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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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騎卒每年南下侵擾那都是有數的,中原人也想了,為啥每年秋收之際都會有大批的北方蠻子像是蝗蟲那樣南下,後來細細一琢磨,嘿,這個道理簡單啊,這邊中原秋收時節地裏的莊家收了之後天氣漸涼,那地裏根本就不長啥玩意兒了,整個冬天都得靠了春種秋收攢下的糧食。
反過來想北疆也一樣不是,隻不過人家地裏長的不是莊家,是草。等天涼草黃,大片的牛羊吃啥,到中原來搶點過冬的口糧,也算是合情合理。不過來搶口糧這事,道理是講的通,但你敢來搶我就得跟你拚命,誰讓咱們也得靠這點糧食生活呢。
可北疆人騎馬射箭的功夫真不是吹的,跟他們打了無數次交道啟元邊軍也學了不少。就比如那些個當新兵剛入伍的瓜娃子,滿腦子的建功立業馬上風流,整天跟小隊長念叨怎麽不出兵殺敵,難道當兵就隻能龜縮在城牆後麵等著北疆的蠻子打過來?在行伍裏待過幾年的兵油子每每這時就會教訓道,你們懂個屁!一個個連北疆的草都沒見過的新兵娃子就想著殺到人家老窩去?開什麽玩樂!
若是有新兵不服說怎麽不行,老兵油子也不氣惱,然後慢悠悠的講,你們可知道千年之前的大秦始皇帝為啥耗盡國力也非得修那個萬裏的城牆不可?那是有大講究的,草原上的騎卒南下作戰,一個騎兵兩匹馬,沒有重甲全是勁弓利劍,咱們中原人打仗就愛排兵布陣,自己人窩裏鬥還好使,對上了那些個草原騎卒根本就是沒用,什麽重甲騎兵衝鋒,步卒推進,全都玩去!根本不靈!
他們有這麽厲害?從老兵的口裏說出來也未免太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了。
他們也不是厲害,隻是說思想不一樣,他們呐,打起仗來沒規矩,草原騎兵速度又快,快馬到你跟前唰唰射你兩箭,你想抽刀砍回去人家馬快你砍不到,你也用弓箭射回去,還是人家馬快射不著,來回衝幾次,咱們的陣形就亂了。就算你能打過,你想斬盡殺絕,追出五十裏地保準你先死,草原上一望無際,除了草全是草,中原人進去容易,再出來就難了。況且草原人住的是氈房帳篷,養的是四條腿的牛羊,本來就是逐水草而居,人家說走就走,咱們怎麽比,有家有室有田有地,等你們回了家找個媳婦兒生了娃,就跟栽在地裏的樹一樣,輕易挪動不了咯。
那可怎麽辦啊,這樣說來北疆人就跟是咱們的克星一樣。
所以才說大秦始皇厲害,他幹脆建起長長的城牆,反正草原蠻子也不會攻城戰,自然就禦敵於城牆之外啦。不過現在北疆的那個皇帝,嘖嘖,真是厲害,趁著咱們啟元跟後唐南楚打仗的空占了河套往西往北一帶,仿照中原建郡縣管理,生生的搗鼓出了一朝兩樣的景象。
可咱們啟元李氏更厲害,朝堂上文有首輔王明陽,武有大將軍楊問遠,而且你可知道近十年來聲震南北的啟元鐵騎就是這兩個人花了幾十年的功夫打磨出來的,若是日後真想跟那些北疆蠻子打仗啊,就去投了三十萬鐵騎,保管能殺幾個北疆蠻子!
南北相互對峙這麽多年,對彼此倒是愈發的了解。
大老遠就看見一對快馬朝這邊飛奔過來,衛老頭立刻就讓商隊停下,全員擺好陣型互為犄角,一直藏著的弓弩也都掏出來嚴陣以待。
“衛師叔咱們跟狼庭做生意不是一天兩天了,估計北疆的朝廷裏都有咱們的貨物,可這一趟出來連著兩次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我看,這些人可不像是一般的馬賊。”
衛靈兒身為劍雨閣嫡係,長輩們很多世俗密事也都不會有意隱瞞,自然也就知道劍雨閣跟北疆狼庭王帳的關係。
“跟北疆人做生意向來就招人眼紅,不光是涼州,恐怕北疆這邊也有人覬覦已久。狼庭雖然也是北疆王帳,可這幾年漸漸式微,免不了會有人按捺不住。”
衛師叔作為劍雨閣裏的長老,像是帶著年輕一輩出來曆練的事情本來極少插手,不過這一次卻意外的隨商隊出來,其中自然有衛靈兒這個劍雨閣嫡係的原因,另外也是因為劍雨閣跟北疆狼庭這邊的生意,狼庭在北疆的話語權越來越小,劍雨閣自然也要早作打算。
那邊一隊快騎到了商隊十丈處便勒馬不前,顯然來的人也都知道南來的商隊裏會配有弓弩這樣的東西,先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試探下怎麽都好過莽撞的衝上來。
“表哥你看,那一隊南來跟狼庭做生意的就是啟元涼州劍雨閣下的產業,劍雨閣嘛倒是實力平平,不過這隊人馬裏麵倒是有個厲害的角色,赫連老師都說自己也不是對手。”
最早驅使流民去搶劫商隊的北疆王室少年這次真領了表哥前來,不過他口中的表哥騎在一匹雪白馬背上,裘衣錦服,身材卻比他這個表弟要小巧許多,而且樣貌比之更加清秀,甚至說是俊美都不為過了,特別是長長的睫毛下麵那一隊水靈的眼睛,簡直可以勾人心魄。
“劍雨閣要說能有人實力是在赫連先生之上,那就隻有老閣主衛戍陽和一兩位大長老興許有這個實力。先前聽眼線說,這支劍雨閣的商隊裏麵有五六個年輕麵孔,還有一個老道士,興許是山上的年輕人下山來曆練,那位高人莫不就是劍雨閣請來的老道士?”
“表哥心思縝密,少昊自歎不如。狼庭呼延賀國可汗去世之後他的那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成器,狼庭的家底早晚被他們敗光,與其等他們自己耗盡,倒不如咱們分了,也算是幫著呼延賀國保存了他一輩子的心血。”
說話的少年名叫拓拔少昊,拓拔乃是北疆皇室姓氏,少年姓拓拔自然就是皇室中人。
“你的拳腳功夫要是有你拍馬屁功夫的一半也好,赫連先生也不至於整天跟在你身後辛苦。”
被拓拔少昊呼作表哥的少年神情冷淡,說話的時候隻是注視著前方的商隊,連頭都不曾轉一下。
“哈哈哈表哥教訓的是,等這趟圍獵結束我就回去好好練功。”
拓拔少昊被比自己小一號的表哥教訓也不生氣,隻是摸著自己的腦袋哈哈大笑。
“別沒個正形,讓下麵的奴才見了,你還有什麽威望。”
聽到這話跟在兩人身後的赫連隆述和其他幾個高手隱晦的相互看了兩眼,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事實上他們甚至認定了這個事實,自己雖然有些拳腳本事傍身,但跟他們天生皇家的人比起來,依然是地位低微。
“你跟我上去,你們幾個在這裏待命,咱們去會會那個高手。”
“好嘞表哥!”
拓拔少昊揮手甩了個鞭花,胯下的寶馬就極為馴服的壓著步子跟在表哥的雪白寶馬身後,悠悠然的向著那支商隊靠近。
兩騎壓著步子來到商隊五六米外停下。
“師傅那個騎白馬的,是個女孩子吧?”
商隊被人堵住了去路,老道士有心臨分別的時候還給劍雨閣一份人情,便領著木三千騎著兩匹瘦馬到了商隊前麵,木三千離著老遠瞄了一眼就看出了門道,對麵騎白馬的那個體態氣質自然流露,雖然在著裝上跟男子無異,但還是給木三千瞧了出來。
“這麽遠都看的清楚?眼神不錯啊。”
老道士張銘鈞心如明鏡,自然也能知曉。
“你們是什麽人也敢攔住我們去路,可知道就連草原上聲名顯赫的狼庭部族見了我們都得客客氣氣的。”
商隊裏一個劍雨閣的年輕弟子見兩個人大搖大擺的就慢慢壓了上來心裏頓時火氣衝天,想到劍雨閣雖然在涼州境內幾乎說是可以呼風喚雨,但在北疆恐怕還沒有太大的震懾力,就順口把狼庭給搬了出來,如果對方隻是一般的小馬賊肯定會有所忌憚。
“草原狼庭我倒是知道,不過聲名顯赫就有點勉強了。”
拓拔少昊本來就不把狼庭放在眼裏,今年狼庭式微,更是有心想要吞並,這會兒又怎麽會被對方口中的一個狼庭嚇到。
倒是劍雨閣這邊有些意外北行草原一路上竟遇到很多會說中原話的北疆人,盡管在他們聽來還很生硬。
“多嘴!”
白馬少年嫌自己的這個紈絝表弟多嘴瞪了拓拔少昊一眼,拓拔少昊立刻噤若寒蟬,看起來他對自己的這個表哥頗為懼怕。
“明人不做暗事,咱們知道你們跟狼庭一直有生意往來被狼庭視為座上賓,也知道你們背後是啟元涼州的劍雨閣在撐腰,本少爺無意幹涉你們的生意,雖說現在北疆跟啟元相互對峙,不過至少還沒有擺到台麵上來相互捅刀子,所以本少爺也不會仗勢欺人。但是聽我表弟說你們的商隊裏有位劍雨閣的高手,在下不才希望能領教一二。”
“本公子?”
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偏偏女扮男裝還自稱什麽本公子,打小就身邊侍女丫鬟環繞,木三千也從來沒有什麽主仆有別的自覺,跟下人打打鬧鬧偶爾惡趣味的占占便宜,眼前那個北疆少女拙劣的裝扮讓木三千覺得又去,又見她還妝模作樣一臉嚴肅的樣子就頓覺的好笑了,於是不經意間就笑出了聲。
兩邊對持之下氣氛緊張,木三千忽然一笑就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白馬少年”這才注意到商隊裏麵還有一個不大的孩子正一臉深意的看向自己,女孩子心思自然天生敏感,興許察覺到了什麽就不由得鄒了鄒眉頭。
木三千身旁的老道士張銘鈞也不說什麽,隻是眯著眼似笑非笑,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
拓拔少昊一直是察言觀色的個中好手,隻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表哥心裏定然對那個孩子的笑聲有些不快,當下就拍馬上前上臂一揚,手裏的馬鞭像是毒蛇那樣,刁鑽的向木三千奔襲過去!
“豎子安敢!”
楚小年衛靈兒等人都沒有料到對麵的少年隻有兩個人還敢搶先動手,更沒有料到迅猛一擊之下目標竟是木三千這個年僅十歲毫無還手能力的兒童!
眾人之中還是衛老頭率先反應過來,馬背上縱身躍起手掌如勾便穩當當的抓住了空中的馬鞭。
拓拔少昊回肘拉緊,那邊馬鞭的另一端在衛老頭的手裏紋絲不動。
“縱然是在你們北疆的地界,你們也太過放肆了!若是惹怒老夫,五息之內便取下兩位首級,就算兩位身世顯赫等到北疆王帳得到了消息我們也早就出了北疆。若是想討教一二老朽自然了一奉陪,可若是敢對老朽的朋友不敬,休怪老朽手下無情!”
衛老頭是劍雨閣山上有名的孤家寡人,性格古怪極少跟人親近,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衛老頭年輕的時候也跟著家裏的長輩在鏢局裏當做幾年鏢師,後來在北疆出了差池,那一隊人馬到最後就剩衛老頭自己活著回到了涼州。所有衛老頭對北疆人向來欠缺好感。
話雖然說的厲害,但衛老頭還是一丟手把馬鞭鬆了回去,這趟出來畢竟帶著宗門裏的年輕一輩,若是自己的話殺掉幾個北疆貴族宗親後一路隱蔽疾行,相信也能安然回到涼州,但是他身為劍雨閣的長老不能輕易就讓年輕人身陷險境。
“回來!不得魯莽,你行事如若再沒有規矩回去後就讓姑父關你的禁閉!”
“是表哥。”
兩人的出現原本就會讓劍雨閣的人萬分警惕,拓拔少昊的突然出手隻會讓情況向著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就算白馬少年之前開口說明自己的來意隻為武道切磋,相信這次遭遇也不會有太好的結果。
“衛先生,”老道士張銘鈞依舊麵色安然,像是早就預料到衛老頭會替自己的徒弟擋下那一記刁鑽的襲擊。“跟那位騎白馬的小哥切磋之事就讓貧道來好了,畢竟剛才那個少年出手襲擊的是我的徒弟,如果這個時候再讓先生出麵,莫說我那個徒弟會笑話貧道,就連貧道自己都會覺得臉麵掛不住。”
“道理該是如此,隻是道長?”
衛老頭一身修為不低,就算是在人才濟濟的劍雨閣裏也能排的上號,畢竟是隻差一步就能上知天命的高手。所以衛老頭聽老道士說要由他來出麵就不免感到擔心,一路上兩人朝夕相處早晚論道,對老道士的道法明辨自然是隻有佩服,可是在老道士的身上衛老頭沒有察覺到丁點的氣機波動,完全就是個武道門外漢的模樣,但他此刻說起要由自己來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一邊的楚小年跟衛靈兒同樣也在擔心,他們路上悄悄問過衛師叔,老道長敢帶著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遠遊北疆,莫不是說老道士是傳說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但顯然從衛師叔那兒得到是個否定的答案。
“不妨事不妨事。”
張銘鈞笑著寬慰,同時自己心裏還在嘀咕,難道自己的做派竟然沒有一絲的高手風範嗎?
“既然道長堅持,那老朽就不加阻攔,不過道長還請量力而行,我們劍雨閣自然不會讓那兩個北疆小蠻子傷了道長。”
“那多謝了。”
張銘鈞拱手作揖後就驅馬上前。
“你師傅,厲害嗎?”
楚小年心裏還是不停的犯嘀咕,就小聲的問一旁的木三千。
“可能吧,大師傅說過這天下跟師傅打架能打贏的一隻手數得過來,這樣想的話那師傅打架應該還是挺厲害的。”
大師傅?楚小年有些不明就裏。
“道長是劍雨閣的客卿?”
白馬少年跟拓拔少昊從小就拜的名師,加上北疆人勇猛善鬥,兩人自小就經常被丟到荒野,甚至小規模的戰場裏磨練,實戰的經驗比中原這邊山門宗派的年輕弟子多了不知道多少,所以兩個人對氣機的察覺自然也相當熟稔,雙手插袖姓衛的老頭自然就被認定是這一群人裏麵修為最高的那個。意料之外的卻是一個渾身髒兮兮絲毫不起眼的老道士第一個走了出來。
張銘鈞笑著搖頭。
“那你是著急送死好去投胎?”
這話是拓拔少昊說的,說完後又被白馬少年惡狠狠的瞥了一眼。
張銘鈞依舊笑著搖頭。
“道長既不是劍雨閣的客卿,自然沒有必要替劍雨閣的人出頭。”
白馬少年對張銘鈞還算禮貌,尊稱了句道長。
“我來是出頭不假,不過卻不是為了劍雨閣,剛才那位少俠出手所對乃是貧道的小徒,到今天為止他做貧道的徒弟也才不過兩個月不到的光景,貧道自然也沒有傳授什麽拳腳功夫給他,不然被人欺負了找場子的事,就不必由我這個師傅出麵了。”
“原來那個弟弟是道長的愛徒,是舍弟魯莽,在下代為賠個不是。”
“賠個屁不是,道歉有用的話我先把你那個不男不女的弟弟給宰了,然後再親自道歉如何?”
木三千被拓拔少昊當做第一個襲擊目標,本來就有點無妄之災的意思,打小就隻有欺負別人從來沒被欺負過的木三千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聽見那個女扮男裝的白馬少年說替弟弟賠不是,木三千刷的火氣就噴了上來。
“年紀不大,嘴巴倒是挺厲害。”
拓拔少昊聽得清楚,礙於表哥在旁不好做什麽,隻能陰損損的冷笑。
“這倒是不假,我這徒弟的另一個師傅吵架天下無敵,估計他潛移默化也學到了不少,我正頭疼以後怎麽教他才好。”
“爛柯山龍殊,請道長賜教。”
爛柯山賀知周是北疆武道第一的高手,十七歲便踏入明理境被視為北疆武道日後的扛鼎之人,二十七歲獨自前往北極冰原,回來後竟然已經是恐怖的天命境,接連挫敗數十前來挑戰的北疆高手,從此成名,後當了爛柯山魁首至今已有四五十年的光景,白馬少年自稱龍殊,拜在賀知周的爛柯山門下本事自然不會低到哪兒去。
“我滴乖乖,竟然是爛柯山的人,就是不知道那個北疆武道第一人賀知周是他的什麽人,師叔祖?我看差不多。”
爛柯山底蘊深厚,名聲也是高的很,楚小年聽白馬少年龍殊自報家門後便暗自咋舌。
“什麽爛柯山龍殊,看我師傅不把她給打成蟲輸。”
白馬少年龍殊拔出腰間的佩刀也不見怎麽動作就整個人都高躍而起,佩刀出鞘刀身極窄,到了刀尖處才彎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冷鋒刀尖直刺瘦馬上的張銘鈞。
龍殊隻出一招衛老頭就忍不住讚歎,都說高手過招勝負立判,對決雙方需要在刹那間就決定出手的角度速度時機,這名北疆少年年紀不大,但出手的那一下高手風範顯露無疑,沒有豐富的實戰經驗作為支撐肯定做不到這種程度,用驚豔來形容都不為過。
老道士張銘鈞看的真切,自稱龍殊的爛柯山少年這一手使的正是賀知周的絕技,賀知周用刀,更是用刀的高手,但這世上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是賀知周的刀中暗藏劍意,龍珠搶先一手直刺張銘鈞,來勢中分明就夾雜了劍勢,隻是出手就有了三四分賀知周的神意。
張銘鈞也不躲閃,任由龍殊的刀尖一寸寸逼近。張銘鈞自然不是目中無人的狂妄之輩,不躲閃並不是張銘鈞托大,而是張銘鈞主修氣機天道,一身內力修為渾厚無比,在龍殊起手的時候張銘鈞就已經氣機流轉,在身前方寸間形成了一個堅固的屏障,以不變應萬變,龍殊盡管搶占了先機,但也會早早的露出破綻。
眾人見龍殊身形鬼魅,速度快的像是離了弓弦的羽箭,可偏偏老道士還安坐馬背上不去躲閃,龍殊嬌小的身形瞬間就貼近了張銘鈞,後麵的衛靈兒楚小年隻看到龍殊貼在老道士身前,以為龍殊急速的一刀捅進了老道士的身體,老道士似乎都已經動彈不得,於是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心底還暗想這老道士偏要替自己的徒弟出頭,可別死在了北疆荒涼的草原上。
龍殊也以為自己能一招建功,老道士根本就沒有躲閃的意思,隻能看著被自己一刀捅個透心涼,沒想到的是平日裏用起來削金斷鐵毫不費力的疆刀在老道士身前三寸的位置像是撞上了一堵鋼鐵澆築的銅牆鐵壁,竟不能再往前絲毫!
龍殊不由心驚,倒是小看了這個髒兮兮的老道士,原來也是有幾分本事,怪不得敢第一個出來。
龍殊思緒瞬間便轉了好幾圈,但手上不停順勢雙手握刀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壓在了刀尖上。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別說是個人,就連堅硬的岩石都會被龍殊手裏的疆刀刺穿,可是龍殊將自己全部的力量都壓上後依然沒能破開老道士身前的防禦。
是個高手!
龍殊立刻就在心裏作出了判斷。
記得師傅曾經說過,當內力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加之運轉熟練,就能把內力氣機隨意調度使用,即可傷人於無形也可保護自己身體周全,這老道士一定是運用氣機在自己身前形成了護盾,才能阻擋自己。
張銘鈞食指中指並起,抬手用雙指在空中一劃,兩人身體間的空氣竟然被生生的割裂,雙指並行下形成的那一道氣機攻勢居然完全不輸給龍殊搶先出手的那一擊。
龍殊自小就曆經無數次生死險境,早就捶打出了本能一般的警覺與反應,老道士那一記的恐怖也隻有近在咫尺的龍殊真切的感受到,龍殊立刻收回疆刀護在胸前,隻聽見“叮”的一聲脆響,龍殊整個人就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給推回去剛好落在白馬的馬背上。
“在下眼拙,原來道長才是舍弟師傅口中的那個高手,道長手下留情龍殊感激不盡,多謝道長賜教。”
一擊之下剛才老道士分明有無數個機會去走自己的性命,龍殊回過神來不禁覺得後怕,沒有在那個距離上根本感受不到方才的危險。龍殊自認打不過老道士,但跟他交手也不能說是全部收獲。
“你也不錯,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力,賀知周那老家夥倒是有個不錯的徒弟。”
張銘鈞稱讚龍殊倒是真心實意,龍殊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並且還是個女孩子,能有這樣的功夫頗足以自傲了。
“道長認識家師?”
“賀知周是北疆武道第一的高手,就算不認識也肯定聽說過的。”
“原來是這樣。道長深藏不漏想必也不是凡人,如果家師有幸能跟道長探討一番向來師傅會很高興。”
“雖然出家人要清心寡欲,不能執著於勝負,不過若是賀知周的話我倒是樂意請教。”
“那日後有緣再見,咱們走!”
拓拔少昊見表哥都沒有從老道士那裏占到定點便宜,自然也知道自己更沒本事做什麽了,就跟著表哥調轉馬頭離開。
“真沒想到那個不起眼的老道士竟然那麽厲害,我倒是好奇他是什麽人了。”
兩人走遠後拓拔少昊才開口說道。
“中原人有句話叫做天外有天,那個道士應該不是普通人。”
“那我們要不要去跟師伯說聲,不行的話就調騎兵過來,這樣的高手如果不能為我北疆所用還不如殺了幹淨。”
“不用,師傅這次出來是為了龍窟,萬不可再生枝節,派一隊遊隼遠遠盯著,他們有任何新的動向及時回報。”
“我這就全排。”
龍殊跟拓拔少昊還有幾名隨從來的快去得也快,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道長您真是真熱不露相啊,原來您這麽厲害!不過您用什麽招擊退的那個草原小蠻子啊,我們都沒有看清楚,您能不能再給咱們使一遍?”
楚小年還有其他劍雨閣的弟子真是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一路上老道士跟徒弟不言不語,跟誰都好脾氣,沒想到還真是個高手來著。
“道長方才那一擊,如果老朽沒看錯的話是氣機流轉體外,氣機化形,老朽還擔心道長,看來老朽才是有眼無珠。”
“衛先生這麽說可就折煞貧道了,貧道跟徒弟出來遊曆本就隻打算著見識風土人情,一路上多受你們照顧,貧道先前有緣曾在武當山上學了些拳腳功夫,就想著幫忙打發了那些當道的麻煩,也算是當做些許回報。”
木三千聽見他們又開始互相抬捧磨嘴皮子忍不住又開始翻起了白眼。
“師傅咱們還是快些趕路吧,到了房山鎮也好給我換身新衣服,你瞧我的褲子一路上騎馬都磨破了。”
“對,還是趕路要緊,你們還要趕回涼州,別耽誤了行程。”
被木三一提醒眾人也反應過來,這趟出門已經兩個多月,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在外事事難,特別是劍雨閣那幾個年輕的弟子,早就已經是歸心似箭。
“咱們邊走邊聊,老朽再跟道長請教些問題,還得請道長能夠指點一二。”
衛老頭盡管是劍雨閣上的長老,但好武成癡絲毫不在意身外虛名,既然張銘鈞對武道也有涉獵,那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指點談不上,貧道一定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