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比比那七年誰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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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福利院的一路上,閆沉都閉眼不說話,他手機響了幾次連看都沒看。
後來坐在前麵的磊哥,又很小心翼翼的跟他報告說有電話找他,找不到人就打到磊哥那兒了,閆沉還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車子就這麽一路安靜的開到了錦城福利院。
車一停,閆沉也睜開眼了。
我伸手去拉車門,閆沉一言不發看著窗外也不理我,他好像也沒馬上下車的意思。看見我下車,磊哥馬上湊過來等在車門口,眼神小心的往車裏麵看。
我一下車站在福利院對麵路邊看著,這季節院牆上那些綠藤蔓已經漸漸變成了深紅色,和我六年前看著骨骨被送進來時,顏色差不多。
在心理提醒自己別總想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可隨即自己就自嘲的笑起來……我的過去裏,好像開心的事情壓根也沒多少,可不一想就奔著不開心的去了。
身後有了動靜,我回頭看見閆沉也下了車。那個磊哥還站在車門邊,估計是沒得到跟著一起的命令。
閆沉走到我身邊,“走吧,進去。”
我無聲的跟著他一起進了福利院,王院長和另外兩個人都迎了過來。
因為骨骨受傷的事情,我再見到曾經很信任的王院長,總免不了感覺變了不少,她大概也覺察到我眼神裏的冷淡,跟我打了招呼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說了句沒想到我會跟閆先生一起過來。
在她那兒,我和閆沉應該還是都想收養骨骨的人,我們一起出現是有些想不到。
向小姐沒一起過來?”王院長跟閆沉問起了向靜年。
閆沉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說向靜年出國去了,然後就問王院長現在能就去拿孩子的東西嗎,王院長連連點頭說可以,帶著我和閆沉往屋裏走。
雖然即將要看見的不是骨骨,可是想著能見到他以前每天接觸的東西,我心也還是感覺有點激動,去的路上一直暗暗壓著自己的情緒。
閆沉還是沒什麽話,路過走廊裏的房間,他也目不斜視,多一眼都不看,屋子裏有孩子玩鬧的聲響也沒吸引他。
我走在他後麵,看他這樣心裏未免有些鬱悶,他看起來不怎麽喜歡小孩子,那……會真的喜歡骨骨嗎。
還有向靜年,我反複在腦子裏想象她和骨骨在一起的場景,可總覺得那麽不真實,想著就讓人心裏特別不踏實。
再想起骨骨摟著我脖子,撒嬌纏人的求我留下來的樣子,眼角酸的不行。
王院長把我們領到了地方,站在門口往裏麵一指,“東西都在這兒呢,現在就全拿走嗎?”
閆沉已經抬腳往屋裏走,“都拿走,以後骨骨不回這裏了。”
我聽著,跟著也進屋,看到屋子角落有一個塑料箱子,我一眼認出那還是我前兩年買來捐給福利院的,當時給骨骨留了唯一的紅顏色那個,是我特意挑的。
王院長走到箱子那兒蹲下去,打開蓋子,“都在這兒,骨骨那孩子東西不多,除了這些就是一些衣服和被褥,我一會拿過來。”
閆沉跟著也蹲在了箱子邊上,低頭往裏看,“那些都不要了,我會給他買新的。”
我也走過來,看見箱子裏其實也沒幾件東西,閆沉正伸手把一個本子拿出來,他很小心的翻開看,我看到本子裏夾著樹葉。
原來小家夥真的喜歡收集這些。
閆沉又翻了幾頁後把本子放回去,我瞧見他嘴角隱約能看見笑意。
在福利院的停留並沒多久,閆沉自己抬了紅色塑料箱子往外走,路上跟王院長說了有關骨骨收養手續的事情,我跟著沒說話隻聽,可心裏總覺得應該問問王院長,孩子這些年在福利院到底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閆沉不也應該跟我想的一樣嗎。
或者,他之前早就知道了。
我總覺得心裏壓著一口氣,想出又出不來,反正就是不痛快。
眼看著到了門口,等在外麵的磊哥一溜煙跑了過來,想要接過閆沉抱著的箱子,可是被閆沉的一個冷眼給憋回去了。
準備跟王院長告別,閆沉抱著箱子忽然慢慢笑起來,他看著王院長有些不解的眼神,“王院長,等骨骨完全好了,我會專心考慮一下追究福利院責任的問題。”
我意外的看著閆沉。
王院長倒是沒怎麽吃驚,像是一直準備著會聽到這些,她臉上露出有些無奈的神色,“骨骨的事情,我也不想的,很抱歉。”
閆沉什麽也沒說,安靜的看了王院長一陣後,轉頭問跟在一旁的磊哥,車準備好了嗎。
磊哥馬上回答說準備好了,車子就停在外麵。
那走吧,王院長,再見。”閆沉說完,抱著箱子往大門外走去。
到了外麵,我看見來時坐的車旁邊,多了一輛白色的寶馬,閆沉抱著箱子奔著寶馬過去,磊哥跑著跟上開了車門,閆沉把箱子放好,扶著車門回頭看我。
走吧。”
我走過去看著車,“是要把東西給骨骨送過去嗎,現在就去?”
閆沉沒回答,靜靜地看著我。
我抿了下嘴唇,坐進車裏,身邊就放著骨骨那一箱子東西。
閆沉親自開車,磊哥沒跟著,我在車裏看見閆沉跟他說了幾句話後,磊哥就回了來時那輛車。
上一次我被帶去那家私人醫院看骨骨,路上一直被遮著眼睛完全不知道去了哪兒什麽路線,本來以為這一回也會被同樣對待,可車子開出去了,閆沉並有露出要我遮住眼睛的意思。
我把手搭在了姑姑的紅色塑料箱子上,想著也許很快就能見到小家夥了,心情都變得好了起來。
車裏忽然放了舒緩的英文歌,我抬頭看了眼開車的閆沉,他剛好也從後視鏡裏朝我看了一下。
等一下如果真的見到孩子了,你打算說什麽。”閆沉問我。
我往車窗外看,心裏重複著他剛才說的話,什麽叫如果真的見到孩子?他還不確定是不是讓我見骨骨?
我不想說什麽,隻要能看見他就好,遠遠看到就行,隻要讓我看見就行。”我也格外加重了見到就行幾個字。
車子忽然靠路邊停了下來,閆沉跟我說讓我下車,坐到前麵來。
他口氣聽起來很溫和,也不像必須聽從的命令,可我知道他這就是不容反駁的命令,我沒什麽選擇的權利。
等我坐到了副駕位置上,剛把車門關上,車子就發動起來開了出去,這一次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很多。
我知道以前閆沉開車就快,可我沒什麽機會坐他開的車,隻是沒少見到他開車風馳電掣的樣子,那時候還會替他擔心來著。
把安全帶係上。”閆沉一個拐彎,我跟著身體倒向一側,伸手去抓安全帶想係上,可是不知道怎麽總是不行。
閆沉又一次把車突然停下來,轉頭恢複了那種嫌棄的目光盯著我。
我沒看他,繼續低頭努力去係安全帶,可是別扭的就是不成功,弄得我額頭都跟著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閆沉冰涼的手指伸過來,找了安全帶握上,把我的手往旁邊一撥,“坐我的車這麽緊張,安全帶都係不上了。”
他幾下就貼著我搞定了安全帶,然後很快坐回去。像是除了“報複”我的時候,就不願跟我有多一點的身體接觸。
我自己調整了一下安全帶位置,車子已經又開起來。
骨骨恢複的不錯,可畢竟從小底子沒打好,需要好好調養,你就沒看出來他比同齡的孩子要瘦很多嗎?”閆沉主動跟我說起了孩子。
我心裏揪了一下,想說點什麽,可是嘴唇張了張一個字也沒說出去。
閆沉瞥了我一眼,“我不會告訴孩子你是誰,希望你以後扮演好丁阿姨的角色,這樣的話,我和靜年會考慮讓你偶爾出現在孩子麵前。”
我心裏想著自己的盤算,隨口就應了他一句好,知道了。
你沒意見?”閆沉又問。
我朝他看過去,擺出很認真的表情,“我可以有意見嗎?”
閆沉不屑的笑了一下。
既然沒有提意見的可能,那我就隻好接受。”
閆沉又看我一眼,“學乖了,這可不像丁曉善會說出來的話。”
我也笑了起來,側過身看著閆沉的側臉,“不乖怎麽辦呢,我得活下去啊,要是還想過去那樣,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閆沉的臉頰咬緊了一下,看得出他在忍著什麽情緒。
會比我在裏麵那七年更難熬更遭罪?你說說,我比較一下。”閆沉把車速緩了下來,好像很有興致的對我問起來。
我沒想到他真的想聽,一時有點怔然的想了想,然後咬了咬牙開口說,“那七年,我一定過得比你更不好,你確定要比嗎?”
閆沉很有興致的瞟我一眼,“比。”
我從他眼裏看到那麽明顯的冷漠和厭惡,可被他問到了過去那七年,就還是想說說。
比一比又能怎樣。
我放鬆身體,往後靠在了車座裏,懶洋洋的斂了目光,開始講起來。
我離開錦城的第一年,在火車上遇上了一對沒錢吃飯的母女,我好心把吃的分給她們,那個當媽的千恩萬謝,非要讓我去她家裏吃頓飯,我就去了……那天半夜,有渾身冒著臭氣的男人,爬進了我被窩裏。我發現的時候,他的手都開始脫我褲子了……”
我說著朝閆沉看過去,就看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陡然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