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隻剩下十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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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我算是奇跡,但是想活過四十五歲也還是妄想,從現在算起來,就還有十年……”
剩下的時間,我有太多沒做完的事要做……你不在我的計劃裏。”
今天替你解決那兩個畜生,就是沒做完的那些事其中之一,你就不用自作多情了,我那麽做隻是為了了結自己要做的事。”
閆沉一句一句話拋出來,都帶著尖銳的刺紮在我心上。
我盯著閆沉看,明明心裏還有千言萬語,可到最後每一句能說出來。
聽懂了嗎?明天就回去,好好準備你的正事,以後……過自己的日子,就當我沒重新出現過。”閆沉說這句時,頭垂了下去。
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可眼淚搶先一直往下落。
強迫自己咬緊牙把眼淚憋回去,我好不容易壓低了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艱難的說出口,“聽懂了。就是,你隻剩下十年的時間能活著,不想我浪費你的一分一秒……難道你忘了,你跟我說過什麽。”
我說過的話不少,你指哪個?”
你說,你舉行婚禮的前一天晚上,讓我去租的那個房子等你……你還說,結婚後要讓我做你的情婦,跟你不能見光的在一起,不記得了?”我說著又想起,那個房子的鑰匙被我不小心落在了屋子裏,心裏一急,臉上的肌肉突然就控製不了的抽搐了幾下。
這樣子一定特別醜,我裝著抬手擦眼淚,扭臉避開閆沉的目光。
我著急知道他會怎麽說,可又怕他開口說話,心裏糾結的痛苦到了極點,這感受就跟七年前決定做那件事之前一樣,比那時可能還要加倍幾分。
等了半天,閆沉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也忍不下去,終於自己又去主動看閆沉,看清楚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個假的閆沉。
眼前這個男人,像是在我躲避的功夫裏被人抽去了魂魄。
他不再腰杆挺直的坐在那兒,肩膀耷拉下去,後背也弓著,像是隻有這樣才能壓住身體裏的某種痛苦。
我一陣害怕,起身要靠近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病情又嚴重了。
閆沉一把推開我,差點害我跌坐在地上。
我剛勉強站穩,就聽到閆沉在對我說,“丁曉善,那些話我全都收回。以後,每半年我可以讓你見一次骨骨,我跟你以後,就不必再見麵了。”
我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明白短短的幾天裏,閆沉就成了出爾反爾的一個人,他出發來宗巴白城前還那麽強烈的表示他不會放過我,可現在又把自己的話全否了。
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麽,在我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狠,其實源自於我對他忘不掉的那份喜歡時,他卻說以後不想再跟我有牽扯了。
他坦白的告訴我,他也許隻能在這個世界上再活十年,這有限的時間裏,不想跟我再見麵。
還說了可以讓我繼續能見到孩子,不再像之前一直拿孩子要挾我,強迫我忍受他的羞辱折磨,他這是……
是不是有那麽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人突然就轉了性,一般都不會是什麽好預兆。
我看著閆沉眼瞼下淡淡的黑色,看他跟我說完這些,目光就毫無焦點的虛空看著空氣裏的某個點,臉上掛著心不在焉的倦怠神色。
閆沉,”我沒叫他二哥,以後也不會再這麽叫了,“我們可以不見,但是……”
閆沉聊起眼皮看著我,等我把但是後麵的話說全了。
但是,你隻有十年了,那十年以後骨骨怎麽辦,你想過了嗎?”
閆沉無奈的笑起來,“我的兒子,我當然會在走之前安排好,你就不必操心了……還是那話,以後過好你自己的日子,該幹嘛幹嘛。”
該幹嘛幹嘛……”我把滿腔的話都忍了回去,迅速換成下麵說的這些,“你意思是讓我重新開始,忘了自己和一個男人所有的愛恨糾葛,忘了給他生過一個孩子,對嗎?”
閆沉漠然的朝我點下頭,表示同意。
忘了之後,重新再找個喜歡的男人戀愛結婚,然後再生個孩子一起過日子……對嗎?”我繼續問他。
閆沉臉上神情不見絲毫改變,依舊衝著我點點頭。
我心裏那份絕望,越來越大,突然提高聲音問他,“你說話,我要你說出口,說你就是這個意思。”
閆沉清咳了一下,我聽著心頭就跟著一緊。
就是你說的意思。”閆沉平靜的回答我,滿足了我的要求。
我看著他,他此刻的神情和七年前在法庭上承認把我強了時,幾乎一模一樣,一片死寂。是我做噩夢時,經常會重現的樣子。
院子裏這時突然就有了動靜。
閆沉的目光隨著重新有了活氣,他看向門口,很快我就聽見了男助理在門外的咳嗽聲,跟著是很輕的叫了一句沉哥。
閆沉答應了一聲,跟著問事情都辦好了沒有。男助理回答都妥了。
讓他送你回去,我說的話,就此起效。”閆沉說完,身體往後一靠閉上了眼睛,不再看我。
門被男助理推開,他往裏麵看了我一眼,已經領會了閆沉的意思,等我出去送我走。
我站著不動,心裏一遍遍問自己,這算什麽?
就這麽站了好幾分鍾,閆沉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我還沒走,動作緩慢的又坐起來朝我看,“怎麽還沒走,還有事嗎?”
我也顧不得男助理還在場,直直盯著閆沉的眼睛,“那房子的鑰匙,我弄丟了,但是你說的那個日子那個時間,我還會去……你不是說我不要臉的嗎,我就讓你看看我真不要臉的時候,究竟什麽樣。”
閆沉嘴角抿得很緊,沉著目光看我,並不說話。
我流著眼淚衝他笑,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男助理在後麵緊跟了上來,把我送回了林司繁租的那個院子。我把林司繁讓我帶來給閆沉的那些藥交給男助理,告訴他我明天就回天京。
他接過東西,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腔調,“機票,我可以幫丁小姐去訂。”
好,越早越好。”
——
第二天上午,我被男助理開車直接送到了機場,我全程除了必須的話,跟他再無交流,到地方下車隻說了聲謝謝。
回到天京,剛落地就接到簡菲菲的電話,她聽我說人在機場挺意外的,我沒心思多解釋,菲菲也直接說她來機場接我讓我等著。
菲菲的車裏,還坐著林司繁。我看見他稍微一愣,他也隻是看看我沒說什麽。
路上,我主動跟林司繁說的話,告訴他那些藥我已經帶到了。
菲菲今天沒那麽有好奇心,聽我和林司繁的對話,什麽都沒問,就隻是安靜的開車。
林司繁問我,“他沒去院子嗎?”
我搖搖頭,也沒避諱菲菲,跟林司繁簡單說了我見到閆沉後發生的事情,不過看見他在雨裏開槍那段我沒說,也沒明說那兩個被處理的女人和我到底有什麽恩怨。
林司繁應該能聽懂我的意思,簡菲菲終於因為實在不懂,轉頭看我問了句,你這幾天事情還挺多啊,她都聽不懂我說什麽了。
他說,他還有十年時間。”我看著車窗外燈火流連的街景,口氣幽幽的跟林司繁說著。
你努力了嗎?”林司繁問我。
菲菲納悶的又看我,“你們兩說話跟特務對暗號是呢,說的什麽事啊……”
我在心裏也問自己,丁曉善你努力了對吧,可是人家說不想給你機會了。明明沒多久前,是他不依不饒纏著我要報複我,可突然態度又來了個大拐彎,他不想再見我了。
可能隻剩下十年的生命裏……我根本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麽一場飛機迫降的意外後,他人沒事,可對我的態度卻完全變了。
還有在雨裏,他用槍口瞄準害過我那個女人時候的樣子,我一點都不知道他原來早就知道我那段不堪的屈辱經曆,在七年前就知道了。
車子停了下來。
簡菲菲回頭跟林司繁說,哥到了,還進去嗎。
我這才回神往車窗外仔細看,車停在了林司繁媽媽住的地方外麵,剛才我都沒顧上問問要去哪兒。
當然進去,我很快就收拾好,你們就在車裏等我。”林司繁說著,自己下了車。
我和簡菲菲在車裏看著他開門進屋,菲菲歎了口氣,我問她林司繁媽媽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菲菲告訴我警方那邊還在走程序,她小姨的後事暫時還不能辦,遺體還要保留。
我也一陣悵然。
你哥進去幹什麽?”我問簡菲菲。
他沒跟我說,就說回來拿幾件東西,那會我正好給你打電話,我哥聽了就說接上你再過來。”
我看著門口那邊,不知道林司繁要多久才能出來,就順手拿起了手機,剛一看,向靜年發給我的一條微信就出現在屏幕上。
——“不接我電話,那我就微信跟你說吧。”
我這才想起來,昨天我跟閆沉正說話的時候,向靜年給我打過電話,結果被閆沉給拒接了還把我手機關了,向靜年後來再沒找我,我也因為閆沉的那些話弄得根本就忘了還有這事。
緊跟著一條又發過來,是一條語音消息。
可是沒等我去聽,消息就撤回了。
我盯著屏幕等了好半天,向靜年卻再沒了動靜,不知道什麽情況。
林司繁手裏提著一個旅行箱出來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本以為是向靜年又打來了,可低頭一看,卻是閆沉那個男助理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