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擂鼓 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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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一場雨後,蝶族的我舒服了一些。

    我把自己掛在一篷正開著的洋甘菊上,頭腦清醒。

    心情少有的愉快。

    今天能夠多說一點故事。

    作為一個女人,她能夠利用的除了才藝、顏色、男子,難道就沒有其他了嗎?

    不,一點也不是。

    女人也可利用自己的野心。

    香椿樹,是黎民百姓家園裏的夥伴。

    江洲地區的百姓喜歡用香椿樹的嫩葉做餅子,好吃的很。

    椿齡椿壽,椿樹作為長壽的象征起源於莊子。

    自從我的哥哥劉雨錫第一次被約到陳太傅老宅府邸,一直忘不了那座宅院庭院深深之餘,陰氣濃鬱。

    這樣的陰氣對屋裏住著的女性很不利。

    其實竹子,不是不可以栽,芭蕉不是不可以長,桂花樹也可以栽,但在一個缺少男主人的院子裏,需要椿這種高大、筆直、冬天葉子金黃,春夏季整株樹散發著獨特氣息的樹。

    在有的地方,樗,即椿樹,有“父親”的意思。

    因為它高大挺拔,偉岸堅韌,符合父親的形象。

    椿年椿樹,椿萱並茂。

    劉雨錫並不是一個多情的人,隻是一個工於木工活的藝人。

    從對樹木的熟悉到庭院植綠的固執堅持,他認為,即使是素昧平生,看到山腳下那麽一座宏偉卻精致的宅院,但卻不完美,都會生發衝動,要幫助這個院子的主人。

    沿著牆基植萱草,春夏之交,開出星形的黃色花朵,那是極其美的。

    而在江洲找到一棵碩大壯實的椿樹,也並不是難事。

    劉雨錫做到了,他把從山間找到的年齡在10歲左右的椿樹,移栽到了陳府。

    那一天,芷萱的齙牙侏儒舅舅,像個一家之主在指揮幾個仆人沿著樹根踏實新培好的土。

    清明左右的季節,正是植樹的時節。

    陳芷萱不知道這高大的樹叫什麽名字,但漸漸地她喜歡上這棵樹,也覺得一座宅子應該有一棵代表性的樹,而不是芭蕉、竹子這樣陰柔的植物。

    她有時走出繡樓,抬起頭,能夠看到高大的椿樹,最上麵的葉子,平鋪在枝條上,每一頁都在承載著陽光。

    她的蒼白的臉也承受著陽光的照耀。

    自從有了這棵樹,芷萱的氣色也好了呢。

    可是,那個走走蹬噔噔,如風,如雷的男子,卻再也沒有進過這院子。

    他甚至不知道小姐長的什麽樣子。

    可是,她真的愛上了這個陽剛高大,像太陽一樣的男子。

    “我在山穀裏,你是不是在天邊。”

    芷萱一往情深地愛上了這個男子。

    深情本就是孤獨的一部分,人活得有孤獨又深情,這是非常高的境界,對於一個懂得音律,在古琴上譜曲的女子,孤獨也許是財富。

    有些事物,有些人,看似無情,實則深情。

    有些人看似繁華似錦,實則孤獨薄涼。

    芷萱沒有得到一張定製的桐木琴,卻得到了一棵希望她健康快樂的椿樹。

    我的哥哥就是這樣的人,天生有一顆仁厚憐憫的心。

    令人想不到的是,離百日大計越來越接近的謝錡,叫了人快馬追兵一般,把我從山西深宅院裏緊急叫到了江洲。

    嗬嗬,這個糙漢,他學會了作偽。

    他說是想我愛蓮了。

    我將信將疑。

    畢竟,我在山西謝氏老宅裏過的並不快活。

    如果是金屋藏嬌,那也就算了,要命的是,謝家大院裏全是謝大將軍弄回去的女人,數都數不過來。

    這群女子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各有各的神經。

    再不把我叫回江洲,我就要瘋了。

    謝大將軍把我摟在懷裏,策馬百裏,狂奔熱血沸騰。

    我成為軍的傳奇人物。

    謠言四起,仿佛我來軍隊裏,就是為了談情說愛的。

    謝大將軍這是故意的。

    我叫回鸝音後,與其他二十名擂鼓一起,組成擂鼓方陣,天天訓練,我的耳朵快聽不見別人說話了。

    謝錡大將軍要行動了,目標人人閉口不言,但都心知肚明。

    要舉大事。

    這可真正是大事。

    鸝音害怕。

    但營伎二十人,幾萬神勇無比的府軍,幾萬百工組成的襄軍,要奪江山,還是有些希望的。

    我的哥劉雨錫與謝錡大將軍結成同盟。

    江山換代,從來需要英雄振臂一呼,群雄響應。

    我也變了。

    我一直以為謝大將軍是信任我的。

    是會帶我一起跟他打仗的。

    一年多前,他沒有帶我去戰場,是因為我剛進軍隊,武藝不精。

    我努力表現,好好訓練,一點也不嬌氣。

    為了掩人耳目,在離江洲不到百裏,有一片沙洲,這沙洲是長江新生的落地,蘆葦開始長出蘆筍,野鶩劃開水麵,一條線又一條線,它們在湖麵遊來遊去。

    在自然界,鶩不羈,它們不知道人世間的疾苦。

    鸝音的桴鼓女兵隊,配合著劉雨錫的襄兵陸戰軍,謝錡從百裏長山拉過來的騎兵,還有江洲的水軍,在新生的不毛之地上練兵。

    喊聲一片,撕殺格鬥,策馬拚殺,謝錡帶出來的兵,所向披靡。

    大將軍,大將軍威武!

    劉雨錫從木匠成為百工之首,又從百工之首的草根領袖,成為襄兵的統帥。

    我們不是貴族,我們並不畏懼權貴。

    今天,我們要推翻腐朽的王朝。

    我相信謝大將軍。

    鸝音發髻高挽,額田光潔如玉,英姿颯颯。

    兄妹重逢,跟著大將軍奪江山。

    每每我戴著雉尾八寶嵌金珠金鳳冠,穿一領鎖子黃金甲,圍著盤龍白玉帶,端坐在軍的樓船上麵,領頭二十名桴鼓女兵,擂起了戰鼓,配合著衝鋒陷陣的將士,那架勢要美過握琵琶,淒淒慘慘如泣如訴的唱妓一萬倍。

    我心敬仰愛戴的男人,鶴立雞群,他不舍晝夜地親自練兵,那高大威猛的形象,比起在江洲我第一眼見到他時,更大高大迷人。

    百日大計,從地方包抄京都,謝錡大將軍的野心,到了不可遏止的地步。

    隨著舉起大旗推翻朝廷日子的臨近,謝錡變得越發古怪。

    夜夜笙歌,又像當年在華山畿一樣,讓軍營的女兵表演歌舞。

    吹拉彈唱跳,好不熱鬧。

    哥哥劉雨錫偏偏看不得這些。

    很快,那些女兵陪謝大將軍睡覺的消息就傳到了劉雨錫的耳朵裏。

    他當然擔心妹妹用情太深,傷自己。

    有一回夜裏,篝火表演,我使出渾身解數,隻為剝大將軍開心。

    謝大將軍果然又被我迷住了。

    看他坐在高台上,欣賞我跳舞唱歌時的癡迷樣子。

    這一事實擊碎了哥哥劉雨錫的夢想。

    他是想過謝大將軍推翻**朝廷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他是想過與謝大將軍一起,摧枯拉朽,把那朝廷推翻了。但他沒想到,然後呢?摧毀一個亂世的草班子王朝,誰來頂替,是他謝錡嗎?

    可是,你看看,謝大將軍讓那些女兵成為自己的後宮,影響極其惡劣。

    最不爭氣的是自己的妹妹,死心塌地地愛上了這個不可一世的人。

    造反是要遭到殺頭的,一旦謝錡造反失敗,後果不堪設想,連劉雨錫自己都不能保。

    厲兵秣馬,謝錡在江洲的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外界了解得清清楚楚。

    有些官癮特別大的人,一個一個去朝廷揭發謝大將軍的舉動,他們紛紛被提到朝廷做官。

    劉雨錫得到消息,謝錡大將軍要提前發動兵變。

    即使知道謝錡要舉旗造反,可是朝廷的兵力呢?

    央禁軍已名存實亡,因為花費太高,國庫開銷難承重負,不少地方都擁有了軍隊。朝廷逐漸喪失對地方的控製後,任由地方割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卻沒有拯救。

    謝錡大將軍這時候出了一招,借口北上,回朝複命,事實上挾持我進京。

    我欲哭無淚。

    我與謝大將軍是有分真情的。

    我也想過與他一起白頭到老。

    可是,為了他能夠奪得江山,他把我騙去了宮,嘴上卻萬般使得我進宮,一路派船親自護送。

    謝大將軍的打算是,我的哥哥也潛回京都。

    做好與我裏應外合的準備。

    時間是,離謝大將軍的總攻不足兩個月。

    我在宮的生活,外人無法知道。

    即使宮的人,也不知道我用了什麽腕,把一片混亂的宮,治理得稍稍有些條理。

    當然,除了我的野心,還因為,零王他的靈魂,隻有我愛蓮能夠拯救。

    不是後人說的,我又跳了一支舞。

    我被謝錡大將軍設計,挾持進宮時,已18歲了。

    在那個時代,我已經是沒人要的老姑娘了。

    零王的年齡不大,在黑暗而狹窄的宮,日益墮落。

    我怎麽可能會愛上他?

    他被自己的**所淹沒。

    氣若遊絲,但沒完沒了的**,無邊無際的**,讓他虛弱不堪。

    偏偏宮那麽多草樣年華的女人,像螞蟻一樣多。

    她們哪裏肯為皇上想,一個個像索命的厲鬼,想著法子爬上皇上的龍床。

    皇上,可憐的皇上,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卻像一隻工蜂,無窮盡地發泄本能的**,直到奄奄一息。

    是的,是我阻止了這一切。

    我懂一點醫術。

    我做主不讓皇上吃葷。

    不讓皇上慵懶地縮在宮那張腐朽的床上。

    讓他見一見青天白日。

    把那些沒良知的女人通通趕去勞動,在宮紡紗織布,甚至開出了百畝菜園,天天驅趕她們去種菜。

    零王起先不願意,他有一個臭脾氣,喜歡扔東西。

    他把邊的東西一樣一樣往我身上扔。

    他怪我破壞了他的好事。

    隻要醒著,他都要睡在溫香軟玉上。

    他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當他邊找不出東西朝我扔時,漸漸有了一點元氣。

    可是,這時,離謝大將軍的大舉不足一月。

    這個時候,我,愛蓮演出了自己的愚蠢。

    我來宮是做什麽的?

    我是謝大將軍的同僚嗎?

    我為什麽要給他做同夥?

    我難道也有奪江山坐江山的野心。

    我明明沒有哇。

    我要江山做什麽。

    我一個女子,要江山做什麽?

    那麽,既然如此,我為什麽死心塌地的在宮,為宮外的謝大將軍權謀。

    你們哪裏知道在宮的不易。

    天地就那麽大,人人自危。

    我要反擊。

    我要想清楚,我將得到什麽

    為了這個得到,我現在起,就要做什麽?

    零王還很年輕。

    這個朝代,到了他裏,才不過第二代。

    曆史上,權交到第二代就亡國的,隻有兩個,一為秦氏,一為南宋劉氏。

    憑我的經驗,零王絕對不是最末的君王。

    可是,零王眼下並沒有子嗣。

    作為一個女人,她能夠利用的除了才藝,顏色,男子,難道就沒有其他了嗎?

    不,

    一點也不是。

    女人可利用的還有野心。

    不進則退。

    時間不等人。