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女子芳華紅顏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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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皇,子悠大人來了。小說景陽帝半睡半醒之間,被夢魘追的無處可逃,恍惚間犴司的喊聲在他耳邊響起,景陽帝緩緩睜開眼,悠悠轉醒。

    微臣參見皇。子悠站於禦書房內已許久,他進來的時候,見到的是景陽帝側著頭睡著的樣子。午後的陽光打在景陽帝的臉,雕花的窗在他身投下斑斑影子。

    犴司,賜座。景陽帝醒來以後,一刹那的時間,眸子裏已恢複了往日的清明,看著殿內站著的人,向犴司吩咐道。

    是。

    謝皇。子悠在犴司搬過來的椅子坐下,眼睛看向景陽帝的方向,此時的景陽帝坐在龍椅之,雙手撐在桌子抵著額頭,似乎是還在養神。子悠不好先開口,靜靜的坐著。

    聽說子悠大人這些日子一直居於黎陽驛站之景陽帝緩緩的正了正身子,側坐著,問子悠。

    回皇,子悠在黎陽這邊沒有府邸,沒有住宅,驛站是最簡單也最好找的地方。

    愛卿來黎陽已數日,可還適應這邊的氣候

    謝皇掛念,子悠一切安好。子悠點頭,黎陽這邊風物人情甚妙,子悠甚是喜歡。

    愛卿喜歡好,景陽帝笑吟吟的看著子悠,略微思索,黎陽這邊可不合陽。合陽近水,魚蝦之類甚是鮮美,在黎陽愛卿可是吃不到了。

    回皇,魚蝦雖鮮,子悠卻不能多吃;然而京都黎陽,地處平原,背靠高聳之大山,土地肥沃。如今已至秋季,五穀豐登的季節,子悠也好一飽口福了。

    愛卿這話說的朕愛聽,景陽帝揚了揚袖子,伸出左手搭在膝蓋,抬起右手指向一旁半開的窗戶,看這眼前的秋景,蒼茫大地,萬朵紅葉於秋風之在枝頭綻放,確實是常年煙雨蒙蒙的合陽那邊看不到的美景。

    皇所言甚是。子悠應和。

    如此看來,也好。景陽帝收回手,放在眼前的桌子,眼睛轉了幾轉,隨後又看向子悠,朕還怕剛一下朝,子悠大人你會來找朕,勸朕收回成命呢。

    景陽帝似乎是在打趣子悠,子悠聞言,表情未有半點鬆動,皇此話何講

    畢竟這種假設並非是不可能存在的景陽帝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眼睛眯著,愛卿,你說呢

    皇賞賜的,微臣如果真的是有功之臣,為何要讓皇那個收回成命子悠似乎是不解,麵有疑色,詢問,今日之事宜,既然是子悠的功勞,子悠必定當仁不讓。

    愛卿如此說,朕放心了。景陽帝嘴角噙著笑,連目光都被感染,清清爽爽的笑容,如此一來,蕪錦司司錦使大人的位置,子悠大人可算是坐穩了。

    微臣還要感謝皇的提拔,子悠又站起身,向景陽帝行了禮,沒有皇傾心的信任,子悠又怎麽能有今天的位置。

    如你剛才所講,真是你的,那它逃不掉。景陽帝衝他客套的行為擺了擺手,剛好過幾日,司錦使林昱大人也即將回來,到時候你們定要通心合作,大荊國土的安危,至關重要。

    承蒙皇信任,微臣必將萬死不辭。

    啟稟皇,皇禦司司禦使昌武將軍求見。子悠話音剛落,禦書房外傳來宮人的通報聲音,景陽帝抬眸看向殿門口。

    宣。

    宣昌武將軍覲見。

    不一會兒,身披戰甲器宇軒昂的昌武將軍走入了禦書房,啟旻拜見皇。

    昌武將軍不必多禮。景陽帝揮揮手讓他起來,昌武將軍站起來以後才看到身邊還有一個人,子悠剛好也側目看向他,二人目光在空相撞,短暫地打了個招呼,昌武將軍率先移開目光。

    昌武將軍可是個大忙人,今日竟然有空來朕的禦書房,說吧,將軍前來,所為何事,昌武將軍啟旻甚少會在景陽帝不宣他的時候來主動覲見,所以景陽帝此刻看見他來,暫時打消了跟子悠接著聊下去的念頭。

    有昌武將軍在,與子悠的許多話,景陽帝都不能再直截了當的說出口。畢竟以子悠的性子,他若是不喜歡的事情,萬一到時候下不來台該怎麽辦。

    皇,微臣有要事啟奏。昌武將軍對於景陽帝的打趣早已見怪不怪,而且此時他確實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稟報。景陽帝話音剛落,昌武將軍隨後說道,還私下裏瞄了一眼子悠。

    既然大將軍與皇有要事相商,子悠先行告辭了。子悠怎麽會忽略掉身旁的昌武將軍那別有深意的一眼,自知如果自己再呆著這裏,估計會妨礙他們君臣之間的談話。如果是那樣,昌武將軍想要說的話估計會憋很久,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他先提出了離開。

    子悠大人且慢,朕還有事跟大人商議,景陽帝聞言,並沒有應了子悠的請求,反而抬手打斷了子悠想要離開的動作,打消了他想要離開的念頭,隨後景陽帝才看向昌武將軍,問道,昌武將軍所要說之事很關鍵麽

    昌武將軍思索良久,猶豫著點了點頭,是關於皇後娘娘的。

    皇後什麽事情景陽帝神情一怔,緊接著問道。

    關於娘娘毒一事。昌武將軍回。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大將軍你直說吧,不必兜兜轉轉繞圈子。在這件事情,子悠大人不是外人,皇後娘娘毒還多虧了子悠大人才能解。有什麽新的情況或者說是進展,將軍不妨先提出來。

    是,皇。昌武將軍回答,一邊在心裏默默的思考著該怎麽說,一邊偷偷打量著子悠,地牢裏押的犯人,今日獄卒來報,說是死了。

    什麽景陽帝猛地站起身,雙手撐著桌子,滿是不可置信,沒有朕的允許,一未提審,二未定罪,三沒有行刑,她怎麽死了呢

    不止景陽帝吃驚,站在一旁的子悠更是吃驚,若是說跟皇後毒有關的人,如今子悠隻知道一個,那是九殿下身旁的妍姒。他雖然不認識那個女孩,可是昨日聽九殿下所言,那姑娘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殿下還在搜尋證據為她洗刷冤屈。如今若是真的如昌武將軍所說,妍姒已經死了的話,那麽九殿下所做的一切努力,豈不都是白費了,事關人命,九殿下知道了以後會如何,子悠如今還不敢妄加推測。

    回皇,今日朝前獄卒來報,微要犯死於牢,退朝以後,微臣也去了地牢查看,昌武將軍抬頭看了一眼暴怒的景陽帝,隨後愈加小心的說,那人確實是死了,而且確實應該是妍姒姑娘。

    什麽叫應該景陽帝氣憤的聲音更加高亢,嗓子似乎都被撕裂了,在地牢的人,是生或死,你昌武大將軍豈有不知道的道理還跟朕以應該二字回答昌武大將軍不妨跟朕解釋一下,是何道理

    皇息怒,微臣今日前去查看的時候,那女子早已分辨不得相貌,隻不過身換的囚服與裝束皆與妍姒姑娘無二,所以微臣猜測。

    相貌早已分辨不得,景陽帝喃喃自語,站直了身體,利眸再次射向昌武將軍,朕要你們還有何用一個女囚犯,如今跟朕說,辯不得相貌,認不清楚人,昌武將軍,你當朕是三歲小孩子麽前兩日的活人,如今活生生的變得不認得了

    皇,具體情況微臣還未得知,昌武將軍接著回答,獄卒來報說是,那女子不慎跌入蠆盆之,那裏麵有數百條蛇,若非女子呼喊聲喊來獄卒,怕是早已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什麽蠆盆景陽帝眼睛瞪得更大,顯然已是氣急,說出的話聲音都在抖,好啊,你們真是好啊

    皇息怒。昌武將軍看著景陽帝驟變的臉色,急忙安撫。

    息怒息什麽怒,景陽帝抓起桌子的幾支筆往昌武將軍那邊丟去,毛筆有的砸在了昌武將軍的衣服,有的砸在了他的身,散落在他周圍,景陽帝似乎還是不解氣一般,你們可真是好,我堂堂大荊,竟有你們如此人心歹毒之徒

    皇,此舉非吾等本願。

    非你們本願景陽帝嗤笑,昌武將軍,朕將人交給了你,可有說過讓你們審訊

    回陛下,不曾。

    可有讓你們嚴刑逼供

    回皇,不曾。昌武將軍接著回答。

    既然不曾,她又為何會死於蠆盆之景陽帝質問,他的袖子在他身體的極度憤怒之下隨著身體在抖動,如此惡毒之物,你們又為何會讓它出現在大荊的牢房之內

    皇,微臣有罪。說到此,昌武將軍也不再為自己辯解,多說無益,這件事雖然不是他直接參與,可是他確實是沒有盡到監管的責任,讓人死於非命。

    你確實有罪,景陽帝深吸一口氣,如此殘暴之刑罰,昌武將軍,你用的安心麽是不是要把蠆盆,炮烙給大將軍你湊齊了

    微臣不敢。

    犴司,擺駕地牢,真要親自去看看這蠆盆是什麽樣子。景陽帝的話語鏗鏘有力,饒是子悠,此刻也被他的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震驚到了。

    皇,不可,萬萬不可啊。蠆盆裏盡是凶悍之物,稍有不慎,皇若有了閃失,大荊可要怎麽辦。昌武將軍聽到景陽帝堅決的話語,立馬去勸阻。

    朕有何懼景陽帝緩緩吐出一句話,要離開禦書房,經過子悠的時候,子悠大人回去以後好好歇息,蕪錦司掌司使接任儀式那天,朕再來祝賀大人。景陽帝說完,不等子悠回答,急匆匆的離開了。昌武將軍匆匆忙忙之間,也很在景陽帝身後離開。

    謝皇。子悠的聲音在空闊的宮殿之內,回響了許久。

    子悠盯著景陽帝離開的背影,眸光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嗖然又想起了,進宮之前與赫連宸所談論的,赫連宸在仙欲閣恰巧碰到青煜閣少閣主青絮去找紅姑一事。

    赫連宸說,當時的青絮尤為緊張,而且他確定去的時候隻有青絮一個人,並沒有見到子悠口所謂的蒙麵女子。

    當時由於時間緊急,他們兩個並沒有說多少,子悠跟赫連宸交代,說讓在驛館等著他,更要幫他時刻注意著青絮二人的蹤影,他急匆匆的進了宮。

    如今,又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他是該先去驛館還是先去給九殿下送個消息

    另一邊,朝鳳殿。

    靳王與他的女兒,也是當今皇後,早已數月不見。

    靳王前段時間在南疆叢林裏奔波,回到黎陽之後,又被禁止來見皇後。他心心念著愛女的安危,緊繃了好久,如今一看到自己的女兒麵色蒼白的躺在床,說不心疼,那怎麽可能。

    皇後,你感覺怎麽樣靳王一走近皇後居住的房間,看到那般半生不死的人兒,頓時眼角有了些許濕潤。

    他的女兒明麵看起來母儀天下,受四方朝拜,有著全天下女子最豔羨的尊榮身份;可私底下她忍受的,又豈是別人看到的那般簡單

    當年,她與當時還是四殿下的景陽帝成親沒多久,景陽帝納了他的青梅竹馬為側妃,雖然說皇室男子三妻四妾才算是正常,可也少有前腳娶妻後腳納妾的。

    靳王當時一知道四殿下納妾的事情,壓不住自己的火氣,要去找當時的四殿下理論。

    他隻有這麽一個女兒,自小都是心尖肉,手寶,而且他夫人走的早,隻留下了這麽一個女兒,他很是疼惜。

    那個時候,是他的女兒攔住了他,說是自己已經有了四殿下的骨血,納妾之事,也是她事先應允的。

    靳王當下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的這個女兒,說她善良吧,卻總是對別人善良,為別人千打算萬考慮,都不曾為自己的未來有任何的想法。

    當時的四皇子妃千鶴郡主,一如此刻的皇後,事事將自己的夫君,當初的四殿下,如今的景陽帝放在第一位。

    父王,女兒沒事,讓父王憂心了。皇後剛醒來沒多久,躺在床,侍女給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讓她可以坐著也是透透氣。

    皇後確實是一個美人,當年的黎陽三絕,各個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再看這時候的皇後,知道美女的說法不假。即使她如今了毒,臉色蒼白,整個人又顯得尤其疲憊,素麵朝天的樣子。那樣靠在床頭,一頭青絲用玉釵輕輕挽起,黛目輕蹙,柳眉輕揚,也頗有幾分寶髻鬆鬆挽,鉛華淡淡妝成的韻味。

    美麗是天生的,是怎麽也奪不走的,

    這次定要細查,定不能饒了那些狼子野心之人。靳王看著自己的愛女,被折騰成了這個樣子,向來莊重的靳王也壓抑不住心裏的火氣,原本坐在床邊打量著皇後疲憊的眉眼,憤怒間直接站了起來,整個臉五官都猙獰擠在了一起,這件事我絕對要皇帝給我一個交代。說完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向門外走去。

    父王,不要,父王。皇後緊忙想要抓住他,奈何撲了一個空,自己身體才剛剛恢複,力道也不夠,跌倒在床沿,差點跌下床來。

    身體拍到床沿的聲音有效的將靳王的腳步定在了原地,匆忙間,靳王轉過了身。

    女兒,你這是要幹嘛轉過身以後,看到皇後此刻無助的樣子,靳王快步走了回去,將她扶起來靠在床。

    父王,你不要去,皇,皇他已經給過交代了。皇後此時的身體很不好,說一句話可能要停歇好幾次,還伴隨著有輕微的咳嗽聲,靳王看著她斷斷續續的說完,怒由心生,什麽交代處置了一個下賤的蠻夷女子,這事解決了麽哪有這麽簡單

    父王,你逾矩了。他是皇,你不可以質疑他。皇後她一直是溫柔的,甚至可以說是善良的,不爭不搶,安安分分的呆在後宮,不爭寵,不爭榮,這也是她第一次對自己的父王說這樣的話。

    他如此待你,你還靳王看著病怏怏的女兒,眼淚也沒能忍得住。

    父王,他待我很好,為我找尋名醫治病,她吞了一口氣,像是做了決定一樣,接著說,他幫我處置罪犯。我已經很感謝他了。父王還是不要在增添他的煩惱。皇後說完,淚汪汪的看著他,更惹人憐愛。

    什麽幫你,他將犯人關在牢裏,一沒有提審,二沒有用刑,這都多久了,一點消息都不曾有,他是真的為你出氣靳王說著,不免心涼。自己的妻子成了如今這副樣子,他身為夫君,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為她討個公道,這怎麽能讓他咽得下這口氣

    父王,女兒這邊生死未卜,您讓皇如何靜的下心來審問犯人,他是皇,是不能犯一絲一毫的錯誤的,父王您說不是麽

    話是這樣說,可是景陽帝如今隻關押不提審的做法,讓父王很難不懷疑他有心偏駁那個蠻夷女子。還聽說那個蠻夷女子跟九殿下

    父王,您又說錯了,皇後淡淡的打斷了靳王的話,忍住想要咳嗽出聲,吞了一口氣,接著說,大荊如今和同為一家,同為大荊子民,何來偏駁,更何來蠻夷一詞

    皇後靜靜的看著靳王,溫柔的反駁著自己此刻有點關心過頭的父王,父王,聽女兒一句勸,這件事,讓皇去解決吧。皇他在事發那刻,不僅關押了嫌疑人,還將九殿下當著眾人的麵禁了足。父王難道還不明白麽

    若是皇有心包庇,那豈不是

    父王,九殿下在外流落甚久,皇是他的親皇兄,難道非要鬧到兄弟二人反目,成為大荊的談資,才是這件事情最好的解決辦法麽

    可是,若非如此,苦的還是你啊。

    父王,女兒不苦,女兒是大荊皇後,要有母儀天下的風範,皇朝務繁忙,女兒不能為其分憂也罷了,可是在女兒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還是希望可以幫助他,哪怕隻有一點點。父王,您可明白

    皇後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每一句話都很重很重的砸在了靳王的心,讓他難受的同時,更讓他心疼。

    你啊。靳王一向拗不過自己的女兒,如今她都這樣說了,他又怎麽能去傷害她摯愛的人。他的女兒是他的底線,是他的命。這一句話,說的既無奈又心酸。

    皇後看到靳王不在計較,才算揚起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璀璨奪目。

    對了,父王,你最近不在宮裏,女兒又不能時時去您的王府探望,今日來可是有要事。皇後眨了眨眼睛,換了一個較輕鬆的話題。

    父王今日來看你,自然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來的,靳王衝皇後安撫的笑了笑,接著說,父王算過了,下月便是你的生辰,前些日子,父王我得知南疆有寶,便與人去尋,想予你做禮物,然而靳王說到這裏,故意擺出一副沒有找到的遺憾表情。

    父王別急,總會有的,隻要是父王給的,女兒都喜歡。皇後微笑著安撫。

    你嘴甜。不過啊,父王我找到了,等你生辰那日,父王必定親手贈,做我的寶貝女兒的生日禮物。

    女兒知道父王待我最好了,事事都為女兒著想。皇後咧開了笑容,這應該是她數日以來,第一次這麽發自內心的笑了一次。

    這個皇宮有太多的秘密,她不小心窺探到了,想要脫身再也不可能了。

    這裏的水太深,邁進來的那一刻早已經是萬劫不複的地步,她那如此疼愛她的父王,她怎麽忍心讓他知道那麽多的醜陋與不堪。

    他如此的寵溺我,若是讓他知道了某些真相,那麽你估計會頭疼好一陣子的吧。

    皇後含笑的眼睛裏閃過一抹黯然,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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