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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虞昭進了夏府。
在此之前, 夏府從來不會收留任何來路不明的人。但這一次,虞昭是個例外。
因為夏意點了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當時, 夏盈就站在夏憐旁邊,當夏文提出請求想帶虞昭回府, 並且夏意居然還答應了的時候, 夏盈在夏憐耳邊悄悄說了句話。
她說:“確實,是個美人。”
能令夏盈承認“是個美人”的人,整個京城裏都找不出幾個。而虞昭是其中之一。
這句話在暗示夏憐, 這個叫虞昭的美人,她的美貌已經達到了這般程度——不僅能令夏文為之傾心、甚至連夏意都願意為她而破一次例。
夏憐隻是附和地輕點了下頭。
從始至終,夏憐都不曾說什麽, 當然她也沒有那個資格和膽量去質疑夏意的決定。隻是不知為何, 她總是覺得這個虞昭似乎有問題。
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她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
虞昭進了夏府以後, 被安排做了一個跑腿丫鬟。從她被帶回夏府,反應最大的人,不是夏家的四兄妹, 而是鶯兒,夏文的通房丫頭。
下人們似乎都在等著看鶯兒的笑話。
這件事,還要從半年前說起。那時夏憐尚未住進夏府, 這些都是聽桃紅說的。
鶯兒原本也是個幹粗話的跑腿丫鬟, 可是有一次,她在燒火的時候碰巧被夏文撞上, 當時她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 便一下子勾起了夏文的憐香惜玉之情。
當然, 隻是憐惜而已。當時他所做的也隻是吩咐管家,鶯兒這麽嬌弱,以後盡量不要給她安排這種活兒。
但鶯兒卻並不滿足於此。
就在那之後不久,鶯兒被管家安排去給夏文送糕點。那一次,她在糕點裏下了藥。
就是這種丫鬟爬床的戲碼,真實地發生在了夏文身上。
當時夏宗元還在,他對此事怒不可遏,想將鶯兒趕走。但鶯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當時跪在夏文麵前哭著對他說:“奴婢若有錯,便是錯在了對二少爺心存愛慕,奴婢此等身份,不該對二少爺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即使是死,奴婢也想告訴您,奴婢是真心喜歡二少爺,才會做出這種事……”
夏文一時心軟,便為她求了情,從此鶯兒就成了夏文的通房丫頭。但這件事之後,夏府便出了新規定,這種事以後決不能再發生,否則誰求情也沒有用。
其他丫鬟都心知肚明,哪有什麽“真心喜歡”,做丫頭的爬少爺的床,還能為了什麽?
但夏文就是這樣一個太憐香惜玉的男子。
當時桃紅在跟夏憐說這件事情的時候,不知是諷刺還是嫉妒,顯得語氣有些酸:“哼,不就是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又看準了二少爺人善良,所以才敢這麽大膽。”
夏憐隻是笑笑沒說什麽。
“那個虞昭也是,我看啊,她八成也和那鶯兒是一路貨色。”桃紅心直口快,心裏有話藏不住,便直接說道:“她要是能爬上大少爺的床,我算她有本事。”
夏憐原本正在卸下自己發上的珠釵,聽聞此言,突然手一頓。
她突然想起了三天前的那一幕。
三天前,她在後山的涼亭處散步,本想直接回房,卻聽見那邊有腳步聲傳來。當時她恰好站在陰影中,月色照亮了涼亭,卻照不到她的身影,使她整個人完美地隱藏在了黑暗中。
她本無心“躲”在此處偷窺他人,可是很快,她看到了過來的人,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尷尬地留在原地,不動聲色。
來的人,是夏意和虞昭。
夏意先走進了涼亭中,在石凳上坐下。虞昭跟在他身後,似乎很是順從的模樣。
虞昭站在夏意麵前,柔聲問道:“大少爺,不知您這麽晚叫奴婢過來有什麽事。”
“你覺得?”夏意突然站起身來,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你覺得我想做什麽?嗯?”
在夏意的這句話裏,夏憐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如果現在站在夏意麵前的人是她,她大概早已失了分寸。
但虞昭卻不是夏憐。
虞昭美目一轉,似是拒絕,卻更似引誘,“大少爺開口,想要奴婢做什麽都可以。”
月光落下,照在虞昭絕美的臉龐上。而夏意卻背對著月光,所以夏憐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隻聽得他低沉而有些慵懶的聲音傳來:“做什麽都可以?”
夏憐還記得,當時虞昭的話——“隻要給小女一口飯,小女就是您的的人了,您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這種話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說得出口的。
而現在夏意所言,似乎是在提醒她,實際上卻是表達——
“那麽,我現在該怎麽玩你?”
夏憐聽懂了。
所以虞昭也聽懂了。
虞昭依舊低垂著眸子,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隻要是大少爺想。”
“好。”夏意坐下,神情有些慵懶,“把衣服脫了。”
聽聞此言,躲在陰影處的夏憐嚇了一跳。
他們難道要在這裏……?!
虞昭垂下眸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卻反而更加勾人:“大少爺,難道要在這裏麽?”
“清風明月,良辰美景。”他突然勾起唇角,伸手攬過她的腰肢,接下來的話卻更加意味深長:“我知道你喜歡刺激。”
刺激。
但夏憐可不想眼睜睜看著夏意和虞昭在這裏“玩點刺激的”。
現在,就看虞昭要怎麽想辦法脫身了。
果然,虞昭輕輕推了下他的手臂,“大少爺……奴婢……奴婢今日不方便。”
老套的推辭。夏憐本以為她能有更高明的手段的。
“身子不方便?沒關係。”夏意捏住她的下巴,“用嘴。”
虞昭被他鉗住了下巴,白皙的俏臉有些泛紅,漂亮的眸子裏隱約含著晶瑩,“求您……”
“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夏意的聲音冷如寒冰。
虞昭俯下身,伸出一雙纖手去解他的腰帶。
還未碰到,卻突然被他冷冷地推開。
“突然沒了興致。現在,你可以滾了。”
虞昭低著頭,“是,大少爺。”
說著,便轉身離開了涼亭。
離開之前,她似乎往夏憐這邊的方向看了一眼。
夏憐幾乎快要懷疑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
可她隻是遠遠瞟了一眼,便轉身離去。她應該……沒有發現。
夏憐長舒了一口氣。現在她隻需要等待夏意離開,自己再悄悄回去。
卻不料,虞昭剛走後不久,夏憐便聽見夏意低沉的聲音傳來——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夏憐聽到夏意的聲音有些驚訝,原來他早已發現了自己。
臉頓時緋紅一片,夏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不要多言。”
夏意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著實有些出乎她意料的。被撞見了這樣的事情竟連一絲尷尬也無,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剛剛那個欺負婢女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過夏憐心中暗自思忖:這種事,她怎麽可能會說出去呢!
即使有心散播,都羞於開口。更何況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嗯……我記住了。”
音未落,夏意轉身離開了涼亭,夏憐目送著他修長的身影在月色中漸漸遠去。
夏憐回過神來,也徑自回了房。
……
這一日夏憐走到後院,還未進到院子裏,便先聽見了夏文和夏盈說話的聲音。
“她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是夏文的聲音。
他口中的“她”,是誰?
是誰竟能讓一向溫文爾雅的夏文,都這般氣憤?
“行了,當初她連下藥都敢,還有什麽不敢。”夏盈回應道:“當初你就是太過憐香惜玉了,居然還叫那賤婢留下。這次也是,我看這虞昭,也是個狐媚子,連大哥都迷惑了。”
說到這裏,夏盈不禁感歎了一句:“不過確實長了一張夠資本的臉。”
夏憐此時已經繞過假山進了院子,直接與二人遇上。
“小憐?”
“姐姐,二哥。”夏憐淺淺一笑,接著道:“剛剛似乎聽二哥和姐姐說起虞昭來著。”
夏文輕歎了一聲,“前幾天的事了。那天鶯兒說要吃夜宵,叫虞昭去後廚找些吃食來,卻趁其不備將她困在了柴房中,關了整整一夜。這件事虞昭居然都隻字不提,還是翠兒看見了,匯報給我,不然我都不知道。”
從夏文的敘述中,虞昭儼然是一個受了委屈隻會默默承受的姑娘。她不肯反抗,也不會告狀。
這不禁令夏憐回憶起了那一夜,在涼亭中,夏意對她的羞辱。那時她也是一副柔柔弱弱任君采擷的模樣,仿佛不管夏意怎麽弄她她都會受著似的。
“這樣啊……”夏憐不動聲色,“那虞昭姑娘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所以我跟大哥說了,要了虞昭做我的通房丫頭,這樣鶯兒就不會再欺負她了。”頓了頓,又道:“當然,這隻是一個身份罷了,我自然不會強迫她做什麽。”
說到這裏,夏文白皙的俊臉上似乎微微紅了一下。
“這樣便好,虞昭有你護著,鶯兒肯定不會欺負她了。”夏憐與夏盈心照不宣,都能看出,夏文對虞昭定是有點意思的,如果隻是簡單的關心,不會特意要了她。
三人在後院散步了一會兒,突然下起了雨,於是便各自回了房去。夏憐回到房間中,桃紅見她有些被雨淋濕了,忙給她打了熱水,又給她拿了一套幹淨的新衣服。
“不用麻煩,我沒那麽嬌慣的。以前我在清水縣的時候,有時和穀雨哥哥在田間玩,也有遇上突然下雨,那時我們就一起在雨裏奔跑……”夏憐回憶起清水縣,就好像回到了那些下著雨的日子,仿佛時光從來不曾流走:“……我沒那麽容易生病的。”
“那可不行。上次二小姐您半夜沒有關窗,結果受了風寒,被大少爺知道了,大少爺把桃紅好一頓訓呢!”桃紅心直口快,說完又突然捂住嘴巴,“哎呀,大少爺吩咐過,不要告訴二小姐的。”
夏憐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大哥麽?”
“嗯,就是大少爺呢,隔三差五便差人問二小姐您的情況,仿佛生怕您在這裏受了委屈似的。”桃紅想著反正剛剛已經說漏嘴了,不如索性便告訴夏憐好了,而且又不是什麽不好的事。
夏憐沉默片刻,卻隻是淡淡“哦”了一聲。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你去忙吧。”
“是,二小姐。”
桃紅去幫著翠兒收衣服,夏憐一個人坐在房中,想起剛剛桃紅所說的話。
他這算是愧疚麽?因為當初她被綁架的事?
夏憐並不相信,夏意會關心她。他不會關心任何一個人,除了他自己。
而他對她,究竟有幾分真心幾分冷漠,恐怕隻有他自己清楚罷!
夏憐搖搖頭,不再想他。
……
虞昭被夏文收回房中,做了通房丫頭,這件事很快在夏府傳開了。
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更多的人是在等著看好戲。
畢竟,夏文的房中還有一個鶯兒。
可是很快,夏家就出了事。
那一日是桃紅,在路過小池的時候,看見池水有些渾濁,便叫了家丁來,想看看是怎麽回事。
接著,一具被泡得有些腐爛的屍體被打撈了上來。
竟然是……鶯兒!
當時在場的丫鬟都嚇了一跳,因為鶯兒的屍體已經被水泡得浮腫了,原本俏麗的麵龐此時變得如怪物一般猙獰可怕。
夏文聽聞此事,驚詫不已。雖說他對鶯兒也無多少感情,但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麽香消玉殞,他依然很痛心。
夏府上下都說,最有動機的人害鶯兒的人,就是虞昭。
可是根據仵作驗屍的結果,鶯兒死於前一日子時,而那時的虞昭有著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當夏文聽說虞昭有不在場證明時,他先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很快,他的心便再一次緊了起來。
“虞昭當時……是在……是在大少爺的房間裏。”
……
夏府裏的人都說,是鶯兒自己不慎落水的。這隻是一場意外。
夏憐卻覺得,鶯兒的死沒那麽簡單。而且,直到現在,她依然懷疑虞昭有問題。
她有不在場的證明,這讓夏憐覺得更加可怕。
夏意是不會給虞昭做偽證的,仵作驗屍也不會出差錯,所以唯一能說通的解釋——
虞昭在夏府還有內應。
她,不是一個人。
而夏府近一年來都未曾招收過新的下人。如果虞昭來到夏府真是別有用心,那麽至少在一年多以前,在夏宗元還在的時候,她就已經在夏府安插了她的人。
這太可怕了。
然而更出乎意料的,卻是夏意的態度。
夏意似乎有意想把這件事壓下來,並未派人去嚴查,而是用一切“證據”去說明鶯兒的死真的隻是意外,絕對與虞昭無半分關係。
他究竟有沒有被虞昭的美色所惑,夏憐還不能確定。即使那晚虞昭在夏意的房間中出現也未必能說明什麽,表麵上的不再追查也未必不是將調查放在暗中進行。不管怎樣,夏意的心思她是猜不到的。
但她這幾日一直小心翼翼留意著虞昭。直覺告訴她,虞昭可能接下來還會有所行動。
幾天之後,虞昭說是想出去買些首飾,便出了府。臨走之前,夏憐假裝在前院散步,其實是為了觀察虞昭出門時的行裝。
她不想打草驚蛇,所以她沒有跟著出去跟蹤虞昭的計劃。不過,觀察若是夠仔細,也足夠發現一些問題了。
比如,虞昭回來的時候,她的群裾有些濕。
今日天氣晴朗,沒有一滴雨絲。從夏府到南街,也無須渡河乘舟。
如果她安分地如她所言去南街買首飾,買完回府的話,她沒有任何機會能讓裙角濕掉。
所以……虞昭出府後去的,恐怕不是南街。
身後,朔陽低聲問了句:“大少爺,要不要進去……”
“不必。”夏意轉過身,“走吧。”
朔陽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默默跟在夏意身後,也不再多言。
兩個人走到後山涼亭,卻看見了夏文和夏憐。他們似乎在交談著什麽。
夏意與涼亭中的兩人隔著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遠到隔著樹木蔥蘢他們很難發現他,近到他若有心,完全可以聽清他們的談話。
可是他不想。
夏意轉身欲走,朔陽跟在身後也正要離開。可就在這時,夏文突然問了一句:“小憐,你不恨大哥麽?”
靜默。
夏意突然停住腳步。
那邊,夏憐卻沒有聲音。
這一瞬,仿佛全世界都在沉默。
朔陽有些尷尬站在夏意身後,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他畢竟跟了他那麽多年,又怎會發現不了此時此刻主人的氣場在發生著些許的變化。
夏意從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他。
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冷酷無情……哪怕世人皆以這般詞語形容他,他也不在乎,更不辯解。
可是他停住了腳步。
朔陽知道,因為某些緣故,夏憐對於夏意而言,是特別的。
“小憐?”
夏文又叫了她一聲。
“我……不知道。”
最終,夏憐的回答是,不知道。
這似乎已經可以算是好的答案了。夏府上下所有人都以為,夏憐心裏一定是恨著夏意的。
夏意微微側過頭。陽光下,他看見那個白皙清秀的少女靜靜坐在夏文對麵,白色與粉色相間的紗裙讓他想起了水中的芙蓉,含羞待放,在盛開成嬌豔前仍舊保留著一份純真。
“我……不知道。”夏憐看不見夏意,她也沒有看對麵的夏文,隻是垂著眸子:“二哥,大哥和我們終究不同。我們每個人考慮的是自己,可是大哥必須要站在夏家整體的角度來考慮。畢竟總有一天,大哥會成為真正的夏家的家主,整個夏家都要落在他的肩膀上。”
夏文聞言一怔,他不曾料到,夏憐會對他說這樣的話。
“當時大哥不救我,我心中不可能一點怨言都沒有……可是,如果我是他,我該怎麽辦呢?”夏憐苦笑,“你們都說大哥太過心狠,可是在這條路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們都沒得選,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注定沒得選。”
他們是夏宗元的兒女,這樣一個身份,就注定了他們永遠不可能過上平凡人的生活。
“可是……可是這一次,大哥明知道虞昭是仇家之女,來到夏府就是為了複仇,他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夏文俊秀的麵龐因激動而有些發紅,“如果這是他的計劃,他為什麽不能提前告訴我,難道在他眼裏,我這個弟弟就這麽沒用,生怕告訴我計劃我就會搞砸麽?!”
“不,不是這樣的。”夏憐終於知道夏文究竟在為什麽而別扭,“其實……大哥要想對付虞昭,很容易的,完全不需要將二哥你牽扯進來。他之所以一開始沒有告訴你,也許……正是為了保護你。這一次,虞昭尚在他的掌控中,在這樣的情況下讓你看清她的真麵目,總好過有朝一日,當大哥不在我們身邊的時候,我們被仇家所欺騙。”
夏文沉默了。
夏憐的一番話將他點醒,他才意識到,夏意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夏意想借著虞昭的事,讓他真正成長起來,讓他真正懂得,在這世上,沒有誰是值得相信的。因為他是夏宗元的兒子,所以任何一個出現在生命中讓他動心的女子都有可能是仇家,任何一個看似對他推心置腹的朋友都有可能是在算計他。
這就是殘酷的真實,他早晚都要麵對。
“也許,我們已足夠幸運。”夏憐見夏文沉默了下去,望著杯中漂浮不定的茶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一日在葉竹的小院裏,那個有些孤單蒼涼的背影,以及他對自己說的——
“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很可恨。”
夏憐咬住嘴唇。
“二哥,我們已足夠幸運。至少,在我們身後,大哥為我們擋住了大部分的腥風血雨。很多我們不願見到也下不去手的事情,都是大哥在替我們去做,那些壓抑和痛苦,也都是大哥一個人在默默承擔。我想……大哥是很在乎你的,隻是他從來不會將他的感情說出口。”
夏文突然抬起頭,目光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謝謝你,小憐。”
他很慚愧,竟然沒有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懂事。他和夏盈從小與夏意一起長大,可是夏憐今日所說的這番話,他們竟是誰也不曾想過。
涼亭之外,幽幽樹木中,還停留著一絲清冷的氣息。
先前一個小丫鬟端著茶水過去時,看見這裏似乎有人,不過夏文那邊在催促,她便也不曾細看。
現在她端著茶杯往回走時,她又經過那裏,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
原來……沒有人麽?是她看錯了?
還是曾經站在那裏的人,不知何時早已離去,不曾留下一點痕跡。
隻有樹葉“沙沙”的聲音,似言似訴,最後飄散在風聲中。
……
夏文向夏意提出,想一個人出去走一走,去南方看看。
多年來,夏文很少出遠門。在不自知的情況下,他一直生活在夏宗元和夏意的保護之下。可是,夏憐卻提醒了他,他必須要自己學會成長,成為真正的男人。
夏文沒有告訴夏憐,在他找夏憐之前,夏盈也勸過他。隻不過她並沒有夏憐考慮這麽深,隻是單純勸他不要再和大哥較勁了。
那時他問她,他也有自己的尊嚴,為什麽所有人卻都認為他不該和夏意繼續抗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