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重返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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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吻,其實都不能算作吻。
因為我剛觸上閆沉感覺一點都不舒服的嘴唇沒幾秒,就被他躲開了。
他把我從椅子上攔腰抱下來,垂頭瞪著我,嘴唇動了動,又抿緊,突然把臉往一邊別過去。
——
閆沉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拍了兩下,力道不輕,我一下子從回憶晃神裏緩了過來,看清楚閆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窗台上下來站到了我麵前。
他把手垂下去,“趕緊去二樓拿東西,我沒那麽多時間在這兒等著你。”
我點點頭,無聲朝樓梯走,閆沉沒跟上來。
到了二樓的主臥,我推門進去,這屋子裏和其他空間不同,有著挺明顯的陳舊味道,通風不暢的環境裏都有這種。
窗戶上擋著淡藍色的紗簾,還是很多年前用的,當時還是我陪著閆沉一起選的。
也許因為我離開了錦城,閆沉也進了監獄,所以這房間很久沒人進來過了,我抬腳進屋,目光落在鋪著全白素色床品的大床上。
手指無意識的緊緊捏在了一起,最後成了拳頭。
我盯著床一直看,腳下半步也動不了。這房子裏都是回憶,好的壞的摻和在一起,想分開都難。
尤其是我眼前這張床,這屋子……七年前那個夜裏,這裏曾經是案發現場,是我報案說自己被強的地方。
我試著回想起那個夜裏究竟發生過什麽,可是我明明記著那麽多別的事,可有關這裏的卻記不住多少了,記憶最深的,也全是那些想起來就讓我覺得呼吸不下去快要憋死的。
讓我確認自己是個壞女人的事情。
沒想到還有重返案發現場的這天吧,你的東西都在浴缸裏放著呢,剛才忘說了……”
閆沉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上來了,我回頭看他站在臥室門口,眼光也落在那張大床上。
我盡量無所謂的笑了笑,朝臥室的衛生間裏走。
幹燥的浴缸裏,的確放了幾樣東西,一眼看去都是我的。
兩個不大的硬紙盒摞在一起放著,旁邊是兩個空著的相框,另外還有一個透明塑料袋子。
我把塑料袋拿起來看著,裏麵裝著一件男式的深藍色T恤,是我買給閆沉的,用自己第一次賺到的錢買的。
送衣服給他的時候,我記得自己跟他說,“這衣服三百六一件,我買了送給你的,用的不是你們閆家的錢,錢是我自己賺的。”
後來閆沉被扒了警服,戴上手銬關起來時,我聽說他隻提了一個要求給來抓他的同事,讓他換件衣服再走。
我捏了捏手上的塑料袋,他換下來沒穿著進去的,就是我送他的這件衣服,還嶄新嶄新的。
眼睛看著這片深藍色覺得不舒服,我把塑料袋放回到浴缸裏,又去打開了硬紙盒的蓋子,裏麵放著一些小東西,我隨手翻了翻,沒見到那個東西。
我又打開另一個紙盒,裏麵還是沒有。
幾分鍾後,我隻搬了兩個硬紙盒子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歪頭看見閆沉站在落地窗前正往外看著。
聽見動靜他轉過頭看著我,打量我手上拿出來的東西,“就這些嗎,你隻有一次機會來這裏,別落下什麽,回頭這屋子裏東西我都會處理掉的。”
我點點頭說就這些,說完往臥室門口走。
到了樓下,我也沒停留繼續往大門走打算直接離開,這房子說心裏話我現在也不想多呆,物是人非,離得遠遠的才好。
直到我出了門口關上門下了台階,也沒聽見屋裏有動靜,閆沉應該是沒有跟出來的意思。
我也沒力氣抬頭去看看二樓主臥那個窗口,抱著箱子往外走。
可是心口總有像蛛絲縈繞的糾纏感覺堵著,我走出去就要拐彎時,還是沒忍住回頭朝那房子看了一眼,門口什麽人都沒有,隻有一路的金黃銀杏葉。
想去閆沉說要把樹葉給骨骨拿回去的話,我心境難明的長長呼出一口氣,小家夥這個愛好,我居然都不知道。
我雖然年年都隻能見孩子一次,可總比剛出現的閆沉要多了很多接觸機會,可孩子的那點小心思小樂趣……他知道,我卻不知。
也許這就是那份說不清無法解釋的血脈相連吧,親密和信任感很容易就能建立。
我轉身繼續走到了小區門外,把紙盒子放下準備打車。
可是站下了我才想起壹號院這片住的非富即貴,大多出入都有自己的私家車,這裏位置也不是臨街的熱鬧地塊,想打車就得往外麵走一段。
重新抱起紙盒子,我繼續沿著路邊往外走,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天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陰雲密布起來,看著像要下雨。
也許是下雪,要是下了,就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我一路想著骨骨的事情心神不集中,一點都沒注意到有兩個人從路邊的一輛車裏下來,目的明確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的視線其實也被胸前抱著的兩個紙盒子遮擋了,等到那兩個人迅速竄到我身邊時,我就聽見其中一個人粗著嗓子問了我一句什麽,還沒聽清楚,這人的手就猛地舉起來,重重的一拳落在了我的頭上。
我站不穩了,踉蹌著腳步往後退,手裏拿著的紙盒子也掉在了地上,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
這兩人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過來把我從地上拖起來往路邊的草叢裏拽,我本能的叫起來反抗著,希望有路過的人或車能發現我。
可是路上車和人都沒有,就像是為了襲擊我特意準備出來的地點。
我掙紮著用腿去踢打拉我的人,很快就遭到更狠的踢打,我之前被磊哥打的那些傷還沒完全好,沒想到這麽快又遇上一次,自己這是徹底走了黴運了是吧。
肋骨上狠狠挨了一下後,我再也喊不出來了,痛的滿頭是汗,大口喘著粗氣。
我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衝著什麽找上我的,可不管衝什麽都不會是什麽好事,所以我隻能拚力反抗,隻能靠自己。
可是身上挨的打,一下比一下重,我被拖到了草叢裏麵,隻能蜷著身體拿手護住頭,其他地方顧不上了也顧不了。
打我的兩個人開始說起話來。
她拿那盒子裏什麽呀,你去看看有值錢的嗎?”
……操,能有啥呀,我看看!”
很快,我拿出來的兩個紙盒子被其中一個男人給抱了過來,一下子扔在了草叢裏,就在我眼前。
我本想趁著剛才隻有一個人的時候起來,可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腳扇了一耳光,這回倒在草叢裏動不了了。
這都什麽沒值錢的,這衣服……男式的啊,還新的!”
那小區住的都是有錢的主兒,這衣服應該不便宜,拿了吧,歸你了!”
好……”
我努力睜著已經被打腫起來的眼睛,模糊著就看見我當年送給閆沉的那件深藍色T恤,正被人從塑料袋裏拿出來擺弄著看,最後還要把衣服穿自己身上。
我心裏一下子就急了,破著嗓子喊出來,“不許拿我的衣服!放下!”
又是一個巴掌招呼下來,我感覺嘴角破了,最裏麵也有了血腥味兒,徹底說不出話了,隻能用眼神死死盯著那件T恤。
打我的兩個人都圍在我身邊,不懷好意的說著下一步怎麽弄我的時候,草叢外漸漸有了車子開過的動靜,聽聲音應該是輛好車經過。
人在絕境裏大概就會被激發出無限潛能,我原本已經奄奄一息了,可現在感覺有了一線生機,就馬上來了力氣,我嘴裏嗚咽著想要吼出來,居然一下子就從草叢裏坐了起來,頭發披散著像個鬼似的一下子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兩個人追上來,我死命咬牙跑,一束車燈光在眼前不遠處晃過來,我橫了心幾步到了馬路上,剛想喊救命,一個字都沒出口,人就撲通倒了下去。
有車停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沃能聽見開車門下來人的聲音,還有身後追上來那兩人的罵聲,好像我還被他們又抓住要拉回去。
住手!”一個我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驟然在耳朵邊炸響起來。
接下來我實在是挺不住了,就知道我被人扶起來,有人拿手把遮在我臉上的頭發撥開,大概看了幾秒後又是很驚訝的一聲喊。
丁曉善!怎麽是你!”
我根本回答不出來,隻能努力撐著眼睛不閉上。
這人能叫出我名字,是我認識的人嗎,誰呢……我想著,突然就斷片了。
——
聽護士說,我送進醫院沒多久就自己醒了,腦子清醒了就開始感覺到渾身疼得要命。
我問護士誰把我送進來的,護士戴著口罩衝我看看,語氣很特別的回答說,“你也是警察吧,送你進來的全是警察。”
我聽完沒覺得什麽,認為自己是幸運被巡邏的警察給撞上了救下來的,就沒再多問護士,身上也疼的讓我沒心思問了。
可是剛在床上翻了個身,我一激靈又想起來那件被拿走的T恤了,心裏一下子急起來,頭暈的不行,可還是掙紮著要起來。
我剛爬起來,一個聲音就從拉起來的簾子外響起來,“丁曉善,給我躺下!”
我循聲看過去,那個看我相當不順眼的齊曉光,就沉著臉走了進來,他今天身上穿著警察製服,看起來還挺帥的。
他幾步到了我眼前,看我的眼神還是很不友善。
我剛想開口說話,他就搶了先,問我怎麽又被人打了,一天不惹事就不痛快是吧,說著從褲兜裏往外掏手機。
我知道自己解釋也沒用,我在這位刑警隊長眼裏已經被定性過了,索性不說話,等著看他接下來要幹嘛。
齊曉光打了個電話,他用眼神瞟著我,很快對著手機那頭說:“喂,人醒了,一會兒做檢查,你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