那些下著雨的日子,仿佛時光從來不曾流走:“……我沒那麽容易生病的。”
“那可不行。上次二xiǎo jiě您半夜沒有關窗,結果受了風寒,被大少爺知道了,大少爺把桃紅好一頓訓呢!”桃紅心直口快,說完又突然捂住嘴巴,“哎呀,大少爺吩咐過,不要告訴二xiǎo jiě的。”
夏憐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大哥麽?”
“嗯,就是大少爺呢,隔三差五便差人問二xiǎo jiě您的情況,仿佛生怕您在這裏受了委屈似的。”桃紅想著反正剛剛已經說漏嘴了,不如索性便告訴夏憐好了,而且又不是什麽不好的事。
夏憐沉默片刻,卻隻是淡淡“哦”了一聲。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你去忙吧。”
“是,二xiǎo jiě。”
桃紅去幫著翠兒收衣服,夏憐一個人坐在房中,想起剛剛桃紅所說的話。
他這算是愧疚麽?因為當初她被綁架的事?
夏憐並不相信,夏意會關心她。他不會關心任何一個人,除了他自己。
而他對她,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冷漠,恐怕隻有他自己清楚罷!
夏憐搖搖頭,不再想他。
……
虞昭被夏文收回房中,做了通房丫頭,這件事很快在夏府傳開了。
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更多的人是在等著看好戲。
畢竟,夏文的房中還有一個鶯兒。
可是很快,夏家就出了事。
那一日是桃紅,在路過小池的時候,看見池水有些渾濁,便叫了家丁來,想看看是怎麽回事。
接著,一具被泡得有些腐爛的屍體被打撈了上來。
竟然是……鶯兒!
當時在場的丫鬟都嚇了一跳,因為鶯兒的屍體已經被水泡得浮腫了,原本俏麗的麵龐此時變得如怪物一般猙獰可怕。
夏文聽聞此事,驚詫不已。雖說他對鶯兒也無多少感情,但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麽香消玉殞,他依然很痛心。
夏府上下都說,最有動機的人害鶯兒的人,就是虞昭。
可是根據仵作驗屍的結果,鶯兒死於前一日子時,而那時的虞昭有著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當夏文聽說虞昭有不在場證明時,他先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很快,他的心便再一次緊了起來。
“虞昭當時……是在……是在大少爺的房間裏。”
……
夏府裏的人都說,是鶯兒自己不慎落水的。這隻是一場意外。
夏憐卻覺得,鶯兒的死沒那麽簡單。而且,直到現在,她依然懷疑虞昭有問題。
她有不在場的證明,這讓夏憐覺得更加可怕。
夏意是不會給虞昭做偽證的,仵作驗屍也不會出差錯,所以唯一能說通的解釋——
虞昭在夏府還有內應。
她,不是一個人。
而夏府近一年來都未曾招收過新的下人。如果虞昭來到夏府真是別有用心,那麽至少在一年多以前,在夏宗元還在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夏府安插了她的人。
這太可怕了。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卻是夏意的態度。
夏意似乎有意想把這件事壓下來,並未派人去嚴查,而是用一切“證據”去說明鶯兒的死真的隻是意外,絕對與虞昭無半分關係。
他究竟有沒有被虞昭的美色所惑,夏憐還不能確定。即使那晚虞昭在夏意的房間中出現也未必能說明什麽,表麵上的不再追查也未必不是將調查放在暗中進行。不管怎樣,夏意的心思她是猜不到的。
但她這幾日一直小心翼翼留意著虞昭。直覺告訴她,虞昭可能接下來還會有所行動。
幾天之後,虞昭說是想出去買些首飾,便出了府。臨走之前,夏憐假裝在前院散步,其實是為了觀察虞昭出門時的行裝。
她不想打草驚蛇,所以她沒有跟著出去跟蹤虞昭的計劃。不過,觀察若是夠仔細,也足夠發現一些問題了。
比如,虞昭回來的時候,她的群裾有些濕。
今日天氣晴朗,沒有一滴雨絲。從夏府到南街,也無須渡河乘舟。
如果她安分地如她所言去南街買首飾,買完回府的話,她沒有任何機會能讓裙角濕掉。
所以……虞昭出府後去的,恐怕不是南街。
在此之前,夏府從來不會收留任何來路不明的人。但這一次,虞昭是個例外。
因為夏意點了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當時,夏盈就站在夏憐旁邊,當夏文提出請求想帶虞昭回府,並且夏意居然還答應了的時候,夏盈在夏憐耳邊悄悄說了句話。
她說:“確實,是個美人。”
能令夏盈承認“是個美人”的人,整個京城裏都找不出幾個。而虞昭是其中之一。
這句話在暗示夏憐,這個叫虞昭的美人,她的美貌已經達到了這般程度——不僅能令夏文為之傾心、甚至連夏意都願意為她而破一次例。
夏憐隻是附和地輕點了下頭。
從始至終,夏憐都不曾說什麽,當然她也沒有那個資格和膽量去質疑夏意的決定。隻是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這個虞昭似乎有問題。
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她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
虞昭進了夏府以後,被安排做了一個跑腿丫鬟。從她被帶回夏府,反應最大的人,不是夏家的四兄妹,而是鶯兒,夏文的通房丫頭。
下人們似乎都在等著看鶯兒的笑話。
這件事,還要從半年前說起。那時夏憐尚未住進夏府,這些都是聽桃紅說的。
鶯兒原本也是個幹粗話的跑腿丫鬟,可是有一次,她在燒火的時候碰巧被夏文撞上,當時她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便一下子勾起了夏文的憐香惜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