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你在閆家隻能有一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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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閆沉說完轉身不管他,自己去拿了吹風機插好電源,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吹頭發。

    吹風機的噪音裏,我也沒聽清楚閆沉對我說了什麽,其實我也無所謂他在說什麽,自顧的繼續。

    可是在幾乎每天都要聽到的吹風機噪音裏,我漸漸就想起了過去,高考前在那個我租的靠近學校的房子裏,不止一次有過眼前差不多的場麵。

    好多天忙的天昏地暗的閆沉大半夜的跑回來,他不去自己的房間就願意像現在這樣躺在我床上,一句話也不說,就隻是看著我在一邊吹頭發。

    偶爾大概是嫌棄我動作太笨,閆沉也會撐著滿眼全是紅血絲的眼睛過來給我吹頭發,我那時留著快到腰那麽長的直發,閆沉總說摸我的頭發就像是摸著緞子麵的感覺,手感很好。

    可今天他就隻是看著我沒動,我的頭發也沒過去那麽長了,質感也在艱難的生活裏因為疏於照顧變得差了太多。

    什麽都今非昔比了。

    等我終於關掉了吹風機,閆沉的影子也出現在了梳妝台的鏡子裏,他在我身後,眼神意味不明的看著我好久,久到我開始覺得後背發涼。

    入秋的夜裏本來就涼意十足,我身上穿的也不厚,可這些寒意來源加起來也抵不過閆沉目光給我帶來的冰冷感覺。

    他究竟要幹嘛呢。

    閆沉不出聲,我隻好主動提醒他,“二哥,我……”

    話還沒說全,房間外麵陡然就傳來一片雜亂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好幾個人在匆忙的快速移動,緊跟著我就聽到了有人在敲我房間的門。

    我透過鏡子看閆沉,他臉上表情不變,可眼神已經朝門口那邊瞟了過去。

    見我沒反應,門外的敲門聲愈發大了,最後還聽見了齊叔的聲音,“曉善,曉善!”

    我從凳子上站起來,衝著門口就走,胳膊卻一下子被閆沉給拉住。

    他俯身貼在我耳朵邊上說,我就這麽去開門好嗎?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這麽一說反倒讓我身上的逆鱗有了興致,我挑了挑眉頭朝房門口敲著,猝不及防就出了聲。

    是齊叔嗎,怎麽了,我已經睡了有事嗎?”

    敲門聲停下來,門外七叔有些焦躁的聲音對我說,是閆首為那邊出了點狀況,一直喊著要見我,這才沒辦法過來喊我。

    我還真的沒往閆首為那裏想,現在聽齊叔這麽說,我扭頭瞧著閆沉,就看見他已經朝門口走過去了,等他把門打開的時候,我看見門外站著的可不止齊叔一個人。

    穿著灰紫色睡袍外麵披著羊絨披肩的向靜年,就站在齊叔身邊。

    而我也在這時才意外的發覺到,我身上睡衣的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被解開了一大半,洗過澡還帶著沐浴乳香氣的胸口半遮半掩的。

    門口的人如果願意往我這邊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我此刻的一片胸前春光。

    不過一秒,我就明白過來了,扣子隻可能是閆沉弄開了,我怎麽就一點都沒察覺到呢。如果不是齊叔來敲門,那他下一步是不是又要對我展開報複了。

    站在門外的齊叔正瞪著過來開門的閆沉,應該沒怎麽注意到我現在的模樣。倒是向靜年,她的目光就停在我胸前看著,等我動手把睡衣扣子重新扣起來時,她居然就像什麽都沒看到,嘴角帶著笑又去看她的未婚夫了。

    齊叔看見也走到門口的我,眼睛裏的意外和一絲憤怒已然減退了大半,他沉著臉讓我趕緊跟他去閆首為那邊,說完自己就走在頭裏往樓梯那邊走。

    我側身從閆沉身邊走過去,衝著向靜年看了一眼後跟上了齊叔。

    其實我還真的很想留下來,好好看看站在我房間門口的一對準未婚夫妻會如何麵對眼前尷尬的一幕。

    跟著齊叔到了二樓時,已經能看見閆首為的臥室門外圍著好幾個人。

    齊叔停下來回過身看著我,那神情似乎比當年在派出所見到去報案說自己被強了的我時還要複雜,可他畢竟久立江湖,最後開口跟我說話時,語氣還算是相當平靜溫和。

    他提醒我,“曉善,我也不知道董事長這時候非要急著見你是為了什麽,等下進去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我明白齊叔話裏的那點兒好意,其實這些年我也不是完全對閆首為沒有一點愧疚,可那一點愧疚很輕易就會被更多的恨給掩蓋掉,我真的不確定自己單獨見了他,會怎樣。

    閆家一直照顧閆首為起居的保姆見我們上來了已經跑過來,她看著重新回來的我擺出很是刻意的一個笑容,隨後就對齊叔說,閆首為一直咳嗽的停不下來,可是又不肯吃藥,隻是問小丫頭什麽時候過來。

    說完了,保姆的眼神朝我瞄著。我知道小丫頭指的就是我,就對齊叔說帶我進去吧。

    閆首為寬敞的臥室裏燈火明亮,我看著熟悉的一切,一時間就有了恍惚的感覺,覺得時光真的倒流,我還在自己十九歲的時候。

    我還是那個失去父母無依無靠,唯一的大哥又不走正路顧不上我的可憐小丫頭。

    可惜現實很快就把我的幻想給打破了,床上半臥著的閆首為已經看見我,他聲音有氣無力的衝著我喊了聲,抬手拍拍床邊,讓我過去坐。

    我很聽話的走了過去,忍著心底裏的情緒坐到了床邊上,看著許是因為咳嗽弄得臉色有些發紅的閆首為,這一刻終於覺得他已經變老了。

    不再是我印象裏那個穿著警察製服一臉正氣的閆伯伯,也不是在生意場裏摸爬滾打照舊有模有樣的閆董事長。

    我盯著閆首為的眼睛看著他,等待著他自己說出這個時間非要見我的原因。

    齊叔在閆首為的目光示意下離開臥室關好門後,閆首為才對著我笑了笑,開口問我,“曉善,你覺得你二哥那個未婚妻,怎麽樣?”

    我忽然覺得閆首為床頭的燈光過於明亮了,晃得人眼很不舒服,讓人心底裏很容易就無來由的冒起了火氣,一點都不想好好說話。

    閆首為驚動了一家子人把我喊過來,難道就為了問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是老糊塗了,這麽不靠譜的事情也做得出來了。

    可我還是得回答他,還得跟他好好演戲。

    我吸了吸鼻子,“挺好的,看上去跟二哥挺般配的,二哥應該也喜歡她,你不用擔心。”

    閆首為聽完我的回答,居然像個小孩子似的嘿嘿笑了起來,可我卻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知道,每當閆首為這麽笑的時候,接下來就肯定不會有什麽能讓人高興地事情發生。

    可我又在心頭提醒自己,閆沉不是說了他已經不記得那些事了,他忘了那麽多重要的事情是不是也就沒了過去那種狠辣的處事方式,他這麽笑就隻是習慣了而已。

    曉善,你二哥喜歡誰,你不會不知道吧……”閆首為斂了笑容,安靜的看著我。

    我暗暗哆嗦了一下。

    原本心裏懷疑閆首為失去記憶真實性的那份疑慮,陡然間就增加了好幾分。

    我沒回答閆首為的問話,隻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什麽情緒起伏,保持目光和他對視的狀態。

    我從來都記得,八年前我大哥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那天,我和閆首為也曾經有過一次這樣的對視,那時候他可不像眼前這麽平和,他在我麵前哭得滿臉是淚,斷斷續續的跟我說對不起我哥。

    可是人都死了,說什麽都沒用了。我那時候雖然才隻有十八歲,可是早已經經曆了同齡人一輩子都遇不到的生離死別,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麽那些慘烈的事情要都發生在我一個人身上。

    為什麽我珍惜在乎的人,總會猝不及防就給我狠狠來一下子,把我的人生弄得四分五裂麵目全非,從來不管我是否能承受得住。

    我正沮喪著,閆首為在床上把身體撐起來坐直了一些,連帶著說話的語氣都好了許多。

    他跟我說,“曉善,我還是那句話,我和我兒子都會對你好,會給你衣食無憂的一輩子,可是你不能有別的心思……你除了是我閆首為的養女之外,在閆家是絕對不可能再有另一個身份的。”

    我看著閆首為說完這些話後冷了下去的眼神,居然發自心底的笑了出來,一點兒都不是裝出來的,就是很真心的在對著閆首為笑。

    這些話早在七年前我就聽他說過了,難為他還能幾乎不變的再對我說一次,他這算是什麽呀。

    我開始懷疑,我們所有人大概都被這位在江湖上有著“笑麵狼”綽號的男人給糊弄了吧,他其實沒得那種會忘掉事情的病,他其實什麽都記得。

    我的腦子亂了起來。

    閆首為卻在這時又開了口,他聲音壓低下去,眼神直愣愣的盯緊我說道,“曉善,喊你過來也不是為了說這些,我有別的話要跟你說,就隻能跟你一個人說……”

    我全神貫注聽著閆首為接下來說的話,聽到最後隻覺得自己的渾身抖得一點都控製不住。

    等我開門走出他的臥室時,就看到閆沉正靠著走廊的牆壁站在臥室門對麵,見我出來他什麽都不說,也不顧齊叔和家裏保姆還在一邊,一把狠狠拉住我就往樓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